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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琴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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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真不错!”赵昊启睁大了眼,一脸兴味盎然的样子,“原来窦公子会耍拳,真厉害!我一点儿都不会呢……哇!呼呼地带有风声,挺有劲的,不像是三脚猫的功夫,看上去真有点儿架子!”

  听到赵昊启情不自禁的称赞,窦威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微笑,左手轻轻捻着腮帮短须,右手不经意地抚摸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窦公子这功夫看来是练了蛮久的。”

  还用说,拜师学艺十个年头有余了!窦威在心里忖道。

  赵昊启又兴致勃勃地评论:“窦公子拳耍耍得挺好的,可惜就是动作简单了点儿,没有过节到府里那些卖艺的耍得好看,花样有些单调。”

  赵昊启此话一出,窦威那张因长年日晒而显棕色的脸,刹那变成红棕色,就如嚼下了一整瓮指天椒般要辣出火来,怒气顿时喷了出来,“小孩子懂什么?真正的功夫怎么可以跟卖艺的花拳绣腿相提并论?”

  “窦大人,晚辈也只是私下以外观是否赏心悦目为准绳来评断自己所好而已,并非以是否实用来公然论议,大人又何必动气呢?”被窦威不留情地叱喝,自小被家人娇惯的赵昊启颇为不悦。

  窦威冷哼了一声,沉了脸不再作声,显然心里很不舒服。

  窦永庭耍完一套拳术,抱拳作揖后返回座位,席间众人纷纷鼓掌。当然,鼓得最起劲的是赵昊启,边使劲拍掌边以非常艳羡的目光看着窦永庭,“窦公子真的好厉害,刚才那招凌空飞踢,竟然没有屁股着地摔下来。”身后两家丁和元宝三人紧抿着唇,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们憋笑憋得很辛苦,快要憋出内伤来了。看来他们家的公子丝毫没察觉到,凌空飞踢会屁股着地的这招是他自己独有的招式。

  唐三娘上前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各位大人、公子,吉时将至,为免耽误佳时,现在就请各位开始投……”

  一阵琴声打断了唐三娘的话,唐三娘抬头循声望向上方,不禁焦急地自语道:“怎么还没换好衣服?都什么时候了!”

  按照计划,唐三娘请三位贵宾一展所长之时,琴音就该换上大红衣装,披上霞帔,发髻也要换梳成垂髻。如今,本应换好衣装的琴音依旧一身绿衣出现在歌舞台上围栏边,叫唐三娘怎么不急?

  唐三娘着急,琴音却淡定地靠在围栏边上,隔着白纱大声说道:“琴音久闻各位公子风雅不俗,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各位公子果然才华出众。赵九公子更是琴艺冠绝京城,叫琴音钦佩不已。琴音更闻九公子不但精通音律,对吟诗赋词、挥毫泼墨更是在行,不知能否让琴音见识见识呢?”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唐三娘心里顿时急了。想是计划好的事情出了些纰漏,琴音来不及换衣,事到如今也只好顺着琴音的意思把时间再拖拖好了。只是临时请赵昊启再施展才艺,他会不会不乐意?

  “好。”这个听来有点儿无礼的要求,赵昊启出乎意料地毫不在意,反而乐滋滋地答应了。

  “窦某也听人说过九公子很会吟诗作对。”窦威突然插嘴,他捋着胡须,缓缓说道,“窦某倚老卖老,就让我来出个题目如何?”

  赵昊启弯眉淡笑,“没问题,窦大人请。”

  “就以窦某之姓名即席作首诗吧。”窦威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唐三娘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要如何做才好。

  “请问大人打油诗可否?晚辈对那个比较在行。”赵昊启不但不认为难还挺乐意的。

  “随便,不过可别让大家等太久了,就以半炷香为限。”窦威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他是故意为难赵昊启,提出如此短的时限,定然是为了让赵昊启出丑,好替儿子出口气。

  谁料赵昊启没有反对,而是认真地向窦威问道:“敢问窦大人大名?是否非得同一字嵌入诗内,还是谐音字亦可?”

  “窦某名威,其他随便。”窦威不耐烦地答道,重重地将身子靠向椅背,等着看赵昊启出丑。

  “那好办,谐音打油诗的话无须半炷香。”

  另一旁的陆祁安一声不吭置身事外,目光不时往上飘,心思明显已经飞上了二楼歌舞台。

  “九公子别太逞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吟不出可不太好!”窦威眼露嘲讽之意,抿唇讪笑。

  “小菜一碟而已。”赵昊启口气轻松,似乎成竹在胸。

  “好,老夫就等着公子的佳作。”窦威面露笑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赵昊启略一沉吟,即微侧了头,唇角愉快地弯起,露出顽皮的神情,缓缓开口吟道:“豆蔻钗裙倚门扉,微斜荆笄送秋风,乃无佳讯望东怅,珠泪盈盈怨无终。”

  “九公子好才情!”话声一落,唐三娘即刻抚掌娇声赞好,“九公子出口成章,才气过人,一炷香的工夫不到就吟出一首好诗,跟我家琴音当真天生一对啊!”

  其他宾客也一味地跟着说好。

  赵昊启脸上顽皮的笑容更浓,“只是首临时拼凑的拙劣藏头打油诗而已,根本算不上诗。”又转头看向窦威,“窦大人觉得怎样?”

  窦威看向赵昊启的眼光锋利得犹如磨利了的薄刃,脸上肌肉僵硬似石,半晌才扯出一抹牵强笑容,“赵九公子果真是好才情!”一字一字从嘴里迸出,“窦某认栽了!”

  赵昊启轻摇着折扇悠悠说道:“大人言重了,晚辈只是应大人之约,开个小玩笑而已,大人心胸广阔,定然不会跟在下这个小辈计较的,对吧?”完了还挂着顽皮笑容着意来个回问。

  窦威不发一言,回过头去,再也不看赵昊启一眼,脸色阴沉。

  赵昊启吟的是藏头打油诗,豆字谐窦音,微字谐威音,诗意表面是说一豆蔻少女思念情郎伤心垂泪,实际藏起来的头是“窦威乃猪”。

  无人能窥见的桌子下,窦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把拳头张开。

  瞧见窦威阴郁的脸色,唐三娘细思下才惊觉过来,霎时白了一张敷了厚粉的脸,惊惶不已地来回瞧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发出尖锐的声音高喊:“吉时将至,是时候请各位公子提出花价,来、来、来,有心出价的公子请把聘礼放入礼袋中。”唐三娘的尖声嚷嚷将众人的注意力唤回到摘花宴的主题上,总算成功地把两人之间变得有点儿紧张的气氛抹淡。

  大概是有谁有心出价,有谁只是看热闹,早就预定好了,唐三娘一挥手,龟奴们逐一把一个个小红袋分发到十数人手中。赵昊启也拿到了一个。

  其时将近下午六时。

  “元宝。”赵昊启招来元宝,凑在他耳旁悄声问道,“这个袋子要装什么?”边问边摇晃着小红袋。

  “大概是钱吧。”元宝同样小声回答。

  “三哥有吩咐过你该怎么做吗?”

  “没有,三公子临走之时不是跟您说过什么吗?”

  “咦,有吗?”赵昊启微微吃惊。

  “有。”

  “他说了什么?”

  “我没听到。”元宝为难地挠着后脑勺。

  赵昊启不禁轻蹙眉头,“那现在要怎么做?”

  “嗯,放钱进去吧……其他人好像都放银票和珠宝。”

  “三哥有交下钱物给你吗?”赵昊启的语调有点儿急促。

  “没有,三公子也没留下什么给你吗?”

  “你问问有没有留下给阿甲跟阿乙。”

  一问之下,两名被留下负责保护赵昊启的家丁不住地摇头。

  赵昊启沉默了下来。

  元宝见此急了,“这可怎么办呀?您身上没带着钱物或者金银饰物吗?”

  赵昊启扬了扬双臂,看着他无奈地道:“两手空空。”

  “这、这可麻烦了!”

  “元宝,你别在那里跳,你是要昭告所有人咱们口袋空空吗?”

  “但……”元宝险些要哭了,要是没有钱物投入袋中,这花标就是空投了,丞相家的公子在青楼吃白食可是个令人耻笑的大笑话。要是到时候弄得满城尽知,以后还能见人吗?连带赵府也要被人在背后讪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情况如此危急,可公子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他是不是不知道情势的危急?元宝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瞪着赵昊启。

  “本来,这花标不要也没什么……”赵昊启口气轻松地嘟囔。

  元宝一跺脚,“公子您说什么?”这可关系着赵府的面子!

  “可是,琴音姑娘还蛮对我的口味……”赵昊启一脸为难地喃喃自语。

  既然喜欢,您还废话那么多干吗?赶快想办法呀!元宝腹诽连连。

  “为今之计嘛……”赵昊启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赶快让阿甲跑到隔街二嫂家的铺子里先支些银票……不,还是你去吧,那里的掌柜大概不会相信阿甲,你的话一定会相信,赶快去!我在这先想法子拖延时间。”

  “那……要支多少?”

  赵昊启犹豫着道:“你就问问掌柜或者伙计一般喝花酒的价钱,然后乘个十倍吧。”

  元宝转身冲出潆香楼,跑去搬“救命钱”去了。

  这时,参与投花标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封好袋子,交给了唐三娘。

  “赵公子,就等您了。”陆祁安催促道。

  赵昊启手中折扇一展,淡然对肚子已填了不少点心的两名小童吩咐道:“铺纸,磨墨。”

  “公子要在这里书写?”元鹤歪头讶异地发问。

  元寿从椅子上一跳下地,嚷道:“我早说了嘛,公子每到一处新鲜地方都要题诗作画,带上笔墨总没错。”一边说着一边从元宝放下的黑绸包着的长长包裹里,掏出一卷宣纸及墨砚等文具递向元鹤,“给,铺纸。”自己则拿着一个小钵来到唐三娘跟前,“大娘,清水。”

  唐三娘惊诧地瞪大了眼,瞧着递到胸前的小钵,“这……”又看向赵昊启,“九公子您是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要送琴音姑娘聘礼啰。”

  “聘礼?”唐三娘登时傻了眼。

  “琴音姑娘才貌双全,仅以金银财帛作礼,实在失礼,我这就作画一幅,填词一阕。”

  唐三娘不禁犯难了,天色已晚,六时逼近,已比原定的时间晚了,本想赶快抛了绣球结束这场摘花宴,如今赵昊启忽然来了兴致要作画填词,不答应是得罪贵客,要答应了这场摘花宴要拖到什么时候?

  唐三娘还在愣着,元寿已经从提着开水的龟奴处取到清水,爬回椅子上。元鹤铺上纸,摆好笔墨,注水入砚,手抓墨条画着一个个圆圈,磨出浓黑墨汁。

  “九公子,这吉时快过,不如……”

  唐三娘才开口,赵昊启已提笔往纸上点了下去,要阻止亦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清脆的琴声再次响起,琴音已换装完毕,正坐在琴前拨琴助兴。

  那些急着看结果的看客也都静下心来听琴看戏,唐三娘只好默许。

  赵昊启慢悠悠地在纸上勾、撇、点,好一会儿,一丛伴着怪奇山石的秋菊已跃然纸上。唐三娘赶紧娇声尖嚷:“公子妙笔生花,一幅秋菊图寥寥数笔已然画成。”朝身边的龟奴招了招手,“你们去把公子的大作收好。”

  赵昊启只好停了笔,心想撑不下去了。

  唐三娘又说道:“九公子的这幅秋菊图就作为追加聘礼吧。”说着以眼神示意龟奴赶快收起画作。

  赵昊启低声咕哝:“追加?”难道三哥离开之前已事先把钱物交给了唐三娘?认识到这点,他在心里埋怨道:早说嘛!害我刚才也有点儿紧张呢!丝毫没去反省是自己没把兄长的话听完之过。

  虽然横生了不少枝节,摘花宴还是顺利到达尾声,时间也没耽误太多,唐三娘舒了口气,摇摆着柔软的腰肢来到席前空地。围观的下人们,凑热闹的看客,参与投花标的纨绔子弟,全都把视线投注在唐三娘身上。

  赵昊启则好整以暇地啜茗等候。

  两名小童无聊地托腮发呆。

  陆祁安异常紧张地盯着楼上。

  窦威沉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唐三娘后背。

  窦永庭僵直着身子边看着身旁的玲珑,边瞄向唐三娘。

  玲珑斜眼看着窦永庭,以纱巾半捂嘴偷偷笑,她刚刚小小地捉弄了他一下。

  瑂舞心不在焉地用两只食指卷着重新穿上的缦衫衣角,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移。

  琴声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一直在楼上陪伴着琴音的小丫鬟筝儿不知何时走到楼下,来到了唐三娘身边。

  “各位公子的标都已经投好。”环视全场一周,唐三娘露出甜笑,“这标是价高者得。”她将一个红袋子放进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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