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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阳觉得尴尬极了,如果刚刚在车上还是觉得奇怪的话,那么这回他能确定,韩丁绝对不是要商讨什么活动那么简单,他想了想,没去碰那杯咖啡,问他,“韩总助,是什么活动啊,现在可以说说嘛,我爸爸一个人在家,我挺担心他的。”
韩丁一听,话题却开到了另一头,“你爸平时就一个人在家吗?没想过再去给他看看?我看了你的资料,周围也有朋友是医生,打听了一下,双腿截肢其实可以装义肢的,那样起码不用人照顾。”
贺阳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他爸爸的确是能装义肢的,但普通的摩擦太厉害,总是发炎红肿,贵的他家又装不起,再说他爸也不想出去见人,就一直拖了下来。他心里越发紧,但又不好不回答,就把原因说了。
韩丁听了说,“能装就不是问题,我有朋友在日本的高崎工作,你知道那里吧,这方面的专家,看看他能不能给你个试用名额,这样也方便你们。”他关心的说,“你都高中了,天天学业这么忙,以后还要上晚自习,总不能每天来回盯着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韩丁就盯着贺阳的眼睛,一脸的深情,贺阳被他看得难受。他心里明白,韩丁肯定是有目的的,否则,又是送他回家,又是打听他爸爸的病情,还送义肢,怎么可能是白送的。他知道他应该立刻拒绝,然后拿着书包转身离开的。但想着他爸每天窝在那间五十平的小房子里,好几天都不下一次楼,他又心疼的慌。
这一踌躇,在韩丁眼中,就是贺阳动心了,而且最起码知道他有目的了,这样倒挺好。说真的,他作为韩家的子弟,见过的男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像贺阳这样,好看的一下子像锥子一样□□心房的,没一个。更何况,这孩子几乎没受到过什么污染,单纯的跟张白纸一样,一想到这张纸,他可随着意愿画成任何样子,他就难耐。
知道他有目的,总比拿了东西还当自己是好人强。韩丁想。
他又将那个蛋糕推到了贺阳眼前,“尝尝吧,都点了不吃多可惜。”贺阳脑袋里正天人交战,他不自觉的去接了那个盘子,然后,手指头跟韩丁的手碰在了一起,韩丁瞧着那细白修长的指头,在接触的一瞬间,忍不住的捏了捏贺阳的指尖。
贺阳的脸几乎在一刹那间就变了,他跟被烫了一样,出溜一下将手收了回来。韩丁瞧着他那样有些后悔,刚想张口解释,却没想到,贺阳居然一把将书包扯起来,冲着说了句,“我不要!我不是那样的人!”然后转身就跑了。
整个咖啡馆放着轻缓的音乐,贺阳的声音就跟石破天惊似得,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夺路而逃,一时间,那些带色或者带谴责的目光,毫无忌惮的射在了韩丁的脸上,跟打他耳光没区别,韩丁的脸瞬间奇臭无比。
☆、第8章 恶心
贺阳惊慌失措的跑出了咖啡馆,甚至为了怕韩丁追上来,又使劲跑了两条街,才渐渐停下了脚步,没想到,一停下来,就听见吴文才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吴文才正费劲的骑着车子追着他呢。
八成是瞧见他停下来了,吴文才也松了一口气,冲着贺阳喊,“阳子,等等我。”说话的时间,就把车停在了贺阳面前,气喘吁吁的问他,“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喊,没听见啊。”
贺阳其实内心还处于韩丁给他的震撼中没缓过神来,疯跑,停下,甚至原地等待吴文才,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这回听着吴文才问他,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看着吴文才红扑扑的脸,张口想说,又闭了嘴。
他其实是懂这些东西的。这年头,智能机成了标配,他虽然只有个老版的诺基亚砖头,但搁不住身边人都能上网,并且在他周围议论。他长成这个样子,又是这个家庭条件,班里不少女生偷偷摸摸说他外强内弱受之类的,他一开始不懂,还用吴文才的手机偷偷查过。
但他以为只是玩笑,像是网上说的二次元卖腐,再说同学们也没在明面上说,他家里那么多事儿,早就仍在脑后了。却没想到,韩丁居然真起了这个心。他想到韩丁看他的眼光,还有捏住他手指头时的感觉,就像是冰凉滑腻的蛇盘踞在皮肤上的感觉一样,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太恶心!
那边吴文才问完话,结果发现贺阳居然愣在那儿半天,就知道肯定有事儿。他一开始就觉得韩丁不对劲,单独找贺阳,又用那些骗三岁小孩的理由不准他去,就嘴巴上应着,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了。原本看找了家咖啡馆,八成是谈正事,他就准备回家了,没想到在橱窗里看到贺阳拔腿就跑的样子。
他就跟了上来,现在瞧贺阳的样儿,他也担心的不得了。伸手推了推贺阳,“阳子,有事你说啊。”
贺阳身体晃了晃,又从惊吓中回到了现实,他瞧着吴文才关心的样子,还是觉得太乌糟糟的东西了,说出口,脏了他的嘴,又污了吴文才的耳朵,就摇了摇头。
吴文才只能叹口气,拍了拍车子,“你不愿意说,那回家吧,不早了,你爸该等急了。”
贺阳就想去接车把手,吴文才指了指后座,“成了,今天我带你吧,你再把我扔沟里。”
贺阳就呵呵的扯着嘴笑了两声,等着上了后车座,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一路沉默,到了地儿,贺阳婉拒了吴文才要陪他的想法,自己回了家,贺大海依旧在看新闻,昨天拿回来的酥肉,赵丽珍和贺阳都没吃,这会子剩下的那一半,倒在了盘子里,他正刺溜着二锅头,吃得香。看见贺阳,就问了一嘴,“今天晚了。”
贺阳说,“拖堂了。”
贺大海就点点头,不问了。贺阳于是跟每天都一样,吃了赵丽珍留下的醋溜白菜,又去了如意酒家刷盘子,等着晚上回来,再写了作业,伺候了贺大海擦身后,一头倒在床上,累的已经说不出来话,别说想,就是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到了凌晨五点,天还黑着,贺阳反常的就清醒了过来。这时候,下午的惊怒交加已经结束了,理智控制了他的脑子,他知道,韩丁既然看上他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要不再接再厉,要不就会制造困难,迫使他就范。毕竟,助学金的事儿,是韩丁管着呢。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怎么办,但都没什么头绪。毕竟,韩丁可不是赵家伟,那家伙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贺阳就是看透了这个,才想狠揍他一顿呢。这不,朱骜就威慑了他一次,到现在都半个月了,赵家伟见了他面,还躲着走呢。
贺阳一下子就又想到了朱骜,朱骜是朱家的独子,韩丁毕竟是给朱家打工的,肯定得害怕朱骜吧。贺阳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出路,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想着,朱骜上次只是见他被人揍,都会帮忙,后来还担心赵家伟在欺负他,应该是个好人吧。再说,韩丁借着工作的事儿欺负人,也对昌茂的名声不好,他要是去找朱骜,八成他会管的。
想到这人,贺阳终于松了口气。瞧了瞧时间,都六点半了,也就没再睡觉,起床去煎了个一盘子馒头片,熬了一锅绿豆稀饭,就到了上学的点。吴文才比往常还早到了十分钟,原想着在开解开解贺阳,没想到,这家伙一夜过去,就跟没事人似得,他想着别再提起来破坏气氛,就闭了嘴。
好在,韩丁连着几天都没再来。贺阳想了想,看着手机里存的朱骜的号码,也就没拨出去,他也是害怕麻烦人的。更何况,韩丁没再来,他也没证据说韩丁要怎么着他。毕竟,那次捏他手指头,韩丁完全可以解释成——不小心碰了一下。
就这样又过了一星期,等着第二周的时候,贺阳其实已经有些松懈了,他以自己不多的见解安慰自己,即便韩丁是真的想怎么着他,但毕竟他只是个工作人员,他恐怕也怕自己去告状吧,他工作那么好,肯定不舍得丢,所以就放手了。
只是,很快事实就打了他的脸。周二,他带着吴文才从学校里冲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韩丁又把车停在上次停的地方,不过这次是韩丁先看见得他,冲着他挥了挥手。吴文才在后座也瞧见了,骂了句,“这家伙怎么又来了。靠,有完没完。”
贺阳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直接没理他,就一阵风似的骑了过去,把韩丁和那辆沃尔沃抛在了后面。他甚至在拐弯的时候,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家伙没上车追他们,就松了口气。
第二天大课间,张敏打电话叫贺阳来自己的办公室。贺阳没多想就过去了,没想到进屋就看见正在和张敏说话的韩丁。韩丁瞧见他,冲着张敏笑笑说,“就是他,你看我这记性,都对不上号了。”张敏就笑笑说,“这么多孩子,也正常。”然后冲着贺阳说,“韩总助说有点事儿找你。”说完,她就起身出门了,让出了办公室。
大课间要做操,办公室里空空荡荡。韩丁瞧着贺阳站在门口一直没动,就向前一步说,“贺阳,你进来咱们好好聊。”
贺阳几乎是在同时,就往后退了一步,把身体贴在了门板上,他小脸绷得紧紧的,冷冰冰地说,“韩总助,我就是想好好学习,对别的都没兴趣,如果是助学金的事儿,我跟他们一起活动,别的,您不用找我了,我不会干的。”
韩丁眯着眼瞧着他那样儿,别说,虽然穿着件旧校服,头发也剃的特别老土,但这孩子就是好看。甚至,连他脸上那股子讨厌你的劲儿,都看着让人喜欢。
也正因为这个,韩丁在贺阳让他那么没脸的情况下,也没舍得放下,更没舍得直接用手段,还这么客客气气的想跟他好好谈。只是,昨天的擦肩而过,今天冷眼相对,看样子,这似乎,真挺困难呢。
韩丁倒是没再前进,反而退回原地,靠在了张敏的办公桌上,挺轻松的说,“随便你,我又不是神经病,在这里能对你怎么着。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句话,我的确看上你了。”
他这话一落,贺阳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但韩丁就跟没看见似得,接着说,“我原本还想慢慢来,没想到你倒是挺警觉,不过说开了有说开了的好。我呢,是不会放手的。你面前两条路,一是直接答应我,那么咱们都好聊。你家的困难,你的学业,房子车子我都可以给你,你要是开始不习惯,我也可以陪你慢慢玩谈恋爱的游戏,谁让我看上你了呢。你要是不愿意呢,说真的贺阳,我有我的法子,我劝你别试探,你家的漏洞太多。”
他说完,就径直走向了大门,靠近贺阳的时候,瞧着那张漂亮的小脸,他还想伸手去摸摸,谁料贺阳竟是猛地一下抬起了手,直接给了他手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贺阳退后两步,盯着他说,“你休想。”
韩丁瞧了瞧自己发红的手背,也不是没脾气的,但他毕竟比贺阳经历的多,也知道怎么样才能威慑贺阳,于是当着贺阳的面,直接啪叽一口,亲在了上面,瞧着贺阳脸色都绿了,才笑笑出了门,留下一句话,“你太嫩。”
☆、第9章 小鬼难缠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韩丁这副无赖样,也让贺阳气愤不已。这时候课间操已经结束了,大家正列队从操场出来,他为了不让张敏看出来,特意出了办公室,先回了教室。
没一会儿,同学们就上来了,教室和走廊一下子变得异常的热闹。在这样的人声鼎沸中,那股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终于少了很多,贺阳就趁着这时候,站在走廊的一头,拨通了给朱骜的电话。
朱骜的手机没有铃声,就是普通的待机声,嘟嘟的声音在贺阳耳朵里有规律的响动,但随着时间的加长,贺阳的手心里渐渐沁出了冷汗。为什么不接呢,是将手机忘在了家里,还是上课间操厕所忘了带?短短几十秒,贺阳的脑袋瓜就想出了无数理由。
可终究没有改变,随着声音从嘟嘟转为忙音,朱骜真的没接这个电话。
贺阳低头瞧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离着上课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了,他知道这事儿不算小,只能咬了咬牙,又拨了出去。
可惜的是,贺阳的运气不算好,朱骜依旧没接电话。
贺阳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手心里的汗让机身变得滑腻不堪,但直至上课铃响起,屏幕也没亮起过。他甚至没看到,同学们都慌里慌张的跑进了教室,整个走廊就剩下他一个人。
张敏从楼梯转过弯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有些意外的叫了声贺阳。贺阳才从浓浓的无助中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处境。他的脸色不算好看,张敏关心的想问一句,可贺阳只叫了声张老师,就钻进了班里。
张敏这节是五班的课,只能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