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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唤赵昊启至公堂作证……什么?”京兆尹被自己小声念出信函内容的话音给吓了一大跳。
在场的人均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刚才自他的嘴吐出的是一声惊雷。京兆尹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随便传唤丞相大人深藏府中不肯轻易示人的宝贝儿子!
京兆尹的脸色更是难看。
“大人,既然是九公子吩咐的,尽管照办好了。”童师爷在他耳旁嘀咕。
“可是……”他好为难啊!案子审不下去,这人是传召还是不传召?要是这九公子是平常百姓,他二话不说马上派人请来了,可这是赵九公子!搞不好人没请来,乌纱帽就先行一步飞走了!
沉吟半晌,权衡了半天,京兆尹终于轻叹口气,无奈地道:“童师爷,请你和向都头一起到丞相府,礼请赵九公子到府衙一坐,以协助本官审案……不,还是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吧。”京兆尹丢下正审着的案子,在众衙役的惊讶神情中上了轿子,直奔赵府。
赵昊启才来到前厅,一幕好笑的场景落入视线。三哥赵禹启面色不善,正与如见了猫的老鼠般惊惶万分的京兆尹对峙。一见到赵昊启出现,京兆尹如获大赦,喜极欲泣。
赵禹启手臂一伸,拦下欲奔前求救的京兆尹,洪亮嗓子发出怒音,“九弟,回去。这趟府衙之行为兄会代你走这一遭!”
赵昊启拨开赵禹启挡在面前的手臂,语气淡定地道:“那可不行,是我让京兆尹大人传唤我的。”
“什么?!”赵禹启的吼声如雷,在京兆尹耳旁一炸,让他双脚一抖险些摔倒在地。赵禹启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弟。
赵昊启回他一个轻松笑容,轻描淡写地道:“三哥,你昨晚当值今早才回来,想必很累了,还是回房好好歇息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没事的。”说完之后,朝京兆尹一招手,撇下一头雾水的兄长,领着小狗般乖乖尾随的京兆尹,扬长而去。
路上,经过赵昊启一番点拨,京兆尹回到公堂再次开审后,把罪名全往窦永庭身上推。窦威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除了邵老板被杀一案窦永庭没有嫌疑,其他各案他都不能提出洗刷嫌疑的人证。而原本被认定为自杀的陶商人一案,也被京兆尹推翻,指出陶商人是被人杀死再布置成自杀的,证明就是庙后溪边淤泥地上的深痕,那是以木板搭成跳板所造成的,那块木板就是一端沾有泥污的供桌桌面碎木。窦永庭默默地听着京兆尹的指责,不发一语,既不认罪,也不申辩。窦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为儿子辩护。
末了,京兆尹抛出最后重锤。窦家车夫被召上堂,京兆尹问及邵老板被杀当日,窦永庭是否有命他到停在后门小巷里的马车上取过衣物。
京兆尹的问话一出,抢在车夫回答之前,窦威高声喊道:“我认了!”
窦威来到赵昊启面前跪下,“一切都是窦某所为,窦某认栽,请九公子高抬贵手,放过犬子!窦某所为确实人神共愤死不足惜,可是,犬子是清白的!”
“我知道。”赵昊启淡淡地道,“我很清楚永庭兄是清白的,他不承认是因为不是他做的,他不辩解是因为他知道和猜到是你做的。我要京兆尹这么做,是想要你自己承认而已。”
窦永庭抬头喊了声:“爹!”欲言之际,窦威怒目朝他一瞪,“住嘴!”
窦威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直视赵昊启,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九公子,那东西是在你手里?”
“没错。”
窦威长叹一声,再次小声道:“九公子,窦某奉劝你一句,那东西切莫示于人前,也切莫追究它的主人,否则……就算是相爷,也未必能保住你的性命。”
赵昊启一听,脸色一沉正要发怒,窦威高声说道:“窦威愿招供,一切皆为窦某一人所为,皆因邵贵昌收了窦家丢失在外的传家宝,不肯让窦某以钱赎回,窦某心生怨恨,一念之差起了杀念。”
“真的全是窦大人干的?”京兆尹傻愣愣地插嘴,“但,杀唐三娘的不可能是窦大人吧?”
赵昊启嘴一撇,“胡说,只有他才有可能。”
“可是,不是有个黑衣人吗?难道那个黑衣人是窦永庭?”向都头也忍不住插嘴。
赵昊启讶异地反问:“黑衣人?”接着,他弯起唇角,挂上一抹满载嘲讽意味的笑容,“怎么可能是永庭兄?向都头,其实我也可以变出黑衣人。”
向都头一张脸立即被怒色染红了,“九公子,请您别拿命案来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今晚请到幸运阁客栈。向都头,我会让你捉到黑衣人。”
夜色降临,向都头早早蹲在幸运阁客栈,还特地多带了两名衙役。依照赵昊启的指示,他们按照那晚般一直守在客栈门口附近。晚上七时,赵昊启在一众家丁与哥哥的保护下终于来到客栈。向都头着急地在原地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赵昊启的书童元宝终于从东回廊走出,朝向都头喊道:“向都头来了,像那天那样听到刀剑声就过来。”
向都头摩拳擦掌,咬牙道:“好!九公子要是能把那厮找出来,这回向某定会逮住他!”
元宝的脚步声远去。突然他高声喊道:“站住!”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元宝似是跑到回廊尽头了。没一会儿,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起,向都头一马当先冲到回廊。元宝在走廊尽头手指二楼慌张地大声喊道:“贼人跑了,在二楼,向都头你从那边上楼堵住他,我从这边追!”
向都头高声咒骂了一声,从东南角冲上二楼。只见元宝在回廊拐角处等着他,一见他出现又喊道:“贼人到回廊了!”
淡淡月色下,那名黑衣人果然如那夜在回廊中等着,向都头气得怒发冲冠,“又想耍老子了!”他死命地追赶。昏暗的走廊上,黑衣人摇摇晃晃地依照那晚的路线直奔西回廊尽头。
绝对不让你逃走!向都头在心里这么呼喊着,冲向黑衣人。
在他离黑衣人不到十步之处,黑衣人慌慌张张地一跃跳向空中。
“啊,气死我了!”向都头快气疯了,猛一转身快步往后方的楼梯跑,而其他衙役倒是先行一步冲上了三楼。
这会儿,黑衣人一下子从三楼掉了下去。元宝又大喊:“哇!不得了啦!”一阵刀剑相击之声响起,“好厉害的贼人呀!”
向都头加快脚步,转入一楼的东回廊。
“糟啦!”元宝高声尖叫,“贼人劫持了公子啦!”
向都头的心猛地一紧,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贼子,不得伤害无辜,有种的跟老子打一架!”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马厩大门,旋风般冲进马厩中。
霎时,耀眼亮光射来,向都头不得不眯起眼睛。马厩里,十几盏灯笼齐亮,把宽敞的马厩照得亮如白昼,四面墙壁前整齐地站满了赵府家丁。马厩尽头,黑衣人手中泛着橙光的长剑正搁在赵昊启的脖子边上!
向都头只觉得一颗心猛地坠落地面。
忽然,赵昊启咧嘴一笑,俏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啪嗒一声,黑衣人连同那把让人心寒的剑掉落地上。
向都头往地上凝神仔细一瞧,险些气晕倒了。
地上的黑衣人没有脸,根本就是用黑布做成的假人!连身体都是用东西填充在黑布里头做成的。
“向都头你可不能光生公子的气,第一个骗你的可不是公子。”元宝嘻嘻笑着走来,手里拿了个爪钩,上前朝地上的剑敲了敲,熟悉的金属相击声响起。接着,元宝递了一个灯笼过来,“向都头请跟我来。”说完,拿着另一个灯笼往马厩通向庭院的门走去。向都头虽然依旧在生闷气,但还是乖乖地提着灯笼跟在后头,他明白元宝是要向他揭示假黑衣人会跑的秘密。
来到东北角的回廊下,元宝举起灯笼往水井旁边的柱子上照。柱子上钉了两根长钉子,一根挂了一个非常小的辘轳,辘轳上绕了细细的绳索,一头往上消失在二楼有着通花的隔板的洞里,另一头斜着连向南回廊的二楼。另一根钉子上挂了一个只容尾指穿过的小铁环。铁环上还拴了一条细绳,细绳的另一端同样斜往南回廊。
“公子说,窦大人只是把绳子挂在柱子上,而他自己加上这个辘轳会让假人走得更顺畅。”元宝说着,把一同拿来的假人头上的钩挂在小铁环上。放开假人,拉动没挂假人的一端南向的绳子,假人一点点地往上移。
向都头觉得很奇怪,凑近一看,却见挂了假人的环上另有一条细丝线连着辘轳上的绳子。
元宝解释道:“这根线一头绑在这绳子上面顶端,与它并行而下,目的是不让钩了假人的环从钉子上放下后假人拖在泥地上,其实不用也没关系,不过用了更容易拉动而已。”
轻松地把假人拉上二楼。在假人与东南角柱子重叠时,元宝停下,拔出腰间的匕首将丝线割断,又把粗丝线从辘轳上放开。“公子说,窦大人趁着向都头守在前面不敢走动,其他人守灵的空当,布置好上面的线路。至于上面的线路如何布置,首先,在此之前窦大人假装巡视,利用脚步丈量好客栈外回廊四个角用来架起作为基绳的横梁间的距离,然后准备好环绕一圈长的细绳,染成黑色后晾干,这条是基绳。另外再备一条能走一圈和一条走两圈的粗丝线,染黑、晾干、打上油蜡,这两条绳子就是让假黑衣人动起来的绳子,另外还得准备四段比横梁的周长要长点儿的黑线,那是用来自基绳吊下圆环的,因为基绳是跨过横梁搭起的,直接在上面穿上环,假人在拉动时会被卡住,因此要另外垂下架起绳子滑动的环。”元宝边说着,边领着向都头回头从马厩旁已经打开的小门来到东北角的楼梯。
“窦大人收买一个泼皮故意每晚到幸运阁的前门捣乱,制造机会让衙役们到幸运阁守着做观众,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在客栈里走动。同时找人送口信骗唐三娘,说是掌柜的约她当日夜深从后门进入客栈。然后到了那天,他趁客栈中无人,假装在回廊上巡视,先将能走两圈距离的丝线——我们称它为甲线吧,甲线一头从三楼东北角穿过镂空的挡板上的洞,然后绑上小布包,绕起黑线一端大概一半长度的线,抛到二楼东部回廊处,另一端的线头则拿在手里。再将细绳的一头拴在挡板高处,另一头也绑上柔软小布包,抛过挡板往西第一根横梁,在横梁前的位置绑上第一根短绳。当然了,绳子的一端预先绑紧了一个圆环。窦大人在环上穿过甲线和走一圈的丝线——乙线,再捡起抛过横梁掉在地上的绳头,走到西北角,把长丝线甲线的一头绕成一团,短丝线两头绕在和作为基绳的细绳头的布包上一同抛到二楼西外回廊,然后下楼到西外回廊尽头捡回。绑上第二个圆环后,再取出一个圆环——丙环,将甲线和乙线两头穿过它,又取出一个圆环——丁环,甲线穿过丁环线头绑紧在丙环上,再将乙线一头穿过第二个圆环,基绳的绳头抛过最靠近藏宝斋的横梁。窦大人拿着绳头、乙线和丁环一直走到外回廊的西南角,绑上第三个圆环在基绳上,短的乙线一头穿过圆环和丁环,与另一头打结形成环状。”
这时,元宝与向都头已站在二楼东外回廊面对楼梯的镂空雕花挡板前。元宝指着前方东外回廊南端说道:“那是最后一个圆环,公子说那里要是用辘轳更好。”回身伸手往挡板边缘自上而下一摸,收回的手指上捏了一根几股丝线编织的黑丝。“窦大人先是到这里捡起早先抛下的绕了一半长度的甲线线头,解下布团,穿过一个小环,小环就绑在挡板外面,或者干脆穿过挡板的洞,不过公子说那样的话,如果挡板的雕花洞边缘不光滑,会在拉动过程中割断丝线,还是用环或辘轳比较妥当。松出一段等同楼高的线段,中间绕上布团抛到下面,再将线头穿过第四个环,取出一个比丁环还小的圆环——戊环,甲线线头穿过戊环,走回西南角,把线头从丁环中穿过后再穿过戊环,然后走回东南角。站在那里把基绳绷紧,在靠近环的位置绑上细线在甲线上,再在基绳恰当的位置绑上最后一个圆环,绷紧基绳绑在柱子高处或是厢房的上窗框上。这样基绳已经布置好了。甲线线头与刚才我割断的丝线头绑上从基绳上解下的布包,从东南角栏杆抛下一楼。这时,机关基本大致完成,只需找个机会来到庭院,捡起甲线线头走到刚才的柱子,钉上两根钉子,也可以预先钉好,一根钩住中段,一根钩住绑上小小环的线头。当然,是绷紧了甲线后再绑上环,辅助的细丝也绑上。”
元宝回头看向听得一愣一愣的向都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