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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体发檀香。
十五年醍醐灌顶,口内分泌甘甜清凉的津液。
十七年专气致柔,换新肤,滑嫩如婴儿。
十九年完全打通任脉。
二十年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完成修命的过程。
天玄宫烟雾缭绕,几千年来不变分毫。
无极子手提一壶天池泉水欲送与师父处,是每日清晨必修的功课。
今天,碰到了小师弟玉虚子。
“大师兄,我正好要去见师父,帮你送去吧。”
无极子顿了顿,笑笑,“也好。”
珍而重之的把玉壶递过,无极子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年轻的小师弟不解他惆怅的眉眼,关心的轻唤,“大师兄?”
“没事,你快去吧。”无极子又笑笑。
望着小师弟远去的背影,无极子叹了口气,今天,恐怕又见不到师父了……
忽然觉得心中苦涩,连忙使劲甩甩头,师父说,修道,最忌有执念,执念一生,再难上层。
“再难上层……”无极子喃喃,“情思万千,必须淡忘,可是……”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握拳,仿佛要将什么握于手中,“岂能说忘就忘?师父,无极子不求上层,只求伴您一生啊……”
天玄宫的大师兄今日没有在藏经阁博览群书、参经悟道,却呆呆的倚在雪峰之巅一株千年古松旁,神志有些恍惚。
小师弟来了有二十几年了,已经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了翩翩少年。二十年即修得真身,生得也极美,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简直可与师父相提并论。难怪啊,这么好的徒弟,师父怎能不钟爱有嘉?
无极子渐渐觉得心里有股酸味,连忙盘膝而坐,吐故纳新,方慢慢平静下来。
他遥望名山云海,幽幽一叹——“这人世间的感情啊……”
天玄宫最年轻最英俊的徒弟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师父的房门,喊道,“师父,我给你送天池泉水来啦!”
对于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师父,他从未有半分畏惧。
天玄子微一踌躇,“哦?你大师兄呢?”
小徒弟看他一眼,“我来送,他当然就不用来啦。”
天玄子宠溺一笑,对于这个从小看大、亦徒亦子的精灵鬼,他从来就严厉不起来。可一会儿,他又轻叹一声,“玉儿,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临时改掉就会浑身不自在。你大师兄每日清晨都来送水,今日不送,恐怕一整天都会不好过啊。”
“哦。”小徒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以后不帮他改掉这个习惯就是了。”
天玄子无奈一笑,“你现在不懂,以后可能会懂。但为师,却希望你永远不要懂。情之为物,恰到好处乃人间极乐,稍有不慎却是伤心伤神。且情之一字,但凡为人,便很难掌握啊。”
小徒弟眉头一皱,思索起来,“看来,还是不要有情的好。”
天玄子哈哈一笑,“有情无情,多情寡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过,玉儿若是真能无情,恐怕会成就超过为师的修为呢。”
“真的?”小徒弟眉眼一挑,“好!我一定做到无情,我一定要超过你!”
师父微笑看着他,似已看到他辉煌的未来,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天意,天意啊……”
从师父处修习法术归来,玉虚子漫山遍野的找他的大师兄,终于在一棵古松下寻到那落寞的身影。
“大师兄,以后我再也不帮你送水啦!”
无极子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师弟嘿嘿一笑,冲他古灵精怪的眨眨眼,“师父呀,他老人家没你不行呀,其他人谁都不要!”
无极子愣住。
小师弟继续道,“大师兄,师父常说,一切以顺其自然为上……”本想搬出师父那套给他听,却发现他早已魂游天外去了,了然一笑,玉虚子悄悄的离开了。
无极子心里正翻滚着滔天巨浪。惊愕、欢喜、激动、矛盾……一时间五味陈杂。师父、师父原来什么都知道……师父他、不反对么……
夕阳西下,白雪枯松断崖。
无极子呆呆站了两个时辰而不自知。
终于他舒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了悟一般。
顺其自然,师父原来是以己之行动来告诉他这个道理啊。
玉虚子二十二岁始随天玄子修性,十年于易经八卦阵法略有小成。
大奎王朝景帝三十五年,北方突厥入侵中原。狼军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烧杀抢掠一空,徒留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恰逢景帝重病,七子为王位明争暗斗,骠骑将军出师不利,突厥狼军一路南下,直逼长安。帝都危矣。
巍巍中原,似乎只有名山天池的泉水依旧规律的流淌,似乎只有天玄宫阅尽红尘的道人们依然平静着心性。
雪岭冰峰,枯松倒挂,云山雾海,孤鹤斜阳。
天玄子不舍的看了看心爱的小徒弟,“你去吧,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玉虚子肃然一拜,“是,师父。徒儿这就去。不过并非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是为了中原无数生灵。”
“好。”天玄子点点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地生万物而不图回报,修道者当有此只求付出的精神,当以辅助众生为己任。玉儿,你明白吗?”
玉虚子恭谨回答,“弟子明白。”
“去吧,万事小心。”
“是。”
天玄子目送最小的徒弟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迂回的山路中……
第三章 怨灵原
容城,长安北方最后一道屏障。
突厥狼军攻城三日不下,暂退三里扎营修整。
将士们抬出连日来的战利品,美女珍馐,痛饮大嚼,狂欢作乐,士气高昂。
所有人都相信,几日后他们将踩在中原这片沃土的心脏处,成为这大好河山新的主人。
主帅营帐里,狼军统帅颉利可汗微泯一口甜酒,盯着桌上的中原地图,嘴角弧度渐渐扩大。不可能不胜。方方面面他都算无遗策,兵力、粮草、气候、地形、时机、人心,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在他掌握之中,此番若不胜,除非天降红雨、神魔相助!明日清晨,他们将一举拿下容城,披靡南下,铁骑踏长安!狂傲精明的统帅哈哈大笑起来。
阴云蔽月,黯淡星光。
夜色深沉掩护之下,狼军勇士无人发现,几抹幽幽的黑影沿着容城高墙外壁迅速的爬下,如水滴般倏地消失在黑暗的海洋之中。
突厥狼军在清晨发起了新一轮攻城战。
容城内早已箭矢尽、粮草绝,百姓或许懵懂,守城将领们却心知肚明,倘若今日狼军逼至,脆弱的城门将再无可能抵挡住那一番狂轰乱炸。
颉利可汗锐利如鹰的目光沿城头一扫,心中微诧,城头上怎么摆起了祭坛?那个来历不明的紫衣道人,又是谁?
高傲的领袖嗤笑一声,中原人真愚蠢,以为祭了天,老天就会帮他们吗?打了这么久,竟然还不明白,天道永远在强者一方!
颉利可汗一声令下,突厥大军蜂拥而来。层层叠叠的重兵盾甲,密集如林的云梯、楼车、火炮,迅速而有秩序的潮水涌来。
突厥士兵们锁定城楼勇猛冲锋,没有人注意到这片空地的四周似乎多了点什么,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都前赴后继的踏过了一条——鲜血绘成的凝暗的红线。
三万大军漫山遍野,尘土弥天,前锋战士已几近城门。
城头的祭坛上却悠悠燃起了焚香。
守城将领们早已心急如焚,紫衣道人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动作。
铁骑扬起的尘沙卷风而来,吹得城头将士们睁不开眼时,紫衣道人的声音幽幽响起,“是时候了。”
他取匕首割开右手食指,将鲜血滴在祭坛八卦中乾、坤、坎、离四方位,城下一声震天坼地的巨响霍然传来。
连城上的将士都感觉得清清楚楚,——地震了。
地震的余波很快平息,那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巨响也渐渐远去。
卷舞尘沙的狂风瞬间消灭了踪影,听得见被抛弃的沙砾簌簌直落的声音。
容城方圆百里的一场地震没有给一草一木造成分毫损害,唯一的效果是使敌方我方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定定站在原地,头脑里半分空白。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面无表情的紫衣道人继续催动阵法。他用右手割破的食指,依着乾、离、坤、坎的顺序,将祭坛八卦上的鲜血连成四条直线,把太极包围在一个鲜红的诡异的正方之中。
城头高处的将士最先发现,下方城前的原野上,四条几里长的红线霍然凭空显现,红线闪着火焰的光芒,由慢而快的左旋起来,将敌人三分之二的兵力包围在一个火红的四方之中。
颉利可汗锐利如电的目光察觉到前方不祥的异样,他甚至观察到,飞转流动的火红方形的四角,偏东方是一堆柴草,偏西方是一堆烂兵器,偏南方是一桶熊熊燃烧的油,偏北方正好在护城河边。这是什么阵法?
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容城外这片方寸原野的上空翻滚涌动,心中出现一阵莫名的恐惧,不祥的感觉愈演愈烈,终于他放弃一举攻城的打算,完全凭直觉大喝一声,“收兵!”
金属的敲击声急急响起,在天与地的默默相觑中显得无力而烦躁。
无人对大军的不战而退感到奇怪,此刻的容城北郊太诡异了,似乎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测度。
城头中央,祭坛之侧,骠骑将军欧阳解松了一口气,容城总算保住了,可长安如今一片混乱,多一天喘息的时间,恐怕也没什么用处。突厥人今天不打,总有一天会攻过来。年轻将军的脸上不由泛起了愁云,忽然又闪现一丝厉色。无论如何,不能让中原百姓在异族的残暴统治下生不如死。这天下即使改姓欧阳,也不能让恶狼般的突厥人占了去!
欧阳解看了眼身旁这位初见让他一整日无法正常思考的紫衣道人。他白玉般的双手十指前伸,静静的悬在祭坛中央太极之上,似乎仍在催动着阵法。怎么,还没有完么?
退兵意外的不怎么顺利。
后方已经撤退了近百米,前方近三分之二的狼军战士却一步也没有动。浩浩荡荡的大军中断成了两截。
颉利可汗敏锐的发现,截断大军的正是其中一条蒸腾着邪气的红线。被包围在四方红线中的近两万士兵,静静的站着,没有动。
颉利可汗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下令毁掉方形东角的柴草和西角的兵器堆,部下还没有来得及领命行事,前方出现了混乱。
不知是谁第一个举刀挥向了同伴,两万突厥士兵瞬间展开了狠绝的自相残杀,杀声震天,仿佛周围每一个人都与自己生不两立。
方阵之外,人人愕然的瞪大了两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厮杀。
阵内阵外,着实乃两个世界。
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里面的人都以为自己正在与大奎王朝的敌人们殊死拼杀,每一个人都看到,周围穿着敌方甲胄的士兵挥舞着的刀枪剑戟,面目狰狞的向自己扑来。只有奋起反抗,殊死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杀!杀!
及至狼军士兵毁掉柴草和兵器堆,几里方阵之内已没有一个站着的同伴。
血染平原,汇流成湾。城上的将士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几里见方的小湖,湖里的水血一般鲜红,在迟迟出现的模糊的朝阳中冉冉蒸腾着热气。湖水并不平静,被点缀其间的残缺不全的肢体隔成一块一块,如同大地上永不平复的伤疤。
震惊的狼军战士们感觉有水从眼睛里涌出来,用手一抹,冰凉的。
渐渐有了呜咽声,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凄惨的吼叫声,如同暗夜森林里凄厉的狼嚎。
那些躺在血泊里的人,昨夜还跟他们一起狂欢作乐,大块吃肉,大碗拼酒,天马行空的畅谈着杀敌建功的梦想,不过一日,却死在了同伴的刀下。
颉利可汗盯着远处那一路追随他冲锋陷阵的两万突厥男儿的尸体,目眦欲裂,两颗眼珠深深的凸出来。
然后他死盯着城头那抹紫色的身影,目光如刀,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他紧握的拳头里渗出了鲜血,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大奎王朝景帝三十五年秋,持续了半年的突厥之乱终于平息。突厥大军三损其二,元气大伤,一路退回北方,十年不曾南下。
容城北郊那块鲜血染成的方地,千年寸草不生,血色不褪,于是有了一个慑人的名字——怨灵原。
第四章 骠骑将军
入夜,容城笼罩在一片沧桑的静默之中。焚烧尸体产生的刺鼻的气味混杂着血腥气,侵占了城内每一寸空间。
年轻的骠骑将军漫步在临时将军府的后园之内,排解辗转难眠的不豫。
清晨一战犹自历历在目,每每回忆起来仍然怵目惊心。且不论敌方的士兵,单我方的将士,都有不少面露悲色,不忍卒看。两万条人命啊!单是那飞溅出来的鲜血都可以下一场红雨了。可是那一举毁掉两万条人命的紫衣道人,却依然面不改色,淡定从容。
欧阳解不自觉的看向紫衣道人休憩之处的房门,幽幽一叹——世间竟有如此无情之人……
在欧阳解的注目中,那扇房门竟不期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