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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怀疑顾倾城是怎么把这些车辆运抵山外的,她的能力高出了我的估计。
卫叔就站在我身边,眯着眼笑着:“小姐手眼通天,大概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小兄弟,你真是好福气,能遇到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好好珍惜吧!”
我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冷静地笑了笑,扬手向坐在第一辆车上的顾倾城打招呼。她对司机吩咐了几句,跳下车,向我走过来。
车队经过营地,径直向隧道方向进发。我粗略地数了数,她带领的这支人马大约有三十人,车上载着大量宿营、发电、钻探设备,准备极其充分。
“。。。。。。风,多日不见,还好吗?”她穿着月白色紧身运动装,长发用黑色的发带系住,垂在身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太阳镜,洒脱但不张狂。
在北海道时,我为主,她为宾;现在却正好反了过来,我处于困境劣势,而她却是有备而来,成了我必须倚仗的后援。世事莫测,让人哭笑不得。
她开口说话时,洁白的牙齿反射着锃亮的阳光,耀眼生花。
我迎上去,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敏感地意识到飞月正用古怪之极的眼神反复打量着我们两个。
“还好,谢谢你及时赶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适合叙旧。
她的眼神中带着乍见的惊喜,只是我极力回避这一点,放开她的手,马上把昨夜发生的情况简要地向她做了说明。
“卫叔,你怎么看?”她听完之后,不假思索地询问卫叔的意见,显然对他无比信任。
“我去安排大家掩埋尸体,搭建帐篷,然后启动发电机,直接向隧道进发。天黑之前,我会摸清洞里的情况,绘一份详细的图表出来,请小姐定夺。”卫叔对顾倾城的态度恭恭敬敬,不亚于过去官宦人家的奴仆面对主人的时候,这一点,让我很是疑惑。
顾倾城点点头:“辛苦你了,卫叔。”
她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进退得体,把飞鹰、飞月、梁威都镇住了,悄悄噤声。
卫叔登上最近的一辆吉普车,迅速向前推进着。
我向大家介绍顾倾城时,只说是“港岛著名古董商顾知今先生的妹妹”,看来还是顾知今的名气稍微大一些,所有人都听说过。
飞鹰被顾倾城所吸引,眼睛一直定定地望着她,有些情不自禁地失态。
顾倾城的容貌或许不能给人以“惊见天人”的感觉,但她由内而外透出的尊贵气质、典雅做派却无人能比,像飞鹰这样的江湖人物,从前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一类女孩子的。
“风,是否可以再次说说听到叹息那件事?”她身上的淡香笼罩着我,无处不在。
“顾小姐,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情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风的表现,只有我看得最清楚。”飞鹰抢着接过话题,这令我跟飞月同时皱起了眉。
“请讲,我们可以边走边谈。”顾倾城带头向前,飞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援兵的到来,让探险计划重新燃起了希望,唐小鼓也兴奋起来,拉着梁威的手蹦蹦跳跳,已经忘掉了刚才的火暴冲突。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对于梁威的拔枪威胁毫不在意,两个人一高一矮牵着手,好朋友一样齐步前进。
睡了整晚后的小关,精神恢复得不错,与李康一起跟在梁威后面,大步相随。
我和飞月落在最后,只有她的情绪略显低沉。
“风先生,顾小姐带着这么多人马过来,我和哥哥是否该撤离了?反正我们的兄弟已经全军覆没,留在这里,只会惹人耻笑。”她不满飞鹰的重色轻友,但却没理由表示反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顾倾城那么优秀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该有人前呼后拥地追捧。如果放在俊男靓女云集的大都市里,只怕追求者会挤破门槛,而不是仅有飞鹰一个人突然心动。
我盯着小关的背影,脑子里在勾画着每次屠杀时可能出现的场景:死神一样出现的黑衣女人、龙格女巫、溪边石屋里的老女人、那些狰狞爬行的毒虫……最恰当的反击方式,便是二十四小时高密度的警戒值勤,发现不明来历的人物,立即予以射杀,绝不可能再让屠杀事件重演了。
“风先生,你在听吗?”飞月开始变得愠怒。
第三部 方眼怪人
— 第 3 章 … 石柱复杂排列的意义—
“我在听,不过,死了那么多人,总得亲手为他们报仇对不对?援军归援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还是自己的事,任何人不可能代替,不是吗?”我理解她的心情,春心萌动的女孩子,总是刻意追求别人的关注眷顾,一旦受冷落,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会胡乱发脾气。
“那么,如果我们过不了隧道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守在这里,把时间耗尽?”
我淡淡地回答:“一定能过去,只要肯用心。”
飞月太年轻、太没有耐性,只这一点,便远远落在下乘。
飞鹰所知的情节毕竟有限,即使再三渲染,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二十分钟后,顾倾城已经开始皱眉,显然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她需要的是恰如其分的情报叙述,而不是添油加醋的传奇故事。
“风,我有事请教。”她停下脚步,礼貌地后退,与飞鹰拉开距离。
她的肤色比在北海道见面时更白皙柔腻,特别是处于沉思状态时,面貌姣好得如一尊手法细致的玉雕,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飞鹰是见过世面的人,而古城西安更是美女云集之地,如果不是顾倾城的气质太出色,他也不会一见倾心。
我走近顾倾城,谦虚地笑着:“顾小姐太客气了,请说。”
顾倾城笑了,流利地吐出一长串英文:“说说你对苏伦小姐的看法,如果她在隧道彼端,会是一种什么状态?被人所困还是被神、鬼、毒蛇、机关所困?我们必须得有足够的想象力,才可能打破前人无法突破的禁锢,闯过隧道。”
在中国人面前用英文交谈,至少表明她临时不想让别人参与谈话。并非小看飞鹰等人的智慧,大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的想象力是有高低多寡之分的,与他们交谈,非但不能得到教益,反而离正途越来越远。
我同样用英文回答:“她的存在状态是自由的——出自我的第六感,毫无事实根据。依照我们的探索结果,她的足迹从过了石墙后消失,一直没有再次出现过。如果不是我恰好听到了她的叹息声,或许已经知难而退了。”
她挑了挑眉毛惊叹:“神奇的第六感?抑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探讨这种复杂问题的时候,她仍忘不了打趣我一下。
我坦然承认:“二者兼而有之,我们曾在沙漠里一起出生入死过,彼此了解。”
“噢?关宝铃呢?我总觉得,你们好像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步步紧逼,似乎不探究清楚我的内心世界决不收兵。
我立刻摇头:“这些问题属于个人隐私,与探索隧道无关,我不想回答。”
之所以拒绝讨论,我是想把自己包藏起来,不愿意节外生枝。
顾倾城无声一笑,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到达隧道前的时候,卫叔的手下已经搭建完帐篷,近四十个帐篷呈两重环形排列。两层环形的中间空地上,停放着那些野战吉普车。
另有一队人正忙着拉扯线缆,通向隧道入口。
“我们随身带了足够的发电设备和通讯系统——风,我总觉得,跟北海道时比起来,你显得悒郁了很多。其实不必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苏伦会没事的,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顾倾城柔声安慰我。
我清楚自己的改变,但不是因为挂念苏伦。大哥杨天想要进入阿房宫,现在不知下落,会不会像苏伦的遭遇一样呢?失踪、被困、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沉甸甸地压下来,没法再像从前那样可以放声大笑、可以依赖别人。
在寻找苏伦、寻找大哥的征途上,我没有任何退路。再多挫折阻挠,只能默默地扛起来,别人无法分担。
现场的确需要照明设备,我欣赏顾倾城的缜密心思,但随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顾小姐,这么多非常规设备,你是如何运到山外,并且成功地取得zf允许的?”
中国是个法度森严的和谐社会,任何可能危及人民生命的行动,都会被警方跟踪控制,必要时,所有设备都会被没收。她解决的,恰恰是探险行动最需要的一环。
“我们有军方特许令,奉命探索川藏边界神秘事件,可以自由动用这些设备,唯一的交换条件是,我们不能伤害到任何一名中国公民,而且不带走属于国家的一花一草、一针一线。就这样,我得以率领车队,长驱直入。”她轻松地娓娓道来,仿佛这都是顺理成章的小事。
发电机开始轰鸣,卫叔的人马分为四个小队,佩戴枪械、手榴弹、喷火器、防毒面具、防弹背心,然后迅速进入隧道。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提探照灯,光柱直刺洞里的黑暗。
梁威向我请示:“风,我想随大队一起进去,应该能够给大家一些帮助。”
我跟顾倾城同时挥手:“可以,当心。”
梁威向洞口飞奔,很快就汇入了那群人里面。
我指向洞口:“顾小姐,我知道隧道里的石柱阵势容易教人迷路,所以,第一轮探索,只要得到石柱的排列规律,再向前去就会事半功倍,比较容易达到目的。我们最好能仔细研究那两架古琴与隧道的关联——”
她是古琴专家,应该能从那些石刻上面,发现更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高手与庸手的区别,就在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事件变化的关键点,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走弯路的机会。
离开了飞鹰他们,顾倾城的眉立刻皱了起来,沉吟着告诉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机会详细告诉你,是关于那十六架古琴的作用——”
她的严肃表情让我微微有些意外,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了绝壁的阴影里,顿时浑身都感觉到了山风的寒意。
“我查过汉唐以前的所有古琴资料,得知楚王制造出这些古琴后,同时弹奏,能发出‘上达天听’的神奇声音。刚刚完工时,曾在‘快哉台’上演奏,有仙人踏月色而降,并赠送给楚王一个……”她停下来,略为沉思,才接下去,“一个什么呢?风,如果不看那附录的图片,任谁都想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一柄可长可短的白色宝剑。长的时候,能直冲云霄;短的时候,能收缩到剑柄里。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宝剑出鞘,立刻光芒照彻天地,超过一千颗夜明珠同时发出的光明。”
“我已经猜到了。”我微笑。
顾倾城长叹:“我知道,你的思维方式跳跃变化太大,别人要思考一个小时的问题,你只需要一秒钟就足够了。”
我取出了口袋里的电筒,笑着按下开关,一道光柱射出去,落在隧道旁边的石头上。
毫无疑问,记录者要表达的意思是这样的:早在春秋战国年代,就有人赠送了一只手电筒给楚王。赠与者不是普通人,而是从天上来的仙人,并且乘月色而来。
同样神乎其神的记录,断断续续地在《搜神记》上都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研究者大多将这些现象归结为外星人所为,或者是一个二十世纪的人突破了时空,突然落入了春秋时期,把这个年代最普通不过的东西送给那群愚昧的古人,然后被奉为大罗金仙,坐享荣华富贵。
“古琴可以召唤天上的神仙?”这是问题的本质——楚王与巫山神女一夕缱绻,自然不可能甘心放手,所以回去制造古琴,希望能够随时召唤神女前来。
以上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我并不清楚顾倾城的看法,不知她是不是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的个子比我矮,只能尽力抬起胳膊才能触摸到那石刻。
“召唤神仙?古琴下落呢?为什么把‘雎鸠’刻在这里而不是另外的古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当我站在隧道入口向里面望去的时候,探照灯的光芒覆盖面积极为广阔,所有的石柱都无所遁形。
我听到有人在用尼泊尔语低声交谈,再回头想想车队经过时,车上所有的乘员脸色黝黑、身材偏矮,具有尼泊尔人的显著特征,跟梁威的相貌非常相似。我忽然明白梁威为什么要加入搜索队伍了,他跟这些人有共通之处,并且全家都曾避祸于尼泊尔。他和他们,应该是属于“自己人”。
顾倾城抚摸那两架石刻古琴的时间足有十分钟,等她放下胳膊时,忍不住皱着眉,将两只手甩来甩去,想必已经酸麻。
“你雇用的全部是尼泊尔人?”我奇怪地问。
“这些事是卫叔全权处理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她的眉一直皱着,瞟了我一眼之后,继续向上盯着那些石刻。
“尼泊尔人彪悍刁钻,只怕不易管理。”我谨慎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对于深藏不露的“卫叔”,我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
“从军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