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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天养见陈朔扑倒在地,怒气当即消了大半,喝道:“起来,装什么死。你他娘的不是很能么?起来呀……”见陈朔还是没有动静,心下这才有些慌了。四丫扶起陈朔,见他半边脸肿胀得老高,口角兀自淌着殷红的血沫,骇得尖叫一声。苏少白蹲下身一看,见陈朔受伤着实不轻,厉声道:“天养,你疯了!”
关天养失声惊问道:“怎么了?”
四丫嚷道:“你明知道他挨不起还下这么重的手,你,你……”她气得俏脸通红,双眼泛泪,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苏少白掏出专治跌打损失的【舒筋活络丹】喂了一粒到陈朔的嘴里,然后将他扛到背上,朝最近的医馆跑去。
幸得关天养这一拳不是全力施为,要不然陈朔岂有命在?大夫检查之后,确认陈朔受的只是皮肉伤,内服舒经活血的丹丸,外抹消肿止痛的膏药,三五天功夫便可无恙。可陈朔却说头昏了厉害,想吐,大夫说是脑子受到了震荡,开一贴药吃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关天养知道自己做错了,诚挚地向陈朔道歉,陈朔只是连连冷笑,理都不理他。苏少白不置一辞,四丫却是一脸‘你活该’的表情。
得知陈朔受了伤,他未过门的媳妇柳妹也来探望。见心上人来了,陈朔越发装起可怜来,哼哼地直叫难受。
关天养顿时又觉得陈朔的嘴脸实在讨厌得很,看不下去,转身就走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朦朦地飘着细雨,洒在身上,一丝丝凉浸浸的,却浇不散关天养心中愁闷。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心里不断地暗责自己太过于冲动,怎么能对多年的兄弟下那么重的手呢?且别说陈朔不能原谅他,四丫和苏少白怪他,连他自己觉得委实太过份了,左思右想不得释怀。
路过一间小酒馆,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阵阵酒香,当即就生出了借酒浇愁之意。
一个人,两斤熟牛肉,两斤老烧酒,对着窗外绵绵籁籁的夜雨孤饮了起来。
不多时,两斤酒就见了底,关天养的愁非但没有消,反而越来越沉重,拍着桌子大叫道:“店家,酒,上酒!”还骂道:“这他娘的到底是酒还是马尿,喝了这么多怎么也不见醉?”
三十多岁的老板娘扭着腰身走了上来,媚声娇气地道:“小哥,还要酒么?要多少?”
关天养道:“要,当然要。再给老子上两斤来!”
老板娘靠着他身边坐下,将手往他肩膀上一搭,道:“一个人喝多无趣呀,你说是不是?”
关天养闻着那浓重的脂粉味,酒气当即就涌了上来,一把将她掀开道:“滚开,小爷对老女人没兴趣!”掷下一两碎银子啐道:“想勾搭老子,找错了对象!”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了。老板娘从地上爬起来,气怒已极,叉着腰身骂道:“你娘才是老女人呢。”抄起板凳朝关天养后背砸了去!幸得她手上力气弱,没砸中,要不然以关天养的脾气和此时的心情当场就得闹翻天。
坐在柜前的汉子见了,吃吃地笑道:“我就说嘛,这小子不是那么好上手的……”老板娘恨恨地道:“还笑?去,叫上几个弟兄,把这小子给我教训一顿。要不然老娘这口气没法出!”
汉子邪邪地一笑,瞅着老板娘的身子舔了舔嘴唇,道:“我那婆娘回娘家去了,一个人晚上总觉得睡不踏实……”说着这里,老板娘媚眼一抛,盈盈笑道:“睡不踏实自然是上火了。把这事给我办妥了,有你舒服的!”汉子嗞的一声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拍手站起来道:“那还不赶紧打烊?洗干净了等我回来吧!”嘿嘿一笑就去了。
没走出多远,关天养就感到眼前一暗,好似有什么东西套在了头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夹枪带棒地就打了下来,他酒后无力,便是想避也避不开。随着一棍子重重地敲在后脑上,脑子里嗡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又脏又臭的阴沟里,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本想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右小腿不但使不上力,还剧痛难当,一抹之下才知道竟然断了。
腿怎么会断了呢?
关天养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想起挨打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出是谁下的手,为的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从阴沟里爬了出来,已是痛得浑身汗透。见有两个孩子有巷里玩,招手叫过来,给了一两碎银子让他们去街上叫辆骡车。
关天养一夜未回,可是急坏了四丫,天不亮就和苏少白四下里找。宋奕听说关天养不见了,也着了急,把府上的家丁都派了出来。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在一家医馆找到正在接腿的关天养。
四丫看着关天养的惨样,哇的一声就哭了,也顾不得大厅广众之下,抱着关天养死不放手。苏少白脸色也白了下来,问他怎么回事。关天养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地被人揍了一顿。
回到关帝庙不久,宋奕也闻讯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上好的伤药。
宋奕问原由,关天养哪里说得清楚?就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不小心遭了暗算。宋奕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大约也是你平时行事太张扬了些,这才在酒后被人打了黑棍。”又叮嘱要好生照顾,按时用药,说过两天再来看他,就走了。
望着宋奕的背影,关天养眼眶红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打从生下来就从不曾见过面的父母。宋奕待他再亲厚又如何?到底比不得亲生父母。他心下暗道:“也不知道爹娘为什么要把我丢了,想必他们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只盼在我有生之年能找到他们,嗯,只要能看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谁就好……”想到这里,眼眶一热,泪水泉涌而出。为了掩饰,他装作断腿处疼得厉害,捂着被子哼了起来。
四丫急得脸色煞白,既不敢搓,也不能揉,痛心地道:“哥哥,真的痛得很厉害么?那你跟我说话吧,我听别人说多说话就不痛了。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豆子山,打瓦鼓,阳平山下白雨。下白雨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是哥哥,一半是妹妹……”
四丫的歌声清脆悠扬,宛若黄莺出谷,极是动听。关天养虽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每一次心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不知不觉就会悠然忘神。事后回想起来,总禁不住暗暗感叹:“天下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歌声么?”
在四丫唱到第三遍时,关天养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心下暖暖的,说不出的温馨又满足,早将满心的伤楚抛到了九霄云外,揭开被子道:“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四丫本也急得哭了,见他说没事,不由又嘻嘻地笑了开来。满脸的泪痕,如花笑靥,看得关天养竟呆住了。
打从白螺湖回来,关天养就发现自己手心里有道红色的印记,恍然看上去似牛头,却又和香炉有几分相似,按着不疼不痒,却就是不消散。起初他以为是那道从天而降的金光伤的,可时间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印记还是没有消散的迹象,他这才犯了嘀咕,不免担心这印记会不会成为一个潜藏的祸害。现在腿断了,动弹不得,又无事可做,便对着印记胡思乱想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就觉得很困,忽忽然就睡了过去,然后就做起了梦来。
在梦里,他到了一个从未去过却又感觉无比熟悉的地方。那里宁静恬寂,景物明秀优美,既似想像中的仙境,又似梦想中最完美的归宿,令人沉醉得难以自拔。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感动从心底涌起来,眼眶一酸,热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若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该多好?
正悲伤之际,物换景移,前方山麓之巅赫然出现一座削立千仞的黑色高塔,气势苍浑而古朴,好似一把亘古以来就屹立于此的破天巨剑,傲视苍穹,睥睨三界。
在它的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那气势好似源自九霄的神雷,几乎将关天养的灵魂击得粉碎。
通天法力、长生不死、成仙成神……在它面前全成了笑话,此时此刻,关天养甚至恨不能立刻死了,将身体、灵魂与它融为一体,永生永世都不分离。唯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望着窗外的阴雨,关天养依旧无法控制身体的战栗,气短心跳,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恐惧。
第十九章 养伤
下午,陈朔也赶来探望,敲着桌子说要把打黑棍的家伙找出来废了。
关天养道:“连我都记不起是谁干的,你怎么找?”
陈朔道:“叫上一票弟兄,挨家挨户地问,我就不信找不到线索!”
关天养道:“省省吧,你自己都还没好呢……”见陈朔的义愤确实出于真心,愧疚之情更盛,问:“头还痛么?”
陈朔捂着脸颊道:“牙疼……”咝地吸了口冷气。
关天养道:“那个,真的对不起,当时我,我,唉……”此时想来,道歉什么的都有些多余了。
陈朔嘿嘿地笑道:“我也不该在你面前浑充老子。还记得那年在城南码头上么?那个狗曰的监工就因为一句老子,被你一拳打成了残废。嘿嘿,那时候你还十岁不到呢。当时你还说,谁要是敢充你老子,你就要谁的命!小白该没有忘了那天的情形吧?”
苏少白点头道:“那还不是第一次。走马街的吴官保你见过吧?他那两颗门牙为什么镶成金的你肯定不知道。”
陈朔看着关天养道:“不会也是被他打的吧?”
苏少白道:“怎么不是?那年这小子才七岁,讨饭讨到吴府上。吴官保不给也就罢了,还把养的大猎狗放出来咬人,嘴上还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的作贱人。这小子当场就气疯了,一拳将小牛犊般壮实的猎狗给打死了不说,还连带赏了吴官保一拳。幸得吴家的门框牢实,挡了一挡,这才只掉了两颗门牙,要不然连命怕是都没了!”
陈朔恍然大悟,道:“难怪吴官保每回看着天养就像见着猫的老鼠,吓得不成模样,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又道:“昨天的事说来也是我不对在先,你也甭跟我觉得过意不去,反正我就是嘴贱,挨一顿也是活该受教训!”
苏少白道:“我看你不单是嘴贱,连皮也贱!”
大家都轰然笑了起来,所有的不快和隔阂也烟消云散了。
关天养的恢复速度着实有些惊人。第二天上午便能下地行走,连拐杖都不需要。虽说断腿还是有些使不上力,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反倒是有些痒,时不时想伸手去挠。
宋奕来的时候见他已经在院中试着行走,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怎么就下床了?快,快躺回去!”那紧张关切之色绝非做作,关天养看在眼里,再一次被温暖了。
“没事,宋大叔,已经不疼了!”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只当自己强壮,恢复得快。这断骨伤筋若不休养好,以后麻烦大着呢!”作势就要将关大养抱回床上。
关天养忙挪过一把椅子道:“来,宋大叔坐。”回头喊道:“四丫,烧水泡茶!”四丫应了声出来,见是宋奕来了,忙再搬来一张椅子给关天养坐下,这才去烧水。
宋奕先扶着关天养坐下,再一次叮嘱他这几日一定要在床上休息,别下地乱走,还说要从府上专门派个丫头来侍候。关天养忙摆手道:“不,不必了。有四丫,还有二狗子和小白他们,尽够了!”宋奕叫出四丫,不厌其烦地嘱咐她要好好照顾关天养,不能再这么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四丫应道:“宋老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若不将他照顾好我照顾谁去?”宋奕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掏出两包东西道:“这个是【雪参再造丸】,对内外伤势的恢复最有好处。每日早晚各一丸,温水送服,忌生冷辛辣。这是点银子,他要什么吃的、玩的,你尽管给他买去!”
四丫没有立即接下,而是看着关天养。关天养下意识地要站起来,却被宋奕一把按了下去,道:“我知道你要推辞,若你以后还要叫我宋大叔,就乖乖的收下。我也知道你们不缺钱,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关天养咬紧牙关,使劲地点头,却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宋奕又从随从手里接过食盒,道:“这是虎骨汤,从昨儿晚上炖到今天早上才好,一定要都喝完,对你身体大有补益!”家丁趁势说道:“这虎骨可是老爷昨儿下午亲自去南山虎场买的,费了好些功夫。又亲自教我们怎么炖。怕咱们误了事,整晚上来来回回看了四五次……”才说到这,宋奕就喝道:“要你多嘴!”见关天养鸡啄米似地点着头,他高兴地笑道:“那你好好地休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这才去了。
宋奕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后,关天养脸色煞白,死死地咬着嘴唇,这才不至于脓包地哭了出来。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