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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光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们学校怎么行——男人穿上玛蒂尔德的裙子,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冷……”醍醐做出了害怕的表情,我打断他的高论,对着那个叫“国光”的优等生喊起来:“你怎么能私自拿我们学校的演出服?”
“太失礼了吧。”国光的视线透过镜片俯视着我,“我是借来的,我跟在那里的两个女生说有男生要试着穿穿这件衣服,她们很高兴的答应了。”
萱萱和樱桃,这两个没立场的家伙!不过目前更令人讨厌的是这个嘴巴恶毒,个性扭曲的国光。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下午不是还要用这套仙女的衣服吗?”明树有些不满的扬声提醒,“冰鳍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啊。”我不由得迷惑,这家伙的是非观是太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而国光则冷笑起来:“给他点时间权衡穿女装和食言,哪个是更不像男人的行为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讲……”正在我反驳明树和国光的时候,冰鳍突然大喊起来:“火翼你不要插嘴!这是男人之间的问题!”
居然对担心自己的家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冰鳍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冰鳍抓起演出服就胡乱的向身上套:“不就是把男子宿舍的幽灵舞者引出来消灭吗?身为男人当然义不容辞啊!”
“我可没有讲消灭……喂!你干什么!”醍醐一边慌忙阻止冰鳍动作,一边大声嚷嚷,“这样不行,这样直接穿在衣服外面不行……”
国光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也跟着转身,却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讽刺道:“男子什么宿舍楼上的幽灵舞者,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白痴才想得出来吗。”
“白痴?”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实在来火了,“那你还混在白痴中间,帮白痴借衣服?”
“看白痴表演不是很有趣吗?”国光露出了嘲讽的冷笑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条件反射的抬起眼睛,恰巧看见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精魅瑟缩在屋顶角落里,这一刻它像受惊的猫一样,不顾一切的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那情形用“见了鬼”来形容是在合适不过了。不过国光好像不知道自己被这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看着相同的方向,那副自得的神色连变都没变。
我皱起眉头瞥了国光一眼——真是个连彼岸世界的家伙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万人嫌!
“咦!真的很漂亮呢!”明树拖长了声音的惊叹使我回过头来,只见冰鳍已经差不多穿戴停当了,醍醐正蹲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腰带和裙摆。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醍醐还真有眼光——即使父亲是双胞胎,谁让我长得像爸爸,而冰鳍和他漂亮的妈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呢。再加上我做的戏装是那么好看,不是自夸啦——白色的浮纹外衣露出一丝藤色的里子,由墨绿到浅葱的好几重的衬衣下面,露出宽宽的白底衣的领口,衬着浓红色的下裳,朱红色和薄桃色的飘带长长的垂下来。那是我为《灌园叟晚逢仙女》里的五位牡丹花仙之一的“绿蝴蝶”缝的衣服,选了非常适合春天的颜色。
“很熟练嘛!”身后传来了国光嘲讽的声音。
“我经常看见师傅们穿袈裟,都是古装原理差不多吧。”醍醐头也不抬得笑着,“罪过罪过!”
基本上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明树欢呼起来:“我早就觉得了,冰鳍果然比火翼好看很多呢!”
就在我告诫自己犯不着和这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生气的时候,醍醐自顾自地说:“再化上妆就完美了!”看到国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妆奁盒子,冰鳍的表情显然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不愧是未来的漆器师匠,醍醐涂颜色的手法十分纯熟,本来底子就不错的冰鳍看起来更是大不一样了。然而国光却推了推眼镜,用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再怎样也达不到她的程度的……”
她的程度?我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国光却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悠然地看着好戏。看来是我听错了呢……
因为学生们都在不同的摊位和会场玩,所以区宿舍这边反而相当安静,男子宿舍的大门锁闭了无法进入,不过逃生楼梯是一直开着的,我们一行五个人可以直接上到楼顶的晒台。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组合是因为我始终不太放心醍醐和冰鳍,国光则是来看热闹的,而明树的理由最离谱——如果碰上可怕的家伙的话,他得保护冰鳍。因为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所以我只能说明树这家伙未免也太多虑了。
晒台上晾满了洁净的白色床单,像无数巨大的翅膀一样翻飞在春风里。冰鳍被醍醐安排在古装舞者时常出现的位置,也就是晒台边缘铁丝网护栏的旁边,因为没有合适的假发,他只能把外衣披在头上。有些任性的春风不时将那件外衣吹开,冰鳍只能苦恼的不停拉紧衣襟,从楼下远处看云影一样的白色羽翼间,那种仿佛乘风飞去的姿影可能是很漂亮的吧,但躲在一边的我只觉得冰鳍的样子再狼狈不过了。
虽然只是初春,正午的楼顶也够热的,越来越放肆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只想睡觉。偏偏过了很久,晒台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一般来说,能够被那么多人看见的幽灵舞者也算是个“大家伙”了,她出没的地方总会有点不一样的氛围,要么就是乱七八糟的聚集了很多低级的精魅,要么就是“干净”到不正常的地步,可这晒台和省中其他地方一样,彼岸世界过路的家伙们来来往往的穿梭着,还有些藏在阴影里的精魅恶作剧的在白床单夹层间留下泥灰的痕迹,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了。
“她出来之后我们是不是夺了她的舞衣,让她无法回到天上……”开始不耐烦的我心不在焉地说。
“咦?她是从天上来的吗?”明树看来也快失去耐性了,他连忙抢过话题,压低声音:“不是说是个吃人魂的妖怪吗?每天晚上跳舞给男生看,然后乘他们被迷惑的时候吃掉他们的灵魂;所以她不允许学校里又比她更美的女孩子存在,所以中午的时候就袭击校花们,吃掉她们的灵魂,这样她们就不能来上学再也威胁不到她了!已经有七八个人遇害了吧!这个邪恶的妖怪!”
“这种版本是很常见啦,可你这具体的数字是从哪里来的啊……”醍醐吃惊的看着一本正经越说越愤怒的明树。看见在荫凉的地方我们窃窃私语,冰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外衣已经从肩膀上滑脱,狼狈不堪的一溜烟跑了过来,盛装衬着男生的短发,看起来相当滑稽。大体弄清对话的情况后,他立刻发表不同的看法:“我怎么觉得不是妖怪,而是住在这座楼上的笨蛋们集体的妄念创造出来的幻形呢?”
“只是幻形吗?可是女生也能看见啊。”我觉得这样解释也不够完美,“说不定是已经成型的妄念,全宿舍几百个男生共同的幻想,很快成型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幻想出穿着七八层古装的妄念……”冰鳍低头沉吟起来,“的确健康到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这里根本什么也没有啊!”明树烦躁的喊了起来,“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有了你也看不见吧……冰鳍低声嘟哝着。虽然明树是很迟钝啦,但他说得没错,白天阳光直射下,这晒台根本不像有什么要出来的样子。我正要支持明树的说法,国光慢条斯理的开口了:“是你们选的诱饵不够美丽吧,据说那可是穿着像花一样的舞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呢。”
“她就是花!”沉默了半天的醍醐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看着我们投向他的迷惑的眼神,醍醐露出犬齿笑起来:“这座宿舍楼在修建之前,原址上有一颗很大的山樱,我是一年级的没见过啦,不过听说是棵非常美丽的树,每年花开的时候人们从树下走过都会说:很美啊!而这山樱就像能听懂别人的赞美一样,一年比一年开得更美。可是去年大楼动工的时候就在樱花盛开之前,这棵树来不及开花了……然后今年,新楼上就出现了古装幽灵舞者。”
“舞者是从三月底出现的……”我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山樱的花期吗?”
“难道……古装的幽灵舞者是花的死灵……”冰鳍吃惊的说,正在外衣的手也放松了,“因为她一直期待着被人称赞,开花是她唯一的念头,也是最后的念头,所以……”
“就在即将盛开前一刻,突然永远不能开花了。所以期待,变成了执念……”很难得的,醍醐低下头,看不出来这个家伙也有他温柔的一面呢!我正想看看醍醐此刻的表情,可他已经抬起头来,恢复了那满不在乎的神色,“不过没问题的,有我帮她嘛!无论怎样,我都会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去的!”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醍醐起身把那件长外衣拉到了冰鳍的肩头,“好,继续摆好姿势吧,就算等到天黑也要等下去!”
“咦!还要继续吗?”冰鳍的喊声几乎是和明树的大叫同时响起的:“那可不行,下午课本剧要用服装的!”
“不是有五个仙女吗?不少这一个吧!”醍醐的嗓门大了起来,“男子汉斤斤计较这个干什么!”
“斤斤计较的是你!我看你是喜欢上那个妖怪了吧!你是她的同伙!”明树也绝对不是会在这个时候示弱的角色,醍醐本来就不善的眼神顿时更加凶狠起来,眼看两人一语不合就要动手,我慌忙站起来让到一边,劝阻这两个凶暴的家伙是绝对不明智的。冰鳍则趁乱偷偷开始脱戏装,立刻引得怒视着明树的醍醐分散了注意力,“想逃吗?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啊!”明树却不依不饶。
就要乱成一团了,就在这个时候,国光突然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和臂弯间,肩膀剧烈的抽搐着,好像什么毛病发作了一样。他奇怪的举动引得大家不知所措的注视着他,“你笑什么?”恶狠狠的瞪着举动异常的国光,醍醐咬牙切齿的说。原来是在笑啊!这还真是个让人恶心的笑法。
“你准备怎么帮她?”国光并不抬起头,他的声音因为大笑而有些不稳。醍醐一时语塞,国光笑得更厉害了,他指了指冰鳍:“和这个冒牌的不同,人家可是真正的花仙,你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她恐怕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你这家伙不是从来不相信这些吗?”醍醐不屑的哼了一声,“现在又有什么高论?”
“虽然你认为是妖怪什么的,但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国光拍了拍灰尘满满的站了起来,在他逆光的脸上,竟是和平常的冷漠风貌完全不同的和煦微笑,“所以说她最想听的话就行了——用最认真的心情对她说,很美,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你不觉得丢脸吗?”醍醐大喊起来,“不愧是优等生,这样的话也讲得出来……”
“我没兴趣了,你们继续等吧。”并不理会醍醐的讽刺,国光一脸把别人当成傻瓜的表情,摆了摆手下楼下走去。
可我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国光刚刚的表情那么温柔呢,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不会……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脱口而出:“总觉得……国光和山樱幽灵好像有什么关系似的……”
“怎么可能!”醍醐咬牙切齿地说,“国光这家伙最不相信什么怪谈了!山樱幽灵的事我从一开始就对他说了,他还一个劲的说白痴什么的……”
“那他为什么还跟着来!”冰鳍皱起眉头。
“他不是来看好戏的吗?”“他不是来比较的吗?”醍醐和明树同时开口,看见大家的眼光统统转向自己,明树有些害羞的说:“不知道他那冰鳍和谁比,刚刚在教室里,我听见国光说冰鳍怎么打扮也达不到她的程度呢!”
“原来不是我听错了,国光真的说过这句话!”我脱口而出,“在小教室里他说过——怎样也达不到她的程度啊……难道那个她是指山樱幽灵?”
醍醐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们两个为什么不早说!”
冰鳍的一把扯下披在头上的外衣,握紧了拳头:“明明是你自己笨——虽然在别人眼里是妖怪什么的,但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这种话像是没见过面的人说得出口的吗?”
“居然一直不动声色,国光这混蛋!”我想这一刻,整个省中校园都回荡着醍醐和冰鳍没品的喊声吧。
看着冲下楼梯的冰鳍他们三个的背影,我无计可施的叹了口气——国光的个性的确是罕见的恶劣!不过,只要猜测一下这个连精魅看见都害怕的优等生,在寂静的春夜里,蓦然看见那一个人起舞的山樱幽灵时的表情,我就觉得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