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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流不理他。
金世陵也不在乎,打够了滚儿,便自行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他叫出了借宿在楼下空房内的司机,向他二哥告别道:“二哥,我走啦!过两天我还来看你。你不要乱跑,一旦外面挂了红球,你就往楼下的防空洞里跑。记住了吗?”
金世流被他折磨的神情恍惚,一双眼睛下面都出了淡淡的青晕:“知道了。”
金世陵走到门口了,又回身做了个很漂亮的飞吻:“二哥,再见!”
金世流坐在床上,连连挥手:“赶紧走吧!”
金世陵清早出发,为了躲避轰炸,一路上就把汽车开的是风驰电掣。这样几十里的长途,居然在三个小时之内便走完了。到了山脚下,他照例乘坐滑竿上了山,此时天气阴霾,浓厚云层下的人们都感到十分心安。金世陵趾高气扬的坐在滑竿之上,心里盘算着自己那点小心事,脸上挂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
滑竿在金公馆门前落了地,金世陵步伐轻快的进了大门——走了两步,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
进入客厅,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赵英童。
赵英童站了起来,满面微笑的招呼道:“世陵弟弟,你回来了。”
金世陵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同时自语道:“门房里的听差跑哪儿去了?”
赵英童道:“家里的电话线路出了问题,没法子给顾医生打电话,只好派他们去找一趟了。”
金世陵皱了皱眉头:“家里闲人多得很,干嘛要派他们几个?大门口没人可不成。何况那几个人我用着最顺手,这我若是要出门的话,哪个去给我喊轿夫?”
赵英童没说什么,讪讪的笑着坐下了。又把茶几上的咖啡壶向前推了推:“新煮的咖啡。”
金世陵清早上路,直到现在还是水米未曾沾牙。听说有热咖啡可以喝,便立刻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边小口的抿着一边说道:“厨房又搞到咖啡了?现在这玩意儿可真是稀罕。”
赵英童笑着摇摇头:“这是金二哥从香港带回来的啊。”
金世陵听了“金二哥”三字,先是忍不住一笑,然后才想起:金世流的确是带来了许多重庆奇缺的吃喝玩意儿。
三口两口将杯中咖啡喝光,他又倒了一杯。热饮料进了肚子,他立刻就觉着精神上恢复了好些。
“顾医生也是混蛋,明知道这里离不开他,还非得等着电话催请。”他咂摸着咖啡的滋味,闲闲的抱怨着。
赵英童扫了他一眼,只是微笑。那笑容温吞吞的,好像今天的阴云,把眉目神情都给遮盖住了。
金世陵放下杯子,咂了一下嘴:“这咖啡好像还是有点怪味道。有点……有点……”
赵英童抬起头望了他:“有点什么?”
金世陵没回答,又咂了一下嘴,觉着舌根发麻——麻的厉害。
他猛然低头看向赵英童。
赵英童笑模笑样的,表情安详的同他对视。
金世陵大概愣了有两三秒钟,随即扭头就跑!
他从客厅一直跑到了院子中央,然后双腿一木,身子就向前结结实实的扑倒在了水泥地面上。这下是摔了个狠的,可他也没觉着疼来。
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晓得自己要遭殃了!
金世陵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公馆下面的防空洞中。双手被手铐反铐在背后了,两条腿也被紧紧的绑了起来。身体侧躺在地上,他是一点行动的能力也没有。
赵英童坐在对面靠墙的一排矮沙发上,一面望着金世陵,一面用手杖闲闲的敲着地面。
见金世陵醒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带了讥讽性的微笑,慢悠悠的开口道:“陵少爷?”
金世陵是个伶俐的,虽然觉着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那脑子一转,立刻也就把这前因后果思索出了个大概。只是有一点,他还不能确定——楼上的赵将军,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英童。”他眨着眼睛,神情又惶恐又难过:“你干嘛绑着我?”
赵英童依旧用手杖有节奏的敲了地面:“陵少爷!”
金世陵轻轻的挣了一下:“英童,我冷。”
赵英童在赵将军面前放言说要让金世陵生不如死,可那也只是说出来吓唬死人罢了。首先他没有虐待癖;其次对于金世陵,他虽然厌恶,可也没打算把他大卸八块。只是想将他马上处理掉而已。
笑了一下,他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金世陵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道:“你是陵少爷,那我是谁?”
金世陵奋力抬头望了他:“你是英童哥哥啊!”
赵英童笑微微的摇头:“又来了又来了,哥哥爸爸,叫的真好听。可是世陵弟弟,我不是赵振声,我不吃你这一套啊。”
金世陵蹙起眉头:“英童,我真的冷,这水泥地上最凉了。”
赵英童也蹙起了眉头,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你不要这样子了,没有用的。我不喜欢你这种货色。赵振声喜欢,我不喜欢。”说到这里他微微弯下腰,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爸爸死啦。”
金世陵盯着赵英童:“那……我不明白。爸爸死了,你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爸爸死了,你不难过?不为他哭一场?他可是很疼你的。要不要看看他留下来的遗嘱?他在遗嘱上大大的分给了你一票财产,你高不高兴?”
金世陵摇摇头:“我不要钱。我是因为爸爸才住在这里的,爸爸没了,我走就是了。你是真正的赵家儿子,家产是你的,不是我的。这个道理我知道。”
赵英童叹了口气:“平日做陵少爷做的那么威风跋扈,现在忽然就变得通情达理懦弱可怜了?你真是狡猾啊!好啦,我们不提这个了,提这个干什么?怪扫兴的。我们一起想一想,现在我该怎样处置你!最简单的,就是我把你关在这里,然后不再管,让你一个人饿死。不过这个法子是很无趣的。换一个话题吧,金二哥呢?”
赵英童说起话来东一句西一句,听得金世陵不知该采取何种策略来应对。他听说赵英童要把自己关在防空洞里饿死,先就觉着十分可笑,因为如今这种时期,防空洞往往要比地上的住家还要热闹,想要在里面活活饿死一个人,除非那人是个……
金世陵想到这里,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而赵英童用手杖拨了拨他的身体:“金二哥呢?”
金世陵这才反应过来:“你找他做什么?”
赵英童笑了一声:“金二哥这人好啊,斯文和气。和你这弟弟可是大不相同。”
金世陵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赵英童很艰难的蹲了下来,伸手在金世陵的脸上拍了拍:“干什么?你说呢?”
七日后,清晨。
金世流在文化新村的住宅之中,等来了一位来自赵公馆的司机。
这司机告诉他,陵少爷病了,派他来接金二先生过去。金世流听了,不疑有他,急急忙忙的锁门上车,又问:“他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司机答道:“不清楚。”
金世流又问:“你家将军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那司机答道:“金二先生,我家将军前几天……没了。丧事也是刚办完的。”
金世流听了,心中一喜,暗想这回看来是可以带着弟弟回香港去了。赵将军真是死得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经过长途的颠簸,金世流终于抵达了赵公馆。下车之时,只见赵公馆的大院中整洁素净,并没有葬礼过后的清冷悲伤气氛。被门口听差引入楼内客厅后,他迎面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赵英童。
赵英童见他来了,便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二哥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金世流一愣。心想谁是你的二哥,嘴上答道:“不辛苦。刚在车上听说令尊几天前……还请赵先生节哀顺变啊。”
赵英童笑道:“死生有命,我倒是很看得开的。”
金世流听了这话,又是一愣,心想哪有儿子这样说话的。
赵英童此时又道:“二哥,请坐啊。”
金世流摇摇头:“赵先生不要客气。我现在还是先去看看世陵。他一向身体很好的,这次得了什么病?”
赵英童拄了手杖在前方带路:“二哥,跟我来吧。世陵弟弟的病,其实是不重的。”
金世流随着赵英童上了公馆二楼,又拐入走廊中,进了一间卧房。金世流见房内起卧用具一应俱全,只是大床上并无弟弟,就疑惑道:“世陵呢?”
赵英童关了房门,然后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二哥,你坐,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说完了,我们再去看世陵弟弟。”
金世流见赵英童满面恳诚,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赵先生若是有事情,就尽管说吧。” 赵英童扭头望着金世流的脸:“二哥,我很喜欢你。我看你现在也没有什么拖累,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同我做个伴吧。”
金世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转向赵英童,他皱着眉头问:“你说……对不起赵先生,我没有听明白你的话。”
赵英童伸手拍了拍金世流的大腿:“留下来同我做个伴吧。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过朋友。你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金世流觉着赵英童是个怪人:“赵先生,我当然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只是这个做朋友,也未必一定要时刻形影不离啊。我弟弟已经在这里叨扰了几年,如今若是再加上我住下不走,那岂不成了笑话。赵先生,你的这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留下来作伴这件事,这个……短期尚可,长期的话,那就有点……不大合适了。”
赵英童的手还停留在金世流的大腿上:“有什么不合适的。世陵弟弟可以在这里一住几年,你又有何不可呢?”
金世流觉着赵英童这人有些讨厌了:“世陵是令尊的干儿子,又一直在令尊手下做事,大概感情是比较亲厚的。我就不同了,我——”
“世陵弟弟并非在家父手下做事,而是……”赵英童笑了起来:“在家父的床上做事。”
金世流怔了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英童道:“世陵弟弟没有告诉过你?他不过是家父养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要说那感情,也都是在床上培养出来的。二哥,你若嫌我们之间感情浅淡,不如就效仿一下令弟与家父,也培养培养如何?”
金世流打了个哆嗦,起身向旁边跳了一步,脸色都青白了:“赵先生,请你自重!”
赵英童的脸上忽然现出怯生生的微笑,低头说道:“二哥,对不起,我胡言乱语了。”
金世流见他流露出了悔意,便稍稍松了口气:“赵先生,你既然道了歉,那方才你的那些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你带我去看看世陵吧。”
赵英童委委屈屈的抬起头:“二哥,你这要求,恕我不能从命。你既然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又何必要答应你的要求呢?不过啊,二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世陵弟弟其实也没有什么病,他只是被我关了起来,三天没有吃饭罢了。”
金世流登时就吓了一跳:“什么?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给他吃饭?”
赵英童向他招招手:“二哥,你若肯依从我,我就给他东西吃。我是很讲公平的,一次,换一顿饭。如何?”
金世流又慌张又气愤又糊涂:“什么一次一顿?你快放了他!他在哪里?你这是非法禁锢!你这个神经病!他会被活活饿死的!”
赵英童还是笑:“赵公馆这样大,我不告诉你地点,你是找不到的。二哥,你还在犹豫什么?做一次,你不会损失什么,可令弟就能多活一刻。合算的很呢。”
金世流听到这里,反而冷静下来。他望着地面,忽然生出了一种作呕的感觉。
抬头对着赵英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赵先生,你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赵英童知道自己要成功了。
金世流在这间卧室之内,当着赵英童的面,干脆利落的脱下西装上衣,然后狠狠的摔到床上,刚要去解衬衫扣子,却忽然停住了手,瞪着赵英童问道:“不行,我得先去看看世陵!”
赵英童摇摇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二哥。”
金世流盯着赵英童,眉尖渐渐的蹙紧了,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衬衫扣子解了一半,金世流忽然精神崩溃似的抬手捂了嘴,干呕了一声。
赵英童凝视着他,觉得他比他那位风骚弟弟要漂亮、高明一万多倍。
赵英童这人除了赵公子这个身份是确实无误的之外,其余各方面,基本就算是来历不明。他说他在昆明独居多年,他说他先前曾是学堂先生……他的态度那样诚实,他说什么,旁人就信什么。
后来他说自己对金世流是一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