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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十三党+十四党-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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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讶然,原来胤祥不是认为女子不需要抱负,而是怕她们的抱负不能被时世所满足。小饮一口酒,听十三继续说道:“我额娘十四岁入宫,性格淡泊、不喜争斗,从不与其他妃嫔争风。但她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皇阿玛又是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额娘读多了风花雪月,心中不能说没有对圣宠的眷恋。每次皇阿玛宠幸别的女子,额娘必定彻夜难眠,悄然拭泪,我时常想,倘若她象德妃娘娘般不通诗文,恐怕就不至活得如此辛苦。”
    相比敏妃,德妃的确活得轻松得多,由于她的文化水平刚刚“脱盲”,她从来没有办法真正理解康熙,更没有可能走进他的世界。康熙的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在德妃眼里都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仅仅因为其他人说好她才说好,她并不能独立地指出好在哪里。所以与其说她爱康熙这个实在的人,倒不如说她爱的是大臣、奴才们描绘出来的虚构形象。她没有办法贴近康熙的灵魂。正因为如此,德妃爱得不深,在康熙娶别的女人时她虽然吃醋但不会痛苦,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扮演好“贤妻”的角色,成为符合皇室要求的合格妃子。可是敏妃不一样。敏妃读得懂康熙的诗,看得懂康熙的画,她知道他心中的世界有多大,知道自己嫁的是怎样伟大的一个人。她能贴近他的心,越贴近就越被吸引,他的人格魅力使她象着了魔一般欲罢不能,明知不可能得专宠却仍旧发了疯一般地想把所有的宠爱都抓在手心里,即使康熙睡在身旁也会自寻烦恼地想他下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再来,身累心更累,年华流逝,红颜易老,终是情伤最伤人。
    我长舒一口气:“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阿玛精力有限,怎么可能同时爱上这么多的女人。既然不爱,又何必要娶呢?害她们空守深宫,纵使彩凤红鸾,也逃不出这一生的牢。”
    十三怅然笑道:“这话可是糊涂了,皇阿玛要为我大清承袭香火,没有妃嫔哪来子嗣?”
    “一个女人照样可以生不少孩子。长孙皇后为唐太宗生了三儿四女,隋文帝的五个儿子皆出于独孤皇后,即使要留有继承人的挑选余地也足够了,没必要娶这么多女人。再说皇子太多也是祸患,要是各个能干难免相互不服,如果不是一母所出还会搅上后宫的势力,历史上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吗?”
    十三笑得勉强:“要是在以前我听了你这番话肯定要骂你大逆不道,可是今天……陪我饮了这一杯吧!”
    我和十三碰杯饮尽,他又顾自斟满,仰首倒入口中。我心知刚才那番话让他想到敏妃的死,难保她不是前朝权利斗争弥漫到后宫后的牺牲品,于是故意打趣道:“这次选秀除了你和十四都添了新福晋,不知十三阿哥心里可有遗憾?”十三是因为重孝在身,十四是因为舒舒觉罗家的那名侧福晋还未进门。
    十三斜睨我一眼:“你少消遣我。这回你们给八哥也选了人,八嫂那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这可不是我管的了的事,反正额娘给他选了个天仙般的美人儿,能书会画,就是出身低了点,她阿玛是十二哥府上的奴才。”
    十三诧异道:“那娘娘怎么不把她指给十二哥,反倒给了八哥呢?”虽说秀女可以嫁给任何一位皇子,但对于从阿哥府里出来的女子,总会优先配给她们的主子,这已经是选秀中的潜规则了。我于是把白天里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十三埋头理了理思绪,嘱咐我说:“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四哥,否则又是一场气。”
    我不解:“为什么?”
    十三也不答话,只是轻晃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把事情从头再细想一遍,突然明白了。皇子看上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看中的人是重臣之女就麻烦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搞出个“结党不轨”的污名。德妃疼爱十四不忍坏了他的名声,退而求其次地将事情推到胤禛身上。可怜的老四啊,同一个妈生的待遇怎么差那么多呢。
    我应承胤祥道:“你放心,我会保密的。只是四哥与额娘关系疏远,仅仅是因为他不是由额娘亲自养大的吗?”
    十三不答反问:“你知道当初是孝懿仁皇后自己提出要抱养四哥的吗?”我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
    十三接着说:“当年孝懿仁皇后幼女早夭,皇阿玛体恤她让她代养其他阿哥,但当时四哥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三哥、五哥、六哥、七哥都跟四哥年龄相仿,可孝懿仁皇后偏偏选了四哥,只是因为当时德妃娘娘争强好胜、气焰嚣张,皇后想借此叫她吃些苦头、警告她安分守己。自然,德妃娘娘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也疏远了四哥。其实德妃娘娘也算因祸得福了,此事以后她的性子稳重不少,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锋芒毕露。”原来是有这么段陈年旧帐,德妃不是大方的人,就算如今孝懿仁皇后死了,看到胤禛的时候也难免会想到曾经的耻辱吧。
    “可是我听说孝懿仁皇后对四哥很好,怎么她没有迁怒到四哥呢?”
    十三解释说:“帝王之家,母以子贵,子以母荣,孝懿仁皇后只有四哥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不疼爱有加?再说生恩不及养恩,四哥虽然性格内敛,对皇后却是极其孝顺的。”
    我又一次叹息,胤禛就这样成了后宫争宠下的牺牲品,以生母的疏离换来皇后爱子的身份以及佟氏一脉的政治支持,不知在他心中是否认为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我评论道:“孝懿仁皇后既有皇阿玛宠爱,又有四哥孝顺,也算有福之人了。”
    十三摇头:“纵是如此又怎样,三十岁便香消玉陨,和我额娘一般不过是个寡福人罢了。”说罢大饮几口,清念,“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突然之间我明了,十三深夜在此,不为嫦娥,只为敏妃。
    夜凉如水。
    九重宫阙深处,一曲《长门怨》悠悠飘来,婉转不绝。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
    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而似钟音。
    ……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第二十八章 雨迷朦

    康熙四十年有三件大事,一是从正月热闹到三月的秀女大选;二是五月御史张瑗请毁前明内监魏忠贤墓,皇帝从之,掀起反清复明的一个小高潮;这第三件,就是六月皇十四子胤祯成婚。
    因为公主不能出宫,我没能喝上十四的喜酒,可是我亲自帮他披上新郎马褂,看着德妃泪眼婆娑地将他送出宫门。他要在新建的十四阿哥府里迎接他的第一位侧福晋,也迎接他的政治人生。
    “公主,看时辰,十四阿哥该拜天地了吧?”入画兴致昂然地说,“不知道新福晋是怎样一个人,肯定很美吧,要不然怎么老佛爷这么喜欢呢?”
    “过几天她进宫你就能见着了。”我拔下一支镂金描凤头簪,透过镜子看到入画的脸,揶揄道:“不知道是新福晋美还是我们入画美呢?”
    入画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小女儿态地嗔怪道:“公主胡说什么呢……”
    “我不是胡说,我们入画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哎呀,奴婢不理你了……”
    我说的是实话。早几年或许还看不出来,这几年入画的眉目日趋清晰,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绝非寻常姿色,就是在康熙的妃嫔里,除了敏妃、良妃等少数几个,也无人能出其右。可惜在紫禁城里宫女太过漂亮不是好事,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男人们贪恋她的美色,女人们担心她祸害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入画又天生纯真活泼,有时候犯迷糊惹了事都不知道。都说四个丫头里我最倚重的是司棋,却不知我最疼的其实是她。我想,还是给她敲敲警钟的好,复杂的宫廷不是她可以应付的,不管是这宫里的哪一个,她都没能力交付爱情。
    拿毛巾清洁了面孔,我一边看着入画绞毛巾一边问她:“小妮子,说说看你可有喜欢的人?”
    入画很明显地楞了一下,脸又一次涨地通红,语无伦次道:“公主,你……我当然没有了!”
    我看她说得底气不足,正色道:“我是为你好,你也别不好意思,要是真喜欢上了哪个,倘若条件合适,我自然会成全你。再说你是我的丫鬟,想要出嫁,无论如何都是要我点头的,就算你现在瞒着,将来也少不得要告诉我。”
    入画埋头道:“公主,奴婢……奴婢真没有……”
    “真的?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真的!”入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抬头望向我,“奴婢明白自己的身份,对主子们不敢奢望。公主待奴婢这么好,入画要伺候公主一辈子呢。”
    我松了口气,看样子她说没有意中人是假的,但好在还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主子,只要有这点觉悟也就够了。哪个少女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是那冰清玉洁的小龙女还栽在杨过手里呢,我也不能对入画太过苛刻了,放柔声音说:“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多说了,把蜡烛吹了吧,我想歇了。”
    入画纤美的身影走到烛架前,轻轻一吹,我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总有几个人不停地跟我说话,我耐着性子听他们絮絮叨叨直到天明,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惊醒,再回想梦境,竟是一句话也记不得了。
    风起雨落,夏季的雷雨下得极为猛烈,豆大的水滴倾盆而下,狠狠地砸在屋檐、窗台上,溅起晶莹的水花,雨飞水溅,迷朦一片。
    守夜的司棋已经醒了,想把窗户关上,我阻止道:“难得有这么大的雨,透透气也是好的。你先去睡吧,我有事再叫你。”司棋也不勉强,拣了件袍子帮我披了,转身回耳房补眠。
    我走到窗边,看着漫天的雨幕发呆。小时候我和哥哥都是极其调皮的,别的小朋友遇了暴雨惟恐躲闪不及,我们两个偏喜欢踢掉鞋子跑到雨里冲凉,我身体没有哥哥好,每次疯狂过后都会生病,可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吃完了药下回照样往雨里冲。
    遥想那时候的惬意自在,恍如梦境。
    雨下得更大了,黑云铺满了天,狂风翻卷着暴雨,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发出骇人的声响。我把手探出窗去,刚一伸到雨里就湿了个透,巨大的打力击得手掌生生发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讪讪地收回手,突然发现前方有个模糊的影子,心中一悸,揉了揉眼睛——那个人,好象是胤祯?
    这小子,一大早不在洞房呆着跑这儿来干嘛,他还该死的没有打伞!
    顾不上叫醒司棋,我拿了伞就冲入雨中,大声喊道:“你在这儿干吗?就怕生不了病是吧?”
    雨太大了,他没有听到我,竟然仍旧管自己在雨里来来回回地走,象是在犹豫什么。即使撑着伞,我的衣服也被斜打进来的雨浸透,全身找不到一块干松的地方。
    天、地、风、雨,所有的东西连到一处,我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雨,整个世界只剩下雨。
    “十四!”我终于走到胤祯面前,他看向我,眼神是浑浊的。突然大退一步,嘴唇微微地发着抖,全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防备气息。
    我直觉不对,试探着再叫他的名字,这回他不再后退,但也没有靠过来的意思,就这么直楞楞地站在雨里,仿佛看一只老虎般的惊恐。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进屋再说,好吗?”我顾不了这许多,把另外一把雨伞塞到他的怀里。他已经冻得不行,再这样下去肯定淋出病来,可我不敢碰他,他对我的戒备已经表现地如此明显,我怕突然的接触会引发过激行为。
    咬咬牙,我狠着心往回走。
    伞已经在他手里,倘若他愿意跟我进屋自然会跟来。倘若他不愿意,这么个大男人我也强他不得,真不行大不了找太监把他绑回来。
    我知道胤祯没有立刻跟上来,但我坚持没有回头。
    风雨迷惑了我的听觉,我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突然,一个拥抱从背后将我环住,“胤祯!”我惊呼,却被一股更大的蛮劲猛得扭过身来,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一个霸道的吻已经迎面而下。
    “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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