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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来信-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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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木匣的归宿。我立刻收回了木匣,小心地捧在自己怀中。
  “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
  丁雨山不放过我,他仍然盯着我手中的木匣问。
  “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一个木匣。”
  “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我很抱歉,打扰你了。”
  说罢我转身就要离去,丁雨山跟在我身后说:“对不起,能告诉我木匣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能。”
  我断然地拒绝了他,捧着木匣向楼上跑去。幸好丁雨山并没有跟在后面,回到昏暗的走廊里,我放慢了脚步,忽然听到旁边传来某种声音。我停下来侧耳倾听,发觉那声音来自我左侧的七号房。
  透过微微开着的门缝,我听到了那个叫高凡的画家的声音:“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
  “因为我累了。”
  有想到居然是清芬的声音。
  “你怕了?”
  “不。。。。。。我不知道。。。。。。”
  能听得出,她的声音显得极为紧张。
  但高凡的声音却步步紧逼:“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声音忽然静止了,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了清芬略带颤音的回答:“我。。。。。。我看到了。”
  “看到谁了?”
  “他(她)——”
  我不知道清芬说的是“他”还是“她”?
  “是那个幽灵?”
  房间里又是长久的沉默,但我的心跳却骤然加快了,心里默默地复述着“幽灵”两个字。
  “对,就是他(她)。”
  “不!”高凡显得更紧张了,但随后他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你过来。”
  “小龙在等我。”
  “别管他。”
  她的声音变大了:“这不行!”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门突然打开了,差点撞到了我的身上,我立刻躲进了旁边的阴暗处。我看到清芬快步地冲了出去,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这扇房门又迅速关上了。我这才呼出了一口气,悄悄地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把木匣放回到了旅行包里,整个人躺倒在了席子上,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直到晚上七点我才醒来,窗外的夜色已悄然降临。我连忙跑下了楼梯,却看到大堂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餐桌上坐着那三个少女,其他人都不知到哪去了。
  我刚刚坐到她们的对面,阿昌就给我端着碗筷出来了。碍着对面的三个女孩子,我只能慢条斯理地吃着。
  矮个子女孩坐在她们的最左面,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且没有顾及我的存在,不停地和旁边高个子女孩窃窃私语着。叫水月的女孩坐在最右边,却始终不说话,低着头以极慢的速度吃饭,似乎碗里的那点饭就从来没有减少过。
  忽然,矮个子女孩抬起头对我说话了:“你是新来的吧?”
  我对她突然的提问有些意外,尴尬地点点头。
  旁边高个子的女孩问道:“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周旋。”
  “周璇?”矮个女孩一惊一乍的说,“那不是三十年代旧上海的大明星吗?”
  “我是旋转的旋,没有那个王字旁的。不过,我也是从上海来的。”我看了看水月,发现她已经抬起了头,于是我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矮个子女孩回答:“我们是在杭州读书的大学生。我叫琴然,旁边是苏美和水月。”
  “你们是来这里度暑假的吧?”
  “对,我们很喜欢幽灵客栈。”
  高个子的苏美回答。
  “说说原因。”
  “因为这里很特别。”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端详着她们说:“没错,这里是很特别。”
  琴然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巴说:“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她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到现在为止,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究竟为什么要来,是因为木匣?但我不想把木匣的事情告诉她们,我想了想说:“我是来幽灵客栈写作的。”
  “写作?”琴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问,“你是作家?”
  “可以说是吧。”
  她继续问道:“你写过什么书?”
  我把我出版过的几本书名告诉了她们。
  “等一等,我好像看过那本书。”那个叫苏美的高个子女孩突然插话了,“对,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本写民国时代密室杀人案的,我记得作者的名字就叫周旋。”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笑了笑说:“那是我的第二本书。”
  “哇,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个作家。”
  琴然竟有些激动了起来。我只能尴尬地笑一笑,这时候我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水月,她还在低着头吃饭,始终都不说一句话。
  “我明白了。”苏美又抢着说了,“作家写长篇小说都要找一个幽静的环境,就像幽灵客栈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我没说错吧?”
  “差不多吧。”我已不想再和她们纠缠了,突然转变了话题:“你们觉得幽灵客栈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琴然回答:“古怪的地方?这里的古怪可太多了,这栋房子和这房子里的人,还有所谓客栈的传统。”
  其实,我是多么希望水月能够说话,可是她就是低着头吃饭,而且那一碗饭似乎永远都吃不完。
  “不过嘛,这两天我是见到了一些东西。”
  说话的是苏美,她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她把我的兴趣调起来了,我轻声地问道:“你见到什么了?”
  她的凤眼转了转,然后又环视了周围一圈,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以后,她显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低下头用神秘兮兮的气声说——
  “我见到鬼了。”
  大堂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她的声音非常轻,但奇怪的是,那种气声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有好几秒钟。
  还是琴然打破了沉默,她半真半假地问道:“苏美,你是左眼见到鬼呢,还是右眼见到鬼?”
  苏美继续用那种吓人的声音回答——
  “我想是左眼。”
  我盯着她的左眼,努力要从那只明亮的眼球里发现什么。这时候水月也抬起了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够了,你又在说胡话了。”琴然在苏美的眼前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把苏美拉了起来,“我们回房间去吧。”
  苏美点了点头,碰了碰旁边的水月问:“水月,你不回去吗?”
  我终于看到水月说话了,她的声音轻柔而细腻的:“我还没吃好,你们先上去吧。”
  “好吧。”琴然又看了看我说,“周旋,能认识你很高兴,再见。”
  说完,她就和苏美手挽着手走上了楼梯。
  大堂里就剩下我和水月两个人了,我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她却先开口说话了:“我也吃好了。”
  “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上去?”
  她收拾了一下餐桌说:“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在哪里走?”
  水月睁大着那双观音画像般的眼睛,站起来说:“就在这里。”
  她离开了餐桌,在客栈的大堂里缓缓地走着。她的脚步显得异常轻盈,再配上细长的身材,走起来有一种特别的风姿。我也忍不住紧紧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停在墙上的那三副镜框前。
  “你在看这个?”
  我指着墙上的三幅照片问,心里很是疑惑。
  “我在想他们是谁?”
  “不知道,也许是这客栈以前的主人。”
  她的眼睛依旧直盯着照片上的三个人,那样子真让我摸不透头脑。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墙脚下的柜子上——那台老式的电唱机。
  水月站到了柜子边,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这台机器,那样子显得兴趣盎然,她终于微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我好像在电影里见过。”
  “这是电唱机,能够放唱片的。”
  她似乎对这个东西非常感兴趣:“能放给我听听吗?”
  “我试试吧,不过先得有唱片。”
  “看看柜子里面有没有。”
  这倒提醒了我。打开柜子,果然发现了一叠密纹唱片。似乎很多年都没用过了,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我这些唱片拿出来,用干抹布擦干净了灰尘,然后又给电唱机擦了擦。我在地上找到了电唱机的电源,插进了墙脚下的插座里。
  这些唱片都是六七十年代出版的,唱片的的内容,是一种我从没听说过的地方戏曲——子夜歌。
  “子夜歌?”水月看着这些唱片,不禁轻轻地叫了一声,“很特别的名字,真是一种戏曲吗?”
  我只能尽量用自己有限的知识来解释:“虽然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戏。不过,中国的戏曲历史渊源流长,各地的方言和声腔都不相同,形成了全国上百种地方戏曲。浙江便是南曲的发源地,许多县市都有自己的地方戏。”
  “就连越剧也是从山村小调发展来的。”她插了一句。
  “没错。因为南方各地的方言各不相同,有许多小剧种只在很小一块地域内传播,离开本地区就没人听得懂了,所以养在深闺人未识也是很正常的现像。”
  水月点了点头,她拿起其中一张唱片仔细地看了看,用那极富磁性的声音说:“古乐府里有一种子夜歌,作者是一个名叫子夜的晋朝女子。此外还有子夜四时歌等,都属于南朝清商曲中江南吴声的一种,南唐李后主也作过以子夜歌为词牌的词。”
  我有些惊奇:“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念中文系,正好读到中国文学史,其中有古乐府和南朝民歌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你喜欢南朝的清商曲吗?”
  “非常喜欢。只可惜无论是吴声歌、西洲曲还是江南神弦曲,它们的曲调都早已经失传了,我们只知道歌词而不知道怎么唱。”水月流露出了无限惋惜的神情,她忽然举了举手中的唱片说:“我就想听这张。”
  “这是现代的地方戏,和古老的清商曲可没什么关系。”
  她靠近了我,轻轻地说:“放给我听。”
  突然,一阵奇怪的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进来,掀起了她的长头发,被吹乱的发梢还掠到了我的脸上,一种又细又凉的感觉。这阵风带着阴冷的潮湿气味,吹得大堂顶上悬挂的电灯也不停地摇晃着,白色的灯光在我们的脸上晃来晃去,我看到她的脸在明亮与昏暗之间来回地浮现。她那身白色长裙的裙裾,也在冷风中不停地飘动着。
  我把唱片放进了电唱机里,再把电唱头小心地放在了唱片密纹中。
  一刹那,唱片转动起来了。
  我和水月都屏住了呼吸,同时喇叭里放出了声音。。。。。。
  萧——我立刻听出来了,那是洞萧的声音,低沉而悠扬。我想起了关于这种乐器的一个禁忌,大意是说日落之后就不再能吹萧了,否则那凄凉的声音会把鬼引出来的。
  紧接着是一个旦角的声音,先是一个略有起伏的长音,然后就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唱词,伴随洞萧、笛子和古筝的声音飘荡着。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就荡了起来,仿佛被攥在了这唱曲的女子手中,碎成了一片音符。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的声音,总之四个字:摄人心魄。
  这些唱词全都是当地的方言,虽然我几乎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在冥冥之中,我似乎能理解这出曲子的意思。通过那婉转起伏的音调,抑扬顿挫的唱腔,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绣金的戏台,一个穿着戏袍的女子,正在台上挥动着飘逸的水袖,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凄美悠扬的古老曲牌。
  水月似乎也完全沉浸于其中了,眼帘落下了一半,眉眼里露出一丝陶醉的神情。一双红唇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跟着唱片里的曲调默默哼唱。
  随着唱片的继续转动,曲调变得越来越凄凉。这旦角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投入,如泣如诉,笛子和古筝的伴奏都消失了,只剩下洞萧的声音。而且,唱片里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杂音,一丝一丝地夹杂在音乐中。最后,就连催魂夺魄的洞萧也不见了,竟变成了旦角的清唱——宛若幽灵的哀吟。
  这声音让我浑身发抖,而水月也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向我身上靠了靠。奇怪的风更加肆虐了,把大堂里悬挂的电灯吹得如风雨飘摇。
  就在这关头,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把唱机的针头拿了下来。
  凄厉的唱片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哑巴阿昌,他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瞪着我,反倒把水月给吓到了,急忙躲到了我的身后。
  阿昌用手不停地比划着,可惜他说不出话。最后还算好,他只拿下了唱片,放回到了柜子里。然后他瞪了我一眼,便又回到里间去了。
  水月低着头说:“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
  我和她离开了大堂,回到了二楼各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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