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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的话多了去,你指哪一段?”
“你意愿做人,我有方法。”
“怎么又提那事。”
“小三,你说你来人间走这一遭,为的就是修身成|人一偿夙愿,如今万事俱备,何以裹步不前?”
这是我初见他时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抬头凝望他。
公绅童诚意满载,确是一片真心。
他把一切都收藏得那么好。倒显得我忘情了。
可是,做人又有什么好处?
这世上仍未有“人”之前,便已先有了“狐”。
百万年前,人间还只是一片混沌之初,狐族已然统立一方。“人”算什么?在他们尚未开化之前,他们的世界由“妖”统治。
妖曾那样地睥睨世间。
只是,曾几何时,那群卑劣的生物竟抢占了这天赐的乐土。他们横空出世,茁壮而生,无视世道天理,过度繁衍。
还把我们赶至荒土,那一群最先踏足福地的“先人”,各自割据争夺。
天下大分,人妖相争。
千秋万载。
如今世道,却又是人妖不分了。
晚上,公绅童在地上铺了薄被,安稳睡去。
我在窗边,既看明月,也看公绅童。
自与他初遇至今,有多少时日了?短暂时光,竟觉不舍。
无心留言,这晚便成最后。
“再见了。”
我对梦中的人吹去一口气,薰风带去好梦,愿他一睡到天明。
24
回到狐山后,日子如常。
不觉之间,已过一月。
“少主人,祭礼的事宜已定,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少主人,今天不能出外,你可是守戒期中啊。”
“少主人,你怎不肯听小三说话?”
我一路追出。
“小三,你自回狐山之后,变得好不啰嗦。”
少主人无奈站住。
“少主人怎么嫌小三啰嗦?我看着你出生,自小贴身侍候哪样不是照顾你得舒心妥贴?如今你竟嫌小三啰嗦。”
我像老妈子掩面而哭。
少主人故意转移话题:
“这倒是呢,说起来小三你到底几岁了?”
“主人怎问这无聊的问题?”
“比我大的话,应该超过五百了?倒看不出来。”
“先嫌我啰嗦,这回是嫌我老了。”
“小三,你跟我五百年,也够久了。唉。难道你就不闷么?”
我如遭晴天霹雳:
“少主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不再需要小三了?”
“我怎会嫌弃你,自小主意是你出的,祸是我闯的,除了夫人以外,还有谁比你害我更惨?小三,我从不当你是下人。”
我正感动中,本想回两句肉麻的来应景,少主人却哭丧着脸:
“祭礼过后,我就得独自闭关修炼,也不知哪天能得道出来,只光想自己半生不能自由,小三,我实不想做这传宗之事了。”
“咦?”
“夫人嫌我浮躁,整日里不务正业,法术又差,连自保都成问题,怎当狐山之大任?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三,我这一去,怕是无日可归。”
少主人跌坐在石上,抱头苦恼。
“少主人天资聪敏,一定能早日得道归山的。”我安慰他道。
“连小三你也赞成我去?”
“…”
就算不赞成我也反对不了啊。
我们主仆二人,就这样坐在空荡的庭院中,各自神伤半晌。
眼前日光温暖,庭中静谧清幽,无事之人倍觉空虚。
平日里跟前跟后服侍这主人,虽得时时操心,日子倒算充实,不觉五百年已过,如今亦无从话别。
哪日他若走了,我又该如何?
突发不合时宜之伤感。
明天便是少主喜庆之日,此时该笑脸相迎还是先抱头痛哭?
即使活到五百岁,一千岁,一千五百岁。还是无法熟习离别之痛。
不知人间何夕?
正自惆怅,院外一小童跌撞来报:
“主人,大事不好!山下有不速来客,夫人着你先行回避!”
我攸然站起:
“不速来客?哪个贼子这么大的狗胆,敢闯狐山!”
“小人不识,但见他法术厉害——”
小童爬在地上,惊魂未定。
“什么?!”少主听得一阵哆嗦。脸上血色全失:“怎么办?”
“夫人受不得惊吓,老爷又在外未归,香桃你先带少主到夫人处,外间之事只交与我办。”
我一边吩咐,一边交待少主:
“你看好夫人!”
“小三,我、我也要留下来!”
少主思前想后,竟得出荒谬决定。我斥道:
“事态紧急,你来掺和什么?”
“我是狐山未来当家,遇人挑衅却先行退缩,这丑事传将出去,岂不丢尽狐宗面子!宁愿我战死狐山,至少还保得住我族威严!”
“少主!”我激动地一握他双手。
“小三!”他亦激动于我与他同一战线。
我一掌劈出,少主便倒在香桃怀中,昏死过去。
“不堪一击,还敢诸多废话!香桃,看好主人。”
说罢,旋身一变,我容貌姿态便与少主人一般模样了。
来到前厅,门外已有战败的家丁自半山负伤来报:
“少主!那人出手奇快,众兄弟无人可得招架!”
“少主!敌人已攻破穹碧峰,马上便要到杀至山顶了!”
“少主…请立即回避…”
我不待细议,排众而出。
殿外一阵狂风卷过,飒飒风声中,迎来了敌人。
他步似疾风,动若闪电,声声踏地有如晴天响雷。我喝止一声:
“来人止步!”
他果真停了下来。
众家丁个个面带惧色,敢怒不敢言,都只站在原地观望。
来者面上裹着葛色布巾,层层密密,把五官都埋于其后,状甚神秘,仿佛见不得人。
“敢上得我狐山来,就不敢以真面示人么?”
我一指他脸上布巾,说道:
“鬼鬼祟祟非君子所为,若是哪路英雄,请报上名来。”
那蒙面人听我要他报上姓名,迟疑一阵。他说:
“反正我不是英雄,我来狐山只是寻人。”
“寻人?”
我回望身后一众家仆,他们也是你眼望我眼。
我冷声道;
“不知是狐山哪位兄弟得罪了阁下?竟要阁下亲自打上山来!”
蒙面人捂了捂面巾,生怕它掉下来似的。他说:
“不是我要打,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
想想好像不对,再补充道:
“我也没对他们怎样,他们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
“这里是私人禁地,你既说是来寻人,自己却又这般畏缩可疑,我怎知你不是存心捣乱?”
“你怎么说也罢,反正我不管。”
蒙面人不想多辨,居然耍起无赖。他往殿内一看,便想硬闯。
“放肆!这里岂容你胡闹!”
我挥手一挡,他机敏地一退,再闯,我再挡,如此这般,我俩便动起手来。
这里是狐山禁地,我深知处处机关,加之这蒙面人并无杀戾之心,过了数十招,一时间竟无上下之分。
蒙面人急了,他边打边叫道:
“你别挡路!”
“谁挡谁的路?阁下站的可是我的道!”
我适时再进一招。
“你别逼我!”蒙面人向后跳开,重摆架势:“我可不想伤了你。”
“哈!你私闯民宅,未行招呼倒先行出手,本就是来者不善,倒来作什么好人?”
我一踢树边,数道机关直朝他飞去。
蒙面人烦我纠缠,估计思谋要用狠招把我放倒,但听我刚才那一说,仿佛又觉自己理亏,他动作卡在中间,不知该收还是该放,一时露出破绽。
机关上的利器划破他的面巾,蒙面人惊叫一声,掩面逃开。
“你跑哪里去!”我纵身上树,紧追其后。
蒙面人慌不择路,只管胡乱用手抹脸,企图把那面巾装回原处,可是他越抹,它越是往后掉,我在一路看他像褪皮似的丢了满地,不觉好笑。
“嘿,前面可没有路了,你待怎样?打算跳崖么?”我朝那蒙面人高声说道。
蒙面人刚才只管埋头整脸,此时抬头一瞅,险些打个翻斗,他急急停步,碎石滚落脚下深谷,良久发出“咚”的一声。
他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脸上的布条顺势跌在脚边。
25
“公绅大师,脸露出来了。”我笑着提醒。
公绅童被吓得一跳,赶紧用手摸向脸上。紧张了一阵,他偷用眼角瞄我一眼。问:
“你怎认识我?我们见过么?”
“可不止‘见过’。”我说。
他疑惑,遂转过身来,直视了我一会。
“啊!”他终于记起:“你便是那少主人!”
“正是在下。”
“哈哈!哈哈!”
公绅童未料被人指认,一时不知所措,胡乱发出单音。
“公绅大师既上狐山,却以布遮脸,不知何意?”我问。
“哈哈!”公绅童继续干笑,这问题他不知道该答不该答。
“你不说,我也猜得着。”我戏谑地道。
“哈哈!啊?”公绅童不笑了。
“世间哪有如此荒唐事。堂堂捉妖天师,登门不为捉妖,竟为寻人?若被同道得知,定落话柄。大师是有所顾虑才多作模样吧。”
“才不是。”公绅童见我猜不中,似松一口气。
“你掩人耳目,定是怕被人认出,如果不是为避同道,难不成是为了避妖?敢情大师怕遭报复。”我又猜。
“哈哈!”这回公绅童倒真的笑了。
“奇了,若都不是,那倒是为何?”
“你不必问了,问了我也不说!”公绅童一扬衣袂。
我见他固执,还真显出个宁死不屈的架势来,便抿嘴笑他道:
“既碍着自己身份敏感,偏又要来寻他,你以为蒙上脸面就可免他麻烦?我族规管森严,你这一番扰攘,那人必因你受罚。”
公绅童一听便急了:
“这全是我一人意思,不关那人事情,你们何苦为难?”
“这便不是你所能置言的事了。”
“我只是来看他一眼,确保他平安回山而已。”
“我狐山上下兄弟往来,一向出入平安,倒没见过丢了谁去。大师关心这等事宜,是否放错了心思?”
“那人不同…”
“怎么不同了?”
“他有伤在身。”
“你确定么?”我和悦的道:“据我所知,近日山中并无族人受伤。”
“他原是受了腿伤。不过已无大碍,或许是你看不出。”公绅童疑我骗他,自下定断。
“许是这样没错。既无大碍,也不必劳大师费心了。大师请回吧。”
“我费不费心是我的事,你这人怎么啰哩啰嗦的!我偏不回去你奈我如何?”
公绅童被说得烦了,一跳而起。他气道:
“你说这么多,倒像是掩藏着什么?莫不是那天他不告而别,其实是被你们硬捉回去了!”
“嘿!”我晒笑一声,说:“就算人是我们捉的又如何?你又是谁?我族家事哪轮得到你这外人来管?”
“怪不得我这一路上山都寻不得人,这么说来,原是你们在作怪。即便是个下人,也由不得你们胡乱作践!”
真是越说越有那么一回事了,他那无端的正义不知从何而来。竟让我有几分动容。
“我今天若然见不到人,掀翻了这山也不走。”
公绅童战意腾腾,他那脾气一但上来,十匹牛也拉不回。
“我倒要看看你凭甚来跟我要人?”我哼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绅童仰天长笑,那天便震动了一般。连山也仿佛摇了一摇。
“即管来试。”公绅童划开阵势,看似要动真功夫了。
要是这蛮人有心与我计较,我自不可能是他对手,但是看他跃跃欲试,又禁不住逗他一逗。
“大师分明是来生事端,如战死狐山,亦与人无尤。”
“我看你是他少主,才予你几分客气,既是话不投机,就不必多说了。来吧!”
公绅童两手一合,单腿半屈,叠膝空坐,让我先出招。
“大师见让了。”
我不进反退,公绅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