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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天养不识得此掌的厉害,非但不避,反而还贴身欺了过来,妄图以短剑撩刺张天渝空门大露的肋下。
眼看着关天养就要伤在张天渝的掌下,李道奇手腕一抖,钓竿微震,钓丝从水中弹出,将张天渝的双手死死地缠在了一起,别说将关天养击伤在地,就连半点真元也用不出来了。
张天渝大惊,情知遇到了世外高人,翻身就要往江里跳。李道奇将钓竿轻轻一拉,张天渝就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之上,狼狈之极。
李道奇陡然间出手,不论是关天养和张天渝都不曾料到。不过这样既避免了张天渝逃走,又避免了关天养一剑在张天渝身上捅出个透明的窟窿来,将这突起的变局纳入了他的掌控。
关天养本待扑上去一刀结果了张天渝,就听李道奇道:“住手!”已用钓竿将他拦住。
“李前辈……”关天养是恨怒交加,质问道:“你为什么拦我?我要杀了他为宋大叔一家报仇!”
李道奇冷哼道:“杀了他宋奕就能活过来?”见宋介扑向关天养,钓竿一点,宋介便如中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了。
关天养不明白李道奇为何突然出手阻止,但也深知若不是李道奇及时出手,自己这条命怕是已经丢了,又好生感到庆幸。想到宋介这般的执迷不悟,心下又痛又恨,转身过身去,“宋二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宋大叔和你的家人都是死于这个贼人之手。这是漫天下皆知的事情。我也不必向你证实什么,将来有一天你自会知道事实是怎样的……”见宋介还是一副恨毒的神情,立时气往上涌,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江里,将他冻醒过来。“你既活着,那便好得很。回头我自会去幽灵宫办妥相关手续,把知真斋和天下楼转回到你的名下。”
宋介虽不能动,却能说话。张口朝关天养啐了口唾沫,满脸的鄙夷,“嘿嘿,知真斋都毁了,你转了我名下有什么用?别在这里瞎作好人了!我宋介算是把你看透了……”
关天养实在不想看宋介的那副嘴脸,扭过头去,“你不懂。知真斋虽然毁了,但幽灵宫会全额赔偿。沈执事已经向我说了,待九夏城恢复重建,第一份就是赔偿知真斋的损失。你也大可放心,转回你手里的知真斋只会比以前更好,不会是个空壳子。至于以后你有没有本事打理好,那就不关我事了!”
宋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真?”
“你若不信,便与我们一道回九夏城如何?你我相识有几年了,该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使嘴皮子的人。”关天养又满脸挑衅地看着宋介,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一道回九夏城了。
宋介也不是个意气用事之辈,略一思忖,眼神幽幽,玩味地看着关天养,俨然一副‘我已经看穿你在耍什么把戏’的神情。“你和幽灵宫一起谋算我家财产,就算我得到了,那又有什么意思?”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幽灵宫是乾坤庭旗下三驾马车之一,你何曾听过他们有谋夺过商家财产的?张天渝编出的那一套荒谬不经的话,也只有拿来哄你这个书生!”嘴上虽这样说,心下却是实在不解得很。宋介绝非愚笨之辈,十七岁上就中了举人,博古通今,怎地张天渝这般轻易地就将他骗住了呢?
“就算幽灵宫没有,却也难保某些人不会!”宋介连翻白眼,显是将关天养这番话当作放了一通臭屁,极是不屑。
关天养见宋介实在是冥顽之至,也懒得再跟他辩说下去。看着地上的张天洽,对李道奇道:“李前辈,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置?”
“放了!”
“放了?”关天养眉头一拧,“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原因,你不需要多问!”李道奇收起钓丝。张天渝也翻身站了起来,对关天养固是不放在眼里,对李道奇却是既敬且畏。
关天养说不出的气闷,“好吧,人是你擒住的,由你处置就是。不过他不能走!”
宋介怒道:“为什么我不能走?嘿嘿,我知道了,你想将我杀了灭口,以绝后患!”
关天养只是看着李道奇,宋介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李道奇瞟了一眼张天渝,见他恭敬地朝自己执礼,颇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身上干系着红莲宗,我不想你因为杀了他而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才放他走。至于他嘛……”
宋介急了,“前辈,你不能听这小子的话,我也是红莲门下……”
李道奇目光一凛,有如两道利箭般射得宋介当场哑住了。“我要怎样就怎样,那也不是谁能指挥得了的!”对张天渝和两个吓得手脚无措的红莲宗门人道:“你们带他走吧。若再来生事,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张天渝三人忙揖身道:“是,谢过前辈不杀之恩!”纵起身法,飞也似的逃了。
老郭等人见张天渝这尊杀神去了,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无不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
船上的空舱多的是,关天养又让老舱整理一个出来给宋介住,还说:“……派个人看着点,可不能让他跑了。要不然唯你是问!”
老郭苦着脸道:“这,关公子,你们可都是高来高去的神仙一流,我们,我们怎么看得住?”
李道奇轻轻地拍了拍老郭的肩膀,目光却落在关天养的背上,“放心吧,跑不掉的!”
老郭见李道奇开口保证了,这才松了口气,“那好吧,每天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就是!”
宋介能活动之后,看着滚滚东流而去的江水,差点就一头跳了下去,可想到自己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是关天养再怎样羞辱他,虐待他,他也不能就这般寻了短见。想通了此节,反而哈哈地大笑起来,叫道:“老子饿了,要吃饭……”心下却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样!”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关天养虽然天天和宋介见面,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宋介自然不会主动和他搭讪。偏宋介这人自恃身份得很,根本就看不起船工等粗人,又对李道奇心存畏惧,便和了定打得火热,成天关在舱里谈论佛法,恍若一心准备出家似的。
船过了白河镇,距离九夏城已是越来越近。按关天养的估算,明天上午就能抵达九夏港。阔别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道九夏城的重建情况怎样了,当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回去看个究竟。
刚过了黑石滩,就听岸上有人高喊道:“关天养关老板可在船上么?”
关天养心下大奇,暗说:“这是谁在叫呢,怎么会知道我在船上?”举目望去,见一群人站在渡头,因隔得实在有些远,也看不清是谁。就应道:“在下就是关天养,尊驾何人,唤我有何事?”
那人应道:“贫道龙虎山朱贞治,还有玄武宫林纬文、神霄派张若愚等诸位道友敬清关老板上岸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关天养一怔,暗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找我又有什么事呢?”这其中除了林纬文,其他人别说见过,连听都不曾听过。本不愿去见的,但想到他们都是修行者,一身飞来飞去的本事,聚众前来约见自己是必有要事。若自己敬酒不吃,怕就得吃罚酒了。“朱仙长客气了,在下这就让船靠岸!”叫老郭道:“靠过去吧!”
宋介走了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关天养只瞟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的,就道:“看来你是想和我一道去了?”
宋介道:“不必!”就别过脸去,装作看风景,却是嘿嘿的笑了起来。关天养越发的不解起来,实在想不透宋介有什么好笑的。
泊岸之后,关天养见身着各种服色的修行者齐齐的候在岸边,好似他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都在此恭迎。但从神色来看,分明都是来者不善,恍若讨债的上门,顿时让他心下生出几分不爽。
走在最前头的就是刚才说话的符箓宗朱贞治,他微微一起手,“关老板,冒昧阻断归程,实在情非得已,还请见谅。这边请!”将关天养往码头边的送客亭里让,神请语气都十分的语气。
亭里已经摆好了桌椅,还有专人侍候茶水,闲杂人等一概也无。关天养与众人客气了一番,见他们个个都如审贼一般紧盯着自己,越发断定没什么好事,“诸位长仙,不知找在下有何事?请明说就是!”
朱贞治等人都看着林纬文。林纬文轻咳一声,点了点头道:“关小友,这事……我等也是有所风闻,只是来向小友证实一下。请友小先恕过冒昧搅扰之罪!”
关天养原本对玄武宫是颇有好感的,但在得知了楼子方的经历后,总觉得玄武宫上下全是一般伪群子,真强盗,最可恨了。林纬文虽与他相识,但他一直觉得此人表面看着温文儒雅,其实做作得很,十分令人讨厌,冷冷地道:“林仙长直说就是。在下不过凡夫俗子,能得诸位仙长如此看重,已是荣宠之至。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诸位的,在下义不容辞!”
第二百零五章 宋氏遗孤(下)
林纬文见关天养对自己的态度极为冷淡,甚至还不如朱贞治等人客气,心下颇有些纳闷,却也不好现在就问,“是这样的,最近修行界流传着一个消息,说小友得到了一片上古神器的残纹。不知可有其事?”
关天养隐约已经料到他们是为此事而来的,在听到林纬文亲口说出来后,脑袋还是嗡的一声涨大了,站起身来,“上古神器的残纹?林仙长,恕在下不能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演戏的功夫本就高明,故作镇定的本事更是一流,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来他在作伪。
林纬文尚没有开口,他身后就有人道:“你不明白,我看你是明白得很,在跟我们装糊涂呢!”
关天养怒道:“哦?不知在下装什么糊涂,还请这位仙长明示!”眼神凛凛,分明是一点也不畏惧这般实力比他强大得太多的修行者。
林纬文道:“是这样的。我等听说知真斋老板宋奕有件祖传之物落到了关老板手里,若是我没有说错的话,它该是一块暗青色的玉牌。不知可有其事?”
关天养摇头道:“没有……”
话还没有落下,就听宋介大喝道:“他在说谎!”撇开人群,冲了进来,嘿嘿地冷笑道:“我家的东西就是被他得了去,就在他身上!”
关天养心下怒极,暗恨宋介愚笨不及,在这时候乱觉什么局。但他也并没有因为宋介的出面指证而露出半分的慌乱之色,其镇定功夫可见一斑。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介身上,问他是谁。他说自己就是宋奕的儿子,还说关天养蓄谋夺取他家祖传之物和店铺,“……此人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亏先父待他有若子侄一般,他却恩将仇报。不但伙同贼人谋夺我家祖传之物,还占了我家店铺。诸位仙长在上,还请为小子作主呀!”竟然哭着跪拜了下去。
关天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一脚将宋介踢到大江里去喂王八。
朱贞治听完宋介所述,冷哼一声道:“关老板,宋公子所言可是真的了?”
关天养强行将满心的怒火压了下去,面颊的肌肉却是阵阵地抽搐颤抖,再配上那渐渐泛红的眼神,不免令人惊惧。“谋夺宋家祖传之宝一事,诸位怕是比我还清楚内情。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要紧,要紧的是诸位要不要昧着良心相信他的话!”这席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咝咝作声,在场诸人无有不感觉到他言下所蕴含的愤怒。
朱贞治脸色一变,喝道:“好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纬文脸颊抽动,溜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别过脸,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走到了外围。神霄派张若愚道:“关老板,我等只问你一句:宋家的祖传之宝是不是被你得了去!”
关天养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这与你何干?”心下却是万分犯难,暗道:“玉牌本是宋家祖传之物,宋大叔不过是暂存于我处。宋介索要,我本该归还,只可惜几块玉牌已经融为一体,无法分开了。这教我怎么还?不还我是理亏,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哎,可怎么办?”
宋介长身而起,厉声质问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何与众位仙长不相干?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把东西还我了?!”
关天养自己若是说不还,在场之人势必群起而攻之。这些人个个都拥有一两百年的修为,一个尚且对付不了,何况是这许多?若说还,那又该怎么还?是把整块玉牌给了宋介,还是怎样?
这辈子他经历过不少难事,却还从来没有一桩有眼前这般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过。
朱贞治道:“关老板,莫不成你当真想要强占了宋家的祖传之宝么?”
关天养见宋介眼里尽是得色和复仇的快感,心下是说不出的厌恶,哈哈一声长笑,“在下愚钝,怎敢在诸位面前东施效颦?嘿嘿,诸位只听他片面之言就对在下群起而攻之,哼,与其说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不如说是打着这个旗号要谋夺宋家祖传之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