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说得对,来点音乐如何?”
“你有收音机?”我问。
“更好的。”路易说。
他自袋中拿出一只口琴,爱护而轻轻地在手掌中敲了敲,凑向嘴唇。
完全不是我初起想像中的演奏。我以为一定是甜蜜家庭一类的口琴老调。但路易可奏各种曲子。口琴中飘出来的音乐有沙漠夜晚平静安宁的特种情调,和这里的黑暗,星光及寂寞的沙漠混成一体。
海伦在我身旁靠着我的肩,我一只手挽着她的腰。我觉得到她平静有规律的呼吸,她脸颊的温暖,也可闻到她头发上传来的芬芳气息。她握住我的手,瘦小柔软。偶而我会觉得到她深呼吸一下,长长叹口气。
夜尚还温暖。一小时之内有过2 次公路上有汽车经过。车头灯自一个方向过来又消失在另一方向,照射出奇怪的影子,留下红色的尾灯再慢慢消失。但1 小时之内,只有两次,其他时间只有黑暗的沙漠及孤独的我们。
路易给我们的音乐确有风琴的效果。原因当然完全来自环境因素。沙漠、星星、黑夜。但是以路易这种外表的人言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觉得已够得上称为音乐家了。
过了一会,路易停止吹奏,最后一个曲调在黑夜渐渐消失。我们坐着不动,不远处只有我们那辆汽车及山艾树的阴影。他平线以上,什么也没有,我们静静享受这份安静。
海伦半耳语似的说:“这里离开天堂近一点。”
她现在已不再紧张,头的全部重量都靠在我肩上。
微风自沙漠中吹来,很微弱的风,但是冷得厉害,风到之处温暖立即消失。其实不能称之为风,只是空气在移动。海伦靠我靠得更紧,把膝盖缩起来压到我的大腿上,又一阵风来的时候,海伦全身起了次抖颤。
“冷起来了。”路易说。
“该睡了。”海伦宣布,“我睡边上,你睡当中。”
她移向她的毯子,脱去她的外衣,没有亮光所以一切朦胧,恒星光已足够看到除去外衣后她的曲线。我大模大样地欣赏,一点也没有自责。我觉得是在看一件自然的杰作。她钻进毯子,在里面扭动把内衣说卞,穿上睡衣。坐起来把睡衣领子的扣子扣上。
“晚安,”她说。
“晚安。”我说。
路易稍稍有点窘,没开口,假装认为她的晚安是向我一个人说的;她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说:“晦。路易。”
“什么呀?”
“晚安。”
“晚安。”路易咕噜着。
我们等数分钟,等她舒适地睡受了之后,脱下外衣就穿内衣钻进海伦给我们铺好的毯子。
我不知道晚上去冷到什么程度,鼻尖反正越来越冷。天上有一颗星正好垂直悬挂在我的上空,我在想它会不会掉下来,掉下来又会不会压到我。突然我张开眼,一大堆星星展现眼前人上,沙地很硬,肌肉不太听使唤,空气又冷又新鲜,把肺中陈年累月的浊气洗得干净,我再闭上眼尽量放松自己。
我只醒回过一次,那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太阳要出来的方向蓝灰色的云彩镶一条橘黄色的金边。左边有海伦轻轻有韵律的呼吸声,右边是路易的鼾声。我把脖子再缩下一点,又进入睡乡。
我再醒来时,太阳已在地平线之上,山艾树和窄叶灌木的影子比它们本身长得多。左边毯子不断在抽动,我知道海伦在穿衣服。路易在汽车旁,炉子前蹲着,空气中已有咖啡的芳香。
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场合可以使你精神更好。肚子更饿一干燥,清凉,新鲜的空气中你睡饱醒来,咖啡在等你。
荀海伦纤瘦,有精神地自毯子中出来。晨阳照着她的脸变成橘色。她看见我在看她,很自然地说“早,唐诺。”
“早。”,我说。
路易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看看,急又转回。
她有趣地看向他说:“路易,早。”
“早安。”他自肩部回头对她说。
她整理一下服装说:“我可以天天过这种生活,一辈子也不回都市去。”
她站着面向东方,双臂伸向太阳又展开,慢慢地坐下把鞋子穿上。
路易说:“每人半盆水,不准多用,5分钟后开早餐。”
我们刷牙,洗脸,坐在毯子上。路易给我们炒蛋、咖啡和很好的腌肉。腌肉的确炸得很好,脆而不易碎,有点果仁的味道。他架起了一堆小营火,木柴已变了炭。炭上架了一道铁栅,铁栅上烤着涂了牛油的法国面包。
早餐又好吃又吃得多。我好像不再需要拳击训练。现在已经可以用空手打倒世界上所有好手了。
早餐后我们坐在一起,吸着烟,享受晨阳的温暖。我们三个人抽完了烟,我望望路易,我们两个望向女孩。她点点头,我们同时站起,把毯子卷起,抛进老爷车。什么人也没开口,我们根本不须开口。
半小时后,盘子也洗好了,用具都已装载,我们再次出发。引擎声音很响,而且杂音也多,车子还是可以给我们固定的37哩时速前进。太阳已高升,车子影子渐短,温暖渐渐转变为酷热。右后轮胎刺穿漏气,路易和我把备胎换上。我们一点也没有因此感到苦恼。我们不紧张。我们不在赶时间。每件事都可以轻松为之。与我平时必须拼命争取时效为白莎赚取钞票完全不同。世界上所有时间都是我们的。我们还多次停下来看景色。
这一天我们都在车上。晚上露营,又次日的中午到达雷诺。
路易说:“目的地到了。老板,有什么吩咐?”
老爷车仆仆征尘,我也急需修脸,路易下巴已成黑色。我们3 人都被日晒而且风沙满身,但精神都不错。
“找个汽车营地。”我说:“洗个澡,再决定下一步。”
我们找到一个汽车营地,老板娘给我们一幢房舍有两个房间3 张床。我们分别冲了凉,路易和我两人修了面,我单独出来探勘一下,把他们留在房内。
我打问号台看薛坚尼太太有没有电话。没有登记。我一个一个旅馆用电话问有没有薛坚尼太太住店,也没有。我用电话问水电煤气等公司,他们不肯提供此类消息。
我回头去接了他们两人,重新要找个合适的住处。
近晚时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地方。离城7 里之外一个男人经营一家加油站。他本拟兼营个汽车修护厂,但因为资金不足,所以现有的是离开公路100 码处一幢大平房。
我们买了很多吃用的东西当晚迁入。路易用口琴吹奏,我和海伦跳了一会舞。厨房里有一个烧木头的火炉,我们让它烧得很旺,整幢房子全靠这个火炉保持温暖舒服。
路易一早把我叫醒,他解释跑步训练开始。
海伦看到我睡态毕露,笑道:“好好享受。”转身又睡。
我穿上球鞋,紧紧腰带,喝点热盐水,和路易跑进寒冷的清晨。
太阳也才起身,空气冷得经过薄薄衣服直刺皮肉。
路易见我在发抖说:“一会儿就好,你身体须要出点汗,来,跟我跑。”
他开始跑得不快,我跟在他后面,1200码后,就不再有冷的感觉。
我才知道这里海拔相当高。我的肺有缺氧的反应。路易还在继续努力,我们跑上路面,球鞋的声音变成单调的拍——拍——拍。
“再跑多久?”我问。
“不要出声。”他自肩后回答。
我紧跟着,脚越来越重。我们跑得不快,我还能呼吸得过来,只是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又跑一段时间,路易突然停下,用训练专家的眼光看着我说:“好,我们走一会儿。”
我们轻快地走着。吸进大量清冷新鲜的空气,脚虽已累极,但不同的运动方式反使肌肉舒服一点。
几分钟后,路易又开始慢跑,我跟在后面,我们租的房子在1/4里之外,感觉上花了1小时才算跑到。
路易没有太用力。除了呼吸较深外,没有影响。
“把肺完全开放,试着把气吸到肺的底部,你还有很多肺泡没有利用。这也是基本要训练的、自己已有的要充分利用。”
他拿出一双汗渍的手套,套到我手上。
“最易骗过人,”他说:“最困难击出,是真正的直拳。现在我们先来看左直拳。”
我用左手击出一拳。
他摇摇头;“这不是直拳。”
“为什么?”
“因为你去出这一拳时,你的肘部离开身体太远。是从外面跟了拳一起升起的。在出拳之前你要把肘部紧靠身体,先是左拳,再来右拳。”
我又试了一次。路易看得仍不是味道,但很有耐心地说:“把右手手套给我,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给我示范,他给我解释,而后一直令我打左直拳到我左手抬不起来为止。
他说:“不算好,也不算坏,但你会有进步的。现在我们试右拳,你打右拳的时……”
窗里睡意很浓的一个声音慢慢地说:“不断的对打、会不会比现在这样容易一点,路易?”
我看向卧室的窗,荀海伦双肘靠在窗槛上,还穿着睡衣,很有兴趣地在看着我们。
路易一本正经他说:“这个人还不堪一击。荀小姐,也许他会为我打一场。”
“省省,”她说:“我喜欢眼上有黑圈的男人。此外我还先要刷牙。”
她离开窗口,路易转向我。拉开口笑着。他的缺齿变成黑的空洞。“女孩真好,”他说:“朋友,她真是个好女孩。”
我点点头。
路易思索地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又怕我会反驳他似的,但对他言来很难找到达意的言词,最后他说:“朋友。你知道我的立场,我是你的朋友。”
我点点头。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论做什么都支持。”我又点点头。他冲口而出道:“那就不要因为我不好意思,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来,把手套持紧,我们再来,l一2,1一2,1一2。”
我们收工的时候我已累得不能动了,出汗也太多了、路易对我说:“不可以用冷水洗澡,朋友.冷水对皮下有油的人没有关系。即使如此,出汗之后用冷水仍旧有害无益。你用温水淋浴,也不可用热水。比皮肤温度热一点点就行了。先用手试,也不要淋太久,多用点肥皂冲击后把水再变冷一点没关系。洗好立即用干毛巾擦。多擦一下活活血。躺到床上去,我会接手再给你好好活活血。”
我淋了浴,屋主供应毛巾太薄了,还没擦干身体一半,毛巾就湿了。
路易在我房间等我,我伸手伸腿地倒在床上。他拿出一个瓶子,倒了一些瓶中的液体在手上,我嗅到酒精和草药的香味。路易开始工作,他在我全身擦抹、敲打、轻须重击,又一次一次重复。
我觉得十分舒服全身放松,但不想睡。全身肌肉中有新血流动,连皮肤也变紧一点。
自厨房传出锅碗的声音。路易轻呼一声,跑向厨房,打开厨房门说:“喔,我是这一家的厨师。”
海伦高声漫着吞地说:“你本来是厨师,现在因为你升格为训练师了,早餐由我负责。”
路易回到床边。“了不起的女孩。”他说。把手指压到我脊柱两侧的肌肉继续他的工作。
路易花了半小时做完他认为我需要的按摩工作。我穿上衣服,有点累但并不想睡。海伦已把桌子铺好,早餐有葡萄油、咖啡,烤得全黄的吐司,厚厚的火腿及荷包蛋,还烙了些饼。
我感觉饿,但是吃了东西还消除不了饿的感觉,我猛吃猛吃直到胃再也装不下为止。
路易赞许地看着我。
荀海伦说:“你会把他弄肥了。”
“胖不了。”路易说:“他能量消耗得厉害,所以只好从食物中来摄取。他一分肥肉也不会加多。他会变很结实。”
她看着我说:“为什么突然对自卫艺术有兴趣了呢?”
我说:“我被别人修理的次数太多了。”
“所以你辞了职,请了教练,跑步、打拳、按摩,想要打别人了?”
“差不多。”
“你想要办的事,都是全力以赴,没有妥协兼顾的。”
“没有的。”
“总有些事,也不一定能全如愿。”她说。
路易说:“吃完早餐你什么事也不做,你给我坐在那里休息一个小时,让食物消化,一点工作也不要做。”
我的一生还很少有吃了一餐不须立即工作的机会。我什么也不做,尽量放松自己。过了一小时,我宣布我还有工作要做。路易说应该做呼吸训练及脑壳训练,我坚持有事进城。
海伦说我们尚缺些杂货,列了张单子给我。路易自动愿意跟我去办货。海伦决定留在家中再整理一下。
进雷诺城路上路易都在谈她。“非常了不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