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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容的话也能相信?这个时候,高俅已经无力去计较赵佶的心虚。
只能低着头细细思量了开来←刚刚从公孙胜那里得到消息,去给郑贵妃地七皇子种痘的正是道录院地一个道士,由于经过他所谓神手点过的官宦子弟确实没有一个染上天花,因此小有名气。而若不是公孙胜见机得快,这个家伙见机不妙恐怕就真的跑了。
“好了。如今只希望伊容吉人自有天相吧!”高俅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这才松开了怀抱,“你也累了,先去好好休息,别想这么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尽管淑宁殿被禁军团团围住不许进出,但是,络绎不绝地信息还是不断传往福宁殿。当夜,赵佶几乎彻夜未眠,这不仅仅是忧心于爱子的生死。也不仅仅是忧心于宠妃的心绪,他更在乎的是,这样一件事情发生在宫闱中的严重后果。兹事体大。群臣肯定都得到了消息,而他虽然已经命人追查,但是,能否有结果还不得而知。
“圣上……”
赵佶不耐烦地转过头。见是曲风,脸色方才好看了些,但口气依旧很有些焦躁:“朕现在不想听什么政事,无论什么事情都暂且搁着。朕倒不相信,会有什么军国大事需要这个时候呈递进来!”
曲风被这一通话噎得一愣,好半晌才低声奏道:“回禀圣上,并非什么军国大事,而是高相公差人送来了一封奏疏,说是可以暂解圣上疑惑。”
听说是高俅命人送来的信,赵佶的脸上顿时有几分不自然,要知道,早先他放伊容进淑宁殿确实是考虑不周。只是,高俅这时候送奏疏进来又是那般?来不及细想,他便伸手从曲风那里接过奏疏,打开一览之后便脸色剧变,竟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朕还以为宫里好生生地怎么会闹天花,原来竟是为了这般!胡闹,简直是胡闹!”
身为君王,赵佶当然曾经听说过,当初京城闹天花的时候,曾经有不少道士出入达官显贵府邸,用一种奇妙的手法施加在那些年幼地孩子身上,从而让他们免遭天花荼毒。只不过,其中既有成功的例子,也不乏失败的往事,只是这都是有年头地事了′然京东河北时有天花病例,但罕有大规模爆发,郑贵妃又怎么会糊涂到去做这样的尝试?
“曲风!”
一旁的曲风见天子官家脸色阴晴不定,心里自然忐忑,偏生他又不知道奏疏中写的是什么,只能在那里干着急。突然听到这声厉喝,他顿时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应道:“小人在!”
“你现在就带人去高府,让伯章把他奏疏上提到地那个人交给你!”灯光下,赵佶的脸色显得异常狰狞,“然后把人带到这里来,朕要亲自问他!”
尽管不知道赵佶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曲风没有半点犹豫,答应了一声便连忙冲了出去←乃是入内内侍省的押班,几乎是内臣极品,因此,调动宫中部分禁卫不费吹灰之力。一刻钟之后,他便带着几十个人匆匆赶到了高府门外。
还不待他开口,两个高府门房便推出了一个被黑布罩头的人,二话不说地交给了他。曲风也不敢多问,喝令禁卫上前将人带上马车,又回头打了个招呼立刻便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大内,曲风便喝令不许外传今日之事,自己则叫来两个心腹的小黄门,将那人押进了福宁殿。
“圣上,人已经带到。”
赵佶死死盯着那个被黑布罩住头脸的人,许久才迸出了一句话:
“将那黑布拿下来,朕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究竟是谁!”
曲风不敢有违,慌忙拿下了那人的罩头黑布。一看到那人头脸,他便立时认出了这个人。要知道,只要是宫中贵人首肯,道录院的不少道士都能够随意出入宫禁,而此人正是除了左街道录徐知常外,最得诸嫔妃信任的道士左明虚。宫中所用符水,一多半是徐知惩进来的,还有一小半便着落在这个左明虚身上。
赵佶当然也认出了这个曾经颇得宠信的道士,只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此人面目异常可憎←用刀子一般的目光在其人脸上打了个转,这才森然问道:“是你给小皇子用的所谓神药?”
情知事败,左明虚哪里还不明白生死只在君王一念之间,面如土色自不必说←不是那等精研道法的同僚,之所以频频出入大内禁中,也是希望能够借此而求得富贵…知这仅有的一次疏忽,却很有可能让他所有的计划划成泡影。
“回禀圣上,贫道只是按照往常的法子用药,按照常理,小皇子只是会微微发烧,决不会有什么大碍。”抱着一丝侥幸,他老老实实地将当日的过程重复了一遍,然后便叫起了撞天屈,“圣上明鉴,臣在京中为不少官员子弟都行过此术,从来没有一例失败的。”
“从未失败,那为何小皇子至今仍然高烧不退,而且医官还一口断定乃是天花?”赵佶冷笑一声,话语异常刻薄,“你既然领着道录院的差事,不好好按照本分修撰道书,反而到宫中招摇撞骗,如今事败还要狡辩,难道你就以为朕无法治你的罪么?”
“贫道确实冤枉!”眼见无法脱罪,左明虚索性将心一横道,“圣上,郑贵妃当日召贫道为小皇子解难的时候,贫道也曾经有过顾虑,毕竟,小皇子还未满周岁,若是有所差池,贫道担不起那个责任。但是,郑贵妃似乎为人撺掇,一心要这么做,贫道一时迷了心窍,所以……”
“好,很好!”赵佶死死地盯着左明虚看了许久,脸色阴沉得可怕,“来人,把他带下去。若是小皇子的病疴得解也就罢了,若是不能解,那朕便不得不以谋害皇子罪论处!”
一旁的曲风已经是听得心惊肉跳,见状连忙一挥手示意几个内侍把人拖出去,自己抬眼觑了一下赵佶的脸色,也悄悄跟着退了出去…知还未到门口,便听得背后传来一句话。
“朕问你,你到伯章府上的时候,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曲风一惊,连忙跪地答道:“启禀圣上,小人一到高府门口,他们就已经将人关在了门房旁边的屋子里。后来小人把人带了出来,没有人和小人说一句话。”
“朕明白了。”
赵佶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摆了摆手。眼看着殿门在自己面前轻轻关上,他却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骤然得到消息就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这天底下,大概找不到比高俅更贴心的臣子了′说旁观者清,但是,又有谁会如此设身处地为他这个天子着想?只是君王和臣子的距离看似近若咫尺,其实却是好比天涯之隔,当初亲若师友的那种时候,已经是永远不可能再有了。难道身为君王,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么?
“伯章,倘若处在朕的立场上,你又会如何决断?此事究竟是郑贵妃自己不慎,还是受人挑唆?朕究竟该不该查下去?”
第十卷 第二十四章 俏高嘉直闯李府
高嘉欢快地冲进英娘房间的时候,却发觉高俅也坐在这里,不由露出了几分诧异′然不过五岁,但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房间中的气氛似乎很有些古怪,而往日老是在房间中的看到的两位姨娘全都不在,更是让她在小小的脸上皱起了眉头。
不过,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她只是犹豫了一小会便扑进了英娘的怀中,撒娇似的叫道:“爹,娘!你们这几天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尽管心情异常沉重,但是,英娘还是将女儿抱在怀中亲昵了一阵,然后才歉然笑道:“嘉儿,乖,爹和娘这几天都很忙,所以没空去管你的事。你要是觉得孤单,就去找蘅儿姐姐或两个弟弟玩……”
高嘉闻言顿时大失所望,好一阵子之后,她方才迸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话音刚落,她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随后,外头便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啜泣声。
尽管高俅也觉得一阵过意不去,但是,想到高嘉还小,应该只是一时意气,也就把事情丢在了脑后。淑宁殿被封闭已经足足六天了,伊容进淑宁殿也已经六天了,虽说仍有消息传来说一切安好,但是,这仍然不能平息他的胡思乱想。毕竟,据报七皇子的病情只是略有起色,而这个略字,谁能担保是不是医官为了安慰人心而有所谎报?
“高郎,别多想了!”虽说自己也是夜夜难眠,但是,英娘还是强打精神安慰丈夫道。”如果伊容回来而看到了你这个样子,她一定又会埋怨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你也应该听到了,淑宁殿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染上天花※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俅疲惫地点了点头,才想开口说话时…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随后,管家高丰景便突然冲了进来。
高俅见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地预感:“怎么回事?”
“相爷,大小姐她……她硬是拿刀子逼着车夫驾车出府去了!”
“什么?她哪里来的刀子?”英娘闻言不由大惊失色。霍地站了起来,“你们难道就不会拦着她么?她没说到哪里去了?”
“糟糕!”高俅这才想到了自己这些天忽略了些什么,转眼间,高嘉和李清照的十天之约已经到了,而自己和妻子却因为突然冒出来地天花一事而忘记了这个重要的约定。刚才高嘉急急忙忙地冲进来,肯定是为了已经背出了所有唐诗而前来报喜,而自己和妻子居然全都没有注意。
他一把拉起还有些茫然无措地英娘,厉声喝道:“来人,快备车,去李府!”
高丰景一愣℃后张口问道:“相爷,哪个李府?”
英娘此时却醒悟了过来,连忙吩咐道:“就是我以前去过的。河北提刑使李文叔李大人的府邸,快去准备吧!”她一面说一面连连自责,“我这个当娘亲的居然忘记了这么一件大事,真是该死!”
看到高府的马车在路上疾驰。寻常百姓自然是退避三舍。最近京城风波迭起,人们自然不免猜测马车地去向和其中坐着的人物※以,马车停在了礼部员外郎兼提点河北刑狱李格非的府邸外头后,周围顿时有不少人张望。可是,当人们看到马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年纪五六岁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时,纷纷瞪大了眼睛。
“李姨,李姨!”
挟带着一股香风,高家一下子窜进了李清照的怀中,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了起来。李清照见状也是慌了手脚,一边拿来示意使女拿来帕子替她擦拭,一边软言安慰了几句,等到高嘉哭声渐止方才问道:“嘉儿,怎么了,是你爹娘责骂你了,还是受了其他委屈?”
高嘉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满脸委屈地诉说道:“我……我今天找爹娘,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把那些诗都背出来了,哪知道……哪知道他们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呜呜,他们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李姨,你说爹娘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理我?”
见高嘉如此伤心,李清照不由更起了怜意,伸手就将小丫头揽在了自己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嘉儿,你这么乖巧懂事,你爹娘怎么会不喜欢你?这些天,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你爹娘很烦心,一时顾不上你。”她说着便松了手,拿起帕子擦干净了高嘉脸上的泪痕,这才笑道,“我给你的那本诗集,你真的都背出来了?”
“嗯!”孩子地情绪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听到李清照问起这个,高嘉立刻破涕为笑道,“我全都背出来了,李姨若是不信,可以一首一首地考我!”
“你既然说了,我怎么会不信?”李清照轻轻在高嘉的脸上掐了一下,笑吟吟地道,“不过,我还是要考考你,你先把那首《长恨歌》背一遍,然后再把号称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背一遍,只要你能不错一个字,我以后就当你地先生!”
“好!”高嘉点头答应了一声,不多时,房间中便传来了她清亮的声音。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一口气背完了《长恨歌》她却连气都不喘一口,又紧接着倚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听高嘉背得一字不差,李清照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深深的赞许↓正欲开口褒扬几句,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么小地孩子,真是难为她了!”
“娘!”
见是母亲王氏笑吟吟地迎门而立,李清照连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搀扶着母亲坐在了当中的椅子上。而高嘉虽然才跟着母亲英娘来过一回,却半点都不含糊,上前很是端正地行了一个礼,称呼了一声娘娘(貌似宋人对祖母一辈的人会这么称呼的,比如当初赵佶对宣仁高太后,我只是觉得一个姨一个奶奶不太顺溜)
“怪不得清照你喜欢,这孩子着实招人疼爱。看到她,我就想起了你小时候!”王氏笑意盈盈地打量着高嘉,目光中既有惊叹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