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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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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度初尘闹了别扭大概没怎么好生吃饭,倾之便找小花儿熬了碗粥,白米粥——他觉得黑糯米红枣粥会对孕妇更好,可小花儿坚持说“吃这些黑的红的只怕将来生出的宝宝不漂亮”——在这个妹妹面前倾之总是败退。也好,熬得浓稠些,添些青菜肉末既清淡爽口又能饱腹,也免得他的宝宝们真生不漂亮。虽然倾之觉得他和初尘的孩子怎么都不能难看了去,但宝贝妹妹那张乌鸦嘴,不得不防。

倾之进门,见初尘正在灯下做活计,便将粥先搁在一边,对她道:“大晚上的,别累着,明日再做吧。”初尘抬头看他一眼,不理,将针在头发上抿了抿,继续低头做活。倾之无奈,将灯移近,又剪了剪灯芯。屋内光线亮了些。

倾之靠着初尘坐下,趁其不备捉了她的双手,后者一个挣扎正将针斜插在倾之手背上,没入一半。初尘一惊,也不敢乱动了,倾之却还抓着她不放。

“我说过‘你对了就是你对了,你错了还是你对了’,是我食言在先,你生气也是应该,可别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倾之面不改色地说着,仿佛那针不是扎在他身上。挨过刀、中过剑的人自然不会把一根缝衣针放在眼里,可初尘盯着那针心里却不舒服:她是嫁了个什么人啊?真是要命,总不把自己当肉长的,还劝别人不跟自己的身子过去不,他花倾之头一个是跟自己的身子过去不的!

“谁生你气了。”见倾之那副你不松口我便不松手,任由那针扎在手上的架势,初尘只好认输。她简直怀疑那针是她不小心扎上去的,还是他故意挨的。

倾之这才换下了那副负罪的表情,笑了笑将针拔下,抹了下手背。起身端了粥来,哄初尘道:“晚饭没好好吃吧,饿不饿?”说着撇出一勺,吹了吹,送到初尘嘴边。粥熬得很是火候,发出浓浓的诱人的米香。

初尘瘪着嘴将头偏开,哼道:“还是你吃吧,我猜没吃好的人是你才对。”

倾之一手端碗,一手举勺僵在那里:有些人是不能与之争吵的,因为太了解。

初尘瞧倾之那副尴尬模样,“噗嗤”笑了出来,推他道:“晚上小花儿特意给我煲的鸡汤,我喝了两碗,现在还饱得很呢。你快趁热喝吧。”

倾之想说不饿,但肚子很不默契的“咕噜”起来,瞧初尘那副忍笑的模样,他也只好二话不说把粥喝了。边在心下嘀咕:怎么又好成这样?果真喜怒无常。

初尘趁倾之吃宵夜的功夫又把针线拾起来。倾之吃完将碗撂在一边,回身一手揽着初尘的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眼睛在针线簸箩和初尘手间来回:簸箩里放着三只初初成形的虎头鞋,两黄一白,初尘手上是另一只白色小鞋,正在镶边。倾之脑中立时浮现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奶娃娃,头戴虎头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裤棉袄,圆滚滚的像两只团子。团子们脚上穿着一金一银两双虎头鞋,摇摇摆摆地争相朝他走过来,口里依依呀呀唤着“爹爹,爹爹”。

许多年后,当总摆在花倾之桌案上的两只虎头鞋已被摩挲得毫无光彩时,他仍时常幻想两只胖胖的团子朝他走过来。死亦未必不幸,如果能见到想念的人。

是时倾之不会想到死,他只会想象着想象着,傻笑起来。

初尘偷偷叹了口气,心下五味杂陈,看着贴在她肚子上煞有介事地听胎音的倾之,嘴边带了淡淡的眷恋,低头顺了顺他的头发。将心事压下,初尘伸手翻出掖在枕头底下的两封信,道:“这是爹爹给我的信,你看看。”

倾之本觉得没有必要看,但想起植兰嘱咐他“你且顺她一顺”,便没拒绝。

初尘又道:“还有一封,是钰京来的,季妩的信。”

倾之一惊,转头见初尘手上那封信已经开了蜡封。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文案,感觉清爽多了↖(^ω^)↗

定期清理东西的毛病又复发了

省亲

作者有话要说:最劲辣的爆料:哎,听说了吗?夫人红杏出墙,怀的不是公子的孩子

【章三十二】省亲

季妩来信的内容倾之猜也知道,倒是傲参的回信令他大惊失色。倾之霍然起身,面色沉郁,额上青筋隐隐暴起,“什么意思?什么叫‘月后可从容出行’!”

倾之的反应早在初尘预料之中,她也不着急,沿好了边,贝齿咬断绒线,抬头对倾之道:“就是说一个月以后我就可以动身回渤瀛去了,沿途父亲会为我打点。你知道,渤瀛的商号遍布天下,这一路自然不会少了照应。”

倾之紧锁双眉,似仍不可置信。忽忆起傲参读着初尘的信时倏然间神色异常,还问他知不知道信的内容,难道说“你在给父亲的信上说了什么?”

初尘轻轻叹了口气,平静道:“我说钰京那边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若继续留在锦都,恐怕将来会连累渤瀛侯府。我不想如此。”

“无稽之谈!”倾之大喝。“好好好,”他来回踱步,“我知道薄清扬跟你说了什么,也知道你现在了解了季妩的态度,我什么都不想隐瞒你。可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就该明白在我和渤瀛之间商晟保的是渤瀛,何来连累渤瀛一说?”

初尘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你的意思,”她扶着腰起来,“是要我连累你了?”

事情说也简单:商晟在是否重用倾之的态度上暧昧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渤瀛侯女婿的身份为帝君顾忌。真顾忌也罢,找借口也罢,初尘不离开倾之,商晟就不打算将倾之调入钰京、参与国政,倾之的后续计划也无法实施。除非发生了意外之事使商晟改变主意,用倾之而舍渤瀛。是以此事去则利倾之,无损渤瀛;留则渤瀛与倾之之间必有一方为她所累。如此,去留自明。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连累不到我。”他还不至于窝囊到抛弃妻子!

初尘拉起倾之的手,试图平息他的愤怒。“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复仇和我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当时你不假思索地告诉我是复仇。那我今天再问你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复仇和我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倾之眼神闪烁回避,甩手道:“我不需要选,我都要!”

初尘摇头,“原本我把一切都想得很天真,我想嫁给最喜欢的人,一辈子跟他在一起。我想一直陪着他、理解他、支持他。我想等他做完他的事我们就隐居山林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可世事总是有得便有失,有取必有舍。我们喜欢的人不可能一直在身边,我们想做的事也不可能件件都达成”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他们还没到那一步,“我们”

“你听我说。”初尘握住倾之的手臂,阻止他说下去,“你先听说我。”

“好,你先说,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初尘莞尔。“我决定要走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且并非完全为你。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倾之蹙眉,初尘续说道,“渤瀛侯夫人殷绾并非我的生母,我的亲生母亲是凤都王颜白凤的妹妹,凤都二王之一的颜青羽。”

“什么?”倾之吃惊。初尘拉他坐下,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末了她道:“商晟不只是你的仇人,他也是我的仇人,我身为凤都王室后裔,报仇雪恨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长到十五岁都是无忧无虑、懒懒散散,以至如今论武功,没有杀商晟的本事,论权谋,学不来尔虞我诈的手段,我拿什么去报仇,去复国?”

倾之握起初尘的手,“你不需要,让我来做。”他一个人的手沾血就够了。

初尘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要走,你不要再留我。”

倾之顿时就火了,“怎么说来说去就是离不开一个‘走’字!”

相比倾之的愤怒,初尘只是淡淡道:“我意已决。”

“你”倾之几次想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又都咬咬唇咽了下去,来回踱步,试图找到说服她的理由。“你看自己这个样子,走得了吗?如何经得起舟车劳顿?”他想以退为进,等孩子出世,牵绊更多,她便不会执意要走了。

倾之的心思初尘如何不知,目光柔柔地落在隆起的肚腹上,双手轻轻抚摸。良久,她道:“等孩子生下来,就更走不了了。”又道,“你放心,我已做好打算。出了锦都,我便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孩子出世之后再动身。”

倾之满腔气恼快要将自己炸裂,恨道:“我去钰京见商晟,杀了他一了百了!”

初尘摇头,“怎么说这样不顾前后的傻话?你有多少把握全身而退?又有多少把握大局不乱?”叹气,“若真能‘一了百了’那倒好了,可惜行刺商晟不是结束而是只是开始。就好比一间屋子,房梁旧了可以换,但若直接抽掉它,屋子会塌,住在屋子里的人难免非死即伤。所以行刺是下下策,这点你比我清楚。”

初尘言之成理,倾之无言以对,满肚子火气舍不得朝妻子发,只憋得自己来回踱步,桌案不顺眼,踢,花盆不顺眼,砸。初尘坐在床上看他发泄,默不出声。

当夜绾芳苑里“乒乒乓乓”地摔东西,外面也都有人听见,只是不敢过问。第二日倾之面带倦容、一早出门,初尘唤了人来,只是吩咐收拾房间。

众人看这满屋狼藉,便知公子和夫人昨夜定是口角了。接连几次,反反复复的争吵,反反复复的摔打,反反复复的狼藉和反反复复的传言:公子与夫人不和。

一个月后。

二十个武艺精湛的家丁被调来护送初尘回家,名义上说是省亲,可众人心里嘀咕: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哪有急在这一时省亲的?联系之前种种,似乎别有隐情。但还是说不通,莫说公子与夫人昔日伉俪情深,就是看在夫人怀着公子的骨肉的份上两人也不可能吵到水火不容,非要分开。况且单看公子为夫人准备的这四匹马拉的车,宽敞舒适,里面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只差没把门前两棵夫人最喜欢的海棠树挖了带上,谁会相信他们感情不好?

据说后来最可靠的推测是夫人红杏出墙,肚里的孩子不是公子的,东窗事发后公子恼羞成怒、又爱又恨。是男人谁也不能忍受给别人养儿子的羞辱,但公子顾念昔日情义,给夫人留了面子,并不揭穿,只客客气气将她“送”回娘家。

对于这个版本,若倾之听到大约会一怒之下拔剑杀了出言毁谤者;但若初尘听到,大约会大笑三声,心情愉悦地赞一声,“真是比戏文还戏文。”

倾之就在楼上看着众人备车架、搬行李,只是无人知道他在那里。

小花儿推开门,“哥哥”

倾之转身,张开手臂,小花儿扑进他怀里,落了几滴眼泪,甩甩头在倾之身上擦干。“哥哥,你真不去跟小姐道别了?”小花儿仰头问他。

倾之抚着她的头发,良久,道:“不去了,我在这里看着你们走。”

小花儿心下有些失望,她仍是希望倾之能去劝劝初尘的。

“窈莹,”倾之道,“答应哥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嫂子和侄儿。”

“嗯。”小花儿点头。又问,“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哥哥?”

倾之与初尘约定十年之期,可十年对于不理解这其中缘由,只是想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的小花儿会不会太久?“不会很久。”他对她说。

又抱了一会儿,小花儿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倾之的怀抱下楼去。

院中粟满等人正在往车轱辘上绑草绳,小花儿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粟满干得卖力,一仰头露出张大花脸,险些没把心事重重的小花儿逗乐。粟满笑道:“小花儿妹妹,我们把绳子捆在轱辘上,车子就不会那么颠簸了。”

小花儿最不喜欢粟满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地套近乎,但念在他们考虑周到,还是不吝啬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是个好办法。”

蹲在粟满身后的安子站起来道:“小花儿姑娘,你上车看看还缺什么,若没什么缺的东西,就请夫人出来,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小花儿转到后面,登上车去。

掀帘一看,小花儿不由“哇”了一声:那车子里面足有张大床的空间。膝盖跪在垫子上,软软的,用手翻翻,铺了五六层。小花儿爬进去,后窗下面是只大木箱,里面放着被褥、靠枕、衣物、汤媪、香炉等,两边各有一个矮柜,打开左手边的柜子,有书籍、瑶琴、竹笛、妆奁等,打开右手边的柜子,有各色水果、点心及配好的常用药材。小花儿伸手夹了块儿酥饼塞进嘴里,抬头又见顶上挂着个五彩风铃——不过后来初尘嫌“叮叮当当”响得心烦,便令她取下了。

收拾妥当,小花儿请初尘出来,扶她上车。倾之在楼上望着,见初尘六个月的身子已十分不便,心下五味杂陈。马车缓缓驶出绾芳苑的大门,再看不见,倾之也缓缓合了窗。独自在楼上坐了一日,直到入夜才姗姗下楼,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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