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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妈今天中午做的糖醋排骨,贺阳最喜欢吃这个,跟着吴文才两个吃的不亦乐乎。吴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唠叨,“既然喜欢吃,就别天天中午晚上在外面吃了,都过来多好。我反正天天在家里也没事,做顿饭也不难。”
吴妈妈身体不好,这几天刚办了病退,算是彻底不用上班了。她还说,“反正离得这样近,文才的床也是大床,你们还不如在这儿睡,还有个热水热饭的。”
说真的,贺阳真动心了。他不愿住在朱家,但更不愿意住在现在的家,说实在的,他还小,还是恨,还是被伤的厉害。明明事情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他只管把心收回来不理会他们就是,可看见老房子总会想到过去的事儿。
他一想起自己是如何对待这个家的,就想到了他们是如何嫌弃他的。所以,他即便是住在贺家,却是一步都没往主卧走过。
只是,那边吴文才却拼命冲着他挤眼睛,就差张口喊不了。他心里明白这是吴文才不想在家约束着,不愿意呢。就摇头拒绝了,“谢谢阿姨好意,只是太打扰你了。”
吴妈妈还想说什么,吴文才立刻接上来,“妈,你别为难贺阳了,他这不是等着他爸妈回来吗?在那儿也有想头。”
吴妈妈怎么不知道儿子的小心眼,拍了拍他的脑袋,总算没再说。贺阳也不在意,反正他孝顺的名声啊,认识的人都知道,就算贺大海冲出去说他撒谎,也没人会信吧。
吃了饭,贺阳就要去徐三那儿商量点事儿,就把吴文才留下陪他妈了。他溜达着下了楼,一抬眼就瞧见了停在楼下的路虎。贺阳挺疑惑的,这辆车只有朱骜用,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就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车子居然猛然发动起来,然后嗖的一声开走了。
贺阳站在尘土飞扬中,看着车子消失不见,他不由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反应?他对赵明的话本就是批判的信,赵明说他四位父母的事情他是全然信的,因为可以完全从他们平日的行为中看出他们的决定。只是关于朱骜,始终是有些疑问的。
他说朱骜是为了赶他走。那么,他是亲儿子啊,不过是一次失恋,就算让他伤心难过,他最多就是如现在,不住在朱家了,难道会在南城消失吗?朱成功该找还是找得到他。
所以,他从开始就是不信这个说法的。他信的是,朱骜的确为了某种目的,用那么侮辱的法子赶走了他。
这种目的是什么,都过去这些天了,他不是没想过,但终究离不开一个字——怕,怕家长们震怒。至于是害怕迁怒于贺阳,还是迁怒于朱骜,还是两个人都怪罪,贺阳其实拿不准。
不过,今天看贺阳瞧着那消失不见的汽车,心里就明白多了,暗骂了声懦夫。
徐三算是个君子,跟贺阳订立了极其严苛的合同,倒不是说他分成要的有多少,徐三要是在这方面太谦让,贺阳反而不敢跟他合作——现在徐三需要资金起家自然不觉得自己吃亏,但有朝一日他成功了,心里哪里会平衡。
徐三的严苛在于,他严格制定了这笔资金的使用范围,以及今后企业发展两人所占股份的走向,保证了贺阳的利益。并保证不会用使用金蝉脱壳的法子,另立门派,这简直给贺阳吃了颗定心丸。
两人签了合同,还去公正了一番,这事儿就算定了。徐三就关了他那个小店,彻底忙活起来——他并不准备开个大饭店跟如意酒家打擂台,一百万的资金说真的,对于一家大酒店来说,刚租金和装修等前期费用都有些捉襟见肘。
徐三准备先捞钱,再要名,也就是从低端走向高端,跟从农村包围城市一个道理。他将一百万一分为五,然后开始在南城满地撒么地方,准备开五家连锁店,名字就叫最南城。要做最简单最便宜的快时尚餐厅。装修要以黑白灰高大上为主,菜谱是他多年研制的秘方,主打菜全部上小分量,以降低价格,主食饮料水果全部免费,地点则选在了白领集中的地方。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环境有味道价钱低,他的目标单一而明确。
贺阳没做过生意,但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要是他也会去吃,于是点了头,便不再管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养父母要从北京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每天都来看他的朱成功告诉他的,这就证明,这场抱错风波,马上就要迎来最终的结局。贺阳不知道朱成功是否想好了如何不把朱骜交出去的法子,不过他其实早就有准备的——他和朱骜都知道了,如今这么僵持着会越来越生分,朱成功肯定要想法子快点结束这种混乱场面。
所以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事实上,贺阳在知道这事儿后,也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他们发了顿火,事后就这种态度了。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一般。他原先脸上常年带着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朱成功最初的目的,是让两边的孩子都不受到伤害,可如今,贺阳显然因为此事变了性子。
他叹了口气,这样其实是最麻烦的,他如今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当初没有果断的告诉贺阳真相,而是让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知道了。他真怕贺阳想不开走了岔道。
然后他就想到了两天前被转走的那一笔一百万。他当时脑袋一热,就把卡给孩子,其实就是想让贺阳手里有点钱,日子好过些。他以为贺阳的花法会是两万三万这样,买点喜欢的东西,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大一笔直接划走。
账户是他的,他直接查了查,钱直接转到了贺阳的一个账户名下,也就是说,贺阳在明明拿着他的□□并知道密码,有支配权的情况下,将钱从他的卡上转到了自己卡上。这充分表明,这孩子对他们一点也不信任,他恐怕是伤透了心,自己想在手里握着点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让朱成功难受极了,他就想到了朱骜有的一切,他原本想等着将贺阳换回来再给他补齐的,现在却觉得应该提前一点,让孩子知道,他们是不会亏待他的。于是朱成功想了想说,“阳阳,保时捷最近来了一款新车,爸爸看了海报了,特别帅气,很适合男孩子来开,你哪天陪爸爸去看看吧,喜欢的话,爸爸买给你?”
贺阳那句嗯以后,就在盘算别的事情,也没注意朱成功,却没想到朱成功居然来了这一句。他讶异的看着朱成功担心与讨好的笑容,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特别的不符合,他的心难免抽动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下而已。
如果这副面孔是出现在他们甫一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这样。如果可以给爱,何苦要拿钱呢?
当然,如果他们之间有父子亲情,一向懂事的贺阳怎么会要。可现在,贺阳听了只是说,“哦,那好吧。”
反正,他已经转走了朱成功一百万,再说不要,那就太矫情了。
他现在的形象,不就是对比着朱骜,而心生不平吗?
那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吧。他总会让他们吃惊的。
☆、第3章 。20|
朱成功听着贺阳肯要显然特别高兴,仿佛贺阳要了这辆车,就代表着原谅了他们曾经的放弃。他高兴的给4s店的人打电话,声音中都带着颤抖,约好了下周有空带着孩子去看车。
贺阳对他的举动,只是淡淡的看着,在朱成功看他的时候,勾勾嘴角,看不到了,就放下了。
事实上,比车来的更早的,是贺大海夫妇。
当天晚上,赵丽珍就给贺阳打了电话,这是双方都知道抱错这件事后,第一次通电话。赵丽珍只叫了声阳阳就哭了。她大概是呆在厕所之类的狭小空间,哭泣的声音在小空间里无限的回响,传到贺阳耳朵里,就有些空洞的心酸。
赵丽珍对着他说的第二句话是,“对不起。”
她哭的泣不成声,跟贺阳说对不起。不知道是对不起没好好对待你,还是对不起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但是,她是第一个跟贺阳说对不起的人。
贺阳只觉得自己在那场会所之辱后,心脏第一次被填满了。他抱着电话,坐在床上,靠着他的红鸳鸯被,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妈”。
也许这个妈妈没有给他足够的物质,也许这个妈妈没有给他足够的慈爱,但她好歹是想着他的,她是在知道这场错误后,唯一一个去试图心疼他的人。
他流着眼泪,躺在被子上,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赵丽珍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喊阳阳,可他都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去跟她说话。
赵丽珍只能无措的劝他,声音从北京的那一头,慢慢的流入到贺家的这一头,赵丽珍跟他说贺家的不好,跟他说自己有多对不住他,不但没让他吃上好的,喝上好的,穿过一件好衣服,还让他伺候爸爸,自己挣钱打工,“阳阳啊,朱成功他们都给我说了,你都知道了,妈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是嫌贫爱富的孩子,你是伤心两家人没一个要你。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妈妈对不住你,改变不了你爸的想法。可阳阳啊,你爸什么样你也见了,要妈妈说,跟着你亲爸妈吧。他们条件好,你也不会吃苦,乖啊。”
贺阳就在赵丽珍的劝导声中,慢慢的哭着睡着了。还好吴文才在外面写完了作业瞧着贺阳还没出来,就进去看他,才给他挂了电话盖了被子。吴文才不是傻子,瞧着电话上赵丽珍的名字,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即便这样,贺阳也有些感冒,第二天一早起来嗓子就是哑的,也有些流清鼻涕。这回换了吴文才骑自行车,小身板呼哧呼哧地带着他去药店买了药,才去的学校。贺阳这会子心情却是好点了,他昨夜纵然哭的厉害,可总有一点让他那颗一直在冰水里泡着的心暖了些——他妈还是想着他的。
他捂着一条旧围巾,难得心情好地对着累得冒热气的吴文才说,“文才你怎么这么好?明明骑不动还带着我买药。中午我请你吃串啊。”
吴文才心道贺阳就是这点好,这人天天带着自己一句不提,自己带他一回,他倒是感动了。他回他一句,“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跟我妈说你感冒了,中午我妈要给你熬汤喝,咱们去我家吧。”
贺阳一听是吴妈妈的好心,哪里能不答应?
只是,这场答应最终落了空。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赵丽珍出现在了班级门口,冲着老师说了几句,就给他招招手,贺阳就被他带走了。赵丽珍说,“早上坐高铁回来的,你亲爸妈接的我们,直接就拉到他家去了,我们聊了聊。这会儿你亲爸妈去叫朱骜了,阳阳,等会儿聚在一起了,你听话,别犯倔,你多乖一点,他们就多心疼你一点。”
贺阳就知道,这事儿就是定下来了。其实不就是这样吗?孩子是家长的附庸品,孩子的意愿固然重要,但做主的却是家长。就像这场抱错,虽然他和朱骜才是主角,但从一开始,就没人问过他们的意见。
好在这事儿早就知道了,贺阳该发的火发过了,该恨的人也记清楚了,该流的眼泪昨天也流过了,也就没什么好难受的。他老实的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直到快到校门口,贺阳都看到停在外面的那辆车了,他记得,那是朱成功的。赵丽珍冲着他说,“你亲爸说中午咱们俩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他定了地方。”
贺阳就点点头,这算是应该的,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有所关系了。
车将贺阳和赵丽珍带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昌茂的会所。贺阳从车窗里一瞧见这地方,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赵丽珍只当他是害怕,就握着他冰凉的手说,“阳阳没事,都说好了,就吃顿饭。”
熟悉的锃亮的大理石地面,熟悉的穿着西服的服务员,贺阳慢慢的走着,慢慢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好在包间不是那个包间,服务员推开门的时候,贺阳瞧见,其他几个人已经全部都在了。
朱骜坐在正中间,韩金茹和朱成功坐在一起,贺大海坐在他俩对面,虽不至于斗鸡眼一般,但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阳进来,朱成功和韩金茹就立刻站起来了,冲着贺阳挺亲切地喊,“阳阳过来坐。”朱骜的眼神也打量过来,他脸色不算好,有大大的黑眼圈,贺阳想着昨天他妈跟他交代了这么些,韩金茹对他也是掏心掏肺,八成也跟他嘱咐了一夜,恐怕没睡好。
他这时候实在是不好开口叫人,就点点头,找了个椅子坐下,随手抱着一盒纸巾擦鼻子。朱成功关心地看了看他,还问了问他吃药了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招呼着朱骜,“豆豆,去让他们上菜吧。从今天起,咱们两家人就算一家人了,贺大哥,这次喝个酒,咱们就算熟悉了,以后孩子的事儿,咱俩得多多商量。”
韩金茹也堆着笑容说,“是啊,抱错了也是缘分,孩子都养了十六年了,都有感情,以后咱们还得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