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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陪审团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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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此作证是出于何种动机?”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是为钱吗?”
  “不。”
  “你到此作证,是由罗尔先生或者为原告效力的别的什么人付给你报酬吗?”
  “不,他们同意支付我的旅费,如此而已。”
  让克里格勒敞开胸杯,详述到此作证的种种原因,是凯布尔最不愿干的事。在和密尔顿的一问一答中,克里格勒对此已有所涉及,而在当初录像取证时,他更是详详细细讲了足足5小时。必须立即转换话题。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吸过香烟,克里格勒先生?”
  “吸过。遗憾的是,我曾吸了20年。”
  “你的意思是,你但愿从来没有吸过烟?”
  “当然。”
  “你是何时开始吸烟的?”
  “1952年,我进那家公司工作的时候。当时,公司鼓励所有的员工吸烟。现在依然如此。”
  “你是否认为吸烟20年损害了你的健康?”
  “当然。我觉得我很幸运,没有像伍德先生一样死掉。”
  “你是何时戒烟的?”
  “1973年。在我得知有关尼古丁的一切之后。”
  “你是否觉得,由于吸了20年香烟,你目前的健康状况有所下降?”
  “当然。”
  “你是否认为,公司对你决定吸烟负有某种责任?”
  “是的。我刚才已经说过,公司鼓励员工抽烟。没有一个不抽。我们在公司内部商店买烟,半价优惠。每次会议开始的时候,都有一盘子卷烟传来传去。吸烟是公司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你办公室里有通风设备吗?”
  “没有。”
  “被动吸烟的情况严重到何等程度?”
  “非常严重。我们头上总是低悬着一团蓝色的烟雾。”
  “那么你今天责怪这家公司是因为你的健康没有达到你认为应该达到的那种水平?”
  “我倒宁愿这样说,大学毕业后,我要是进入另一行业就好了。”
  “行业?你对整个烟草行业心怀怨恨?”
  “我不是烟草行业热情的崇拜者。”
  “所以你才到此作证?”
  “不。”
  凯布尔翻了翻笔记,迅速改变了话题:“克里格勒先生,你有过一个姐姐,对吗?”
  “对。”
  “她出了什么事啦?”
  “1970年去世了。”
  “死于何种原因?”
  “死于肺癌,她每天两包烟,吸了大约23年。是香烟杀害了她,凯布尔先生,如果这就是你想了解的原因的话。”
  “你和她关系密切吗?”凯布尔颇为同情地问。他挑起了一个悲剧性的话题,给陪审团留下了不良印象,此刻他想以同情的姿态在一定程度上加以抵消。
  “我们很亲密。我只有这一个同胞。”
  “她的去世你很悲哀?”
  “是。她是个很特别的人。时至今日,我仍旧怀念她。”
  “提起这件事我很抱歉,克里格勒先生。可是这与本案有关,我不得不提。”
  “你的同情令我感激不尽,凯布尔先生。可是,这与本案毫无关系。”
  “她对你吸烟有何想法?”
  “她不喜欢。她临死前还要我戒烟。凯布尔先生,你希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吗?”
  “假如是事实的话。”
  “哦,这绝对是事实,凯布尔先生。我在她去世前一天,向她保证一定戒烟。而我也确实戒了,虽然这一过程拖了足足3年。因为我上了钩了,这你是很清楚的,凯布尔先生,像我姐姐一样上了钩了。生产那些杀害了我姐姐的卷烟的公司,故意使香烟中尼古丁的含量一直保侍在高水平上。这些卷烟本来也是可能将我杀死的呀。”
  “喂——”
  “你别打断我,凯布尔先生,尼古丁本身并非致癌物质,这你很清楚。它只是一种毒品。这种毒品使人上瘾,从而让致癌物质在某一天可以乘虚而入。香烟天生有害,其原因就在于此。”
  凯布尔镇静自若地望着他:“你讲完了吗?”
  “我准备回答你下面的问题。但是,你别再打断我。”
  “一定。而且我向你道歉。现在我请问你,你是于何时开始相信香烟天生就有害的呢?”
  “我说不出准确的时间。这早就是人所共知的了。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谁都知道香烟天生有害,这无需天才。但我还是愿意这样回答你:我开始相信这一点,是在70年代初期某个时候。在我完成了我的研究项目以后,在我姐姐去世以后,在我看到那份无耻的备忘录之前不久。”
  “1973年?”
  “1973年左右。”
  “派恩克斯和你的聘用关系是何时中止的?哪一年?”
  “1982年。”
  “如此说来,你尽管认为该公司的产品天生就有害,你仍继续为之工作?”
  “是的。”
  “1982年你的年薪是多少?’
  “9万美元。”
  凯布尔停了一下,他走回被告律师席,从一位助手手里接过一本拍纸簿,瞧了一会儿,一边咬着一根眼镜柄。他随后又回到麦克风前,询问克里格勒1982年起诉派恩克斯公司的原因。克里格勒一时摸不透他的用意,惶惑地望着罗尔和密尔顿,用目光向他们求援。凯布尔对导致这起讼案的一系列事件的细枝末节紧追不舍,而案子本身又极为复杂,涉及许多个人隐私,因而进展很慢,近于停顿。
  罗尔表示反对。密尔顿表示反对。凯布尔则装模作样,似乎无法理解他们怎么居然会表示反对。双方律师凑到哈金法官面前,低声争论,而克里格勒则巴不得快点走下这个证人席。凯布尔对克里格勒在派恩克斯公司最后10年的工作表现,发动了连续不停的攻击。他可能要传唤其他证人出庭,反驳克里格勒、这便是他作出的强烈的暗示。
  他的这一手法差点儿获得成功。被告律师无法驳倒克里格勒证词中对己不利的因素,他们便改变策略,在陪审团面前散布烟幕。如果不能把证人当场搞臭,那就用鸡毛蒜皮的细节缠得他魂不守舍,心烦意乱。
  但年轻的尼可拉斯向陪审团揭露了被告的伎俩。他念过两年法学院,愿意在下午边喝咖啡边休息时用自己的经验提醒陪审团的诸位同事。他不顾霍尔曼的反对,大声道出了自己的愤慨,指责凯布尔使用障眼法企图把陪审团的看法搞乱。
  “他把我们都当成傻瓜啦。”他愤愤不平地说。
  第十七章
  从比洛克西发疯一般接二连三打到纽约的电话,在证券市场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派恩克斯公司股票价格,在周二收市时已降到75。5,几乎下挫了4个百分点。而且,由于法庭上发生的那些戏剧性事件,抛盘数量特别巨大。
  以前在审理烟草官司的过程中,一些公司原先的雇员也曾就喷洒在烟草上的杀虫剂提供过证词,而专家们则据此把杀虫剂说成与癌症有关,但这种说法并未打动陪审团。有次开庭,一个公司的前雇员曾经说出这样一个秘密:他的老板曾想用十来岁的青少年做广告,让这些长着十全十美下巴和十全十美牙齿、天真无邪的英俊少年,一边吸着香烟一边显出无穷的欢乐。这同一个老板,还想用4批年龄近二十岁的小伙子打广告,让他们扮成牛仔和货车司机,嘴里叼着根卷烟,在认真严肃地各干各的活。
  但是,这些案子中的陪审团,都没有作出对原告有利的裁决。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位前雇员对原来老板的打击,像劳伦斯·克里格勒这样沉重。30年代那份无耻的备忘录,虽然已有不少人见过,但从未在诉讼中提出。他对陪审团所作的口头描述与原告律师拿到了正本,效果几乎完全相同。哈金法官同意他在庭上描述备忘录,这件事将在一审后上诉时成为争论的焦点,不管是谁在一审中获得胜诉。
  克里格勒由罗尔手下的安全人员迅速护送离开了比洛克西,作证结束后1小时,他已登上一架私人飞机,返回佛罗里达。被迫离开派恩克斯公司后,他想与烟草官司中的原告律师接触,曾经想过多次,但以前一直鼓不起勇气。
  为了打发掉他,派恩克斯曾在庭外付给他30万美元。这家公司曾要求他作出保证,决不在雅各布·伍德这一类案子中作证,但遭到了他的拒绝,而他一表示拒绝,就立即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说他们要一刀宰了他。他们对他威胁的次数并不很多,但断断续续长达多年,而且发出威胁的,总是陌生人的声音,威胁也总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光临。克里格勒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写了一本书,对公司进行揭露,这本书据他说将在他万一非正常死亡后出版,目前由墨尔本海滩的一位律师保管。这位律师是他的朋友,正是这位朋友安排了他和罗尔的第一次会晤,律师还和联邦调查局通了气,万一克里格勒先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以心中有数。
  米莉·杜勃雷的丈夫霍皮,在比洛克西开了一家房地产经纪公司。他不是那种进取心很强的人,房源不足,客户不多,公司办得半死不活。但对仅有的一点儿业务,他还是认真从事,决不敢有半点马虎。公司前厅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块软木板,上面用图钉钉了几幅房屋的照片,那就是他目前手头的房源,主要是一些低矮的砖房和年久失修的两层楼公寓。
  开办赌场的狂热,吸引了一批喜欢赶浪头的房地产商来到湾区。他们胆大无畏,不惜借贷重金从事房产开发。但霍皮和那些地产业的小伙计们却是安全第一。他们又一次受到排挤,只好在已经熟悉得过头的原有地盘里折腾,为新婚的年轻夫妇搞一些小小的鸳鸯楼,为穷途潦倒的人修修补补,为那些没有资格向银行贷款的人提供定向修建的次货。
  但霍皮能按时支付账单,维持老婆米莉和5个孩子的生活。3个孩子目前在念专科,另外两个读高中。他的手下有六七个兼职的推销员,大多是灰心丧气的失败者,和他一样害怕欠债,也和他一样性格软弱。
  霍皮喜欢玩牌。就在一幢幢高楼大厦在他周围地区拔地而起的当儿,他却在后面办公室的牌桌上虚度时光。房地产经纪人往往不问一问自己有多大能耐,总爱做发大财的美梦。霍皮和他那帮乌合之众,也难免在傍晚三杯下肚后,一边打牌一边胡吹可能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大生意。
  星期四下午将近6点,就在牌局即将收场,他们正准备结束这又一个没有开市的日子的当儿。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商人,带着一名黑得发亮的随员,走进他们公司,指名要面见杜勃雷先生。霍皮正在后面喝下最后一杯;老婆被人家关在汽车旅馆,他得早点儿赶回自己的窝。
  双方各自作了介绍。年轻人呈上一张名片,原来此人来自内华达州,名叫托德·林沃尔德,在拉斯维加斯的K1X房地产集团高就。这张名片给了霍皮极深的印象,他连忙把在场逗留的最后一个推销员赶走,并且把办公室的门锁紧。穿得如此气派的一个人物从那么远的地方不辞辛苦来到他的公司,这只能意味着:将会发生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
  霍皮先是请他喝一杯酒,对方婉言拒绝。他又要请他喝咖啡。
  咖啡用不了一会儿就可以煮好。林沃尔德先生再次谢绝,并且问道,他是否来得不是时候。
  “不,正好相反。我们忙得快要发疯啦,真的。这是个发疯的行业呀”
  林沃尔德微笑着表示同意,因为他本人一度也曾开过房地产经纪公司,而且歇业也还没有多少年。先谈一点公司的情况,K1X是一家不上市的私人公司,在十几个州都有它控股的子公司,它下面虽然没有赌场,而且也没有开办赌场的计划,但却开发了一个与之有关的特殊行当,而且是非常有利可图的行当:对赌场开发进行追踪。霍皮像小鸡啄食一样忙不迭地点头,似乎对这种行当早就非常熟悉。
  每当赌场在一个地方兴起,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就会急剧升温。各地无不如此。林沃尔德确信霍皮对此完全清楚,霍皮当然是由衷地表示同意,仿佛他最近就曾发过一笔大财似的。K1X行动时无声无息,决不张扬。林沃尔德对这个集团公司的行为是多么秘密特别加以强调,它总是尾随在赌场后面,不声不响地开发商业中心、豪华公寓和高级的住宅小区。赌场员工众多,工资很高,当地经济发生变化,嘿,满地都是黄金哪,K1X当然想拿到它该拿的一份。
  “咱们公司是一头兀鸳,”林沃尔德阴险地笑着说,“我们坐山观虎斗。赌场打头阵,我们摘桃子。”
  “棒极了。”霍皮兴奋地夸奖道。
  “然而,K1X迟迟没有能打进湾区。咱们说句悄悄话,拉斯维加斯有好几个人为此还丢掉了饭碗呢。不过,湾区的机会还有的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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