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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一杆烟后,老太爷神情又低落了下来,望着夜空,眼神幽冷幽冷的,“靠饭吃饭的人苦呐,真的很苦……都指望风调一些,雨顺一些,可这几年……”说到此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关天养纳闷地道:“这几年情况很不好么?”心下却在猜想,南海天气异常,是不是与在南海三岛作乱的恶蛟有关系。那头恶蛟潜入无穷渊,不知为何就拥有了极强的法力,离宫倾尽其力都将其降伏不了,可见其实在强大得很,能为祸一方也就不足为怪了。
老太爷又拿起草鞋编了起来,“可不是?以前有离宫守护,除了六七月间的台风,其余几个月几乎都平静得很。只要打得上来鱼,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这五年来,不论是哪个月,就没消停的时候……”才说到此处,砰的一声炸响,直震得山摇地晃,屋宇颤动,摆在柜架上的一只古董陶碗也应声崩裂成了碎片。
关天养神情一变,抢出屋去,抬头望天,只看到黑沉沉的天空中闪电如蛇一般蹿来蹿去,低得似乎触手就能抓下一两条来,颇有些诡异。这情形不由得令他想起了龙山鬼魔出世之后的场景,心下一紧,暗道:“莫不成南海无穷渊下也封印了一只鬼魔?”
老太爷倒是平静得很,显是习以为常了,望着天空道:“风从虎,云从龙,可不是龙王爷在天上作法么?看吧,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暴雨就会来了。进屋吧,万一龙王爷看你不顺眼,一道闪电劈下来,可是活不成了。”
刚进屋坐下,屋外便如点燃了鞭炮,噼噼叭叭响成了一片。关天养端起的茶碗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笑道:“哟呵,这雨说来就来呀……”话声还没有说下,就已成铺天盖地的哗哗之声,好似天河倾泄,直要将九州陆沉一般。
霎时间,关天养呆住了。
长这么大,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雨势?
这哪里是雨了,分明就是天河飞泻,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半晌,关天养才回过神来,按捺住心下的惊惧,笑道:“南海的一切果然迥异内陆呀……”吁了口气,这才镇定了下来。
老太爷却淡淡地道:“这倒也寻常。”说着,便去检查各处的门窗是否关掩好了。
关天养坐了片刻,心下陡地想起一句话来。【易传】上说: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身。君子闻雷声反省过失以修身养德,上则敬畏天命,下则约束自身,改过迁善。回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须得反省之处太多了,就比如在通天鉴残纹一事上。
对于宋介,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坚定和坦然,偶尔总会浮起一丝的愧疚来。无论怎么说,他强占宋家祖传通天鉴残纹是事实,宋介再怎么说、再怎么做都是不为过的。而他之所以拒不归还,并非是因宋介不足以承受通天鉴,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修行界之和平,而是一己之贪欲。他也想像楼子方那样在一夜间变得强大,无人能敌,通天鉴就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还给了宋介,怕是终此一生都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当然,他也曾想过归还的,奈何几块通天鉴残纹已经融为一体,他没法子将它们分解开来,更不可能为了归还其中的一部分而将一整块都给了宋介。所以,他告诉自己:与其我放弃机会,还不如让他(宋介)放弃。
在追求强大的实力面前,他贪婪得很坦然。每每升起愧疚之情的同时,他就会想到修行者们对龙鳞、对通天鉴的争夺,那也是在贪婪的支配下,一种理所当然的心理。
怪谁呢?
谁都不能怪!
也没法子怪!
“既然我自己都不能克制贪婪,又拿什么来要求别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过往的仇恨也渐渐淡了。
恨得再深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让自己徒增心理负担罢了,于被恨之人无半点的损失。倒不如将仇恨释放了,待有机会之时,再一起报之。事实上修行界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只有极少数心胸太过狭窄或是背负着刻骨仇恨,实在无法释怀者,方才走向那一个极端。
面对凛凛天象,便是堂堂君子也会惊惧,何况是他这个心怀愧疚之人呢?
略略让思绪在回忆地驰骋了一番,他又想到了【剑典】上关于诚字境的讲述。诚者,正也,意正方为心诚,诚才能专,专才能精,精才能以小见于大,登堂入室,以窥剑道。
楚庸忽略了正意之说,只一心追求于诚,追求于专,反倒坠入了魔道。关天养既不刻意追求如何才能正意,更没有费煞心思要做到‘诚’,进境反倒远比楚庸更快,不过几年之间就晋入了微字境。此时细细想来,关天养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心并不正,意也不够诚,更谈不上专和精了。但境界这东西就是那样的奇妙,不正而正,不诚而诚,若是刻意追求一个标准,反而就进入了邪途了。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关天养猛地醒悟过来:剑修的十字境界——技修诚微知,明真空虚玄——不是说晋入了更高的境界,低一层的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站在他现在的境界高度来看,十字境界似乎没有高低之分,都是平行排列的,每一个境界都独特的价值和意义,都需要用一生来奉行。
比如技字境,每一个剑修对技巧的追求都是无上限的,随着实力和境界的提升,对技巧的认识和使用又会有不同。
从成为剑修伊始,一直到超超玄元之境,剑修都在践行着‘身与剑修,心与剑修,神与剑修’的承诺,至死不渝。
剑在何处呢?
他不是乾坤戒里的相思,也不是寄藏于相思之中的剑魂,他就是自己。
剑修的根本就是意志,意志须得诚正方才能够专精。剑魂是剑气之源,是剑修支配力量的具体表现,它最基本的特征就是须得以原力来激发,没有任何的属性,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而原力的多寡则受制于意志的强弱,意志越强,剑魂越强,所能御使的剑气也就越强。
在悟明了剑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剑,剑修的根本精义不是在于修炼剑中之魂亦或是手中之剑,而是修炼自己的意志时,关天养已经在无意间触及到了知字境的秘要。
当然,他才晋入修字境,还有极为漫长的路要走,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境界上对知字境进行无意识的体悟和展望。
暴雨哗哗地倾泄着,天地间尽被密密的雨线填得满满当当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太爷在偌大的别院里走了一圈回来,浑身已是湿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了口气道:“哎哟,差点没把我给淋死了,看这架式,没人两三天是不会罢息的!”
“两三天?”关天养惊得笑了起来,“这么大的雨,不止歇地下个两三天,岂不连整个琼州也得淹了?”
“淹不了,淹不了……”老太爷摆手道:“琼州就是大风和雨水给冲刷出来的,若那么容易被淹了,早就沉海底去啰。公子,你慢座,我可是熬不住,要去睡了……”又去给关天养提了一壶水来,这才回屋去了。
关天养一个人静坐着,耳里尽是哗哗的雨声,一时觉得怪没意思的,又没了心思看书,便有些坐不住了。可这么大的雨,能去哪?
闷闷地坐了一个时辰,雨势依旧不见小下来,实在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后,便准备去睡觉了。
刚站起身来,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疾袭而过。正在想是不是南海离宫门下连夜冒雨赶路时,又几道破空之声划了过去。关天养禁不住笑了起来,暗道:“这大夜的,是谁这么不顾形迹的折腾呢?”倦意顿时全消,出得门来,纵身冲进了雨里。
第四百三十九章 内乱
如今他在陆地上飞掠的速度奇快,百十里内远胜御风或是驾驭遁光。不过茶盏功夫,便追上了那前后四道遁光。只见他们像四支箭矢,拽着幽幽的清光,往西飞射而去。
追出了二十余里后,关天养已与四道遁光并驾齐驱。地上山势纵横,沟壑起伏,森林密布,要追上在天飞行者已实属不易,更不说要保持并驱齐驱之势。这也让关天养意识到,天上这四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元婴初境,不然速度不至于这般慢。
追出五六十里后,就见前面的那道遁光急速地坠了下来,落进了前方的山谷中,后面三道遁光也追了进去。关天养也借着雨势,几个起落也跟了进去。
“三位师姐,看来你们非得置小妹于死地才肯罢休了?”
关天养因怕被发现了,故不敢靠得太近,但还是听出了说话的是姜玲珑,心下顿时一跳,暗道:“他怎么遭到同门的追杀呢?”只听有人答道:“姜师姐,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依旧是最受我们尊敬的大师姐!”
姜玲珑哈哈大笑了起来:“跟你们回去?做梦!既然你们甘心附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便是……”
关天养越听越心惊,暗道:“难道南海离宫内乱了么?没道理呀……”又从姜玲珑的话声中辨出已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以她的实力,断不至于将这三个元婴初境的师妹放在眼里。
又一人道:“姜师姐,你这话未免,未免太教人受不起了吧……”
“受不起?”姜玲珑厉声道:“你们做都做出来了,还怕什么受不起的?既不是附逆,为什么不敢让我回岛面禀宫主?”
最先说话那人道:“姜师姐,你怎么还不明白?迁岛是各位长辈的主意,与咱们无干。你生生地牵涉了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三岛是咱们的根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姜师姐,谁又说过要放弃三岛了?不过是迁将出来,暂避一时。待将恶蛟消灭之后,再迁回去也不迟。师父也是鉴于恶蛟神通太过广大,非我等所能对付的,所以才会有此建议。你,你不能体会师父一番好心……”
“好心?哼,我还当水师叔陷在了北海呢,原来她是畏惧玄冥风暴,根本就没去……她是长辈,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这事必须得由宫主来裁决。你们若还自认是离宫门下,那就不要拦我!”
关天养越听越迷糊,暗道:“水仙子不是负责寻找黑龙金了么?怎么又说起要放弃三岛的事来了?这个姜玲珑也真的是,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既刚烈又武断。我看这事十之八九另有内情……”原还想出手助她一出的,也暂时忍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又有一女子道:“姜师姐,你出手袭击师父,本就触犯了以下犯上的门规,师父也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只是请要我们请你回去,容她慢慢说清楚。你又何必这般倔强?”
“我有没有触犯门规自有宫主裁决。好了,别在这花言巧语了,要动手就赶紧。”亮光一闪,便将一对弯月短丸拔了出来。
“姜师姐,我等又岂敢与你动手?但师父有命,我等也不敢不遵,了不得只有将你拦着,不让你回岛便是!”
“哼,口气不小,那就试试看!”姜玲珑娇叱一声,抢先攻了上来。
关天养又犯了嘀咕,“水仙子若是所行无亏,又何必惧怕姜玲珑向宫主禀报?可若她真是有意发起逆乱,又岂会派出三个弟子来追杀,自己动手岂不省事得多?”略看了片刻后,见水仙子座下三名弟子只是全力封挡,鲜少发起攻击,心下也渐肯定是姜玲珑误会了。
大半个时辰斗下来,姜玲珑攻得越发的急骤。同门相残,媚术、毒药都是不管用的,还是得靠本身的修为和搏斗技巧。若是不受伤,姜玲珑要胜她们三人联手,也非易事,眼下若非三人只是防御,并不攻击,她怕是撑不得多久的。
“难不成就任他们这般斗下去么?”关天养看得实在有些无聊,再者见姜玲珑真元越发的不济,已露出败象,就忍不住想出手了。
有人悠悠一叹:“姜师姐,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就是意见之争,你却要说成是叛逆?”
姜玲珑怒道:“水师叔无视宫主旨意,煽动门下弟子放弃三岛,不是叛逆又是什么?”
其中一人怒道:“姜师姐,你这话太过分了。是不是叛乱也是由你来裁定的么?上面还有宫主呢!”
姜玲珑道:“是呀,还有宫主。那你们为何不敢让我将行宫中的事面承宫主?分明就是作贼心虚!”
“你太过分了……”
三人显是被姜玲珑的话彻底激怒,渐弃守势,攻招多了起来。如此一来,姜玲珑就有些抵敌不住了。
关天养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暗说:“我现在掺合进去,会不会被指责成干涉南海离宫的内务呢?”猛听得姜玲珑闷哼一声,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心下非但不着急,反而还觉得有些畅快,只差没有拍手叫好了。正要出面制止,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喝道:“住手。”
那三名弟子猛地抽身后退,躬身道:“是,师父……”
关天养一凛,“水仙子到了……”
姜玲珑强袭水仙子不成,反被其所伤,又经过这一番激斗,真元在经脉内乱蹿,有如刀扎针刺一般,说不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