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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半的视野都被外围的水泥墙挡住,所以看上去有些阴暗。油漆剥落的灰白墙壁上还有一块很大的水印,向四周展成奇特的形状。
沈风息走到宿舍门口,隔着窗户往里看。窗帘没拉起来,里面空无一人。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已经锁住了,于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根项链,熟练地把它插入门缝,右手在链条上轻快地一拨,尺子一弹,“当啷”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这是必要时的求生技能,与道术无关。”
沈风息当年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那位痛心疾首呼天抢地的师父解释。
沈风息打开房间里的灯,昏黄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这间女生宿舍非常的整洁,四张床的被子都叠得一丝不苟,床单平整如新,桌子上空无一物,就连水泥地板都拖得干干净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风息总觉得眼前的场面哪里有些不协调。他缓缓蹲下身子,皱起眉头用凌厉的双眼四下扫视,十秒以后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一般来说,有经常住人的卧室,无论住的人多么爱干净,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然而这里太整洁了,干净得不像是曾经有人住过的样子。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是5点,马鸣召集她们观测星空是在8点,这之间有3个小时的空隙。一般学生都会趁这个时间吃饭、洗衣服、收拾房间之类的,无论做什么,怎么都不可能一些痕迹也没有留下来,更不可能在参加课外活动之前把房间再整理一遍。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四张床她们根本没有睡过。
但是,根据马鸣的说法,她们确实每天都按时回宿舍,哪里也不去。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们每天都睡在床底下,如同尸体一般。
沈风息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这种情形光是想就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屋子里本来就光线不足,黑漆漆的床下像是四具幽暗的棺木,在寂静的宿舍楼里显得格外诡异。他往项链上输了一些气,借着项链随他灵力发出的微光,费力地趴在地上,朝着一个床底下爬去。幸好地板很干净,倒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床底下除了一个塑料脸盆以外什么都没有,沈风息摸了一把,盆底积了许多灰尘,看来是有些日子没用过了。他从床底下爬出来,叹了一口气,又朝着另外一个床底爬去,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辛苦的蜘蛛。拼命压抑着脑子里面“不如跳起来一把火烧了这地方”的念头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著名的名言——“当一个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正在泥坑里发呆。”
在第三张床底下,沈风息终于有了发现,他捡到了一截蜡烛。这截蜡烛是很普通的白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几厘米的长度。他把蜡烛凑近手电筒反覆端详,发现凝固的腊油都偏向一边,鼓成无数小包,看起来像是一个畸形。
这说明屋子里有风,风力很大并且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把蜡烛吹成这般模样。问题是:这屋子哪里来这么大的风?
沈风息刚要挪动手臂爬出来,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然后,是进入房间的一阵脚步声。沈风息全身立刻僵硬起来,他悄无声息地熄掉项链的灵光,紧捏着蜡烛屏息宁气。
从床底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来人的双脚,这很明显是一个女生,穿着浅绿色的女式凉鞋和白色的袜子。她走起路来两条腿僵直不弯,脚掌轻轻沾地,似乎根本没着什么力。
沈风息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破胸膛而出,用这种方式走路的,只能是一个人——
古扶尘!
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做什么?她是为了找这四个女生,还是故意趁她们不在想来找什么东西?
沈风息背后开始渗出冷汗,脑子力瞬间盘旋出无数疑问,但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他现在不确定是应该立刻从床底下爬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静观事态变化,权衡了两秒钟,后者占了上风。
小古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最后,她的脚停在了沈风息藏身地床前。沈风息在床底下佝偻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假如真出了什么事,他甚至连基本的防御都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唰唰”声,声音很稀疏,像是细沙在流动。沈风息谨慎地把脖子伸出去一些,他看到几粒小东西从床上掉在地板上,发出幽幽的光泽。一瞬间,沈风息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仿佛被人浇了一大瓶液氮。
这些小东西——是米粒,是五色米粒,是用来召唤阴尸的五色米。
那天晚上,在植物园,马鸣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当时他们推断尸召唤人尸的人遗留下来的,想不到那个人就是遭受袭击的小古。
“可恶……”
沈风息暗暗咬牙,十分恼火,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骗得团团转,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牵制,他真想突然从床下跳出来,好好质问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这个时候,小古转去了另外一张床边,照旧在床上撒了一些五色米。当四张床都撒完以后,她走到了房间中央,沈风息只看得到她的脚,不知道她的上半身在做什么动作。
忽然,一声低沉的啸声充斥了整间屋子,仿佛一线自幽冥极深处抛来的绝望之声,幽远细切,而且阴冷。这声音并非普通的响动,而是一种普通人类绝对发不出来也绝对听不到的高频噪音,若非沈风息的耳朵曾经用符水洗过,他断然捕捉不到。一共有两个呼啸,一个高亢激烈,一个低调沉稳却不失锋利。
小古的腿在这瞬间绷紧,屋子里的电灯忽明忽暗,温度骤降。沈风息清楚地看到,数条青筋和血痕像疯长的藤蔓一样逐渐从她的脚踝沿着小腿往上盘旋着爬升,很快少女白皙晶莹的长腿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红色,甚至还有一丝腐臭。那两种呼啸声也越发大了起来,彼此撞击,仿佛在作着激烈的辩论,发出的巨大声响穿过耳膜直接敲击沈风息的脑神经。
我还能坚持多久?一分钟?还是五十秒?
沈风息问自己,呼啸声已经快要令他无法忍受,而且变异化的小古——无论她失变成“什么东西”——都将会是一个最大的威胁,现在藏在床底下的他连最基本的防御“型”都摆不出来,一旦被发现就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就在差不多到了临界点的时候,啸声戛然而止,少女腿部那些黑红色的青筋和血痕像是潮水一样“哗哗”地退去,小腿又恢复了以往的光泽。屋子里原本黯淡下去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小古一言不发,仍旧拖着那种诡异的步子从门口离去。
她一走,沈风息立刻从床下一骨碌地爬出来。他有些恼火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以前见过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恐惧有,危险时候也多,但是像这次这么委屈可还是第一次。沈风息的自尊心被深深刺痛了,一是因为一向嚣张跋扈的自己居然躲在床下像只贴地乌龟一样被堵了将近二十分钟;二是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小古。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总不是滋味,像是往一杯浓硫酸里倒入了一杯水。
他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发现出了四张床上都有一些五色米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困惑不已。这是任何一本道书——至少他看过的任何一本——都不曾提及的诡异现象。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为一个最简单的疑问:她究竟是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真麻烦……这种技术性的东西,还是交给师兄吧。”
沈风息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把头顶的蜘蛛网拍掉,推门走出了416宿舍。今天晚上他已经受够了,明天可能会变成一只会走路的火药桶——稍微有人惹到就有可能跳起来用拳脚和对方一起诠释一下何为轰轰烈烈的青春。
揣着“不如到哪里去找个人了打一打”念头的他刚迈入走廊,恰好碰到一群返回宿舍的女学生。两边都愣了一下,然后女生们同时发出尖叫——
“啊——有色狼!!”
“该死!”
沈风息第一时间挡住自己的脸,急忙往后退去。他被小古的事一搅,竟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是女生宿舍,也忘记了天文课外活动的下课时间。
女生们惊恐地朝后退去,后面的人听到呼喊,仍旧朝这边涌来,两下交汇,立刻把走廊挤得水泄不通。这一回,惊动的人太多了,沈风息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用符让她们一个个丧失记忆。416宿舍位于走廊的尽头,没有别的出路,贴在水泥墙边的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囚笼里的老鼠。到了明天,“沈风息”这个名字将和“女生宿舍内衣贼”永远耻辱地联系在一起,高高悬挂在公告板上,在每一次训话与会议中被反覆提及,成为校园里所有人的谈资……
“混蛋师兄,你别指望让我还那三百元钱了!”
沈风息在心里怒吼道,同时抓紧链坠发出猛烈的光芒。一股大风平空扑起,瞬间席卷整个狭窄的走廊,把沿途晾起的衣物、脸盆、纸箱和洁具都吹起来。女生们再度发出分贝高亢的尖叫,纷纷闭上眼睛,蹲下身子。
风声“呼呼”地持续了许久,当她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走廊的尽头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如同被四十大盗洗劫过一样……
“什么?!你从四楼走廊直接跳下来了?”
马鸣长大了嘴,甚至忘了放下手里香喷喷的烤肉串。
“你希望是几楼?”
沈风息冷冷地反问道,他的表情越发平静,只是马鸣很分明地从那张脸上看出来了“我现在正充满了对人类的憎恶与怨恨,实在想做点反社会的事情——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神情。
“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只想到御剑飞行,可那种东西只有香港电影里才有。”
“我只是先使一个烈风诀封住她们的视线,然后不断地对着地面释放灵力以减缓落势,如此而已。”
“啧,啧,你真是不得了。”马鸣大为佩服,“在危急关头还能保持如此的急智,师弟真是聪明过人灵力盖世,真是我辈荣耀师门之光。”
他把拍马屁的话咬得很重……要知道对面那位少年现在处于随时都有可能抓狂发飙变成杀人魔的状态。
“我靠!少TMD来了!”
沈风息咬牙切齿,他拉开自己右边的裤腿,只见腿上有着清晰的几道流血的伤口,那是着陆时腿被地面尖锐的石头弄伤的。那时候沈风息顾不得处理伤口,强忍着剧痛逃离了现场,总算是摆脱了“内衣贼”的污名。当他跑到马鸣的宿舍时,发现后者正在悠哉游哉的吃着烧烤肉串,在那数秒之内,他的脑海里几乎把从小看过的诸如《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书籍统统温故而知新了一遍。
自从他转学到海东中学以来,就一直没碰上什么好事:先是被人尸打得几乎死掉,然后在床上瘫痪了好几天,中间还被低等的阴气袭击,现在又冒着背上内衣贼罪名的危险从四楼跳下来摔伤腿……而最可恨的是:他的这个师兄关键时刻却永远不在场,事后才带着一脸笑容赶过来收拾残局。
“真是人间惨剧啊。”
马鸣端详了一下伤口,扶了扶眼镜,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来一瓶酒精、一把镊子和几块纱布。他让沈风息把腿伸直,架到自己膝盖上,然后俯身用镊子把伤口周围的砂粒挑开,用酒精冲洗消毒。沈风息被酒精煞的龇牙咧嘴,几次想蹬开逃跑,都被马鸣牢牢地按住。
“虽然我是赞同‘伤痕是勋章’之类的说法,但是,师弟,你真的不处理这伤口,可能会从‘冷酷少年’变成单脚跳少年耶。”马鸣说。
“再说风凉话别怪老子弑兄!这到底是谁造成的啊!是谁?!”
沈风息大怒,把桌子拍的“砰砰”响,马鸣看了他一眼,把酒精“稀里哗啦”地一股脑儿倒到伤口上去,痛的沈风息呲牙裂嘴,一边倒抽冷气一边不忘继续控诉:
“你干嘛那么早就放那些女人回来,哪怕你再拖上五分钟,我也能从容而退。”
马鸣已经清洗完了所有的伤口,开始用纱布给他包扎,手法娴熟:“都约好了是一个小时嘛,大家上了一天的课都很疲劳,不拖堂是我作为一个人民教师的原则。”
“是吗?那么,有仇必报,有钱不还,就是我的原则。”
少年笑得很狰狞,语气很坚定。
马鸣叹了口气,低头把最后一条纱布扎好,眼睛眯了下。
“问题在于,我刚才发现你腿上除了伤之外,好像还沾了些奇怪的气啊。”
沈风息忙不迭的缩回腿来,放下裤脚,伸手抓起桌子上还残留着的烤肉串大嚼。等到他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完,意犹未尽的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