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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所高中的风水布局可以说是处处有困局,位位是煞宫。比如说图书馆前水池该是活水,却被假山镇住了源头,又加了两侧蛇形宣传墙夹住,生生做成一个困局;而食堂位于南方火旺之位,本来是佳处,但因为水池这么一个困所之局,使得气流不畅,不能水火相济,反成了燥火之象……”
“技术细节就略过,直接说结论吧。”
“结论就是,这个风水格局太精妙了,环环相扣,就算是一个根本不懂风水水的建筑师也不会设计出这么多犯了大忌的格局来,绝对是刻意为之。”
马鸣停顿了一下,拿出笔来在地图上划出几个箭头:“如果按照这个走向的话,所有困局和煞宫中的‘阴气’最终的流向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图书馆,也就是风向标镇锁之枢。”
“那岂不就是说,这所学校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大炸弹,而风向标就是开关?”沈风息倒抽一口冷气。两个人都顿觉全身一阵发凉。沈风息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凉风习习,在这样的夏天里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会有些轻微的透骨寒意。现在看来,这显然是因为阴气过重的缘故了。
几千名教职员工和学生就在这么一个炸弹中上学、生活,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而现在这个炸弹似乎已经要爆炸了……
“听起来可真像是好莱坞大片啊。”马鸣笑着说。
“得了吧,看好莱坞大片是享受,当大片的主角可是不幸。”沈风息没好气地说。
马鸣忽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遭到人尸袭击的?”
“昨天晚上11点多吧。”
“那时候正是风向标被破坏的时间呢……看来这能说明许多事。”
“没错,而且我想起来了,在植物园的地面上洒了许多五色米。”
“是这个吗?”马鸣摊开手掌,掌心放着几粒颜色各异的米粒。
“正是,你回去过植物园了?”沈风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马鸣点了点头,他向来是个行动派。
“植物园除了这种米外,没有什么其他疑点。我查过了一些典籍,这应该是湘西地区的传统,五色米是当地术士施法的必备材料之一,用以镇护与召唤阴魂,后来茅山派也把这个技巧学了去。”
沈风息勉强扭动一下脖子,疼得龇牙咧嘴:“我虽然不知详情,但已经能猜出个中缘由了。这个人尸绝非自然形成,肯定是很早以前就变成了人尸或者被人施法。”
“难道在风向标被破坏的时候,还有另外一起事件在发生……”马鸣有点绝望地抓了抓头,“天啊,这件事一点实在是太多了。到底是谁修建的校区,到底是谁在召唤人尸,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联系。”
“这件事,就请四肢健全安然无恙的师兄你来负责吧,小弟有伤在身,就只能在道义上支持你了。”沈风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马鸣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教案夹到咯吱窝下,看了看手表:“得了,我走了,还有许多事情要调查。哦,对了,我已经拜托了别人来照顾你。”
“什么?”沈风息一听大惊,挣扎着要起来,“别多管闲事,我可不要被那些可笑的男生骚扰。”
“我知道。”马鸣挤了挤眼睛,匆匆推开门离去。
此时已近5点,差不多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了。
透过窗户,沈风息可以隐约听见远处教室里传来的朗读声、体育场上的呼喊声和逃课学生在窗下甩动的扑克牌声。阳光到了这个时候也收起了锋芒锐气,变得温和起来,毫不刺眼。沈风息静静地躺在床上,眯起眼睛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如果马鸣这个粗心的家伙在离开之前记得把窗帘拉上,就更完美了。
这时候,宿舍门“啪哒”响了一声。沈风息的脖子无法转动太大,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来人是谁,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同时心想如果这是人尸的话,那么自己大概就死定了。
来人的脚步声很奇特,若有若无,似是轻轻点地而行。来人走到床边,传来几声轻轻的玻璃撞击声,为花瓶小心地换了水。当这一切都走完以后,来人便悄无声息地站到风息身边,默不作声。
沈风息装作睡着的样子,眼角却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来者的白皙脸庞如丝绢般透着一丝天然的隽秀与淡雅,正是小古。小古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风息旁边,却仍旧面无表情,就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样。
“呦,你好。”沈风息装作刚发现小古,冷静地打了个招呼。小古拿起水果来,问:“要吃水果吗?”
“哦,我不喜欢吃,据说水果是大荤,吃了容易腻。”
“苹果里富含维生素,不是大荤。”小古一本正经地回答,反而让原本想开玩笑的风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宿舍里的气氛变得很尴尬,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小古才首先开口道:“那个……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不过我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沈风息心想:“若是你还记得,那还得了……”当然这话不能只说,于是他只是“唔”了一声。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嘛……很复杂……哎呀……”沈风息正暗自想这个谎怎么圆,没留神身子一斜,拉扯到了脖颈上的肌肉,一阵疼痛感猛地抽过来。
小古连忙起身,关切地伸手去摸风息的脖子,双指一分,按住两处穴道,风息疼痛稍减。
“想不到你还懂点穴。”沈风息很意外。
她又把指头挪动至另外两处穴道,暗中发力,沈风息感觉到少女细腻柔软的指头在自己脖子上滑过,痒痒的很舒服,不由得赞叹道:“好舒服。”小古面色微红,稍现即逝:“我家是中医世家,小时候学过一些推拿。”
小古又继续推了一阵,动作细致轻柔,宛如天鹅绒摩挲的质感。当她的手最终离开沈风息的脖子时,他居然有些怅然若失。沈风息看了眼小古,简短地说了一句:“谢了。”小古用手指把自己乌黑长发的发根撩到耳边,抿着嘴微微一笑:“真是的,明明是我在报恩嘛。”
“呃,好吧。”沈风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他并不习惯和女生这么交谈。小古也没继续说话,她拿起一个苹果,默默地削皮,还细心地剜去了果柄与籽,切成六片搁到了床头柜上。
“沈同学,要快点吃完,对健康有好处的。”
小古拿起一片递了过去,沈风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接过放到嘴里,勉强咀嚼了几下。小古看到他那副好似吃中药的神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风息懊恼地蹬了她一眼,咀嚼苹果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小古就这么盯着他把六片苹果都吃下去,这才起身对他说:“对不起,我得上课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她给沈风息掖了掖被子,关切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沈风息望着她的窈窕背影,几丝残留的清香暗暗送来,不觉有些入神,竟忘记观察她的走路方式是否还是那么诡异。
话分两头
马鸣离开沈风息的宿舍以后,直接去了校史室。
校史室位于图书馆五楼阅览室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是一间不到9平米的小房间。房间平时是锁着的,钥匙由阅览室的值班老师保管。
昨天的混乱并没有对这栋建筑造成什么影响,那些血楼梯、黑气什么的只是一种阴气太盛而产生的幻觉。现在是大白天,阳光强烈,普通人是感觉不到阴气存在的,最多觉得在图书馆里有点冷罢了。
但等到五天之后,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失去了镇护风向标后,校园内蓄积的阴气会疯狂地增长,变成一个飞速转动的灵异漩涡。马鸣估计最迟五天,如果五天之内不能重新把阴气镇住的话,届时就连正午的太阳也无法中和阴气,所有的妖邪之物就会在这校园里爆发。
目前,马鸣只能确认一件事:如果不搞清楚根本原因的话,凭他和沈风息两个人根本无法应付这种局面。想到这里,一贯乐观的他也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马鸣上到五楼的时候,迎面忽然看到一个人匆匆下来。他仔细一看,发现是教务处的主任武国安。武国安看起来神色很慌张,油亮的脑门上沾着几滴汗水。马鸣觉得挺奇怪,因为教务处是在行政楼,这里五楼以上除了阅览室、校史室外只有书库,平时学校领导很少涉足。
“呦,武主任,你好。”马鸣挥了挥手,他平时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
“哦,唔唔……”武国安看了马鸣一眼,含糊地点了点头,继续朝下面走去。这时马鸣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个手机,耳朵上还挂着一个耳塞,也许他正在跟什么人通话。马鸣耸耸肩,继续向上走去,当他迈上五楼走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听到已经快走到四楼的武国安忽然提高声调喊道:“那怎么可以!这和我们原来说的不一样!”大概武国安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连忙又把音量放低。马鸣不是一个好八卦的人,所以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中年胖子,转身朝阅览室走去。
阅览室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老师趴在桌子上悠闲地翻着报纸。高中生很少有时间来图书馆看东西,而且阅览室里摆放的大多是一些中学生毫无兴趣的主流杂志,所以屋子里门可罗雀。马鸣问值班老师讨来钥匙,打开了校史室的小门。
一开门,马鸣就觉得尘土味道扑鼻而来。这问题屋子大概已经很久没打开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墙上贴着几张奖状,纸质已经泛黄,马鸣看了一下落款日期,发现是1968年的。整个屋子里没有椅子和桌子,与档案袋之类的东西堆在地上,用几根纸绳潦草地捆着。只有几册比较新《校史专刊》单独搁在架子上,那是前两年校庆留下的。
马鸣捂住鼻子用手“啪嗒啪嗒”拍了一番,屋子里升腾起一片尘灰,久久不散。他撅着屁股把这几捆书拖到门口,找了把椅子和剪刀,这才坐定开始查阅。
查阅资料是件枯燥乏味的工作,而且要花很多时间。马鸣必须要仔细地检查这些冗长枯燥的东西,而且未必会有结果。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半,马鸣还是一无所获,这些东西全都是一些官话与套话,以及历年来学校得到的荣誉等等,没有他希望能找到的东西。
阅览室值班老师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快一点,还有半小时就要关门了。马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徒劳地翻着故纸堆。长时间的查阅让他的眼睛疲惫不堪,马鸣不得不休息一下,摘下眼镜来做了一套眼保健操,谁知一不小心眼镜掉在了地上。马鸣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他忽然发现在地板上有一份薄薄的档案袋。这个袋子大概是刚才搬资料的时候掉出来的,所以没被发现。袋子很薄,两尺见方,十几十年前的牛皮档案袋样式,封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标记着年份1984。
马鸣捡起档案袋,拍了拍上面的土,把口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合同、一份剪报和一份平面图。马鸣一看到那份平面图,霎时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硬在原地。那份平面图正是这所高中现在布局的图纸,和马鸣手绘的那份差不多,但非常专业详尽,甚至标出了各栋建筑物的距离和等高线。这个发现真是太意外了,一贯沉稳的马鸣也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他拿起这张图看了又看,发觉里面有许多细节都是自己之前不曾发现的。虽然未著一字,但看得出作者颇有风水功底。
马鸣看值班老师埋头专心看着杂志,手指一动,把那张图偷偷揣到了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去看其他两张东西。那份合同是一个委托施工的契约,甲方是这所高中,乙方则是本市第三建筑公司的第十六施工队,落款签字的甲方代表是一个叫方帆的人,而乙方的则是叫聂之远。
而那份剪报则是一篇豆腐大小的报道,说海外华侨捐款助学,支援祖国教育云云,还配了张图片,一名女学生手捧鲜花送给一个穿西服的男子,那男子满面笑容俯身去接。可惜年代久远,那张照片清晰度又不够高,男子的脸颇为模糊,看不清长相。
“喂,马老师,7点到了,我要关门了!”值班老师在外面喊道。
“好,好,来了来了。”
马鸣把这两份东西匆忙塞进档案袋,然后起身拍了拍手。这一次调查非但没解决什么谜团,反而让疑问又多了一个。“不过总算有方向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马鸣安慰自己,同时暗地里希望如果有两个好开始就好了。
“那我走了,您也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晚上尽量别在图书馆里呆着。”马鸣好心地对正在整理报纸的值班老师说。
“咳,谁没事大晚上的在这儿瞎溜达呀。”值班老师把报纸搁回到架子上,开始收拾杂志。
马鸣一脚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