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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匣打开之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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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米破坏了这个“集中”。不用这个词,改成“追求”、“奋斗”、“坚毅”、“献身性”、“创新”、“探索”等流行的时髦词语,意思也完全一样。 
    现在,伟人们看透了,不想干了,想混日子了,想摆脱“集中”带来的烦恼,去玩玩。 
    于是,摩洛哥的古城达尔贝达成了好地方。大家都想来这里嚼嚼无花果,在圣亚库特大道旁找摩尔姑娘调调情,在大清真寺里点炷香,在竞技场里看摔跤,在汉克角的海滩上来他个海水浴。 
    达尔贝达,正是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卡萨布兰卡。 
    “范弗里特将军跳下来啦。”阿拉伯男孩嚷道。随着他的声音,穿着中世纪骑士服装的北约司令,抛掉斗篷和铁面具,从七十英尺的桅顶横杆上跳下来。他在空中翻着跟斗,尖声怪叫,在一片水花中钻入海面,好久没出来。 
    他从帆船边爬出来时,得意地打着响鼻招招手,其自豪心情,不亚于指挥第七集团军杀过易北河。 
    ……轮到里科弗上将了。这位美国海军参谋长装扮成白色的大水母模样。当他跳下来时,长袍被空气吹胀,象杂技团的小丑。 
    许多名人在沙滩上玩惠斯登。他们牌术很差,输了之后肝火旺盛。彬彬有礼的外交家同有身分的企业巨子吵得脸红脖子粗。社交圈子里酷似王后的名媛淑女,在穆哈默德五世广场上同妓女们打闹,询问她们,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性感,“更能撩动男人的心”。 
    一些大轮船从大西洋上驶入港口。可是几乎没有什么船从卡萨布兰卡开出去。人类活动的神经松弛了。伊斯兰餐馆的烤全羊和涮羊肉宴席上挤满了食客。几乎各国的海滩上都躺着半裸或全裸的男男女女,他们对冲浪、滑水、帆板等刺激性的运动都毫无兴致。人们只是要玩。垒垒沙堆,在塑料地板上掷掷滚木球,甚至拿纸牌算算命。讨来陌生男子或妇女的一吻就算是很大的乐趣。 
    
    傍晚,雄浑的大西洋落日,也引不起文人墨客们的激情。 
    入夜,石板铺成的老城街道上点起昏黄的灯,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的日子。有人在角落中吸鼻烟,吸食无毒的大麻叶。 
    透过烟雾和灯光,看到他们呆滞的、缺少表情的脸。有人冻结了带哭的笑容,凝固了带笑的哭丧脸。真是一个缺少目标、欲望淡漠、没有追求的世界。当年,来自伊比里亚半岛的欧罗巴骑士们,打着贵族纹章的旗号,擎着长矛,跨着骏马,来到卡萨布兰卡。他们看到金沙滩和棕榈树、无花果和黑眼睛的俏丽阿拉伯女人,便觉得打仗没意思了,他们该歇口气了,他们醉了…… 
    
    夜深了,街上仍然人声喧哗。各家妓院和赌窟却顾客盈门。在一家本地人开的赌馆中,吃角子机、轮盘赌、掷骰子和其他赌具旁都拥着各种肤色的赌徒们。他们满不在乎地一掷千金,潇洒得如同挥一把泥土。 
    谁也没注意来了一位衣着破旧的老头。他东看看西瞧瞧,终于挤到一架轮盘赌机旁。他掏出一口袋买好的筹码,逐一堆在每一个数字旁边,然后在每个小堆旁边又加上一枚金钢钻。每枚钻石大约都在二克拉以上。事后,有人算出他这轮赌注约值四百万美元。 
    干瘪的老头对庄家说:“我下的注够吗?” 
    庄家舌头发直,他兴奋得透不过气:“先生,您下得挺合适。” 
    老头随手一转,红针落到绿五上,他赢了十万元,而其余三百九十万元的筹码全输了。 
    老头子满意地收起钱,重新照旧下注。等天色微明时,他大约输掉了二千万元。他连眼皮都没眨,拿起礼帽便走了。 
    庄家也觉得赢这钱意思不大。他收起支票,把所有的金刚石捧起来,发出北非人特有的“嘿嘿”尖笑,随即扔到赌鬼们的头顶卜。 
    亮闪闪的钻石撒了一地。奇怪的是,赌客们居然无兴趣去拾。也许他们的兴趣赌过几轮后就消失了。 
    人们连钱也没兴趣了。社会丧失了动力。 
    那糟老头子就是亿万富翁山克维支。 
    银行家是社会上最稳重最保守的人。连他也在下九流的赌场上去冒险,足见社会是没有希望了。 
    西米们演的就是这种戏。 
     
转折  
    
    他们呆在埃尔斯米尔岛的冰海下面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地球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札陵”号潜艇将贾杜金们的信息通过天线浮标发射出去。复杂的配方送入医学中心,不久,治疗免疫病的特效药生产出来了。绝大部分病人获得良好治疗,终于痊愈。西米的恶毒计划归于失败。 
    天线浮标把卫星转播的万众欢腾场面送到了海底。“札陵”号的全体乘员和地面上的人们共享了胜利的喜悦。欧阳琼和郭京京还享受了爱情的幸福和甜蜜。 
    好景不长。 
    天线浮标又接收到更坏的信息:人类丧失了生气勃勃的进取精神,变成了一群庸俗不堪的小市民。他们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他们宁可钓一天鱼也不愿读一页书。 
     
他们觉得一顶旧毡帽比一顶博士帽漂亮得多。实验室积满灰尘,图书馆被白蚁蛀朽,精密仪器被打碎,变成了魔方一类老少咸宜的玩具。人类仿佛被吹入一种使他们迷失方向的霉气,人类中了邪。 
    噩耗传来,“札陵”号的将士们黯然伤神。虽然看不见的干扰波——大家正确地判断出是西米们施放的思维干扰波——还无法穿透冰层和海水,大家一时还不要紧,但是,他们深深为人类的命运担忧。 
    “札陵”号不能返回水面,只要一浮出冰层,所有的人都会象被做过脑前额叶白质切除手术一样,丧失思想,变成白痴,变成机器人。 
    必须拯救人类。 
    只好再去求贾杜金们。 
    欧阳琼在大厅中重新集中意念,在她思想的苍冥中呼唤孔星上的智者。 
    一片寂然,似乎贾杜金们忘却了这个大厅,放弃了这片飞碟停泊站,它是那样空荡荡地,象座墓穴。 
    无论怎么努力,无论试用什么方法,都找不到贾杜金们。 
    他们也许正象自己奉守的宗旨那样,云游四海去了。他们不管地球人的事了。他们消失了。只有穹窿中的飞碟,表明他们曾在地球上存在过。 
    人们绝望了,他们的心冷却了,象头顶上的北冰洋的冰。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回到水面,回到那个虽能饱口福,但却没有思想的世界;还是在水底坚持,当冰海下的鲁滨逊。 
    他们决定继续呆下来,宁死也不当干扰波的俘虏。他们的行动是向西米统治地球的野心挑战,尽管这种消极行动没有打击力量,它却是人类不屈的象征。 
    连欧阳琼和郭京京的爱情也被“札陵”号悲壮的行动埋没了。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他们象其他乘员一样忙着制造食品,整理资料,研究新的途径,等待出现奇迹。 
    他们的爱情相当脆弱。一定是他们的血液中有相剋的成分。只有当他们用思维网络连在一起时,他们才互相理解;一旦分开,竟形同路人。郭京京并不爱欧阳琼这种性格,欧阳琼也太爱指挥郭京京了!怪不得世界上有那样高的离婚率,原来并不是随便找上一个人都能白头偕老的。也许性、爱情、婚姻真是不同的三码事。而且,根据范·克劳森这个荷兰爱情心理学家的统计,个性越强、能力越强的男女找到合适的配偶越困难。 
    
    他们就在恩恩爱爱、吵吵闹闹之中度过了冰下的日月,直到…… 
    奇迹出现了。 
    那一天,冰下鲁滨逊们又集聚到电视前,看看地面世界上毫无希望的呆板日子:人们照例喝茶、打桥牌、看看电视、和相好厮混,无所事事。 
    突然,平地一声雷,把世界惊醒了。 
    人们先是呆住了。然后,号啕大哭。又过了一会,便狂乱地冲向研究所、医院、律师事务所、大企业、金融中心…… 
    他们翻开积满尘土的书和文件资料,象疯子似地看起来。连那个死气沉沉的机器人播音员也换上了娇艳夺人的诸田泉小姐。她用激动的调子说:“人类终于结束了可怕的冬眠,该轮到西米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啦。” 
    究竟是怎么回事? 
     
屠杀  
    
    “无聊透了,我想,他们再也玩不出新花样啦!”肯倩白女士走向环幕全息电视的控制板,准备关掉枯燥的地球电视节目。 
    西米们渐渐染上了电视瘾。在贝亚塔星的发展历史中,一度也出现过电影和电视,后来,它们对儿童教育和社会安定性的影响越来越坏。结果,在一次贝亚塔议会中,电视否决案终于获得多数票通过。从此,西米的生活更趋单调,但钻研技术的劲头反而更足了。到肯倩白这代西米,他们对电视病毫无免疫力,对地球人搞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节目,他们一下子就迷恋上了。 
    
    自从西米施放思维干扰波以后,地球的生活失去了波澜起伏、艳丽多姿的风采。幸亏人类研制了那么复杂的电脑网、那么能干的机器人,它们接管世界的领导职责并未发生太大的困难。甚至,人类的生活更协调了,更富有节奏了。象那些俗气的科幻小说描写的那样:“……早上,定时装置把汤姆叫醒了。刷牙机给他刷了牙。家用电脑早排好了早餐菜单,他只要从微波炉和冰箱里取出来就行了,是火腿蛋和黄油面包。电脑化的车子在门口等汤姆,它开过高频信号控制的马路把主人送到办公楼。上班也只是例行公事,汤姆喝了两杯咖啡,又从电视报纸上看了他喜爱的体育节目和桃色新闻。情绪电脑猜出了他想去情妇玛丽那儿,便给他配好了夜礼服和领带——都是玛丽心爱的那种颜色。 
     

    “下午4时,一切正常,电脑已经把他一天的业务——向各超级市场分发本公司的货物—一办完了,然后问他有何指示。他说‘谢谢’。然后他去玛丽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是电脑配的,因为玛丽怕发胖。饭后他们去自然保护区散步。才走五分钟,玛丽叫起来:别走错了,我这有张路线图呢!它告诉我们该走那条路线,这样我们便可以玩得高兴。当然又是电脑开列的。夜里,汤姆在电视上学习社交礼仪,并且为伯明翰足球队输掉一个球而惋惜。其实连球赛都是电脑用存贮库里的资料通过全息机表演的,明天伯明翰队便会赢回来。 
    
    “十二点,汤姆上好了定时睡眠机安然入梦,他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明天要把上定时睡眠机的工作也交给家庭电脑干。” 
    …… 
    肯倩白关掉电视后有些怅然若失,她想不出失去了点什么。 
    林登德看出她的心思:“别为地球上文艺生活的单调而惋惜啦。要看到,我们终于胜利了。我们已经成为地球的主人,地球人只配当我们的奴仆。他们永远丧失了同我们竞争的地位。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想、信仰、精神寄托和奋斗目标;即便个把人还不自量力地追求进步,那他也缺乏坚毅、顽强、执著、刻苦的追求态度和思想方法;最后,也是最根本的,他们已经不能在高级系统里进行学习啦。他们彻底失败了。” 
    
    “恐怕未必。”奥纳瓦女士走过来,重新打开电视机。 
    她把一些复杂的监测系统的终端和电视机交连起来,仔细地搜索着地球上的草原、山谷和海洋。 
    “我总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奥纳瓦仔细地盯着电视图象:“存在的东西必有它存在的原因。地球人进化了三四百万地球年了,他们比我们所花的时间长,虽然水平比我们低。 
    但是……” 
    首领粗暴地打断她:“他们的时间花得很浪费。象一棵榆树,它的枝杈只顾向四周的空间伸长,而不如白杨,很短的时间便达到相当的高度。” 
    奥纳瓦并不为林登德所左右:“正因为如此,地球人有很强的弹性和适应性。他们不会甘心做奴隶的!” 
    林登德把电视画面改换成地球人生活的百态图,冷冷地笑着:“他们没经好念了。他们完了。奥纳瓦,快制定一个迅速占领地球,发展我们西米文明的规划吧。我们同这帮低能生物打斗的时间也太长了,这是我的过失。我们要尽快地繁殖,在两个地球月的时间内,取代电脑,成为地球的永久统治者。” 
    其他西米都跃跃欲试,有的在摆弄设备,有的在准备方案,只有奥纳瓦镇静如初。 
    “等一等,我们还没有侦察海洋,也许地球人会躲在大洋深处搞新的名堂,我们的干扰波无法穿透深厚的盐水层。” 
    “算了吧,他们的脓水也就到此为止了。”负责战争的昆弄轻蔑地瞧着奥纳瓦,颇不以为然。 
    林登德沉默了。他终于明白过来。他用西米的方式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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