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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一段过往的他们终于还是遇到了感情路上的第一波风浪。对于七年前发生的事,牧岩没有更好的解释。他想,安以若需要足够的时间消化他的过往,如同他当年也用了很长很长的时候沉淀下沉痛的记忆。
就在他们为爱情神伤的时候,A城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一个月间居然发生三起命案,死者除了有两名是吸毒者,居然有一名警员。
牧岩一下子忙了起来。身为缉毒大人负责人,他介入案件之中,与专案小组配合,全力追查凶手的下落。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顾及着安以若的人身安全。在心里开始有了某种猜测之后,他愈发注意韩宇庭的一切,尤其在与盛夏见面时,听她无意中说过一句“车祸之后他不只样子变了,连性格也变了,陌生得我完全不认识”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
这天从案发现场回来,牧岩再次翻阅着韩宇庭的资料。在看到他出车祸的时间时,脑海里滑过某些片段,他自言自语道:“五月,又是五月”
五月里,萧雨被当场击毙;五月里,萧然挟持了晨晨射伤了他;五月里,安以若被顾夜绑至缅甸;五月里,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他救出了安以若;五月里,顾夜脱逃,至今下落不明。
统统都发生在五月。
合上资料,考虑再三后他给牧晟打了个电话,“爸,您能不能帮我个忙?”牧岩是很讲原则的人,但他并不古板,当意识到有些事不是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时候,他知道该请谁出面。
“什么事?”牧晟问。
“我要申请将金钥匙从上头调出来,越快越好。”金钥匙是极为重要的证物,上次从萧雨身上搜出来后就交了上去,现在存放在警局证物室的保险柜里。牧岩去云南的时候根本没带在身上,如果按正常程序申请,除了有充足的理由,更需要足够的时间,可那个时候的他,连一天都等不了。
“下班前把申请递上去,程序还是要正常走。我会给你郑叔叔打电话,等他通知你去取。”
说完工作,牧晟看了看日历,提醒道:“明天你妈的生日,晚上记得带安以若回来吃饭。”
忙得连生日都忘了。牧岩抚额,爽快地应下,“知道了。”挂了电话这才想起安以若去了外地,迟疑过后,拨通了她的手机。
“展销会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明天还有一天,后天半天,晚上回来。”安以若那边有些吵,她应该在会场,和他通着电话还不忘交代事情,“把白色绸缎的那件礼服挂出来,对,就是那件”
牧岩皱眉,想象她在现场忙碌的样子,有些心疼,“别太累了,晚上早点儿休息。”
她随口嗯了一声,犹豫了下,问道:“你,有事吗?”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会在白天给她打电话。她知道他最近为了查案作息时间有些混乱,加之她的工作忽然多了起来,忙得也没顾上他太多,两人倒是有几天没见面了。
扒了扒头发,他说:“明天我妈生日,想带你回家。”似是怕她拒绝,紧接着说:“你忙你的吧,等回来的时候再约时间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难听出前一句里隐藏的期待以及后一句里隐约的失望,安以若心里有点儿难过,正想说话又被助理打断,“安小姐,盛总请你过去一下。”
“晚上我再打过来。”牧岩准备收线,却又被她叫住,“牧岩?”
“嗯?”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牧岩满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自从知道了他和何书慧的事,安以若沉默了许多,似有若无的冷淡令他心急又无奈。此时握着电话,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而他能感觉到,默契依然存在。
沉默了几秒钟,她轻轻地问:“案子有进展了吗?”
同样经历过感情伤痛的安以若在醉过闹过之后依然保留了一份难得的理智,她正在努力地学习给予他初恋最大的尊重。牧岩何尝不懂。
微微弯唇,他说:“暂时还没线索。”
像是无话可说,安以若没吭声。牧岩也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柔声曼语,“这两天都在会场吗?累不累?”
“还好,有助理帮忙。你呢?”
“我什么?”他状似不解,等待她的关心。
“你,吃饭了没有?”想问他好不好,想嘱咐他执行任务时要小心,开口时却变了味。
吃饭?牧岩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她问的是哪一顿?
无声地笑了笑,他直言道出思念,“以若,我想你了。”想她孩子气的撒娇,想她纯净的浅笑,想她一切的一切。
“嗯,我,知道了”安以若简直对自己无语,在说什么啊,她最近都不太正常,这通电话更是糟糕透了。
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也不等牧岩说话,她匆匆说道:“我去工作了。”然后咯的一声,电话里传出忙音。
牧岩怔住,她居然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清晨,牧岩接到专案组负责人的电话,驱车去了警局。
“报告已经出来了。如你所料,子弹确实进行过特殊的打磨处理,大大减弱了杀伤力。否则依开槽的软头弹而言,进入人体后不可能只造成穿透这么小的创伤。”因为开槽,会在人体内开花或炸裂。
“凶手有意误导我们。”牧岩敛下眼,神情凝重,“不过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或许他是为了掩饰子弹的来源,却偏偏给了我们提示。”大励盯着报告,闲闲地接口,“如果不解剖根本无法发现体内存有子弹残片,从伤口外观看来会以为是普通的子弹。”
牧岩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这种子弹什么地方最常见?”
大励心领神会,咧嘴笑了,“我这就带人去查。”
连日来无头绪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法医依照牧岩的推测对死者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了子弹的不同之处。从警近二十年的江洪看着眼前俊朗的年轻人,眼里满是激赏。难怪如此重要的案子会让辑毒大队介入,他终于明白上头的意思了。牧岩,果然不同凡响。
忙了一天,傍晚时分牧岩与大励一同回到队里。
“想尽一切办法找线人,不能让线索就这么断了。”走进大厅,牧岩还在交代大励。
张恒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笑得神秘兮兮的,“大队长,有人找你。”
牧岩不解,正想问是谁,手机响了,便边接电话边三步并两步上楼往自己办公室走。
牧晟似是有些不高兴,电话里的声音很沉,“什么时候到家?”
看了下表,牧岩说:“七点之前。”还有二十五分钟,换换衣服狠力踩两下油门,时间足够了。
“安以若过来吗?”牧晟怕妻子失望,忍不住提前问问。
“她”牧岩想说她出差了今天回不来,可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却忽然怔住了。
“大木?”半晌没听到儿子说话,牧晟的耐心被磨光了,沉声叫着牧岩的小名。
“啊,那个”牧大队长口拙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趴在他办公桌上睡觉的女人,说道,“我们一起回来。”
牧晟满意地挂了电话。牧岩走过去将安以若抱坐在腿上,亲了亲她的头发,“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安以若累坏了,因为走得急没订到机票已经坐了一天的车。自然地抱住他的窄腰,她迷迷糊糊地说:“我先回来了。”明明就没有想要故意冷落疏远他,她又怎么舍得他失望呢?
心底涌起感动,牧岩在吻住她之前轻喃,“要是心里不痛快打我骂我都行,别一个人憋着。”生怕她有心结,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如果不是真的爱,向来强硬的男人怎能如此放下身段。想到七年来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压力,安以若心疼得厉害,忍不住抱他更紧,在他唇齿间呢喃,“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以后有她陪在他身边。
爱的天空,将由他们共同撑起来。
当牧岩领着安以若回到家的时候,牧妈妈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见到漂亮大方的儿媳妇,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亲热得像是女儿回家一样。
“阿姨,今天是您生日,”入座前,安以若将一个包装简单雅致的盒子取出来递到牧妈妈手中,微红着面孔说,“这是送给您的。听说玉具有光电效应能与人体发生谐振,促进血液循环,我选了一只手镯,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牧妈妈眼里盛满慈爱的笑意,迭声说道:“喜欢喜欢”接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当面拆开了盒子。
安以若偏头望了眼牧岩,而他正抿着嘴笑,似是无声的鼓励。她脸颊绯红,将玉镯戴在牧妈妈手上,大小正合适。
席间,老人家不停给她夹菜,热情程度超出想象,搞得牧晟和牧岩备受冷落。
晚饭过后,牧岩随牧晟去了书房。安以若边帮牧妈妈收拾碗筷边听老人家讲牧岩小时候的事。
“别看他现在像模像样的,小的时候淘起来像只脏猴子。我早上才给他换好的衣服,放学回来跟掉泥堆里似的。”牧妈妈轻轻皱着眉头,嘴角边却噙着笑意。
“他是不是特别皮?”安以若笑着问。
“皮得要命,根本说不听。”牧妈妈附和,忽然想到什么又笑着说,“不过他怕你牧叔叔。有一回他和子越比赛爬树,我喊了半天都不肯下来。后来他爸回来指着他说,给我下来,他吓得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那样子还真就是连滚带爬的。”
原来,他居然是个劣迹斑斑的人物啊。想象着牧岩爬树的样子,安以若失笑。她不禁想,人生是一本书,每一页都留有成长的足迹,而牧岩这本书,值得她用一辈子的时间细细研读。
离开牧家之后,安以若和牧岩牵手步行着回公寓,这是自她知道他和何书慧的事之后第一次留宿在他这里。
凌晨时分,安以若忽然惊醒,牧岩扭开台灯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做梦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畏缩着抱紧他的腰,身上微微颤抖,开口时声音带着口腔,“好多血”萧然狰狞的脸,还有一张陌生的沾着血的面孔不断闪现,她吓坏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被抽走。
亲亲她沁出细汗的额头,牧岩像抱着一个脆弱的婴儿般将她搂在怀内,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别怕,有我在。”依然坚定的语气,那么熟悉,近在咫尺。
一句“有我在”将多日来郁积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安以若终于在他面前哭了起来,眼泪滚烫地落在他胸膛上,止也止不住。
“别哭了,我在,我在。”牧岩喃喃着哄她,双眼里的柔情蕴涵着满满的心疼。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后来更是抽出手使劲打他,巴掌一下重过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嘴里不停地骂,“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萧然要杀我,盛夏针对我,为什么啊,我爱你也错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们再相爱也抵不过你们十几年的感情她人不在了,我想争都无从入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
硬撑的坚强被瓦解,安以若将内心的软弱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牧岩面前。
原来,除了心疼,她还怕他心灵走失。
牧岩心里难受得不行,不避不闪地任她打着,直到她哭得脱力。他心疼地搂紧她,俯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傻瓜,你不需要和任何人争。我很清醒,知道自己爱的是谁。”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坚定地说,“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不会变,永远不会。”
感情道路上遇到风波是极为平常的事,很多恋人无缘走到最后,有时仅仅是因为一时冲动。所幸安以若与牧岩都是理智的人,他们懂得珍惜拥有,没有过分纠缠已然远走的过去,更没有轻率地说出分开的话。
一句“都过去了”为这场风波画上了休止符。
第二十三章 局外有局
安以若醒来的时候,牧岩睡得正熟,柔软的头发散落在枕间,趴睡的姿势宛如酣睡的婴儿。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轻轻挪开搂在她腰间的手,她趴在床上望向窗外。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滴答滴答轻敲着窗子,雨泪伴着细微的、似有节奏的声响自玻璃上缓缓下滑。
“最不喜欢下雨天了。”她几不可闻地轻叹,歪着脑袋看着还在熟睡的牧岩,轻轻亲了下他线条极是优美的下颌,然后重新缩进被窝里躺在他身侧,脸上带着娇憨又纯净的笑意,像是偷腥的小猫儿。
不羁的脸庞上似有若无地漾起懒洋洋的笑容,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是满足,“有专属司机还怕什么下雨。”许是因为刚睡醒,声音略显沙哑,流淌入耳里,让人产生某种醺然的醉意。
原来装睡。恶作剧般揉乱他本就睡得很不规则的七弯八翘的头发,她笑他,“整个就是一鸟窝。”
“鸟窝就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