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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城看我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笑容慢慢展开来，就像一抹水墨画慢慢的舒展开来，说不出的清冷隽永。他能讲悲剧的时候笑得那么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于是也是清风淡水的笑，我也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
就算江少那么挑剔的人，对我这种类型没什么兴趣，也会在我这么笑的时候说：“锦衣啊，你当保镖真是锦衣夜行啊，就这么笑一下，我都要动心啊。你千万不要在卫少面前那么笑，会被扑倒的。”扑倒倒没有过，不过卫少的眼神确实凝滞了一下，然后警告的冷看了我一眼，从此我就再没敢那么清幽魅惑的笑，那警告我还是懂的再笑就送你去卖笑。
李越城看看我有一瞬间失神，很快自失的一笑：“卫轻蓝为了你可算大费苦心，我以前还觉得他不过如此。”他笑我也笑，大家势均力敌，我也没落了卫少的面子。我也不是上车时候的那个叶锦衣了，用不着试。原来爱情可以很短暂，还没开，就谢了，多好。
我随意拿过他放在手边的烟，给自己点上：“我饿了，边吃边谈吧。”
长夜漫漫，有美人美食香烟醇酒相佐，听人讲故事，很好，很好。
只是平常的火腿面包，我吃的津津有味，最后一顿晚餐，还是别亏了自己。
想我不过是一个孤儿，原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算活下去了，想来也不会怎么样，不是混了黑道，成了女贼，就是成了靠身体卖钱的那种女人，像我这样的人，其实能走的路就那么几条，没什么选的。那样的生活，也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这样的人我也见多了。
后来进了卫家，一直到现在，活得虽然简单，却很高兴，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虽然到现在没有继承人有些遗憾自己攒的那些薪水无着落处，不过想来卫少也定会买一大堆纸钱烧给我，也就没啥了。做保镖嘛，第一天就该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挂了，比如卫老爷的保镖，据说几十年来，都换了很多茬了。
就算我这次没挂，也等不到卫少老了的那天。
只是这样挂了算不上殉职，将来王安他们也没有可向新人炫耀的了，难道给人家说前任大保镖被美男 色 诱 然后挂了？为尊者讳，有可能会想别的说法，这个我倒放心。
李越城笑笑，不介意我把他的讲述当成听书一般吃喝佐酒的。很体贴的帮我拿来托盘放在腿上，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勉强的吃喝听故事。
“我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不过他也没亏待我和母亲，除了没有名分，衣食住行都尽量满足，我和母亲姓，十岁后一直住在美国，后来和朋友一起办了公司，经济独立后就再没有要父亲的钱，但最初他给了我很大一笔资金，我们父子感情还好。定居美国后，我们也常见面，他会经常来看望，我母亲算是他的外室。虽然他妻子儿子知道我，但是大家都保持缄默，外人几乎很少知道，不过估计瞒不过卫先生。”他随意的开口，仿佛说别人的故事。
我点头：“卫少知道，不过他没意思做那些事，除了你父亲跳楼，其他人都好好的。连你父亲的原配母子都好好的，祸不及妻儿，这是道理。”可惜这个道理你是不在意的。
李越城点头：“卫少手段虽然狠辣无情，不过倒也自重身份，能在一个月内将我父亲那么大的产业化为泡影，手段心机能力和策略都是第一流，想来准备的时间也不短，就算我父亲不是大意，也不过多一点时间和少一点时间的区别。”
我点头：“卫老爷死后，老板就开始准备了，一年后才动手的。”也就是此役之后，卫少顺利上位，这也是卫少人生第一仗。衣香鬓影下杀机四伏，美酒佳肴后硝烟雷霆。生意场只是无烟战场，纵横捭阖中，也是血雨腥风。但是这些复杂的恩怨对我来说都不用了解，我只是一个保镖，他们有他们的游戏规则，我有我的职业规则。
他点点头：“事情发生的太快，等我得知父亲跳楼而死赶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一下子从亿万资产变成了负债累累，就算我有一点资产，也不可能填这些。我那异母弟弟和他母亲跟着我去了美国，不久后我们兄弟商量好了，我回来这里，他留在美国。本来也只是不甘心，如果代价太大也就放下了，成王败寇，也不是输不起。但是。。。”
他有些气息不稳，过了一会才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准备报复，一直到一年前，我才能约略了解卫氏家族的一些事情，放弃了靠相同的方式报复的念头，卫家的水太深，我趟不了。”
要轻易的撼动卫家的根基，确实很难，一个几百年能生存不倒还开枝散叶的家族，必然有其一定的道理的。就我零星知道的，卫家把做生意只是当成维持生计的小道，卫家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媒体教育各行业都没有忽略，触角也不只在一两个国家，这样累计下来的无形力量，就不仅仅是产业能形容卫氏家族这四个字的。卫家的水有多深，外人是很难知道的，即使卫家家主卫大少爷，也不见得就全了解，卫家还有很多老家伙呢。
他有些抱歉的笑笑：“所以后来就转向了其他办法，虽然手段不好。我也只能承认自己无能，要用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也的确是很失败。”我安慰他：“能以最有效的方法打击敌人，有用就是对的。成王败寇，也没谁在意胜利者用什么手段，你求仁得仁，也不用在意这些。”我看起来挺豁达。
他看了我一会，笑了笑：“你倒来安慰我，难道你真的不恨我？”我嗤笑了一声：“报仇这种事情，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有人觉得你不对，谁会在意无辜的炮灰？何况我们这种做保镖的，又有什么死的冤不冤的说法？本来就是给人挡死的，就算你单枪匹马去刺杀老板，把我一枪毙命也是正常。”
他轻轻笑：“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保镖吗？”我吃着面包：“也就是你不熟悉卫家，才会以为我是卫少的情人。我不是觉得自己是保镖，而是确实是保镖，经过正规选拔升上来的保镖，货真价实。还好你聪明，用的是药，没有看过我的身手，否则就不会这么想了。”如果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就算你用药，也不见得能得手了去。不过愿赌服输，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李越城摇摇头：“一开始我是以为你是卫轻蓝的情人，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情人。那时候也不仅是我，很多人都这么以为，一直到后来卫轻蓝找了无数女人，过夜的时候也由你守着，后来也有四个保镖跟着你做事，叶锦衣是卫轻蓝的保镖才被确定，不过由此你也有了个名号叫锦衣夜行，都说卫少连保镖都是绝顶美女，实在是风流人物。”我不置可否，这些都是旧闻。既然你已经知道不是了，为什么还用我来对付卫少？显然还有下文。
他还是笑：“卫轻蓝分手后的女人，我都会想法接近，打听一些事情。于是确定你是卫轻蓝的保镖，也知道你陪着卫轻蓝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危险的事情，卫家涉及各种产业，不仅仅有非洲的矿厂，连军火都有，甚至涉足各国政界，所以卫轻蓝去的地方多，虽然保护严密，遇到的危险也多，谁叫利益相关的世界太多纠葛呢。你的确非常忠诚于卫轻蓝，好几次都是只有你们两个突围归来，大难不死，也受伤不轻。”他这是在表彰我的保镖工作还做的不错？
他吸了一口烟：“正常来看，你做保镖很称职，每次都能把卫轻蓝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两人都受伤不轻，但是很幸运的是都保留性命。所以外界看来，你这个保镖很好，不愧是卫轻蓝选中的保镖，很称职。”他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本来我已经放弃从你这里找卫少的弱点，要不是后来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也许我就和所有人一样被卫少瞒过去了。可是，得到这个重要的东西的代价。。。很大。”他眼神有些凌乱，抽烟的手有些抖，显然心绪不稳。我留心起来，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他没有说，不过，他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我还能逼他？
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又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调查，终于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到了结论，那就是很多时候，是卫轻蓝一直在保护你。他所会的东西超过你很多，作为卫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他足够在很多极其危险的情况下逃生，因为你的缘故他才会受伤，这样说会让你很沮丧，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卫轻蓝很多时候受伤，都是因为你。”
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做声。他微笑着看着我，也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我说：“继续说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我对这种情况也觉得很困惑，如果是因为他不想频繁换保镖，大概也说的过去，如果没有生命危险，顺手救你活命，也不错。卫家家主虽然大多数心肠很硬，但是对于下属和信任的人还是不错的。”
他看看手指的烟：“要是有要搭上性命的危险，他也要救你的话，事情就很耐人寻味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遇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危险的。”他笃定的微笑，我却觉得很刺眼。
李越城吐出一口烟：“好几次只有你们两个逃生回来，卫轻蓝受伤都几乎危及生命，你虽然伤得也重，却不危险，一次还只能说是意外，如果好几次都是如此，就很可疑了。我买通了给卫少爷动手术的医生身边的护士，看到了一些手术记录住院时间等等，虽然很零碎，也足以推断出一些事情。”卫少都是在卫家控股的医院动手术和住院，居然也能被查到，可见保密这种事情，永远不会真正完善，果然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他顿了顿：“但是我心里还有疑问，卫轻蓝非常喜欢你，甚至可能冒生命危险保护你，但这种保护，就算外人很难察觉，可是卫家有很多高人，未必不如我，能看出来的一定有，为什么依旧任这种事发生呢？按道理在卫氏家族，家主的安全非常重要，不会容忍家主为一个保镖一再冒险。”他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木然的看着他，很多事情轰然倒塌，有一种石破惊天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我花了很大的心力调查这个事情，我觉得也许这是一个关键。后来偶然巧合下，我知道了一些密闻。你看，卫家家业很大，年代久远，可是只要有心就能找到蛛丝马迹。在卫家某一代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如果对照起来看，很多疑惑就能解开。”
“很早的年代，那个卫家家主也把最喜欢的女人放在身边保护，不过为了不使她成为别人的目标，也是只给了很低的身份，只是一个丫鬟。但是这个丫鬟也是从小就接受了非常严格的保命训练，和你经历的差不多，每次这个卫家家主都会和这个丫鬟一起脱险，表面上看是丫鬟保护了少爷，实际上是少爷保护着心上人，一直到最后两人在一起，这个丫鬟大概都不知道真相，而且身份上始终还是个丫鬟。”
“作为卫家家主，这个少爷娶的正妻自然不是这个丫鬟，正妻在某种时候代表的是另一个大家族与卫氏家族的联合，或者因政治或者因其他。在很多人眼里这个丫鬟也不受宠，只是后来，只有这个丫鬟生了卫少爷的孩子，成为下一代家主。而这个秘闻之所以被我知道，是因为这个下一代家主留下了一些笔记杂感，里面零星的透露了这些。”
他笑笑：“笔记里也透露，之所以只有这个丫鬟生下了孩子，其实是因为这个家主给他所有其他的女人都暗用了药，除了这个丫鬟。”
“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内院里的女人的争宠和外面的势力也息息相关。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位家主用尽了手段，不时会制造出一两个挡箭牌，使得众多女人争宠，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身份低下的丫鬟，不被重视自然也免遭暗算。丫鬟一直陪着这位少爷身边，一直到两人一起遇难之前，这位少爷都把她保护的很好，而唯一的儿子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下一位家主，作为家主的母亲，得以同葬。”
李越城叹：“这位家主为了能保护心上人也算苦心孤诣，自始至终所有人，包括这个丫鬟在内都不知道这个少爷一生唯一爱的女人就是这个地位低下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