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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画奇案-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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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约翰·迪克森·卡尔
     梅绍武  译
    《啄木鸟》 2000年第7期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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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晚上11点钟刚过,两位客人不打算留宿在马库斯·亨特家里,便起身告辞。主人送他们到门口,又折回到餐厅,那里的牌桌上玩扑克用的红白蓝三种颜色的筹码已经给摞得整整齐齐。 
  “再玩一会儿,怎么样?”阿瑟·罗尔夫提议道。 
  “不想玩了。”德里克·亨德森懒洋洋地说,“只剩下咱们三个人,没意思!” 
  主人马库斯·亨特站在餐具柜旁边望着他俩。这栋低矮的楼房十分安静,朝外眺望可以看到肯特郡的森林地带。那间餐厅里安装了护墙板,由几盏烛形电灯柔和地照亮,墙上挂着的三幅名画由此而显出暗淡的色彩。在这样一栋普通的乡间住宅里,并非人人都会注意到那是两幅伦勃朗和一幅范戴克的油画。 
  这三幅名画对那位画商阿瑟·罗尔夫来说,价值高得令人咋舌,而对那位艺术评论家德里克·亨德森来说,则是个问题:究竟是真品呢,还是赝品?主人马库斯·亨特看待这三幅画的态度却让人猜不透。 
  亨特站在餐具柜旁边,背着手,脸上浮现微笑。他是个中等个儿的矮胖子,圆圆的脸,面色红润,蓄着连鬓胡子,身上那件衬衫鼓鼓囊囊,很像荷兰画家笔下的一位家道殷实的中产阶级市民。亨德森把纸牌分成两摞,刷刷地洗牌,转瞬间就融合在一起。亨特挺感兴趣地望着他手巧灵活地洗牌,赞赏道:“真是个洗牌高手!” 
  “我正想练得更熟巧些。”亨德森打个哈欠,倦怠地答道,“可您干吗要这样说呢?”
  亨德森是个年轻小伙子,身材修长,蓄着蛮招人喜欢的微红色唇髭。 
  “叫我惊讶的是,”亨特说,“你倒挺喜欢玩扑克牌这类粗俗玩艺儿。” 
  “我呀,其实喜欢辨认人的性格,”亨德森说,“用扑克牌来辨认是最好的方法。” 
  亨特眯着眼睛说:“真的吗?那你倒看看我什么性格。” 
  “好。”亨德森答道。接着他就两手各执一半纸牌,朝上一翻,底牌是一对五,洗一阵牌,整摞牌末一张是黑桃爱司。他瞪视一会儿那张牌,然后说道: 
  “我可以告诉您,这叫我很吃惊。不在乎我说实话吧?我本来一向认为您是一位商界大亨,一名投机能手,可是从牌上来看,您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马库斯·亨特笑了笑,亨德森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你这个人诡计多端,却又十分小心谨慎。我都怀疑您是否真冒过险。另有一件叫我吃惊的事,”他又洗一次牌,“那就是您居然约请罗尔夫先生来这儿做客。他可是个一有机会就会甘冒风险的家伙咧!” 
  阿瑟·罗尔夫听到这句话,不免一惊,却又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儿。他跟亨特一般高,体魄也差不多,衣着却很整洁,不像亨特那样随随便便。他长着一张黝黑的方脸,戴一副玳瑁眼镜,脸上总现出一副懊丧的神情。 
  “我不同意你对我这种评价,”罗尔夫严肃地说,“干我这一行的人甘冒风险,就会陷入困境。”他环视一下那间屋,“我可决不会把三幅总价值三万英镑左右的名画挂在楼下这样一间落地窗直通平台的屋子里。老天爷!要是有个窃贼——” 
  “真见鬼!”亨德森突然喊了一声。 
  亨特这时正从餐具柜上那个盛水果的银钵里拿了个苹果,在用水果刀削皮,锋利的薄刃在壁灯照耀下闪闪发光。“你这声喊真吓我一跳,差点儿让我削掉了大拇指!”他一边说,一边放下那把刀,“怎么回事?” 
  “又是一张黑桃爱司。”亨德森无精打采地说,“五分钟里居然出现了三次!” 
  罗尔夫问道:“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亨特插嘴道:“看来我们这位年轻朋友是在通灵。你究竟是在辨认人的性格呢,还是在算命?” 
  亨德森犹豫一下,目光从亨特身上移到餐具柜上方的墙壁,那儿挂着那幅题名为“戴便帽的老妇人”的伦勃朗油画,画中那个肤色发红的印第安老太太冷漠地瞪着他呢。亨德森又转而看看那扇通往平台的落地窗。 
  “这事跟我毫不相干。”他耸耸肩,说道,“这是您的家,您的收藏品,该由您自个儿负责。勃特勒那个年轻小伙子,您知道他的底细吗?” 
  马库斯·亨特答道:“勃特勒?哦,他是我侄女哈丽雅特的朋友,她是在伦敦认识他的,央求我请他来这儿住几天。勃特勒人品挺好,没事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听!”罗尔夫打断亨特的话,举起手说。 
  他们听到的声音来自外面的平台。一个年轻姑娘轻盈地跑向平台尽头,倚在栏杆那边。刘易斯·勃特勒犹豫不定地跟在后面。这天夜里月明星稀,平台地上砖缝之间的沙浆和石栏杆上的装饰纹路都清晰可见。哈丽雅特身穿一套白色连衣裙,招手叫他过去。 
  在月光下,她那头黑发和那双黑眼睛显得十分动人。勃特勒看得出她奔跑得气喘吁吁,还带有一点心神不安的神情。 
  “反正那都是谎言。”她说。 
  “什么谎言?” 
  “我指的是马库斯叔叔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哈丽雅特摇摇头,指责道,“居然说我认识你,是我请你到这儿来住几天。说实话,在这周末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马库斯叔叔不是记性不好,就是神志不清。我倒要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当然可以。” 
  “你没准儿是一名窃贼吧?” 
  她那么单纯而直截了当地询问,就好像在问他是不是一名医生或律师似的。刘易斯·勃特勒没好意思笑出声来。他看得出来她这时情绪不佳,如果他发笑,那就等于往创口上抹盐,她或许会扇他一个耳光咧。 
  “我不是窃贼。”他爽快地答道,“可你干吗要这样问呢?” 
  “这幢房子四处本来都装有报警器,”哈丽雅特望着月亮,说,“你要是戳弄一扇窗户,警铃就会大鸣。可是叔叔上星期却把它们都拆掉了。”她紧紧攥住双手,接着说,“那些名贵油画以前都藏在楼上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里,可他上星期却把其中三幅挂在楼下来了,真好像是有意让贼来盗窃似的。” 
  勃特勒明白自己呆在这里得处处特别加以小心。 
  “他也许真有这种想法吧。” 
  她困惑不解地望着他,却没说什么。 
  “也许他收藏的伦勃朗画儿是赝品?让人偷走,倒会使他松口气,免得拿给他那些鉴赏家朋友看,丢尽脸面。” 
  那个姑娘摇摇头:“不对,那些画都是真的,我自己也这样认为。没错儿!” 
  对刘易斯·勃特勒来说,这事并不严重。他掏出烟盒,来回翻弄着,思忖片刻,说道:“戴维斯小姐,你不该这样想。我可以告诉你,有人把画儿保了险,保值大大超过了原值,那他就宁愿让人‘偷走’他的藏品。于是某天夜里那张画儿便神秘地让人‘偷走’了——” 
  “说得倒也挺有道理,”哈丽雅特答道,“可是他那些画却没有一幅保过险。” 
  勃特勒手中的银烟盒喀的一声掉在地上,烟卷儿散落一地。他俯身捡起烟盒时,听到远处的教堂钟鸣11点半。 
  “这你敢保证吗?” 
  “当然敢。他收藏的哪幅画儿都没花过一分钱保险。他说那是瞎浪费钱。” 
  “可是——” 
  “哦,这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我闹不明白干吗要跟你说这些。你是个陌生人,是不是?”她耸起肩膀,双臂交拢,仿佛感到冷了似的,两眼闪现疑虑和恐惧的神情,“对我来说,马库斯叔叔也像是个陌生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觉得他真是疯了。” 
  “还不至于那样吧。” 
  “怎么会不是呢?你没看到他发疯时那副德性样儿,两只眼睛似乎变小了,那种乡绅的派头全都消失了。不过,他不是个骗子,他最痛恨骗子,一直想方设法把他们揭露出来。可是他要是神志不清,那怎么办得到呢?” 
  三小时过后,他俩才明白了。 
  那名窃贼在深夜2点半才开始行动。他先在平台附近的树丛里抽了几支烟,听到教堂钟响后又等了几分钟,然后便蹑手蹑脚地登上平台台阶,朝那扇落地窗走去。 
  夜间一阵凉风袭来,吹得树叶瑟瑟作响。那人回头瞥一眼,月光照出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一顶油腻腻的便帽盖过了双耳。 
  他从一个小工具袋里掏出两块胶布,把它们粘在门把手旁边的玻璃上,然后用一把玻璃割刀在胶布上切个半圆形窟窿,那就像牙科医生在钻一颗蛀牙那样吱吱响一阵。四下里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狗吠。 
  那块玻璃随着胶布一齐给割下来,他便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进去转动门把手,用身子的重量抵住窗门慢慢推进去,没让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他知道自己要偷什么,先把小工具袋塞进外衣兜儿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那道光柱射向餐具柜,照亮上面放着的一个盛水果的银钵,那里面有只苹果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宛如一把刀插进了人的身体;那道光柱渐渐移向墙上那幅“戴便帽的老妇人”的丑脸。 
  那不是一幅大画儿,那名窃贼很容易就把它摘了下来,撬开玻璃框。尽管他小心翼翼地卷起那幅画,发脆的油彩还是发出一阵毕毕剥剥声。他那么专心地干那勾当,根本没注意到室内出现了另一个人。 
  他可真是个掉以轻心的窃贼,一点察觉危机的直觉感都没有。 
  在那栋房子的二楼,刘易斯·勃特勒让楼下像是铁器掉在地上的声响惊醒。那天夜里,他一直在昏昏沉沉地打盹儿,确信宅子里会出事,可一时又想像不出那会怎样发生。他立刻起床,穿上晨袍,揣个手电筒,走出卧室。他轻声摸黑儿走下铺着厚地毯的楼梯。在前厅,他觉出有股凉风吹进来,想必是哪儿有扇窗户敞开了。他直接迎风奔向餐厅。 
  可他来迟了。 
  他先用小手电筒的亮光扫视一下,然后扭亮前厅电灯。那名窃贼还在餐厅里,却直挺挺地躺在餐具柜前面,从他衬衫和裤子上的大量血迹来判断,他再也动换不了啦。 
  “真是怪事儿!”勃特勒惊呼一声。 
  餐具柜上一套餐具已经给掀翻在地。那个银钵里的水果,橘子啦,苹果啦,葡萄啦,撒满一地,那个死人平躺在当中,脸上还蒙着黑布,那顶便帽低低地压在耳边,两只戴手套的手大撇着。尸体周围净是些碎玻璃,空画框撂在一边。那幅“戴便帽的老妇人”油画皱皱巴巴地给压在身下。身上那一大摊血说明他是让身旁那把水果刀刺入了胸膛。 
  “怎么回事?”忽然有人在勃特勒耳边问道。 
  这句话真像有人用那把刀戳进了他的肋条骨那样叫他大吃一惊。他刚才在前厅里扭亮电灯时没见到什么人,也没听到哈丽雅特·戴维斯跟过来。这当儿,她正站在他身后,身穿一套日本和服,黑发披在肩上,听到勃特勒说明情况之后,吓得不敢朝餐厅里看,晃着脑袋直朝后退,准备撒腿躲开。 
  “你赶快去叫醒你叔叔!”勃特朗吩咐道,“也把仆人都叫醒。我得马上打电话通知警方。”他盯视着她的眼睛,又添了一句,“你现在大概猜出我是一名警官了吧。” 
  她点点头:“对,猜到了。勃特勒是你的真姓吗?” 
  “是的,我在刑事调查部工作。是你叔叔请我来的。” 
  “为了什么事?” 
  “闹不清,他没跟我说。” 
  姑娘困惑不解地问:“可他如果不愿说明干吗要请一名警官前来,警察局怎么会派你来呢?他想必把原因告诉局里了,对不对?” 
  勃特勒没答理这句话:“我得马上见你叔叔。赶快上楼去叫醒他吧,劳驾!” 
  “没法办到,”哈丽雅特说,“马库斯叔叔没在他的卧室里!” 
  “是吗?” 
  “我刚才下楼前敲过他的房门。他没在卧室里。” 
  勃特勒连忙三步两步地奔上楼梯。过道里没有一点动静。他推开房门,只见亨特那件晚礼服整整齐齐地挂在椅背上,椅座上放着衬衫、硬领和领带。他的手表、钱包和钥匙在梳妆台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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