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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瑕虽有一个儿子,却一向喜爱那些粉妆玉琢的公主,往日有女儿的妃嫔,往往都能得到她的特殊照顾。此刻,见赵芙赵婧闷闷不乐,她不由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先帝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于情于理,圣上都不会让你们所托非人,自然会选择最好的驸马。我们想的人选未必就是好的,你们若是听说有哪家年轻才俊能看得上眼的,不妨也说说看!”
这句话登时引起了场中的一片议论,驸马向来是天子钦定,再佐以大臣地判断,毕竟,深宫之中地公主哪里知道外边有什么人物,不过是被动接受而已。但是,陈国公主和秦国公主毕竟是天子的侄女而非女儿,这稍稍有点出格的话,也并无不妥之处。
赵婧一向脸嫩,这个时候哪敢说自己是否有看中地人,倒是赵芙歪着头想了一阵,突然失望地摇摇头道:“不行,当了驸马将来就不能当什么好官,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各位娘娘也不必替我想法子了,干脆我到时出家作姑子去!”
听到这里,赵佶再也耐不住性子,轻咳一声便走了进去。听到这声咳嗽,嫔妃纷纷转头,见是天子莅临,全都有些乱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迎接,场面自然是闹腾腾一片。
“好了,朕知道你们都在为两位公主商议,不必多礼了!”见赵婧和赵芙脸色通红,赵佶不由心中好笑,索性摇头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郑贵妃适才说的没错,若是有相中的人,有朕一道旨意,难不成还怕别人不肯娶你们么?再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驸马不能授实职也不过是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确实有才德的,国家正在用人之际,不见得便一定会阻了他的立功之路。”
这句话却显得惊世骇俗,要知道,大宋历代君王往往有将公主许婚臣下,以表示笼络地,而作为代价的则是那位驸马只能得到一系列荣誉的官衔,但在官场上却很难有进益,近的就有韩嘉彦王晋卿,远的则有李朴等人为例。而今赵佶一句话便似乎要改祖制,怎能不让一帮人面面相觑。
而来自辽国的耶律燕则对此深以为然,由于是游牧民族出身,因此,辽国对于女子同样爱重,尚公主的往往都在贵族中挑选最勇猛能干的,因此,驸马都尉不仅仅是一个荣誉,同样在授予官职时也会予以相当的考虑。毕竟,血浓于水,用自家人总比用外人更加放心。不过,她也知道大宋规矩和辽国不同,自己初来乍到,因此最终还是保持着谨慎地态度。
而有女儿的几个妃嫔同时大喜过望,须知在后宫中,色衰而爱弛本是常事,所以有儿女方才是最最重要的。有儿子的他日还能有个依靠,而若是女儿在夫家日子难过而早早薨逝,她们的日子更是难过。因此,包括王锦儿在内,几个妃嫔纷纷出言探问赵佶的心意。
“先时有驸马不出任实职的制度,也不过是历代先祖为了避免驸马都尉凭借皇家威势睥睨百官,或者是欺压百姓的状况,这是从唐时便传承至今的规矩,虽说屡屡有觉得不合适的,却也不曾改动。”赵佶见一群嫔妃都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赵婧和赵芙更是目光闪亮,只得解释道,“朕并非是要破规矩,只是想但凡规矩也有例外的地方,不可一概,从之。若是真有才的,仅仅因为是驸马都尉便不用于朝,岂不是可惜?所以,蜻儿和芙儿若是有看中的人,不妨索性直言,要是身家清白,或是真的合适,朕也不会有所忌讳!”
赵婧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如果说出口赵佶回绝了怎么办,要是别人问自己从何处打听来的怎么办,一时间,她的心底顾虑重重,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赵芙却不管这么多,见赵婧在那里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她索性拉着这个姐姐上前走了两步,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圣上,各位娘娘,我就替二姐说了。前些时候曾经有人提过那个年纪轻轻便生擒了青唐王子的姚平仲,二姐便从那个时候留上了心。上一次圣上召见的时候,二姐在他出宫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似乎很是满意。我想,姚家的家世固然是极好的,但就怕因为当了驸马,圣上不放心他在外面征战,所以我才有刚才那一说。”
姚平仲?
听到这个名字,不单单是赵佶,就连在场的其他嫔妃也全都面面相觑。姚家世代将门,功勋卓著,这一点自然是不用提的。而姚平仲年纪轻轻便有无数功勋在身,更是非常难得,从一般意义上来说,此人正是女子的良配,但问题是,一个战场上的骁将,动辄有性命之危,是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的良配吗?
赵佶在那里沉思不语,而赵婧却有些急了:“圣上,你别听三妹瞎说,姚平仲乃是圣上如今要重用的武将,我……我……”她突然觉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事到如今,她该怎么说才不会有错?
“婧儿真的相中了姚平仲?”赵佶见赵婧没有回答,突然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朕回去好好计议一下,你们不用想这么多,都散了吧!”
第十四卷 第二十九章 俏千金通风报信
第二天一清早,原本受邀在宫中小住几日的高嘉突然回转了来,一回家便直奔高俅的书房。恰巧这一日高俅未去当值,正好便在家中,见女儿推开门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他不由呆了一呆。看小丫头的模样,不会是在宫里受了气吧?
“爹爹,不好了,出大事了!”
高俅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得心头咯噔一下,本能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昨天,郑贵妃把宫里大部分娘娘都邀到了淑宁殿,然后商议起了陈国公主的婚事,结果……”高嘉说着说着突然气喘吁吁,她这一路都是连奔带跑冲进来的,一时竟有些接不上话。
高俅这才感到啼笑皆非,忍不住取笑道:“这算什么大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陈国公主已经及竿,那自然便要挑选一个好人家婚配。再说了,郑贵妃她们不都是好意么?”
“爹爹,你知道最后商议出来的人选是谁么?”高嘉见父亲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心头不由火起,“就是老是到我们府上来的那个姚平仲!”
俅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等到他品出这三个字的含义时,手中那卷书突然就掉了下来←几乎是噌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刚说选中的是谁?”
“就是姚平仲啊,那个爹爹成天挂在口中的年轻武将,那个看上去不芶言笑的家伙!”高嘉远远瞧见过姚平仲几次,最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那张少年老成的脸,因此很不明白赵婧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是昨天秦国公主代替陈国公值的,大约陈国公主早就对他心中有意,只是怕碍了人家前程。昨儿个圣上亲自到了,说了一堆选驸马还要改革之类的话,秦国公主一时情急,便把这话透露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高俅一时感到无比头痛,他并不是对于公主或皇子有什么偏见。只是大宋历来的制度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除了当上皇帝的那个,宗室皇子就算有天大地本事也不能干政,而娶了公主的同样也只能分配到没有实权的官职,哪怕有经天纬地之才,大多也就这么废了。姚平仲是一心要在战场立功的人,这个时候选择他尚主,虽然对于姚家是莫大的恩宠,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无疑却妨碍了他的前程。
左思右想,他突然想到刚刚高嘉说的另一句话,连忙问道:“圣上说选驸马还要改革,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嘉昨日没去淑宁殿,而是跑到圣瑞宫孟后那里去坐了一会,因此对于此中详情也是不甚了然。不着边际地解释了几句之后,她也有些不耐烦了:“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是想着爹爹你很看重那个姚平仲,所以才匆匆给你报个口信。今日孟姨在圣瑞宫召我们赏菊,我得赶紧回去。爹爹你若是有疑问。就直接去问圣上吧!”
见高嘉一溜烟似的跑地无影无踪,高俅连呼不应,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只沉吟片刻←便注意到了高嘉刚刚提到地两个字孟姨。
孟后是什么人?前朝瑶华宫废后,号冲静仙师,如今却被当今天子接出来安置在圣瑞宫的女人,高嘉在宫中东跑西窜也就罢了,居然和这位孟后也拉上了交情?此时此刻,他情不自禁地苦笑连连,暗自佩服高嘉拜山头的本领。若是一个男子有这样的本事周旋于朝官之中,前途定然是青云直上无限光明。
“可惜了,这丫头为何就是女儿身?”
感慨一句后,他也不敢怠慢。打点了腹稿便匆匆进宫。刚刚进了大内禁中,他便迎面遇上了阮大猷。
“伯章,看你这匆匆忙忙的,莫不是有什么大事?今天政事堂和枢密院都安定得很啊!”
高俅此时却没心思和阮大猷磨牙,直截了当地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圣上有意为陈国公主择选驸马,听说挑中了姚平仲,所以我得入宫去问问。”
“呃?”阮大猷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见高俅招呼一声拔腿便走。不由在原地思忖了开来。这事对于姚家自然是很有面子的,但对于姚平仲却未必是好事。难怪,高俅千辛万苦把姚平仲栽培到如今的地位,哪里会甘心让他作为一个不管事的驸马。
“这天底下想当驸马的人多,不想当驸马的人同样也多,咳!”阮大猷一边想一边摇摇头,转身便朝都堂而去。事情还没定下来地关口,这事还轮不到他去管。
匆匆来到福宁殿,高俅这才得知赵佶去了造了一小半地延福宫,只得又转往那边去,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作为天子而言,赵佶虽然对国事从不懈怠,但是,从享受方面而言,他无疑是远胜过先前历代大宋君主的。由于内库比之前都要充盈,因此,赵佶便每年从中拿出十万贯,慢慢腾腾地修起了在大内北拱辰门外修起了延福宫′然捣腾的都不是国库地银子,但是这种势头总让部分官员有些不安,因此,自从大观元年延福宫开始修建的时候,御史的劝谏就没有断过。
在两个小内侍的指引下,高俅终于找到了赵佶。只见这位天子舒舒服服地呆在一个凉亭中,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时不时还和旁边的监守说着什么。见到他来,赵佶挥挥手便打发了无关人等,等他行礼之后又笑道:“我刚刚还在盘算伯章你什么时候到,谁知这么快就来了。怎么,嘉儿可是给你去通风报信了?”
见赵佶连这一点也料准了,高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仍是苦笑道:“臣心思重,所以一听那讯息就来了。尚咒然是为人臣子的荣耀,却不见得是人人愿意的事,臣也是不愿意别人惹出什么麻烦来。”
赵佶闻言哑然失笑,指着高俅便笑骂道:“天底下的官宦人家都知道尚主未必是好事,但像你这样直言不讳说出来的还是第一个!好嘛,为了一个姚希晏,你就如此大费周章,要是朕要嘉儿当儿媳妇,恐怕你更是要气急败坏了!”
一听儿媳妇三个字,高俅顿时唬得脸色苍白,抬头见赵佶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他愈发不知道这话只是一句戏言还是其他,只得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把话头转开。老天保佑,希望这不过是赵佶地一时异想天开!
君臣说笑了两句,赵佶便把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通,最后才不无感慨地道:“太祖太宗定下了诸多规矩,原本都是好意,但是,这些年实行下来,不得不说,对于宗室以及尚宗室的子弟来说,枷锁实在是太沉了。国家用人不计,不拘出身只看才德,怎能因为他是宗室就弃之不用?哪怕不给他们真正的方面大权,让他们稍展其才也是应当的。”
赵佶这句话无疑是否定了大宋对宗室的严格限制,在历史上,北宋覆灭之后,曾经有不少宗室子弟奋战在前线,在南宋站稳脚跟之后,也有不少宗室声名赫赫,但是,这毕竟是国难当头的权宜之计。而明朝给了皇子宗室实权,分封了一大批藩王,结果如何?造反的亲王就有好几个,燕王朱棣甚至还成为了永乐天子,最后还不是因为一次次的教训而渐渐剥夺了藩王实权,由此而造成了明末福王那样的一批饭桶草包?对于宗室皇亲,安置地尺度始终很难掌握,这也是每一朝每一代的皇族都有其可悲可叹之处的最大原因。
想到这里,高俅不由低声问道:“那圣上的意思是,择其有才德者而用之,不可用者则照例用现在的方法养着?”
“不错,驸马也是一样。”赵佶和高俅相处多年,自然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你不用担心,朕会一步步来。反正朕到现在也不知破了多少祖宗规矩,也不差这么一条。”这倒是真的。高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