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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姜似是看出了初尘防卫的意图,笑道:“孩子,不用紧张,我不会武功,无法强迫你走。但你要想想清楚,不走,总有一天你会追悔莫及。”
蹙眉,“初尘驽钝,请婆婆明示。”
白姜慢慢靠近,“你知道商晟是怎样的人吗?至亲的妹妹可以利用,至爱的妻子可以背叛,相恋二十年的情人可以一把火烧死。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言,花倾之像极了商晟。为了他的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跟着他,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利用、被背叛、被抛弃”白姜晦暗沙哑的声音让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秘的预言,带着宿命的压迫感,让徒劳反抗的人一点点地窒息。
“倾之会利用我,背叛我,抛弃我”初尘轻喃,有些头晕。
“是的,与其后悔,不如离去,孩子,跟我走。”白姜伸出了手。
“锵——”将黎出鞘!
“你是不是因为觊觎帝君的宝座,是不是因为自信商晟总有一天会传位于你,所以你变了,所以你早就不想报仇了?”颜鹊说出这话时,非常吃力。
倾之的内心绝不像他的表面看起来那样镇定:师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仅仅因为他菲薄了父亲的仁慈,仅仅因为他赞赏了商晟的手腕?以他对颜鹊的了解,对亲近的人,师父从来只想好不想坏,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诛意之论。
是白姜吗?那个自凤脊山一别就不知所踪的神秘的凤都人?依倾之的判断,她比颜鹊更有可能说出这样“一针见血”的话——也或许,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但总之,这绝不会是师父的想法!可他们毕竟“道”不同,子归山只是个开始,与其留师父在身边将来掣肘,不如现在就放他按本心生活,彼此自由
倾之做了决定。他道:“商晟毕竟是我母亲的兄长,是我的舅舅。”
果然被白姜言中了吗?颜鹊怒极反笑,“舅舅?叫得真好听!”
倾之冷道:“师父看不惯,可以走,弟子不留。”
“不用你说,你这里我也留不得!”凤都殿下的自尊容不得他死皮赖脸地留下。颜鹊拂袖而去,可转身之际,他才仿佛刚刚意识到倾之说了什么,而他自己又答了什么——走,这样重要的决定就在愤怒和不冷静的情绪下草率地做出了。
师父在弟子面前说出去的话自是万难收回,可真的走吗?他虽然时常不在徒弟们身边,但他从未真的“走”过,累了,想他们了,总可以随时回来。
颜鹊回身看着倾之,希望他能低头认错,可后者望着他,表情冷淡。那种冷淡令颜鹊厌恶地想到商晟:甥舅,果然如出一辙呵。罢、罢、罢!
不过宝剑出鞘。抖转手腕,颜鹊纵剑气在石壁上草书一行,“十年师徒情犹如此架”,转身“咔”一声将原置百花杀的剑架立斩为二。
翻转中,剑锋不知何时顺上了倾之的脖颈。
“小子,你听好了,行已、去罹、窈莹和初尘,你若敢有负其中一人”剑尖上挑,倾之不避不闪,一道血痕蜿蜒而下。“生尔者父母,我无权取你性命,但你这一身功夫却是我给的,到时断手断脚,由不得你选!”收剑,离去。
“师父不要冒然行动,单枪匹马,杀不了商晟。”这是倾之最大的担心。还有,他说,“韩嚭会为他对凤都颜氏的背叛,付出代价。”
颜鹊的脚步不曾为倾之的话有半分迟延,但倾之相信,他一定听到了。
桃花林、别枝山、丈雪城、渤瀛、云螯、凤都、山南
倾之合上双眼,任泪满衣襟。
心情低落地回到绾芳苑,房门大敞,却不见初尘。恐慌从四周挤压过来。
“初尘!”倾之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的八月总结——没心没肺的八月blog。sina。cn/s/blog_68380cf00100l638。html
内应
【章十九】内应
“初尘!”倾之惊呼间已抓到了一人,正是初尘。后者含笑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做梦了?”倾之拉着初尘顺势坐起,摇摇头,“我现在才不知道是梦是醒。”初尘瘪嘴道:“给你换换药,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倾之看着初尘起身从几案上取了些瓶瓶罐罐和纱布,他想起来,昨夜回来不见她,心下大惊,慌忙转身之际却跟她撞了个满怀,“乒乒乓乓”掉了一堆药瓶药罐——都是活血化瘀的,初尘说怕师父责罚他,去大嫂的药房取了些。倾之摸摸脖子上缠了不知道多少匝的纱布,很是无奈:老实说,初尘包扎伤口的手法真不是一般的生硬,他明明只伤了点皮肉,她却将他的脖子缠成了个桶,险些将他勒死,谋杀亲夫啊。倾之暗暗吐了口气,露出个“劫后余生”的欣慰表情。
胡思乱想之时,初尘已坐在他身边,一圈圈拆开纱布,边说道:“赵师父下手也真狠,看来真是恼大了,还好你说过师父生你们的气从不会超过半日。这次虽是气极,但想必后日二哥和杜蘅的婚礼他会赶回来吧。虽是做戏,但他也是家里唯一的长辈了。”揭开纱布,露出皮肤,初尘用手指轻按轻摸,喜道:“大嫂的药真是管用,只一夜就好得差不多了。”
倾之捉了她的手,轻吻一下,心里道:那明明就不是什么重伤!
初尘抽回手,正经问道:“你说赵师父会来吧?”她不相信舅舅会离开。
倾之叹了口气,握起初尘的手,苦笑道:“这次我真把师父惹恼了,他不会回来了。”片刻失神使他错过了初尘眼中的难过,努力弯了弯嘴角,倾之道:“其实这样也好,师父那性子”顿了顿,“我一直觉得阴谋诡计不适合他。”
初尘头枕在倾之膝上,如果不是昨夜她及时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察觉了白姜的催眠,现在离开倾之的恐怕不止颜鹊一人。“那他会去哪儿呢?”初尘问。
倾之轻抚她的背,“或许四处云游吧。”像他还是凤都殿下的时候,像他没有背负国仇家恨的时候,那样自由的、磊落的仗剑纵马、傲行天下。一切的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与他无关,平生所求唯“快意”二字,那才是真性情的颜鹊。
两日后去罹的婚礼并不热闹,因子归山之事传将开来,家里雇的仆佣走了多半,有些甚至连工钱都不屑于要——倾之等倒也早有预料,并不以为意。但也有少数留下的,粟满就是其中之一。他自小无依无靠,讨百家饭长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见得多了,现实得很。他不想偷不想抢,只想凭着自己这点力气和小聪明赚钱养活自己。只要给工钱,花倾之又怎么了?子归山又怎么了?他跟他们无亲无故。再有,这些日子,粟满觉得花府的“主人们”待他十分友善,一点架子都没有。再再有,他实在很喜欢跟夫人的贴身丫环小花儿妹妹顽笑。
“小花儿,你今天不高兴吗?”假公济私,偷拿喜烛雕了只小雀儿的粟满把蜡雕在小花儿眼前晃晃。后者坐在无人的角落,托腮揉着自己好看的脸。
“不高兴”因为哥哥告诉他赵师父云游去了,这一去好几年都不会回来。
粟满把小雀儿放在旁边,伤心失意地走开了:去罹公子成亲,小花儿闷闷不乐,再显然不过——小花儿喜欢去罹公子!粟满也准备找个角落,独自难过去。
植兰与初尘在为杜蘅梳妆。倾之、行已则和“新郎官”秘聚一处,商量此去钰京和子归山余众的安排。行已不放心倾之独上帝都,而倾之觉得妥善安排子归山才为当前要务,最后双方妥协:行已、去罹留在家中,由粟满陪同倾之。
对于子归山众人,倾之初步打算:去留自愿,去者发放盘缠,留者由行已、去罹协同三位千夫长宫达、綦钺、阮阿虎根据个人所长,编为四卫,以他从前的四位朋友命名:七杀卫,破军卫,贪狼卫,白虎卫——七杀,最隐秘的潜伏者;破军,最华丽的暗杀者;贪狼,最敏锐的刺探者;白虎,最忠实的追随者。
白虎是倾之曾给卷荼取的名字,只是卷荼对此不甚领情,每每甩甩尾巴爱答不理,倒是叫“卷荼”,或是直接叫“啊,喂”来得管用。想来是因为它以神兽自居,自觉来头远比老虎更大更威风吧。故这名号倾之后来也不常用了。
商议妥当,倾之正要出门,去罹问道:“若有人怀有贰心,当如何?”
倾之没有转身,只微微侧过头,眸中闪过一道阴冷,“杀。”此种情况,一人出卖便可引得全军覆没,决不能心慈手软、以遗后患。“做得干净些。”他补充。
成亲当日欢饮及宵,去罹与杜蘅洞房分住不谈。翌日,倾之、左鹜、邬哲并驾行在去往钰京的路上,身后两百名黑甲军护送。三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搭着无关紧要的话。倒是久未出过远门的踏云嗅到野外的气息,昂首阔步,格外兴奋。
钰京。月曜殿。
“咔咔、咔咔”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而舞姬的动作丝毫不因此显得颓然无力,挥袖、拧腰、旋转、跳跃,月下带着铁链的轻盈身姿给人一种错乱的幻觉——仿佛她随时可能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倒地不起,魂随风散。
脚上的铁链,舞姬恍若不觉。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麻木了——身体上的枷锁在命运的束缚面前微不足道。二十五年,不管是繁华的上演,还是繁华的落幕,她始终是最寂落的,寂落得好像月光一样,冷眼旁观千万年的世事变迁。
她见过浮云一样的盛世,那时常熙大宴群臣:一团和气的老海都王,娇美如花的颜家姐妹,温文尔雅的锦都王,还有不苟言笑的玄都王。四方封王,文官武将,觥筹交错,红飞翠舞,常熙坐在殿上,端着酒杯露出迷离的、微醉的笑。
她更见过繁华的一夕崩塌,拥有天下的帝君躲在驻月殿寻求最后的逃避,然后,以死解脱殿内门窗三面大敞,料峭春寒冷到骨里,竟让人想起北方。
北方,丈雪城,三十年前。
“咔咔,咔咔”铁链的声音提醒着明月姬脚踝处深可见骨的伤。
再一个跃起,落地时她没能站住,人和铁链一起重重摔在地上,手肘和膝盖着地,痛得好像碎裂了一般。明月姬伏在地上低低喘息,哪怕商晟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逆着月光,商晟缓缓地走了下来,蹲在明月姬脚边,抬起她的脚踝。
“丝——”明月姬吸了口冷气,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咔”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弹开了,然后便听到商晟轻抖锁链的声音。明月姬不可置信的望去——真的,商晟在为她开锁!伴着另一只脚踝同样的痛楚,锁被打开。商晟将铁链掷在一边,起身道:“答应朕一个条件,你就可以自由了。”
明月姬惊愕地抬头,她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有多大用处。
倾之、邬哲与左鹜一行入京时商晟正忙着处理各地呈送上来的桃花汛情,三日后才只将原云翼统领邬哲宣入宫中,并重新任职云翼卫统领,禁军副统领——此前乐昶卧病,商晟一面宽抚,继续命他留任原职,一面却想抓到乐昶与花倾之暗通款曲的蛛丝马迹。然而各个方面的情报都给了他同样的答复——乐昶与花倾之半点关系都无。终于商晟允了乐昶的辞官请求,并赐他宅一所,金帛数箱。
邬哲早知督军锦都不会长久,本想禁军新添了副统领,他回来后能挪挪地方,不料乐昶猝然病倒,去锦官城转悠了一圈仍还是官任原职。不过邬哲自忖比不得统领左护,既得父祖荫蔽,又与帝君深交,能被委此重任实是陛下垂青。
当年锦官城陷落,邬哲奉命追捕花家兄弟,既找到了花璟安的尸体,除一大患,又偶得不死药配方,立一大功。如今子归山平乱,换了多少将领不能拿下,邬哲督军时不满载,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告平靖,实在可称得上是员“福将”。
“你是不是日行一善?怎么运气好得仿佛老天都特别照顾?”
邬哲奉旨在明政殿西的西擎阁等候,听到爽朗的笑声他转过身去,见商晟绀青常服,神清气爽地大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份奏折。邬哲跪拜。
商晟显然心情不错,经过邬哲身边时连说了两声“起来”,又指点侍臣将锦席拖近些。邬哲起身,待商晟坐好后才跪坐下来,垂目叩首道:“子归山之靖乃陛下洪福,花倾之妙计,臣不敢贪功。”
对臣下的客套话商晟一笑置之。
邬哲转头示意,有侍卫手捧木匣献上。匣内有冰,散发出白色雾气。
邬哲道:“此奸贼首级,请陛下过目。”
商晟蹙眉看了一眼,挥手令人退下,“什么奸贼,各为其主而已。锦官城陷落,陆家父子以千余庄众抵抗我黑甲军十年,算是英雄,不看也罢。”瞬间鬓边似又平添华发——人就是这样矛盾,敌人的死带来的也并非全然畅快。百战之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最棘手难缠的对手往往也是最令人肃然起敬的对手,所谓相惜丝毫不干胜利者的惺惺作态。邬哲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