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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有了动静,似乎是打坐运功的顾惜朝清醒过来了。
赵琮将渐已冷却的药罐往炉火上一架,听见身后布帘掀起的轻微声音。
“子墨?何时来的,怎不唤醒我?”
赵琮转身道:“刚来,见案上药都冷了……怎么,你受伤了?”
顾惜朝淡淡一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戚少商呢?他不是说替我抓药去,怎么药都回来了,人还没回来?”
赵琮微一皱眉,道:“戚少商?他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的么?”
顾惜朝心底忽然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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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回复:戚顾文,《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无射
赵琮向门外唤道:“丁酉。”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口,拱手道:“属下在。”
“你差人去城里寻找戚少商,瞧瞧是不是什么事耽搁了。”
“是。”
半个时辰后,丁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黑衣人。
“禀王爷与顾公子,属下今日在南城门巡视,半个多时辰前,见戚大侠与追命一同出城去了。”
顾惜朝心中一凛,失声道:“追命?庚辰,你可瞧清楚了?”
庚辰恂然道:“属下不敢欺瞒谎报,确是四大名捕的追命。”
顾惜朝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只觉一口浊气生生哽在喉中,如刺如麻,咽之不下,吐之不出。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当时情形……你再说详细些……”
“是。属下见戚大侠与追命一同出了城门,两人行色匆匆、催马加鞭,似有极其要紧之事。属下未得上令,不敢阻拦,只远远听得他们一些零碎的对话……似乎是‘公务紧要,事不宜迟’之类话语……”
顾惜朝仿佛站立不稳,向后趔趄了几步,欲寻求扶持般扯落了布帘,一把抓住门框,右手五指深深陷入了坚硬的梨木中。碎裂的细微声响中,一根根尖锐的木刺犬牙交错,咬进手掌的血肉中。
他面色惨白到近乎发青,棱角分明的唇狠狠向下撇着,一双眸子泛出了殷红的血光。
毫无表情的脸,纹丝不动的身躯,却从气息肌理骨血内、从令人窒息的冷漠中,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凄怆与苦痛、怨艾与迷茫。
赵琮见他神情大异,心中蓦地慌乱起来,挥手退了旁人,惴然唤道:“惜朝?”
连唤数声,也不见有反应。
赵琮担忧之下,伸手去扶他肩膀,在触及他身体时,惊异地发觉一股杂乱无章的真气在他体内四处流窜,如暴涨的湍急江水,欲以破堤之势冲决而出。
他一惊之下,知晓是这真气走岔、逆冲经脉,正欲以自身内力导正,临出手又缩了回来:若是毒性随气而走,沿血脉曼延,岂非扩散得更快?
顾惜朝浑身剧烈一震,但见绯红的毒血从他紧闭的唇角接连不断地涌出,一时间青衫之上遍染落英,斑斑驳驳,零零落落,宛如一枝枝开得将败未败的杜鹃。
他痴痴望向洇红的衣襟,平静而模糊的声音,如同清秋夜半、寒窗梦回时的呓语:“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也罢,我既说过,你曾为我吐了多少血,来日我便还你多少血……如今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赵琮眉一剔,怒声道:“惜朝,你这说的什么痴话!男儿之血,当为满腔抱负、万丈雄心而流,怎能为儿女私情作断肠之态!”
他端起案上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药,递到顾惜朝面前,道:“喝了它!”
顾惜朝漠然别过脸去,冷声道:“喝与不喝,又有何区别?”
赵琮气极,一掌摔在他脸上,一字一句沉痛地道:“你可记得,十三年前,你我初遇之时,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自己的命,连命都没了,还在乎别的做什么?!’囹圄十年,我若不是将这句话紧记心头,又怎能熬过炼狱般惨烈的折磨,活到今日?而你,顾惜朝,你是什么性子,我比戚少商、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你一时怄气轻贱性命,很快便会后悔,我是怕你到那时,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顾惜朝被他狠狠扇了一掌,又是一口血呕出,神态却似乎清醒了许多。
本已失却了光彩的眸中,逐渐凝聚起煌煌如明火般的亮光,那瞬间的流光异彩,炽烈无比,却隐含着满盈则损的脆弱。
他发出了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冷笑,道:“我确是后悔了。子墨,你说得对极了,我怎能自寻死路?我还有未完之事……”
他用衣袖胡乱揩去面上血迹,仰头将那碗浓稠的药汁一饮而尽。
赵琮舒了口气,道:“你毒性尚未除尽,好生歇息调理身体,出兵之事,缓几日再说。”
顾惜朝截口道:“兵贵神速,不能缓!我们谋划多时,成败在此一举;时机既已成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赵琮颔首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顾惜朝将微茫的目光投向窗外,但见寒雁南渡、秋叶舞空,霜冷露重的萧瑟之气已早早降临至关外,只苍穹上的那一泓碧色,愈发显得澄澈如洗了。
边塞清秋,风渐起,马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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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回复:戚顾文,《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无射
35 会京师
不日,赵琮与顾惜朝率领整装待命的十万精兵,回师南下。
尚未入得关内,便受那燕云之地的百姓一路上箪食壶浆、牵袂相送,父老们无不涕零于尘土,苦苦哀求离王留兵保十六州不再受边疆战乱、沦陷他国之苦。赵琮少不了一番安抚人心,并允诺回京后尽快禀奏圣上,派兵驻守,自是赢得了百姓们感恩戴德的一片溢美之声。
这一路南下,离王平乱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飞越百川千壑,不久便流入京城去了。
宋帝赵佶见边关围解龙颜大悦,竟下谕出外城通天门御驾亲迎;朝中各派大臣见圣意昭昭,自然是见风使舵,纷纷上表大赞离王功绩;平民百姓们更是口耳相传、崇敬有加,连市井之上小儿玩耍时,都唱道“凤北飞,驱众旆;凤南还,栖金銮”。离王还未入京,便已深得人心,声势如百川归海,日渐浩壮起来。
诺大京城之中,只有一人始终是以冷眼旁观的,不誉不诋,于朝堂上不论众臣如何喧腾,始终不发一字之评。
那便是统领六扇门的诸葛神侯,诸葛先生。
他神态平静如水,只自如常行事。往来于六扇门的人却不难察觉,衙中的京城捕快比往常忙碌了许多,连四大名捕中的无情,与早先陆续回京的铁手、冷血也久不见踪影。
每有人无意中提及,诸葛神侯只微微一笑,说道:“公务繁忙。”再无下文。
深秋将至,一连几天阴雨连绵,将朱墙明瓦的宫城浸泡得几乎失却了根基,更为汴京渲染了几分苍茫寥落的秋色。
戊子。大吉。
辰时起,寒雨渐歇。
由内城安远门通往外城通天门的大道上,百余宫人焚香净衢,铺于地面的迎驾红毯足有数里长。
离王的军队已在城们外不远处安营扎寨,等候御驾。
离王赵琮也在等候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手中一盘棋未及收尾已隐隐有颓败之气。
对弈的顾惜朝哂道:“心有旁骛。再不专心点,可要输给我了。”
赵琮干脆抓了把黑子往棋盘上一洒,弃子认输了。
“不知为何,一切都计划好,只差这临门一脚时,我却心神不宁起来了……”
“人都道‘近乡情怯’,而今金銮宝座当前,敢情堂堂离王殿下也‘情怯’起来了?”
赵琮斜了一眼某人脸上过于明显的取笑之色,摇头叹道:“心狠、手辣、气傲、嘴毒,真不知你这人究竟好在哪里?唉唉,交友不慎……”
顾惜朝大笑,忽又满面阴冷,语带讥诮道:“交友不慎,总好过遇人不淑。”
赵琮知道他又触动了心事,正要出言相劝,不远的树丛中遽然潜出个人,几个兔走鹞落,翻到赵琮身侧。
一身宫廷禁卫军的装束,却在乌沉沉的头盔下,露出一双灿若寒星,比秋水还有神的眼睛来。
不是秦苦寒是谁。
赵琮拈着盘上散落的棋子,一粒一粒送回盒去,淡淡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秦苦寒拱手道:“都办妥了。”
赵琮目中寒光一闪,面上流转出混合着激动、愤懑、快意与兴奋的诡异神色来,清雅的声音也因心潮骤起而显得有些扭曲了。
指间拈着的黑白子碎作粉末,无声地飘落。
他尖锐又突兀地笑了一声:“嗬……惜朝,陪我去向我那高高在上的皇叔请个安如何?”
顾惜朝笑道:“自当奉陪。那皇帝老儿若是知道这一切是谁一手操纵的,脸色一定好看得紧呐!”
赵琮对秦苦寒道:“带路吧。”
城郊树林旁的一座农舍。
茅草铺顶、原木为梁,倚着菜田而建。不论怎么看,也只是座普通到随处可见的农舍。
拉开秘门走进农舍地窖的秦苦寒,毫不客气地踢了踢地上那一团寂然不动的人影。
人影呼痛一声,转醒过来。
赫然是当朝皇帝赵佶。
他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再瞧瞧自己身上的粗布衣物,震惊道:“这……这是什么地方?朕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我把你敲晕了,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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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回复:戚顾文,《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无射
秦苦寒的口吻颇有些江湖豪客惯有的骄横无礼的味道,仿佛他口中的这个“你”,并非什么九五至尊,不过是街边游荡的流民乞丐。
赵佶定睛一看,惊道:“你不是那个手持平乱珏,说是有要事启禀的内城禁军么?”
“是内城禁军统领。”
“你……好大的胆子!挟持天子罪大恶极,当诛九族、凌迟处死!”
门外传来一声讥嘲的轻笑。
“诛九族?皇叔,算起来你也在这九族之中呢!”
赵佶将眼睛望向来人,如泥胎木雕一般呆住,竟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琮与顾惜朝施施然进了门来,一个笑得咬牙切齿,一个笑得不怀好意。
赵佶面上的惊愕之色逐渐被愤怒与悲痛取代,颤声道:“琮儿……琮儿……居然是你……”
赵琮猝然暴怒起来,目中射出冰刀一样的寒光,他一把揪起赵佶胸前衣襟,拖将起来,厉声喝道:“琮儿琮儿!你每叫一声,就如同利刃在我心头狠狠划过一刀,教我痛不欲生!你灭我族杀我父,居然还有脸皮一口一声琮儿?!”
赵佶戚然道:“九皇兄的冤屈是朕之过,朕每每念及此事,也是愧疚难当……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朕已尽所能补偿你了,怎么还不能消你心中怨恨么?”
赵琮的声音愈发凄厉了:“‘补偿’?我父王与族人的百余条性命、我十年囹圄的煎熬折磨,你拿什么来补偿?你补偿得了么?!你自恃立于权力的最顶端,操纵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可以为所欲为——既然你可以,为何我却不行?”
他喘了口气,松手将赵琮丢在地上,轻蔑的眼神飘过来,冷冷道:“皇叔,你整日醉心琴棋书画、耽于安逸享乐,求仙问道、玩物丧志,有什么资格君临天下?你治国无术,亲信佞臣、打击忠良,苛捐杂税、鬻官卖爵,使普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有半点明君英主的模样?你对辽金北蛮惶恐迎奉,割地赔款、予取予求,惟恐他们铁蹄南下自己帝位不保,视边关百姓与将士的性命为草芥,又有何面目面对我赵氏列祖列宗?像你这般不义、不孝、不能的昏君,也配赖在帝位上作威作福?我恨不得将你一把拖下龙椅来,狠狠踩上两脚!”
赵佶被他劈头盖脸地一番淋漓痛骂,噎得脸色灰白,吐不出半个字来。
顾惜朝走到赵佶面前,半蹲下身来平视着他,道:“江山重担,既然你挑不起来,那就交给能担负的人去挑,你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如何?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一纸传位诏书即可。——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到九泉之下,向祖宗谢罪去?”
赵佶又惊又怒,悲愤交加,指着他骂道:“你这逼宫篡位、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顾惜朝眉一皱,拔出腰间的“秋水长天”架在他颈上,阴恻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你骂我乱臣贼子,明日我便做了丞相将军,天道只一个字,唯‘争’而已!我逼了一次宫,就不怕逼第二次,即使是叫我手刃当今天子,我连一根睫毛都不会眨一下,你信是不信?”
清冷的剑锋贴在颈上,寒气却已渗入肌理,皮肉割裂般的感觉令赵佶噤若寒蝉,浑身颤抖起来。
顾惜朝忽然很是明亮地笑了一下,柔声道:“你怕什么?只要你写一纸诏书而已,又不是要拉你去凌迟。按我说的话,一字不错地写,我心情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