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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之摇了一阵,眼见着小家伙无精打采,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不禁眉头大皱——看样子它仍是饿了。又将碗端在它面前,小家伙探探脑袋还是不喝,有气无力的叫得愈发可怜。倾之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卷荼太小,只会吮吸,不会喝奶?小家伙适时的眨巴眨巴眼睛,摆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倾之灵机一动,想起窈莹小时候喜欢吮吸手指,于是他用手指沾了羊奶,伸到小卷荼嘴边。它嗅了嗅,张开小嘴果断地含了上去,闭上眼睛吮得津津有味。倾之见状会心一笑:果然。
日后他又用布条缠在手指上,一次可以吸更多的奶水,又防止被小家伙刚刚钻出牙龈,奇痒欲磨的小牙咬到。如此喂养,直到小卷荼学会自己喝奶。
小家伙吃饱了便神气活现地围着倾之欢蹦乱跳,玩累了便爬到他腿上蜷成小毛团睡觉。可趴了一会儿它似乎不满起来,扭动着笨笨的小身体呜呜低叫,两只前爪不停抓挠。倾之半天才闹明白,原来它是要他轻轻抚摸,不觉失笑——还真是个不容被冷落的家伙,也只能依了它了,谁叫它现在还是“婴儿”呢。
倾之年幼时遭逢不幸,亲眼看着哥哥死在面前,接着便是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而后唯一的妹妹也落于仇人之手。他不肯在人前示弱,更不愿让师父兄长为他担心,心中悲苦,无人诉说。自从收养了卷荼,他便常将心中苦闷一股脑地倒给它,也不管对方是否明白。
小卷荼时而半眯睡眼耷拉着耳朵有一搭无一搭地听倾之讲话,在倾之伤心难过,情难自抑的时候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拱他,低吼如咽,似是感同身受。
倾之拍拍小家伙,苦涩一笑,“我忘了,你跟我一样,也是孤儿呢。”
卷荼便抬头眨着亮晶晶的银色眸子看着他,仿佛说着安慰的话。
宴会前,傲参见倾之不顾伤势依旧随初尘前来,不觉微皱了眉头,神情间似是责备他居然还敢在这种场合露面。可倾之心中记挂着卷荼:师父对他关爱如父,兄长亦对他呵护有加,可他儿时的伙伴却只有这只卷毛小兽,那个同他一起玩耍,听他倾吐心事的朋友竟是死了吗?除非亲眼见到,他不会相信!
初尘觉察到父亲别有意味的目光,脚下略慢了一步,正撞在倾之身上,一瞬间捕捉到他眉间吃痛的神情,然而只是一瞬。错觉吗?席间人多眼杂,她不便多问,只忧虑地看他一眼,却对上后者深深的笑眸。初尘心下一宽,暗笑自己胡思乱想:他又不是泥捏纸糊的,怎么会一碰就坏?
“‘卷荼现,天下乱’不知这话在座诸位是否听说过?”商晟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和笃定的胜意。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明知故问,倾之冷笑,也不细辨众人说了什么,只偷眼瞧着窈莹——她坐在季妩身旁,时不时抬头跟“母亲”说笑两句,似乎昨夜之事对她毫无影响。倾之略感心安:看来那事商晟没有让她知道,如此最好
“今天朕就让众位开开眼界,见识见识这传说中能言兴衰的神兽。”
商晟合掌而击,一名侍女捧着张白色兽皮窈窈婷婷而来,身后跟着三人。四人向商晟、季妩行礼后将兽皮展开,各牵一角,从左侧开始一一向众人展示。
兽皮极大,白色的长毛微微卷曲,非狼非虎,见所未见,观者赞叹。
那不是卷荼!
卷荼的长毛只在末端卷起,而且它曾被倾之用剑砍伤,在背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而这张兽皮则完好无损。
看向商晟,那至高无上者噙着似有还无的微笑俯瞰众人。倾之心下明了:所谓卷荼之皮不过是商晟愚弄众人的障眼法罢了。他长长松了口气,仿佛看到遥远的北方,苍山覆雪,松影如魅,白色身影独立苍茫,银眸湛然。
对面韩夜擎起玉杯,借着灯光观察酒色,眼神在扫到倾之时倏然狠厉:是他!
商晟轻笑,悠悠说道:“有人说卷荼是神兽,能预言人间治乱,可北方的将士不知轻重竟将神兽射死,还将兽皮呈给朕,诸位说说,是该罚,还是该赏呢?”
何时何地总有人善于揣摩上意,坐在末尾的一名海都郡小官前倾了肥硕的身子,拱手道:“陛下,神兽自当怀有神力,又怎会被凡人射杀?可见神兽之说纯属谣传,‘卷荼现,天下乱’更是荒诞无稽。陛下治国有方,四方平靖,小臣以为定是有人居心叵测,妖言惑众,将士射杀卷荼使谣言不攻自破,应该奖赏。”
“嗯。”商晟颔首,极是满意。
那小官偷偷往上瞧了一眼,见圣心大悦,心想着陛下必会问他姓甚名谁,现任何职,升官发财平步青云只在眼前,不由得飘飘欲仙,喜形于色。
这世上从不乏钻营投机之人,韩夜慵懒斜坐,轻蔑地瞟了一眼那海都小官,见他从内而外透出一股奴颜媚色,令人作呕。对付这种令人恶心的邀功谄媚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的功劳抢尽,尽管这功劳对韩夜本人其实一钱不值。
韩夜轻轻一笑,放下酒杯,端坐道:“陛下,若在返回钰京途中使天下百姓都能一睹此宝,岂不更加显示陛下威严,天命所向,并且止息谣传?”
商晟令人伪造了兽皮,又在宴会上公开示于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话出自韩夜之口多少令商晟有些意外,他半眯着眼睛瞧着韩夜,似在思考,唇边渐渐浮起了微笑:韩嚭这个小儿子虽是膏粱纨绔,却也有着膏粱纨绔的心高气傲。别人视若珍宝的权势他虽唾手可得,却弃如敝履,不屑一顾,可即便弃如敝履,不屑一顾也决不让他瞧着不顺眼的人得到,这样的性格,呵,有趣。
“来人,赐韩夜夜明珠两颗,珍珠四斛。”却只字未提那海都小官。
海都小官暗恨韩夜抢了他的风头,却不知他能揣摩一时一事,却不能揣摩帝君的心思:商晟身为帝王,虽深信天下无论庸贤皆可人尽其才,但骨子里却仍不喜那钻营取巧,阿谀媚上之人。
韩夜起身到殿中叩首谢恩,趁势道:“陛下对韩夜每有教诲赏赐,韩夜感铭五内,今夜愿借渤瀛侯宝地为陛下献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噢?”商晟轻笑,“好啊,你要献何艺?”
韩夜道:“愿为陛下、娘娘舞剑。”
韩嚭在旁轻斥,“夜儿,你那三招两式也敢在陛下面前卖弄,休得狂妄。”又对商晟恭敬道:“陛下,夜儿年纪轻,不懂事,请您莫要责怪。”
若非这一父一子一唱一和,商晟本还无甚兴趣。可韩嚭越是谦恭,他反而越想看看韩夜的剑法——韩三公子之剑虽不说独步天下,却是独步花间,风流有名。
商晟笑道:“朕正觉近日厌看了旖旎歌舞,要换些铿锵雄健的才好,韩将军不必谦虚。”韩嚭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韩夜又道,“陛下,我常听家父说陛下才是真正的用剑高手,若韩夜只是耍些花架势必污了陛下的眼目,所以韩夜想从在场侍卫或护卫中选出一人与我真刀真枪较量一番,不论输赢,只求打斗出一番精彩不令陛下娘娘失望。”
商晟呵呵一笑,欣然应允,“好,准你所奏。”又令众人,“无论谁被选中都不得推辞。”
“谢陛下。”韩夜起身,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扫过殿内一干侍卫护卫,最后将目光落在倾之身上。他上前两步,对倾之一抱腕,“不知这位兄台可否愿与韩夜一较高低,为陛下、娘娘助兴?”
傲参手一抖,险些掉了手中酒杯:难道韩夜认出他了?花倾之身上有伤,韩夜必出狠招逼他全力以赴。活动之下伤口崩裂,鲜血渗透衣襟,那么昨夜花倾之潜入桂棹轩之事便会当场揭穿,这可如何是好?
韩夜微笑而耐心地等待着倾之的回答,似乎看对方进退维谷亦是极大乐趣——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何况吃了这么大的亏。
倾之知道已被韩夜认出,一战难免,可身上的伤怎么办?经得住一番恶斗吗?上前向商晟、季妩行礼,“陛下、娘娘,草民何能,躬逢胜饯,然实是剑法平庸,不敢在陛下、娘娘面前献丑,有辱圣目。”
商晟打量着倾之,后者甚是谦恭,将头低得很深,看不清他的容貌。
季妩听倾之的声音知他年纪不大,见他不卑不亢,谈吐不俗,心中很是喜欢,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倾之道:“草民赵青。”
季妩莞尔一笑,温颜宽慰,“陛下有言在先,无论谁被选中都不得推辞,你只需拿出些真本事,不必害怕。”
傲参轻咳一声,“韩公子剑法必得将军真传,你便是输了也不丢人。”他身为渤瀛侯只能如此说,可花倾之有应对之策吗?
倾之一番推辞只出于礼仪,并非畏惧韩夜。他转身,目视韩夜。
那目光令韩嚭一凛,随即懊恼:明明是他胜券在握,为什么要害怕?可他再次盯准倾之的眼眸,那眼眸在璀璨的华烛之下异常平静,而又异常危险。
倾之思忖:要以最少的招数“失手”重伤韩夜,提前结束这场比武,最好可以一剑取胜——这正是韩夜感到的危险的来源。
侍女为韩夜、倾之各呈上宝剑,二人向商晟、季妩抱剑行礼。
倾之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他虽心下已有计较,可昨夜一场较量,他亦深知对手难缠。何况今日韩夜志在必得,而他却是躬身行礼都感到伤口隐隐作痛,要一招取胜谈何容易?重伤韩夜,他能有多大把握?
寄望天意?可惜他平日从不拜神。
“陛下,臣女也愿为陛下舞剑助兴。”说话的竟是渤瀛侯的小女儿。
季妩早知傲参这小女儿玲珑乖巧,听她要舞剑,好奇道:“你也会用剑吗?”
傲参轻喝,“初尘,不得无礼,你哪里会使剑?”
初尘看了父亲一眼,起身上前道:“娘娘,臣女跟哥哥学过。”
傲参、殷绾惊异得看向儿子天俊。渤瀛侯的大公子暗暗叫苦:他教初尘读书都是偷偷摸摸,哪里敢教她用剑?可妹妹此时此地说出这种话来,他总不能说不是他教的,坐实妹妹一个“欺君”之罪。傲天俊只好点头,先把这黑锅背下。
初尘又道:“我朝开国以来陛下、娘娘首次巡游便驾临云螯,此乃海都之幸,渤瀛之幸。日后青史流传,必成人间佳话,千古颂唱。臣女身为渤瀛侯之女亦感万分荣幸,故愿代父母兄长及渤瀛百姓为陛下娘娘舞剑,以谢天恩。”
见商晟不置可否,初尘续说道:“许或史官也会记上曾有渤瀛侯女在陛下娘娘东巡之时舞剑助兴,臣女也能借着陛下娘娘的圣名在史书上留下微末一笔呢。”
她人本长得极美,一番颂扬之辞又不乏孩子气,哄得商晟、季妩开怀而笑。商晟连道了三声好,对韩夜道:“韩夜,你就与渤瀛侯的女儿比剑如何?”
韩夜看了一眼初尘,忽觉眼前一亮:为何从前他没发现她如此美貌?
“陛下,”韩夜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傲小姐既说是代表渤瀛感谢陛下、娘娘,何不令她与这位侯府护卫比武?如此更可显示渤瀛上下对陛下娘娘的感恩。这君前献艺的机会,韩夜自愿让出。”说完对初尘欠身,谦谦一笑,仿如君子。
初尘秀美微蹙,一副争强好胜的模样,“韩公子是觉得初尘剑法低微,不配与公子比武吗?”
“韩夜方才已经言明,绝非对小姐不敬。”韩夜心痒:难得还颇有个性。
倾之暗奇:初尘是要为他解围吗?她又如何了解到他的处境?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初尘卷进事端,只是以他的身份,一句话也不能多说。
“那不如我先领教公子的剑法,我若输了,再由我的护卫与公子一较高低如何?”若他伤了她,看这比武还如何进行!
“这”他绝不能放过赵青!
商晟一言不发,看着三人:韩夜提出比武,选出赵青,而渤瀛侯的女儿却挺身而出愿代赵青比武,是担心赵青输了,有失渤瀛侯府的颜面吗?
反之,若与一女子较量,而且此人还是渤瀛侯之女,韩夜但有丁点心机也知道不能取胜,只能打平,如此便可全了侯府的面子。但韩夜自愿退出,她又为何不允?不服挑衅?只因争胜?站在两人中间的赵青缄口不言,又是有何想法?
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心思却都不小。但韩夜为什么要退出?商晟绝不会信他那套冠冕堂皇的道理,是他觉得与渤瀛侯的女儿比武胜不能胜,败不能败,颇为棘手,还是——商晟又看了一眼赵青,他倒是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得很,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不似紧张的苍白,倒似失血的苍白——还是无关傲初尘,韩夜发难的对象只是赵青?他昨夜偷香不成,想要报复何人不难猜到。
商晟笑意颇浓,“不必争了,朕看韩夜说得有道理,韩夜,你且退下。”他想知道:若他一定要赵青比武,这从容淡定的少年会有何对策。
韩夜谢恩回座,心下得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殿中倾之、初尘对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