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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人,我朝向有严令,外戚不得位居高官,难道你忘了不成?”高俅笑着揽过妻子,满不在乎地道,“眼下郑居中希望能够迅速窜升,当然只能走那条捷径。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倘若他日郑贵妃想要进位中宫,头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是郑居中,所以说,此人绝不足惧,但眼下,却是可以拿来使一使。”
“正位中宫?”英娘听得勃然色变,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王皇后固然不可能被废,但是,这位后宫之主的身体却相当不好,一年之中病着的时日倒有一多半,这样看来,郑贵妃想要染指后座也不是不可能地事。
“好了,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郑贵妃的生辰就在下月,你和伊容好好想想该送点什么礼物。对了,不要破费太多,只要能够显现出心意就行了!”
丈夫既如此说,英娘自然心中有数,点点头便应了。
一家人用完了晚饭之后,杆便妇其职都去忙碌自己地事,高俅刚刚回到书房,管家高丰景就径直将曲风引了进来,并知机地让书房周边的仆人全部退下。
曲风自从接到高俅的口讯,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制,入内内侍省押班都知都能够掌握一部分禁中兵权作为拱卫,他如今圣宠日涨,眼看立马便又要晋升,自然不希望有什么变故。
“高相,你这么急找我来,可有什么大事?”
“我问你,最近后宫诸妃,可有谁传出有孕地?”
曲风闻言更感奇怪,回忆片刻便摇了摇头:“没有。”他犹嫌不足,又补充了一句道,“嫔妃有孕乃是天大的喜事,一旦确定,便是外朝也会有所庆祝。高相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高俅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我怎么听说,宫中韦才人已经怀上了龙胎?”
“韦才人?不可能吧!”曲风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叫道,“韦才人这三个月才不过两次承宠,怎么会是她?等等,也不是没有可能!”他陡地想起一些蛛丝马迹,不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起来。
一朝承宠便怀上龙胎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至少先前韦氏不过一御侍,不就是一举有了身孕?
“高相,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能确定属实?”
“消息是有人传过来的,至于是否属实,这我也说不准。不过,若是那韦才人真的隐瞒,其中必有蹊跷。唔,此事我说不好,你在宫中多年,可曾听说过这种情形?”
毕竟在深宫多年,曲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嫔妃有孕,若是太医没有诊断出来也就罢了,一旦确诊,必定会禀报圣上,断然没有隐瞒的道理。不过,如今圣上已经先后得子数人,韦才人又不是十分得宠的,想要借此邀宠的可能性就大了。对了,等郑贵妃的生辰一过,很快便是天宁节,若是赶在那个喜庆的时日……”
“没错!就是天宁节!”
高俅终于恍然大悟,十月初十乃是赵佶的生日,在此之前便是长达一个月的庆祝活动,接下来又有百官上寿等等,可以说是一年中仅次于元旦的大节日。若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哪个妃嫔有孕,赵佶必定会乘着喜庆给与进封,若是再有人推波助澜,一跃跳过几个品级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看来,韦氏必定是打着这个主意。
“好一个有机心的女人。”
曲风忍不住迸出了一句话,又想起当日在郑贵妃宫中,不过一介宫人的韦氏居然能够得到宠幸,眉头更是紧紧拧成了一团。”谜我便让梁师成去那边探问一下,顺便叫医官局的几个医官也一同去看看!”
高俅最初还不以为意,待到听得梁师成三个字,登时脸色微变。
“你刚才说梁师成,他如今在福宁殿执役?”
“没错。”曲风见高俅脸色有异,不觉大为奇怪,“此人就是善于钻营一些,人是头等机灵的,字也写得相当不错,圣上也曾经夸赞有加。前些时日他得罪了蔡相,圣上怜惜他的一笔好字,所以暂时发落在福宁殿做些杂事,并让我多看顾他一点。怎么,莫非高相识得他?”
怎么会不认识,那可是史书上和蔡京齐名的六贼之一,最荒唐的是,其人竟自称是苏轼的儿子,而苏家上下还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此人固然是坏事做绝,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由于苏轼被归在元祐旧党之中,藏有其文稿墨宝的人都害怕被人加罪,那些珍贵的手稿很多都被毁弃,若不是梁师成在徽宗面前进言,怕是不会有多少留存于世。不过,现如今的赵佶不是史书上那个道君皇帝,朝堂也不是蔡京的一言堂,梁师成想要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笔杆子得到宠信,却不是那么容易。
“你平时一直支使这个梁师成?”
“不错,前些时日引姚希晏进宫的也是他。对了,姚希晏似乎还觉得其人太会钻营。不过,禁中的内侍哪个不想攀上高枝,这也算不上什么大过,我告诫了他两句也就罢了。”曲风毕竟是年少而得高位,对于那些个郁郁不得志的内侍往往也会尽力带挈,在宫中人缘极佳,正因为如此,对于善于逢迎而又精明能干的梁师成,他自然是好感多于恶感。
“这一次不要让他去,你另找一个妥当人。”高俅本能地提出了反对,略一沉吟便又说道,“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回去探探梁师成的口风,务必弄清楚他父母是谁。”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都是些小事,曲风自然不会去违逆高俅的意思。相形之下,倒是韦才人有孕这件事更值得注意。须知郑贵妃王德妃都对他不薄,平日里赏赉无数不算,好话也在御前说过一箩筐,现如今他能够坐到这个位子,很大程度上也有二女出力的关系。”高相放心,这件事我会暗地派人去查,一定会给您一个梅的交待!”
第八卷 第二十二章 为圣心各用机谋
“爹,这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蔡府书房之内,蔡攸见父亲犹自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心中不由暗自焦急。”那韦氏不过区区一个才人,在后宫诸妃中并不起眼,正是应该笼络的人。如今郑王二女宠冠后宫,兼且她们两个又都和向伊容交好,就算我们前去趋奉也未必能够得到多大好处。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圣上膝下如今虽然已经有四位皇子,但谁能担保将来都能够长大成人?倘若有所侥幸……”
“天下的事情侥幸不得!”蔡京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脸上表情异常凝重←缓缓起身踱了几步,最后在窗前停了下来。”倘若韦氏有国色天香之貌,能够在宠眷上和郑贵妃王德妃一较短长,那么,我倾力相助也不妨,但是,她尽管够聪明,却偏偏缺了才貌!”
“爹!”
“你听我把话说完!”蔡京转过身来,不容置疑地挥手止住了儿子的话。”圣上年轻气盛,喜欢的既不是贤良淑德的皇后,也不是那等拘泥于礼教的大家闺秀,而是善解人意又明艳可人的女子。郑王两女能够从区区慈德宫押班一举而成为贵妃德妃,靠的正是无双容貌以及善于趋奉这一点。韦氏虽然能够抓住机缘,但是,她却没法抓住圣上的心,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蔡攸脸色数变,但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蔡京所言句句在理。可是。
一想到自家根本无法影响后宫,也不能得到多大助力,他便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爹。现如今你和高伯章固然是两不相犯,甚至还能彼此扶持。但是,谁能保证这种状况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先有张商英,后有张康国,一旦入得政事堂,他们就通通把你的提拔忘在了脑后。只想自立门户乃至把你拉下马,长此以往,谁又能保证圣上对你地宠信能够经久不衰?父亲,后宫中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这终究是我们蔡家最大的软肋!”
蔡京何尝不知道儿子说地都是事实,就连自己的弟弟蔡卞,不是也曾经因为只得枢相而心中不满么?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人独相,倘若不能将自己人引入政事堂,那么←和高俅之间地平衡就会被破坏,很多大事主张上便无法贯彻到底。但是,如今这柄双刃剑更多伤到的是自己。助力却可以忽略不计。看看另一边的高俅严均,还有不显山不露水的阮大猷,他竟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羡慕。自己这边看似人多,可竟是一个个都是脑后生有反骨地!
“后宫的确不能忽视。我在那里的影响力已经太过薄弱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随手推开了窗子,伫立在那边眺望着远处的宫城。九月的天已经带着一股沁人心骨的凉意,他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衣领,却迟迟没有回转身来。”韦氏那边可以不露痕迹地帮上一把,但是切忌不可让外人知道,更不可让郑贵妃王德妃察觉。另外,你多派一些人出去查访,若有姿色出众的不妨暗自记下来,以后设法选入宫去,这样反而不易令人注意。”
“我明白了。”蔡攸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爹,那个起居舍人郑居中似乎有意和高伯章攀关系,今日,家里有下人看见郑居中的妻子王氏去了高府,一直到日头落下方才出来。”
“郑居中……”蔡京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久久才露出了一丝冷笑,“此人志大才疏,不过想借着郑贵妃的裙带关系向上爬。仗着同姓同族就活匕攀亲戚,天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寡廉鲜耻地人了!不用管他,此人就是真的能够爬上去,跌得也快!”
蔡攸转念一想,也觉得深有道理,随即便把郑居中这个人扔在了脑后。大宋一朝,外戚向来是最不能兴风作浪的,连驸马地尚且不能干涉朝政,更何况是宫里后妃的亲戚?
且不过蔡氏父子如何议论,郑居中自己在听王氏说了在高府中的一番经历后,着实是深感振奋←虽然宛转托人对宫中郑贵妃表了忠心,但是,这哪里能够及得上高俅一句话?不说别的,就算郑贵妃真地看不上他这么一个冒出来的从兄弟,只要能够攀上高俅这条线,他将来同样能够飞黄腾达。
“我这一次帮了你大忙,你倒好,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王氏见丈夫自顾自地在那边傻笑,不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八字还没一撇呢,别高兴得太早。赶明儿我再去一次,听了准信那才是真的。话说回来,贵妃娘娘的生辰已经没几天了,你的礼物究竟准备好了没有,别到时候拿出来让人笑话!”
“夫人你就放心好了,就是圣上,也未必能够及得上我这份大礼!”他一把拉过妻子,在其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不多时,王氏便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你……你居然能够找到……”
郑居中眨了眨眼睛,心中着实得意得很←至少也进宫见过郑贵妃几回,对于其心事也略知一二。郑贵妃固然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决计也不会有他送上的礼物更加珍贵。
“既然你如此费心,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高相,让他也替你筹划筹划?正好也卖他一个人情。你如今在朝资历尚浅,趁此机会多多和高相亲近也有好处不是么?”
听得妻子如此说,郑居中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立刻爽快答应了,但仍不忘再三嘱咐妻子不要往外泄漏。
郑瑕的生辰正是九月初十,这天一大早,她先是一如既往地至中宫王皇后处问安。病中的王皇后却没忘记她的生辰,除了一对镶玉玛瑙花瓶外,又额外送了她一对翡翠手镯。郑瑕知道王皇后素日节俭,再三推辞不收,末了实在拗不过方才令宫人小心收好,口中千恩万谢自不在话下。
回到自己的淑宁殿,她便看见赵佶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帮内侍则正忙着搬东西,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一惊之下慌忙上前迎候,见物件繁多,不免又是一番推辞。
“这些都是外藩送来的贡品,朕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选了又选才拿来了这几样紫檀木家什,不过这不算朕送给你的礼物。”赵佶笑吟吟地大手一挥,当即便有小黄门双膝跪地呈上来一幅长卷。”朕左右寻思着,礼物还得自己动手最合适。这幅鸳鸯戏水足足耗费了朕半个月的功夫,上头的诗词是伯章题的,你且展开看看。”
郑瑕闻言惊喜交加,展开一看,只见画卷上两只鸳鸯在水中交颈缠绵,显见是恩爱非常,不由愈发觉得喜爱。”圣上这份心意,臣妾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报!”
“你和朕情深似海,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赵佶这一日心情极好,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人说是琴瑟和谐效鸳鸯,你和朕多年情分,岂不是和这鸳鸯一个样么?”
“圣上!”
郑瑕见周围还有不少人,忍不住满面羞红,拿着那卷画一跺脚便匆匆朝内殿奔去。远远地还传来她的娇声软语:“你们几个把画挂起来,对,就是正中,小心一些,要是弄坏了谁也赔不起……”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