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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天养本就是个精滑得连狐狸泥鳅都望尘莫及的货,又在鬼市上打爬了这么些年,哪些事情对自己有利,哪些没利,他心里明镜似的。一天的蘑菇泡下来,除了几句不着边际的承诺,商家们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捞着,一个个的只得在背后暗暗感慨:这小子比史玉柱那老狐狸还要难对付呀。
回到家里已是子初了。苏冠海似乎也才回来,衣服都不及换,正在和婆娘说话。见产在关天养回来了,忙上来见礼,也不劳关天养问,就把今天的情况作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一听说叶辉是受了伤,关天养怔了怔,“是被仇家打的么?”
“这个……”苏冠海斟酌着道,“叶堂主没说。见我去了,他倒是很高兴,一个劲地问你的情况,还说他没事,劳你一番关心了。不过据我看来,猛虎一样的汉子,伤得连床都不能下了,起坐都要人扶,实在是,实在是……”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此打住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想到叶辉是江湖中人,打打杀杀的事少不了,受伤也是难免的,但教他想不透的是:九夏鬼市上有的是疗伤灵药售卖,贵的诸如【回春丹】也才二十晶玉,约合五百两黄金一颗,便宜的一两千银子也能买到,以黑虎堂现在的身家,断不至于买不起。由此看来,叶辉的伤势怕是重的普通的丹药已经无法疗治的地步。想到这些年来叶辉和黑虎堂着实帮了自己不少,关天养心下颇有些感慨,摇头叹道:“好,我知道!”也不回屋,转身就往外走。
苏冠海似乎已经猜到关天养要去叶家,也没有问,只待他走后,将门关上了,收拾停妥就去歇息。
关天养没有叫马车,安步当车,走到叶宅时已经丑时都过了。见好些人仓皇地进去,恍若没头的苍蝇,乱冲乱撞。里面有人怒声道:“什么?!我曰你奶奶……”便听得有人痛呼一声,哭道:“回二爷话,实在是大夫不在家,小的哪里敢撒谎……”
关天养径直走了进去,见黑虎堂中的大佬都聚在厅上,有的木着脸,有的小声计议着,有的则呼哧地喘着粗气在厅中来回踱步。满院里都是人,神情张皇,只望着正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见关天养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有人便当是请来的大夫,高声嚷道:“又有大夫来了,又来了……”便冲上来拉起往厅中去。
众大佬们似乎都麻木了,只是直眼瞧着厅门口。见走进来的人不是大夫,而是冷着脸的关天养,顿时都怔住了。
关天养只扫了他们一眼,就沉声问道:“怎么,叶老大的情况很不好?”
“天爷……”叶辉的弟弟叶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到关天养面前,泣道:“关老板,你,你可要救救我哥,他,他快不行了!”
关天养脚尖略一动,一道力道传出,便将跪在地上的叶煌弹起,“说清楚,怎么回事!”
叶煌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抹着眼泪说:“回关老板,我哥他遭到仇家的暗算,心脉尽断,各种疗伤圣药都用尽了,也不见起色,眼看着,眼看着……就不行了呀!”
众大佬都围了上来,叩头的叩头,作揖的作揖,都恳求关天养救命。
关天养蹙着眉头,冷冷地道:“三楚地面上谁不知道叶辉是我的人,伤他就是打我的脸。走吧,先去看看情况!”叶煌赶紧在前面领路。
叶辉躺在床上,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就连眼神都焕散了。满屋子的大夫,你说用针,我说用药,就是拿不定主意。关天养撇开人群走了上去,只一眼就看出叶辉还剩最后一口气,再晚来片刻,纵是有【回天丹】也不管用了。此时他也没法去计较【回天丹】的珍贵,拿了一粒,剥掉药衣,喂入了叶辉口中。众大夫都怔怔地看着,没人看说话。
【回天丹】入口即化,片刻功夫,叶辉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就泛起了血色,散掉的眼瞳也渐渐聚了起来。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关天养后,却是展颜一笑,“关,关老板,你,你救了我……”
【回天丹】的效果着实神妙,随着药力的发散,叶辉不但能开口说话,还要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大夫们都感慨说是仙药,要不然哪能将死人救活?关天养不耐烦听他们瞎吹嘘,就命叶煌将他们打发了,然后才问叶辉:“怎么伤成这样了?明知我有药,为什么不派人来取?就把自己的命看得这般不值钱么?”
叶辉强笑道:“我,我和黑虎堂已经仰仗关老板够多的了,又,又哪好意思再来麻烦?唉……总之我叶辉这条命就是关老板的,救命之恩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没说完,关天养就断喝道:“扯蛋。说吧,谁把你打伤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叶辉的伤(下)
叶辉嗫嚅着,犹豫着不敢说。关天养哼了一声,就扭头看叶煌。叶煌躬身道:“大哥,你又何苦瞒着?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叶辉断喝道:“胡说什么?退下去!”众大佬见他发作了,你望我,我望你,只得乖乖地退了下去。
关天养便知叶辉的顾忌还不是一般的重,就站起身来道:“才服了药,好好休息一下!”也退出了屋外,然后点着叶煌的名问是怎么回事。
叶煌说月前他们替怀远堂押送一批物资去江州分店,眼看着快到地头时,不想遇见了一道士。大家都晓得江州乃是万法教的地面,是以言语上不敢有丝毫的冒犯,恭敬得很,“哪知那臭道士将我等盘问了一番后,便要我们滚回九夏,还说再见到我们,就绝不客气。大哥就说这批货是怀远堂的,我们也是代为押送。他就说,说……”说到这里,却一改刚才的义愤填膺,吞吞吐吐地起来。
关天养便知那道士没有好话,冷笑道:“他可是将怀远堂,将我也骂上了么?”
叶煌这才点头道:“是。大哥气他话说得太难听了,就动起了手来。那道士一开始只是不还手,说他不跟我们这些蝼蚁般卑贱的人一般见识……”听了这话,关天养顿时一凛,厉声问道:“那道士可是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生得很清秀,说话之时总不以正眼看人?”这番形容也没个鲜明的具体特征,但叶煌还是连连点头,“对,对,还总是骂我们是贱民!”关天养咬牙道:“竟然又是他!好,好得很。那后来呢?”叶煌道:“后来,后来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全都动弹不得。又严厉地警告了我们一番,就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狂风,将我们吹到了几十里外。好在东西都没有失落,不然可没法子向史大掌柜交差。从江州回来后,大哥每天子午时分就莫名其妙地呕血,请大夫看了,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关天养嘿嘿地笑道:“原来是这样。万法教乃玄武宫最大的支脉,自然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自会解决!”
叶煌等人被关天养眼里的激射的杀气吓得直哆嗦,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尽管一直不知道那人的姓名道号,可关天养却将他的形容,将那一巴掌之赐铭刻在了心里。在那之前,他对修行者、对修行界的印象是无比的美好,总觉得修行的日子胜过神仙。在挨了那一巴掌后,做了十多年的梦才一点一点地醒了过来,时至于今,已是将整个修行界都看透了。
曾几何时,万法教是他不敢仰望的存在,自然也就不指望报那一巴掌之仇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晋入了微字境,元婴境界以下的修行者已无人是他敌手,若不借着这个由头一雪当前之耻,怕是就再难找机会了。更重要的是他旗下的事业正处于快速上升期,若是因为惧怕万法教而放弃江州的生意,以后又怎么在修行界混下去?死守着九夏城,那也是难有出息的。
天不亮,白水教副总舵主高林就来院门外候着了,见关天养却从外面回来,忙上前见礼。关天养也不问他为何来这么早,让进院子后,就说:“白水教要承接漕运生意的事我跟严荣说了,他说可以谈,但有个要求!”
高林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不知是什么要求?”
“接受朝廷的调遣!”关天养不明白高林为何削尖了脑袋想接下漕运的生意,还几番求告他从中斡旋。他本不想招惹这些事非的,但想到这些江湖帮派多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再者看在死去的龙昆的情份上,也就应答了下来。毕竟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费不上什么事。
“啊?”高林的兴奋瞬时黯淡了下去,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半晌才道:“这,不知是怎么调遣法……”关天养瞟了他一眼,“严荣没有细说。白水教不是大江之上第一势力么,明的暗的,公的私的活计还不够接,又想染指漕运,这是怎么个章程?”
高林苦叹了一声,“关老板有所不知,如今白水教已不是大江上的第一势力了,若不是揽下漕运这档子生意,十几万兄弟怕是就要揭不开锅了!”
“怎么回事?”关天养不想才几年功夫,白水教就陷入了这般的窘境,也很是寻。
“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只是不知总督大人所说的调遣是招安,还是听调不听宣?若是招安,那就没法子谈了;若是听调不听宣,倒是可以商量!”
关天养也懒得去管这些碎事,就道:“好吧,你们去谈。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你们……看吧办吧!”本想说‘好自为之’,但想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这才改了。
用过早饭后,就去了店里。
这些天只顾着应酬,还顾不上关心分店发展的情况,撞上了叶辉这摊子事,不得不先弄明了清楚再作下一步打算。史玉柱先前就已经说过,目前已经在江州府、潜江府、汉江府和随州府四处开了分店,其中经营最好的是随州府,一年下来已有了六万晶玉的盈利,最差的是汉江府,仅能维持基本的运转,不赔不赚。至于江州那边的情况,则还没来得及详细过问。
这些年来,不论天晴雨雪,史玉柱总会在辰正时刻准时到达店里,一是核查昨天的销售情况和详细账目,二是听取各店负责人汇报当日的工作安排,三是查看库存情况,四是巡场。整个上午基本上就是忙这些琐碎事。下午就是会客,商谈生意……
关天养到的时候,史玉柱刚听取完各店的情况汇报,将他们打发出去了。“小关少爷……”史玉柱放下账本,笑着站了起来,“我料想你今天就该来店里了,这不,我把四年来的账本都备好了些。”指着屋角的四只半人高大箱子,又拿起桌上的指厚的一本说,“这是节略,若是嫌这几大箱子太烦,可以先看这个。有不明白之处再慢慢查阅!”
关天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哪有那功夫?若是信你不过,也不必自己来看,雇几个账房先生来盘一回就是!”他话虽这样说了,可史玉柱有他的固执,硬是将厚厚的一本节略塞了过来。关天养无奈,只得装模样先看两眼。不想第一部分就是聘请的幽灵宫专职账房核审的账目明细情况,每一年的收支情况都作了认真而详细的评估,看上去一目了然,没有不明白的。
“这……”关天养不免对史玉柱的认真有些无奈,“谁让你去弄这个的?”
史玉柱叹了口气,“不能不做呀。小关少爷你这么信任我,我真怕自己管不管自个,动起了手脚来……也算是对你,对自己有个明确的交待吧!”
关天养吁了口气,将节略扔到一边,“江州那边的情况怎样?”
“江州?”史玉柱不明白关天养为何一来就问江州,略一思索就答道:“江州的分店是三年前开的,总投资是五万晶玉和六万两现银。售卖的货物也都是由总店统一分发过去的。第一年没赚,亏了大约两万晶玉左右。第二年亏了不到两千,就去年情况好些,赚了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八晶玉。不过……”
“不过什么?”关天养眉头一剔,便以为史玉柱要说万法教从中作梗的事。
“按说江州周围都三处修行门派,生意该是好做才对。按我的估计,平均一年下来,至少该有三万有余的出息。都三年过去了,才一万多点。我都有点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甚至是后悔把分店开到这里了!”
关天养未置可否,他的目光闪烁,幽深得很,“万法教那边的情况如何?”
“万法教?”史玉柱不明白关天养为何有此一问,“他们可是玄武门下长子,架子大得很,哪里会正眼瞧上咱们?小关少爷莫不成是想做他们的生意?”
关天养按捺住心头的不屑,嘿嘿地笑道:“你都说了他们架子大得很,我又哪里会去跟他们做生意?这样吧,明儿我去江州那边看看情况。若有发展前景,那就继续做下去;若不好,也不必在乎亏钱,赶紧撤回来是正经!”
史玉柱很是振奋,高兴地道:“若是江州那边知道小关少爷你要去,不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