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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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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这样的你的确没法把那箱子带来的。”短暂的错愕后,隐隐的微笑浮现在冰鳍嘴角;我看看大家,又看看弄脏会场的黑灰,一时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求助似的看着这早已对一切了然于心的家伙,此刻他却收起了刹那间的笑容,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样子:“因为……那是记忆。”

  原来……这箱子是记忆——沉溺过岁月,冲破了火焰,真真实实重现的回忆之箱。

  因为是记忆,所以我的礼物和冰鳍的礼物才不分彼此,那是我们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因为是记忆,所以梅妃人偶才会出现在这茶间,那是铁阿师傅的手艺给千春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因为是记忆,所以大家才只可能摸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那是大家脑海中唯一的印象,以及无可取代的美好和遗憾。

  因为,那是记忆啊……

  从今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吧,因为大家已经重拾了遗落在时空彼岸的赠礼,可以就此带着往日的祝福,一往无前的迎向熹微中的未来。

  可是千春都记得,虽然一副毫不挂心的轻佻样子,虽然一副决不认错毫不可惜的样子,但他始终记得——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即便有点出入偏差,但他记得每个人的每件礼物。

  一件一件整理着零零碎碎,细心的收进古老的箱子里,那个冬日就这样被千春一直放在心里,叮咛珍重的藏着;他那静默的思念如同沉眠于冰雪下的待春之花,不知不觉在梦回时分散发着虚幻而澄澈的芬芳……

  雁声寺小札 完

  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能随便更新了。这个片断是个相当没有悬念的故事,与其说小说,还不如说散文,或许不知道火翼和冰鳍“特长”的人看起来会稍微有趣一点吧,不过也只是或许而已。

  随便的信手写来,没有考虑谋篇结构啦,遣词造句啦,只是写出这段高中时代的回忆而已。当时我从箱子里摸出了什么礼物,现在回想起来竟已完全不记得了,不过坐在隔壁的男生居然摸到一本《历代闺秀诗选》,哭笑不得的他毫不犹豫地把那本书给了我,如今它和《历代僧诗》一起并列在书架一角。

  千春则是以坐在我后排的男生为原型的,他真的是寺主的后代呢,不过那座寺庙叫做“愿生寺”,他的名字也不叫千春,依稀记得是个雷厉风行的名字。

  未到本人书面允许的前提下,请勿转载与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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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龙神卷序曲

  

  这是即将在06年三月面世的《燃犀奇谈》第一卷《龙神卷》的开篇。将由三联书店出版。

  1、《火翼和冰鳍的怪奇谈》出版时正式改名《燃犀奇谈》,之所以这样改名关系到一个相当庞大的设定,这次的故事里会稍稍出现端倪。

  2、《燃犀》第一卷将《咒缚之家》、《雪神婚》、《天狮子》、《夜斑斓》等一部分短篇故事进行深入修改,组织成情节完整的长篇,接下来的几卷依然会沿袭这种风格,故事里这对姐弟会不断成长,不过我对他们各自的感情戏还不太有把握……

  3、这个序曲是修改过程中一度定稿但是最终没有使用的开头,决定版的开头比这个更有趣。

  4、插图作者是少华(施洁颖);她画得真的非常非常好;这种好处要恰切的叙述出来我实在力有不逮;一句话;只担心我的故事配不上那么好的插画呢!

  为什么大家都在乱纷纷的找冰鳍呢,他不就站在镜子前吗? 

  正午的阳光透过纷繁的树叶,微妙地折射出一种干燥的淡金色,初秋的绿意少了春天的湿润感,光晕般掩映着香川大学附中古旧的小礼堂。据说这间礼堂在战争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完全的木石结构,乍一看就像碉堡似的。从后台狭窄的长窗向外看去,天空的颜色异常晴明,衬得室内的幽暗反而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仿佛刻意强调这反差似的,就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伫立着一面蒙尘的穿衣镜,背向着我的冰鳍遗忘了周遭的扰攘,静静审视着自己的倒影,镜中的他也以同样的专著凝望着咫尺外的真身……

  蕴满月华似的皎洁狩衣,堇色的衬领,萌葱的缚脚裤,这几百年前的异国装束在镜里镜外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这时空与来来往往的忙碌人群,杂乱堆积的大小道具完全没有交集。若不是潜进室内的风微扬冰鳍整齐的发稍,证实这是活生生的存在,那他定会被看作时间缝隙里折射出的幻象;可是荡漾在镜中的发丝,为什么竟会在刹那间呈现出清澈深潭般的碧色呢……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无法言喻的别扭感觉像阳光下的灰尘般,细碎而缓慢地在心底飘荡起来;这令我下意识的走过去想把他从镜子前拉开,道具被挤落在地的响声却突然传遍并不宽敞的后台。镜子周围无形的薄膜霎时龟裂,冰鳍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火翼,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咦?冰鳍居然在这里!你上哪儿去的害我们好找!”站在我身后的剧社社长突然惊叫起来,明明人家一直就在这里,可她偏偏喊得好像从天上掉下来,地上长出来似的。

  “他刚刚就在这里照镜子啊。”我顺口回答。

  “照镜子?”社长疾步走过来,卷起剧本猛敲我的脑袋,“你以为是神隐现场版吗?他在这里我们这么多人会看不见?更何况哪来的镜子给他照啊!”

  “可是就在这里……”我转过头去指向镜子的方位,却一下子睁大眼睛,冰鳍前面根本是一堆落满灰尘的废旧座椅,哪来什么镜子!我还是不死心的企图分辩,却被冰鳍低声打断:“火翼你看错了,听见没——看错了!”

  一听特意加重语气的“看错了”几个字,我连忙心有灵犀地用力点头。除了看错还会是什么呢,只要回想刚刚的别扭感觉就能明白嘛——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古怪的“镜子”,它只投射冰鳍的身影,周围的人也好物也好,包括朝它走过去的我都一概没有映照出来!

  这下不光是我,连冰鳍头上都挨了剧本的重击,社长怒气冲冲的呵斥道:“火翼和冰鳍,你们这对没常识的姐弟给我适可而止!”

  没常识的姐弟?这评价未免不太符合实际吧——我和小一个月的堂弟同社长大人她一样,在这座名叫香川的古老小城里长大,目前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一学生。虽然也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比如“火翼”和“冰鳍”这种稍显古怪的乳名什么的,但总的来说,我们很满足于用“平凡”二字就可以概括的现状,基本上没有体会到所谓青春的残酷、成长的忧伤之类的觉悟。

  看着我们两个不以为然的反应,社长摆出亲切得可怕的微笑,“语重心长”的如是说:“偶尔脱离常识也不要紧啦,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一出可是黄金周汇演的压轴戏,给我演砸了试试看!” 

  我看社长大人其实只是在疏解公演前的压力而已,这位本校史上最雄心勃勃的戏剧社风云人物把《千与千寻的神隐》舞台化,而冰鳍则被她的“慧眼”相中,扮演男一号白龙。当然,我也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啦……听着她神清气爽地抛下“背台词”的最后通牒,裹在“华丽”大型演出服中的我一边暗自抱怨着“根本不需要背吧”,一边艰难地点了点头。

  “社长说是神隐也差不离啦……刚刚大家找不到你,是不是‘它’变成镜子把你藏起来了?”待身边空闲下来,我凑近冰鳍低声说着,用眼角瞟了瞟通向舞台的角门,那里不知为什么特别昏暗,人在经过时常莫名其妙的撞到东西或绊个趔趄。虽然同学们四下找不到障碍物,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和冰鳍却不好随便说出其中原委,况且说出来他们也不一定高兴。

  “它刚刚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瞥了门口一眼,冰鳍冷淡地挑起眉梢。

  我心不在焉的接了一句:“才没有,独眼龙它……”

  “火翼!”冰鳍突然厉声断喝,我一下子掩住嘴角,就在这时,催促开场准备的铃声兴冲冲的哗然响起,顿时淹没周遭的一切音响。随后发生的事情则不出意料的引得社长大发雷霆——

  “火翼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跑到舞台上去了!白龙和小千在萩花下吃饭团的那场戏,无脸男根本就不该出场吧!”

  ——没错,我扮演的就是黑家伙无脸男……所以背台词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还没来得及脱下演出服的我微弱地抗议着:“我才没有……” 

  “还狡辩,难道我们见鬼了吗?”社长的怒火转到在一边满脸嫌恶的冰鳍身上,“还有你!看见火翼有必要慌成那样吗?白龙居然大喊‘讨厌!不要过来!’——这出戏算完了!”

  “可观众的反应非常好呢,都笑翻了!”拿着数码相机的社员一边察看剧照一边打趣着,忽然疑惑地朝我扬了扬手,“奇怪……火翼你的舞台装换过了吗?无脸男的脸上怎么有一只那么大的眼睛啊?” 

  就是这家伙!它为什么不乖乖躲在角门边,非要跑上台还被拍到剧照里,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又黑又大又难看,还生着巨大的独眼吗!

  冰鳍发出恼怒的咋舌声:“都是火翼不好!让它安安静静在一边看不行吗?偏要叫那家伙的名字惹它出来!”

  “太过分了!”我恼恨的大声反驳,“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独眼龙它不就是跟着一大早洗头发的你来到学校的吗?”

  话音未落,一阵黑雾顿时笼罩在我和冰鳍头上,就在离鼻尖不远处的混沌里,蓦地亮起一只铜铃般的圆眼睛。这正是所谓的“烦恼”根源!不承认都不行,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两个都有责任——谁让我们是“燃犀”呢!

  “燃犀”这个词看起来很威风鲜亮,记得有这样一个典故:东晋温峤在牛渚点燃通天犀角,让潜伏在水底的妖怪纷纷现形。犀牛角是否真有这样的功效,我也不甚清楚,但却知道这世上的确有照出异类原形的存在——那就是人。

  古往今来,有一种人可以感觉到潜伏在彼岸世界的异类,甚至能呼唤它们,控制它们。我和冰鳍算是其中相当不起眼的两个——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比起能听见无形之声的他来说,我的眼睛看得相对清楚一点,所以生活上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不便,除了每次走过十字路口、护城河边这些地方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目不斜视,而他总是塞上耳机。不过对于那个燃犀传说,有一点我们始终都在怀疑:究竟是妖怪在犀角照耀下不得不现出本来面目呢,还是看见犀照后它们自动聚集过来?因为根据经验,那些潜伏在黑暗里、角落中的家伙们一旦发现有人留意到它们,马上就会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躲也躲不掉。

  比如面前这头独眼龙。这种一只眼的黑妖怪都是些沉闷的偷窥狂,最喜欢站在独处的人身后,所以那时人们总是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自己似的,心里毛毛的。不过这家伙的心肠还算不错啦——如果洗头发的时候闭着眼睛一下就摸到洗发水瓶子,可别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或感觉敏锐,十有八九是它推到人手边来的。

  为了这爱管闲事的低级妖怪争吵还真是不值得,我和冰鳍无可奈何的对望一眼,安静下来。这时负责剧照的社员忽然惊喜地赞叹起来:“这张白龙重影了,居然拍出这种效果!”

  冰鳍立刻跳出独眼龙的雾障,我连忙也拖着无脸男的行头挪过去,没想到他却一脸嫌恶地紧锁起纤细的眉头,将数码相机直递到我眼前——猛地看去,小小的屏幕上洒满缤纷的萩花布景,两个白龙背对背的站着,就好像身体与灵魂要彼此挣脱,自由飞翔。

  美是很美啦,可是……哪有重影重成这样的?

  我接过相机细细审视起来——虽然背对镜头看不清面目,但另一位少年洁白外衣的下裾似乎比冰鳍的舞台装要长,更要紧的是他隐在黑暗中的发型轮廓,虽然看不清发色,但那头发却乱蓬蓬的好像刚睡醒一样,几乎可以感觉出柔软的触感,完全不同于“白龙”一丝不苟的沙弥发。这哪是重影,仔细看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镜子’……”冰鳍的低语着,我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刚刚的‘镜子’?”

  照片上陌生少年的姿影……会让我们联想到在众人面前隐藏起冰鳍的,虚无之镜中的幻像,它只是单纯的倒影吗?或者,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回想起来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像小小的白石投进澄澈的石潭,围绕着我们平静的时空,就此荡开了一波一波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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