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令人意外的是,影子好像也累了,他的呼吸似乎很急促。我很惊讶的看着他,走在前面的人可能什么事都干了,对我来说,这些工作不是人类可以做的,所以我才会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怪物,他应该比正常人疯狂好几倍,还拥有远远超过正常人的坚强意志、行动力和腕力啊!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但是,这个人魔就像一般人一样,连续跑了一段路之后,也会喘气,在一旁休息。这个情形让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我终于知道远方的那个怪物其实是人。
影子又开始快步的走,他穿过足立家的后院,走到了土墙旁边。这里的土墙也有缺口,我看见影子从这个缺口钻了进去,一溜烟就不见了。我来到土墙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个怪人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在跟踪他,躲在土墙缺口的另一边,拿着枪等着我的出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我一露面的瞬间,我的脸可能就会中弹。
当我的背靠上土墙时,才发现我的心跳声,使全身都感到震动。因为雾而显得潮湿的夜晚空气,令我皮肤冷得刺痛,但我的额头却不知不觉渗出汗水,那不是因为热,而是因害怕吓出的冷汗。我的身体因为脖子上挂了像石头一样重的石膏手,根本无法动弹,从现在开始算起几秒钟之后,我可能就会被枪打中而倒在地上。
我想出了一个方法,在土墙的缺口前先蹲下来,将头靠近地面偷偷窥视对面的情形。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喷出了放心的汗水。太幸运了,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因为土墙的对面没有半个人影。太掉以轻心也不行。
我休息了几秒钟后,用右手随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小心翼翼的将脸从土墙的后面露出,诡异的影子一边走在竹林茂密的斜坡上,踩着白山竹的叶子,一边往下坡走。在我踌躇不前的时候,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我鼓起勇气从土墙的后面走出来,将脚慢慢踩进竹林里,尽量不发出声音走下山,我没有忘记要弯腰,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围墙,注意前方的那个影子是否会回过头,如果被发现我就没命了。因为只有对方有枪,我是两手空空的,脖子上还挂着沉重的石膏手,行动非常迟缓。
影子的动作很灵活,又开始迈开步伐。当他走完斜坡后,来到了下面的道路,那是面向龙卧亭和法仙寺山门的碎石子坡道。影子向路的左边靠近,从这里慢慢往下走。
很怕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近影子。为了不让脚下的竹叶发出声音,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下斜坡,来到碎石子的坡道后,便赶紧靠到左边,蹲在杂草的后面,还好起了一点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影子已经走远了,在黑夜与浓雾中,我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出他是否还在。
影子似乎没有要再跑的样子,我好不容易从雾中看到了他的样子,他好像是想慢慢走。到底是谁呢?我心想。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我完全看不到他的体形和感觉,只看到他戴了一顶帽子,这是确定的。我刚才在墓地从侧面看到他跑步的身影时就发现了。
这个时代,戴帽子的男人很少见,所以拿枪、戴帽子——难道这个人是猎人?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有戴帽子,也就是说,我没有认识猎人这类的人。他穿着像是羽绒夹克的外套,这样看来,这个男人果真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外面的人吗?我不记得在龙卧亭里的人和住宿客人当中有这样的人。
我非常害怕被敌人发现,我已经在脑海里反覆想过上千次,他突然转过身拿着枪朝我跑过来的画面,只要一想到,我就想放弃跟踪。我下定决心,就这样蹲在路边,一动也不动的观察了好一会儿。但是,当影子被黑暗吞噬之后,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催促着似的,又开始迈开步伐。这样的情形一直反覆持续,如果我真的被打中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很后悔吧!既然这样,就干脆放弃算了,对吧?好几次我这样反问自己,但是我无法回答,又继续走着。
此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我跟别人说的话,可能会被笑吧!我的脑海里不断反覆出现御手洗信中的一句话:“这是你的使命。”我的这个举动是正确的吗?这样做真的能完成使命吗?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我还是默默的追着影子,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就像御手洗所说的,现在能做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我尽量避免站着走路,而是躲在高高的杂草丛中或电线杆后面前进,每次走到这些东西的后面,即使再麻烦,我也一定会尽量蹲着。每次都会想,那到底是谁?即使是外面的人,搞不好也是我认识的人。
有几个事证是满明显的,现在已经可以排除许多可能性了。首先,那个影子不是藤原彰,这是确定的,因为他刚才已经被那个影子击倒了;再来,也不是守屋敬三,因为他已经被杀了,而犬坊一男也同样不可能。如果就可能性来看的话,会是犬坊行秀吗?还是二子山父子其中的一人?或是坂出小次郎?我觉得还是行秀最可疑。应该也不会是那三名警官当中的一个,因为他们三人总是一起行动。育子、里美和松婆婆是不可能的,难道真的是外面的人吗?
从雾中露出的满月使雾发出淡淡的光辉,树林从我周围消失之后,在坡道下方展开的地面看起来像是充满了神奇的光芒,整个贝繁村就沐浴在这神圣的光芒中。在这一片光芒里,风忽强怱弱的曲折蜿蜒般穿过,发出了声音,走在前方的影子便慢慢的走进这像是漩涡的光芒中央,然后度桥。
走过了桥,影子沿着河川向左转,我也弯着腰快步跟上。那里是一个古木的林子,所以跟起来很轻松,我以略微弯腰的姿势跑下了山坡,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影子就会消失在夜雾里,今晚的一切都会变为泡影了。
我来到土桥上时,蹲下来一看,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河边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色。雾中的苇川边,像巨人一样整齐排列的樱花树,飘下了如雪花般的花瓣。因为月光使整个雾散发出白色光芒,随风飘下的樱花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的带子,在发光的空间里飘动着,飞舞的樱花瞬间泛着白光,在空中飘了好一阵子,才消失在贝繁村的水田那一头。
就在这样的迷人景致中,影子悄然的走着,我也又站起来,走左边这一条路,躲在一棵棵的樱花树干后,追着影子。前方白色花瓣不断纠结在一起飘落下来。影子到底要往哪里去呢?还是说他要回到哪里去呢?残暴的凶手,他的身影看起来很孤独。
“啊!”我不禁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前方的影子停了下来,我也躲在一棵樱花树的后面不敢动,只将头伸出去观察,这样一来,即使他回过头,我的头看起来应该就像古木的一个树瘤而已。影子突然在前方消失了,因为能见度不是很好,所以我也没有自信,他好像躲到了附近的樱花树后面。我鼓起勇气,走到前一棵樱花树那里再窥探情形,影子果然就躲在前方的树后,我看见他躲在树干后面慢慢将枪口伸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茫然的想那家伙又要杀谁了,这很像我在电视或电影上看到的情节。好像跟我完全无关,只要做完了这件事,凶手应该就会回去他的处所了吧!如果能直捣他的巢穴就太好了,我是这样想的。就在影子拿着枪等待的那一头,我隐隐约约看见了人影。这个时间会是谁呢?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夜樱飘舞的雾中,我慢慢看清楚了影子的轮廓,他好像要朝这里走来,那个身影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一个大影子加上一个小影子。
糟了!那是牵着小孩的阿通!
就在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那样做。我从樱花树后面冲了出来。胆小的我想起当时的情形,即使是现在还会两脚直发抖。即使用我的性命去交换,我也不愿意看到小孩子被杀吧!我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就直接从树的后面跳了出来,朝牵着小孩的影子奋力的跑,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
“危险!阿通小姐,危险!快跑!带着小雪!”我忘记左手还包着重重的石膏,两只手一起用尽全力挥动着。
“啊!”小雪叫了一声。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胸口快要爆开了,我激动的咒骂着那些变态的人,竟然将小孩牵扯进这种乱七八糟的成人世界里。为了那些没有大脑的人,我现在真想去死。
大小影子停了下来。经过短暂的踌躇后,母亲牵着小孩的手,想要折返来时的路。
“回去!回去!”我扯着喉咙拚命叫,然后跑了起来。花瓣敲打在我的脸上,突然刮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黑影从前方的樱花树后跳到路上,他拿着枪,枪口已经对着我了。我停了下来,想要跳到右边逃走。这时,我看见四周的雾一下子被染红了,飞舞的花瓣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的火花。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只记得我的眼前覆盖着白色烟雾,然后就感受到很大的撞击,摔倒在路边的水田里。
我觉得自己好像听见“砰”的一声枪响,我的身体跟着掉进了泥里。回想我四十几年的人生里,这种事情实际上常会发生。我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一生也不算太短,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的人生还算美好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御手洗的脸,和二十年前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的脸。在死前的一瞬间,就只浮现出这样的东西而已,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我觉得好痛。背部、折断的左手、肩膀还有腹部。我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试着摸着感到痛的腹部,发现我的指尖沾到了黏黏的血,被枪打中原来是这么令人摸不清楚状况吗?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是哪里中弹了?
比起这个,我更期待凶手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给我心脏致命的一击,虽然我很害怕,但是这样一来,那对母女就一定可以逃跑了吧!在我这样想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英雄。
但是,杀人魔却没有再出现,我觉得很痛苦,试着呼吸。我发现我还是可以呼吸,伤口也不是那么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起得来。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于是我感觉到腹部冒出浓稠的血,我知道我真的被打中了,那种绝望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我那白色的石膏手早已沾满了血和泥土。我拚命的爬,爬上了道路,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开始往前走,我看见令人绝望的景象,瞬间觉得身体好痛。
影子拿着枪跑,我眼看他越跑越远,而他的前方就是原本牵着小孩,现在死命抱紧小孩拚命跑的阿通。我忍着痛楚,也跑了起来,我一定要想办法救她们,就算是要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想。
我心想,那个影子是行秀吗?那会是行秀吗?我在那影子的执着上彷佛看到了行秀阴沉的眼神。为什么要苦苦追着那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呢?我觉得非常生气。
我在前方听见了男人的叫声,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以为是那个影子在叫,但并非如此,黑影在我右边尚未种植农作物的田间小路几乎跌倒,朝我这里跑来,就在抱着小孩逃跑的阿通右前方。
“啊!”我又叫了一声,因为我看到了令人感到意外的一个人,就是行秀。
跑过来的影子是行秀。就在我思考的这一瞬间,残暴的凶手开枪了。一枪、两枪,但是行秀并没有倒下,于是影子突然逼近,停下脚步,很谨慎的开了第三枪,结果打中了行秀,他整个人摔到田间小路上。
不对,那不是行秀。那个影子会是谁呢?应该也不是育子,因为母亲是不会杀自己儿子的。
难道说是坂出?是坂出小次郎吗?这样一想,那个影子看起来真的很矮小,如果是曾经历过战争的坂出,应该也会射击吧!
“等一下!不要杀孩子!”有人叫着的同时,便从我右边的田间小路出现了,又有另一个影子跑了过来,那是坂出。
残暴的凶手减慢了速度,瞄准坂出射击。我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坂出的身体便往前倾,慢慢跌入田间小路,我暗自祈祷他不要死。这么看来,也不是坂出。
因为两个人的牺牲,阿通已经跑得相当远了,她在樱花树中拚命的跑。收拾完这两个人的影子似乎放心了,他加快速度追上那对母女,然后拿起枪。
“等一下!”我大叫,但这样叫一点效果也没有,他还是扣下了扳机。
阿通发出哀嚎,她已经无法再走了,慢慢将孩子放在地上,倒了下来。
“快逃,小雪!”她叫着,然后将身体慢慢朝上,接着又反转过去,她似乎痛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