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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马路上,和他擦盾而过的男人们都戴着软呢帽,而乡下的男人因为都是农民,所以除了夏天的草帽以外,他不曾看过男人戴过别种帽子。都市男人的这种打扮穿着,就像是一群绅士,给睦雄留下很好的印象。
当时是黄昏,从电车大道一转入小巷后,就是酒店林立的街道,女人们的莺声燕语流泄在整条街,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却让睦雄感受到都市特有的繁华。在乡下,不管在哪间酒店前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穿着烹饪时的罩衫、手里提着像是装着化妆用具的袋子走在路上的女人,会对擦肩而过的睦雄抛媚眼,那些女人看来像是要去澡堂的样子。睦雄心想,化妆后的女人真是漂亮啊!当他这样想着时,一个背上背着小孩的女人,就很大方的对他说:“哥哥,今天晚上如何?”睦雄马上羞怯地低下头,他很感动,心想,都市就是这样吗?都市的女人和乡下不一样,对人的态度都很大方。
“那个女的是在**。”内山说完后,睦雄打从内心感到惊讶。
“她不是在带孩子吗?”
“不管是带孩子,还是准备去澡堂,大家都是这样拉客人的。”
“真的吗?”
“是啊,现在没有人直接站在路边**了,因为警察会来找麻烦,像她们那样伪装成一般人,物色可以成为她们客人的男人,化着浓妆要去澡堂的女人到处都是。”内山说。
睦雄实在难以置信,又再回头看了一眼带孩子的女人,她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良家妇女。
一些喝醉酒的客人陆续出现,内山毫不在意的穿过这些人阵,然后转入小巷的后面,感觉一下子远离了刚才的喧嚣。长长的黑色围墙突然出现一个缺口,仔细一看,那里有一条小巷子,内山侧着身体走了进去。睦雄想,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条巷子,就直接走过去了吧?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烤鱼的味道。
玄关还算宽敞,立着一座破破烂烂的屏风,内山叫睦雄上来,睦雄便暂时将包包放在入口处,脱了鞋子再走到走廊上。在又黑又窄的走廊上,走没几步,就到了内山的房间,内山将拉门拉开,因为房间里很黑,内山便打开电灯开关,在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出内山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房间里完全没有书,甚至也没有书架,酒瓶堆积如山,报纸也是一叠一叠的堆在角落,旁边还散落着几本封面都已经破烂的小说,从书的封面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些煽情的内容。又小又脏的桌子上,放着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旁边还有一床摺好的棉被,而装苹果的纸箱内放的好像是衣服,还有一盏有伸缩管的小台灯,这就是全部。
刚才在巷子里闻到的烤鱼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臭的汗水味,内山自己好像也闻到了这个难闻的味道,用手转动着螺丝锁,急忙打开窗户,用力的打开外面的木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
“你坐啊,我这里没有坐垫,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现在就帮你找个年轻的,你准备好了吗?”
“啊?喔,好。”睦雄有点紧张的点点头。
“好,你等一下。”内山将睦雄留在房间里,走去十九岁的澄江房间,第一次还是找个年轻点的比较好吧!
剩下睦雄一个人时,他从打开的窗户往外面的巷子眺望,竖起耳朵聆听,还是听得见外面大马路上的喧嚣,还隐约听得见电车的声音,睦雄心想,都市即使到了夜晚,还是一直有声音。
去到澄江房间的内山,吃了个闭门羹,他问住在隔壁的妓女,才知道澄江出去拉客了,这样看来,澄江是没办法了。内山走到初子的房间,初子的门也是关着的,很明显是在接客,所以他决定先回到自己房间,一边和睦雄聊天,一边等初子办完事。
“喂!都井,你第一次来大阪,觉得如何?”内山在睦雄身旁坐下。
睦雄看来很紧张,因为他在想,马上就要和女人ML了。
“那个女的现在正在忙,你等一下。我的房间很脏,你吓了一跳吧?”
“不,没有。”睦雄说,他说得很含糊,心里好像在想着什么事。“都市里的女人都很漂亮,男人都戴着软呢帽,很像电影里演的。”
“这只是外表。”内山不屑的说着。“都市很吵吧?”
“一直都很吵,即使是在夜里。”睦雄点点头。
“啊,因为贝繁太安静了。”内山也说。
过了一会儿,内山又去初子的房间看看情况。客人已经走了,初子只穿着一件红色的长内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抽烟。
“喂,初子,我回来了。”内山边说边走进来,初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但是发出愉悦的声音。“内山先生,你回来了啊,乡下怎么样啊?”
“嗯,还是老样子。”
“你不在真的好不方便喔,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不要再走了。”
“嗯,先谈工作,我乡下的朋友还是处男喔,拜托你给他开苞。”
“已经来了吗?”
“在我房间等着呢,我去带他过来。”内山就对着房间叫:“睦雄,过来这里。”睦雄非常紧张,慢慢站起庞大的身躯。
当他走到房间时,初子站了起来,并把香烟弄熄。内山一坐下,睦雄就跪坐在他的身后,好像是要躲在他后面,他回头一看,睦雄羞红了脸,脸上浮现害羞的笑容。
“这位是都井,就拜托你帮他开苞了。”
初子看来很惊讶,“都井先生,你的身材这么魁梧,真的还是处男吗?”
“是的。”睦雄很小声的回答。
“真的喔,那太好了,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教你的。”初子打了包票,内山就将睦雄留在初子的房间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内山独自抽了一会儿烟,初子就过来了。
“怎么了?完事了吗?”
“别胡说,都井先生说要用保险套,但我的刚好用完了,你有吗?”
“不,我也没有。”内山说:“因为我刚从乡下回来。都井还穿着衣服吗?”
“是啊。”
“好,那我去。”内山回到初子的房间,向睦雄拿钱后就出去了,在附近的药房买了一打保险套回来。“都井这个家伙明明没有经验,却知道要用保险套,懂得还真多啊!”内山心想。
回到房间后,内山将整盒保险套拿给睦雄,睦雄便说:“我不需要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够不够!”内山说完,就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内山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大约一个小时后,初子来到他的房间。
“完事了吗?”内山问。
“完事了。”初子说。
“那家伙真是处男吗?”
于是初子皱着鼻子说:“嗯,真的是处男。”
“处男表现得还不错吧?”内山问。
初子呵呵地笑了,她忍不住一边笑着,一边这样对内山说:“我在帮他戴保险套的时候,他就山洪爆发了,我就只好让他先休息一下,等他恢复元气后才终于可以做了。他一定是处男,绝对不会错的。”初子斩钉截铁的说。
“嗯,他应该是处男吧!”内山也说,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内山走到房间一看,睦雄穿着衬衫坐在地板正中央。
“怎么样?”内山问。睦雄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嗯。”
“现在你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睦雄又很害羞似的再应了一声:“嗯。”
那天晚上,睦雄就住在初子的房间,第二天早上就回贝繁村了。内山送睦雄到梅田车站,然后就在那里和他分手。
后来听初子说,都井睦雄是非常需要母性刺激的那种男人,他很爱向自己撒娇,也很依赖她。初子也很喜欢这样,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妈妈。她教了睦雄很多。初子对内山分析:“他可能很渴望母爱。”
这一年,也就是昭和十年(西元一九三五年),睦雄存够了钱就会来大阪找内山,他好像很喜欢天六和初子,前后大概来了三次。但是到了秋天,也就是进入十一月以后,睦雄就没有再来过了。
同年的十二月,内山回到故乡贝繁村,将他在都市办好的年货送回老家。在十二月二十九日要回大阪时,内山在贝繁车站的剪票口看见了睦雄,睦雄从南下的列车下来,因为睦雄很高大,所以在上下车乘客很少的贝繁车站就更为显眼。
内山还没进入剪票口,而睦雄正想将庞大的身躯挤出剪票口,所以似乎故意缩着身子走出来,完全没有发现站在车站前的内山。
“喂!都井!”内山叫道。
睦雄慢慢抬起头,他的脸色很苍白。内山很兴奋,但睦雄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你最近怎么了?都没来大阪,你已经玩腻了吗?还是,晚上跑去别人家搞别人的老婆了?”内山用他惯有的轻快语气调侃着睦雄。
但睦雄苍白的脸显得呆滞,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开口,但还是没有笑容。
“不是这样的,我生病了。”他似乎很吃力。
“你有用保险套,应该不会生病的啊!”内山戏谑的说。
“不是那里生病,是我的肋膜炎好像又犯了。”睦雄好像很痛的样子,用右手摸着胸部。
于是,睦雄便把他之前生病的情形告诉内山。一直到十月底左右,睦雄每天都感到轻微的发烧,身体也觉得很疲倦。
一开始,还以为是大阪的妓女传染了什么病给他,但好像不是,很像是以前得过的肋膜炎。现在睦雄才刚从津山的中岛医院看病回来。
“那医生的诊断是怎样?”内山问。
“是轻微的肋膜炎,不要紧,他叫我不要乱跑,好好休养就会好起来……”
“是啊,又不是什么大病。”内山说:“打起精神来,病好了以后,再来大阪找我,那些女人也等着你呢!”内山说完,拍拍睦雄的肩膀,然后就在贝繁车站的剪票口和睦雄分手了。睦雄挥动着右手,还是没什么精神。
睦雄是一个很敏感的男孩,只因为怀疑结核病再度发作,就像发疯似的陷入沮丧,这是没生过大病的内山绝对无法理解的感觉。睦雄的父母都因为结核病早逝,伊根虽然刻意瞒着睦雄,但是睦雄还是隐约猜得到。他深深了解结核病的恐怖,也知道这种病是有可能遗传的,他就是怀抱着害怕发病的心情,一直活到现在的。
根据事件发生后的调查,警察发现,当时的睦雄辗转于各家医院间看病。当时,各地医院所写的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肋膜炎,但情况不严重,只要不去田里工作,吃营养的食物,静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这也是当时结核病称之为富贵病的原因。
肋膜炎的正式名称是“胸膜炎”。所谓的胸膜,是指在胸壁的内侧和肺的表面那两层薄膜,在两层薄膜之间称之为“胸膜腔”,而在这个空间里所产生的发炎症状就是胸膜炎。大多数结核性的疾病都会产生侧胸痛、背痛、轻微发烧和倦怠感,肺部还会发出杂音。如果患部的胸腔膜有积水的话,就称之为湿性,没有积水的话,则称之为乾性。睦雄的病是属于乾性,但两者都是结核病。
和父母相同的病已经出现在他身上了,他以为之前已经医好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病好像不会痊愈,已经跟着他了。死神终于现身,睦雄心想,他应该活不久了,他和父母的命运是一样的,睦雄这时候所感受到的冲击应该很严重。
昭和十一年(西元一九三六年),睦雄要满二十岁的那年过年。瞳雄决定要睡觉度过新年,不想起床。伊根责备他,他就说自己的肺不好,根本一动也不肯动。他还去伊根的外甥犬坊元一那里,问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因为结核病而过世的?犬坊隐瞒实情,还安慰睦雄“这种病会好的”,叫他放心。从这个时候开始,睦雄会去蒐集许多治疗结核病的书,并按照书中所写的认真去做。
这一年,也发生了一些令大家印象深刻的事件,是很重要的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东京进卫连队的青年将校率领了一千四百名士兵占领永田町一带,就是二二六事件。青年将校的其中一人,叫做野中四郎大尉,出身于冈山县,因此县民多少都受到冲击。连伊根也一边念着:“好可怕,好可怕!”一边将神坛上的灯点亮,不断祷告,但是睦雄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当时的睦雄躲在屋顶下面的房间里,又开始写起〈雄图海王丸号〉,也再度将小孩们聚集起来,说故事给他们听。
因为结核病发作,使睦雄放弃了考专检,也因为不必念书,所以他才有时间写小说。这个时候,睦雄虽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的心事,但是他的挫折感应该很强烈。
此外,当时还有一个令人瞩目的事实,在听睦雄说故事的那群孩子中,有一个孩子很清楚记得这件事。就是在睦雄的作品当中,有个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