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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泡着温水浴,然而在右手的特制护腕之内,魔法袋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从中抽出东西的状态,而其中的东西,什么灵能振荡器法术卷轴魔杖一应俱全,面对各种情况都有应变之力。
而他显然不会允许这个危险的家伙靠得太近,而万幸的是,这个家伙似乎也不习惯别人离他很近。
“迪塞尔先生,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邀请你前来泡温泉。”塞利恩抬起果汁杯,举止充满了风度:“因为我确信人在光洁无瑕的时候是最坦诚的,为了我们在西门的事业,我们需要坦诚相待……哦,很抱歉我不习惯饮酒,所以这里没有准备酒水。”
他喝了一口蜜瓜汁,看了看杯口,脸上露出了歉意:“作为一个施法者,相信你能够理解。”
施法者对于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思考能力的东西都抱着异常谨慎的态度,大部分法师都戒烟戒酒——这两者都会让法师的思维乱套,有些修行特别严格的巫师,甚至不会饮用咖啡和茶。
当然,少数思维特别清醒的巫师可以例外,比如阴影谷的伊尔明斯特老爷就是一杆名闻托瑞尔宇宙的大烟枪。
“哦?我也没饮酒的习惯。”巫师剔出一块鱼片,微微挑了挑眉:“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潘尼用纠正的语气说道:“西门的事业?这和我的关系不大。”
“关系不大?不不不,迪塞尔先生,我们都是明白人。”塞利恩连连摇头:“你要知道,你牵引着巨龙海岸协会与埃德蒙特的利益,这两股力量,如果在未来爆发出全面冲突,无疑是不可轻忽的。当然,还有塞尔租界。”
后面似乎画蛇添足的半句话让潘尼突然心生警惕,这个人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塞尔租界的动作确实已经大到了已经足够引起他人疑心的地步了。
不过这么快就被人察觉出不对劲,仍然超出潘尼的预料。
他默不做声地看了一眼仍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笑容的塞利恩,这片刻的迟疑让他失去了装作没听见的机会,不过还是有办法补救的。
“阁下似乎想岔了什么,即使埃德蒙特和塞尔租界和解,那群红袍法师也不可能帮助西门攻击吸血鬼。”巫师装糊涂地曲解着塞利恩的话语:“迪拉瑞府邸的事件只能说是适逢其会,他们没理由刻意和吸血鬼作对。”
潘尼说话的过程中,塞利恩一直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直到潘尼说完,才摇了摇头:“不不不,巫师阁下,你似乎忘记了,费伦上很少有人知道,红袍法师会内部的派别是很多的,一部分想要杀死的,另一部分或许不会这样想。”
这种推断无疑让潘尼有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终于明白,这个人从错误的道路推断出了正确的答案,是发觉出了不对劲前来摊牌的,如果自己应答出现失误,后果就会相当严重。
继续装疯卖傻未尝不可,但是一定要把握分寸:“哦?这种东西应该是红袍法师会内的机密吧,既然费伦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塞利恩先生您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塞利恩摇了摇头,笑了:“只是我对奥术十分感兴趣,年轻时候曾经走访四方的魔法师,因此对这些轶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哦,塞尔人的事就别提了,谈谈吸血鬼的事情吧,不知道迪塞尔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联络西门的贵族动手铲除暗夜面具呢?”
这句问话将话头扯进了主题,巫师皱了皱眉,情知这场谈话将要演化成一场真正的交易。
看似是通过秘密交易的方式提前分配西门城这块大蛋糕,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他看着这张微笑的刀疤脸,心中浮起了无数的揣测。
或许这个人是在试探什么,但是他无疑已经试出了想要的答案,如果潘尼不是事先知道他隐藏的力量,恐怕刚才就已经决定动手攻击他……
不,应该不会,按照巫师一贯的性格,他应该也会保持忍耐。
迪拉瑞府邸的事变之后,潘尼的计谋最重要的环节已经圆满结束,余下的事态发展,即使有明智的人能够嗅出其中的不对劲,也绝对不会大肆传扬开去……
除非这个人和潘尼或是埃德蒙特有着十足不共戴天的仇恨。
因为巫师手中掌握着塞尔租界,海岸巫师协会,埃德蒙特三方面的支持,更通过绑架案得到了有关西门半数权贵的要害消息,即使有人捅破了这个阴谋,让大多数西门贵族知道了这事是潘尼一手导演出来的大戏剧,恐怕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而若是产生了更进一步的风波,对于所有人都没有好处——掀起的全面冲突会让西门上层彻底失去这个摆脱吸血鬼控制的好时机。
阴谋到了这个地步,戳破了都已经没什么用了,有一些想法的,大概会像这位塞利恩帮主这样,想办法弄到更多的好处吧。
似乎知道了巫师心中的犹疑不定,塞利恩继续用那样不紧迫的眼神看着巫师,忽地眯上了眼睛,一个一脸冷淡的女侍者从后面走到池旁,用双手揉捏着这个黑帮头目的肩膀。
巫师的目光转向这个突然的女人——确切说是少女,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岁,全身上下仅仅套了件文胸和短裙,身材有些平板,看来并不吸引人,不过当填上从右眼角一直蔓延到胸口的黑蛇纹身,看起来就分外引人注目了。
更让巫师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个少女身上飘着一股恍惚的气息,似乎随时可能在原地消失一样,这令巫师明白,这是一个绝佳的杀手。
“哦,她叫兰朵,是我的养女。”察觉了巫师的疑惑,塞利恩张开了口:“她的母亲孕育她时被一条阴影界的蛇形幽影击伤了,那股力量渗入了她的体内,让她生来具有一种特殊的潜藏本事,我给她取个代号叫做影龙,有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她的姓氏。”
“唔,这么说,她可以像一个刺客一样轻松取走别人的首级?”巫师微笑着看了一眼塞利恩,决定回击一下这个家伙,不能被这个人单纯地牵着鼻子走,他捏上了袖子里的灵能振荡器:“我突然想到一个叫做‘焰匕’的刺客组织,似乎以前就活跃在西门。”
这个黑帮头子表情骤然僵硬起来,正在为他捏肩膀的少女眼睛里的光芒攸然一暗,无生气的双眼焦距移动,对准了潘尼的脸。
第295章 议会
突然凝固的气氛沉默着僵硬了许久,这件温泉房里只余下烤鱼的清脆“哔剥”声,一直到巫师离去之后的许久,塞利恩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
兰朵·影龙恭敬地一躬身,眼角下的暗影蛇纹好像蒸发般飘散开一层厚厚的黑雾,黑雾包裹住了她的身躯,她就消融在这片阴影里面,而古德尔则从另一边缓步走了出来:“这个巫师似乎很难对付。”
“如果容易对付,西门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塞利恩再次吐了口气:“很难想象这场好戏居然是他自导自演出来的,真是令人惊叹。”
“你确定?”
“十有八九。”塞利恩嘴上如此肯定着,脑袋却晃了两下:“如果最关键的那几点没有错漏,我的猜想应该是成立的。”
古德尔全身的神经一瞬间震悚了起来,他嘴唇发白,额角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巫师居然利用一场戏,如此轻松地骗了那么多人,直到将整个西门城搅得天翻地覆。
“西门城不能落到塞尔人的手中。”他几乎立刻就生出一股冲动,因为他想到了如果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一股冲动让他几乎立刻冲了出去。
但是塞利恩的话制止了他:“等等,你应该想想,戳穿他的把戏有什么用处呢?我们有能力与塞尔人和吸血鬼两面作战吗?何况你也要考虑清楚,这个人身后站着的那一大群势力。”
古德尔停在了门口,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笑声,叹气着坐在了门边的椅子上,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但这真是令人沮丧。”
“最好的道路就是跟着他的剧本走。”塞利恩歪着脖子摊了摊手:“我也很无奈。”
古德尔显然并不甘心向这样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邪恶巫师屈服,然而经过仔细思考之后,他也认可了塞利恩的意见。
如果这个时候挑起了潘·迪塞尔和西门一些贵族的对立,很显然会将城市上层的混乱引向更为不可知的方向,但毫无疑问的是,暗夜面具和背后的吸血鬼将会很欣喜见到这样的变化。
这种可预见的未来会让许多贵族选择向潘·迪塞尔屈服,就好像现在的古德尔一样。
更致命的问题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排除甚至对立潘·迪塞尔的情况下解决这样的乱局,别说是解决,就是统领现在乱作一团的贵族们,都是一件十足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城市是交给一群吸血鬼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塞尔人,这无疑是一个问题。
至少“人”比吸血鬼更容易被接受得多,而这个人,在本地也有着相当的根基,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为了不屈从于阴谋设计,而将大好局势弄崩,那是只有兰森德尔手下的二愣子才做得出来的蠢事。
古德尔很明智,既要与吸血鬼对抗,又不愿意带头和塞尔人翻脸,屈从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巫师真他妈的是个人才,明明耍了所有的人,我们偏偏还他妈的必须听他的话。”
“别沮丧,我们并非没有机会,这个人也并非不可以对付,他利用塞尔租界绑架那群贵族,就已经为他自己的事业埋下了隐患。”塞利恩沉着地喝了一口果汁,眼睛里闪烁过一道隐蔽的神采:“无论在什么地方,暴力和阴谋总是招人反感的。”
“你说的不错,但我们必须先对付暗夜面具。”古德尔揉了揉鼻子:“事有先后。”
“事有先后。”塞利恩一点头:“吸血鬼完蛋之后,他的破绽就会暴露出来,虽然那时候他的力量很强大,但已经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可以对付了。”
古德尔深以为然,现在撕开面皮和潘·迪塞尔翻脸确实极度不智,然而利用他们手里掌握的信息,和塞利恩的人手,却有着和这个巫师周旋的资本,在暗夜面具垮台之后,那个巫师使用阴谋诡计搅乱西门的后遗症就会暴露出来,也就变得不再那么难对付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古德尔和塞利恩道了个别,离开了这个地下温泉。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塞利恩撤下了缠着的大毛巾,四肢摊开,脖子之下的身躯完全浸落在水底,蒸腾的热气上涌,让他发出一声长叹,其中还夹着些困惑的情绪:“兰朵,我刚才应该杀了那个巫师的,他本人就是他计划里的一个大破绽,而他知道的,肯定不仅仅是焰匕这么简单,虽然他没说,但我能感觉到……”
旁边的空间泛起一波涟漪,面无表情的平胸少女再次出现在她消失的地方,散逸出来的阴影雾气被她的左眼吸入,从左眼角到左胸口那片光溜溜的皮肤上从上到下被画上了一道黑线,直到那条阴影蛇的图案重新出现在那里。
她坐到浴池边上,继续用极其轻柔的手法为血帆的老板按摩,并不发表任何言论——从她出现时起到现在都没说过半个词儿。
“但我总有一种杀不死他、会让他轻松逃掉的感觉。”塞利恩眯着眼睛,更像是自言自语:“这个巫师的力量看起来并没有多强,但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感觉?难道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我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他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的双眼之前摊开了手掌:“难道这些魔力,仍然不是我的?为什么?……唔,或许它们本来就不属于我……”
塞利恩闭上眼睛,四肢更加放松:“从空空荡荡的墓穴里面醒来,脑子里面塞了不属于自己的过去,连带着一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兰朵,你说说看,我究竟算是什么,一个复制品,还是一个幻影,或者这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
“您……是……大人。”她张开了口,笨拙地挪动着舌头,俯下了一张平静的脸——这双眼睛很大,沉默时空洞冰冷,但是说出这几个词的时候,却露出两丝天真。
“大人?你说得对……”他抬起手臂,覆上兰朵·影龙的脸颊,双眼睁开,其中的茫然渐渐淡去:“或许我还是应该夺取一些什么,来反映出我的存在,我就是达沃尔·塞利恩,任何阻挡在我前面的人,都是妄想将我变回幻影的敌人,无论是暗夜面具,还是红袍法师。”
他的语调渐渐沉稳起来,双眼中的光亮也渐渐由散乱变得尖锐,如同利剑。
脸庞被塞利恩覆盖的兰朵·影龙,那片暗影蛇刺青却变得红了一下,两只眼睛又在瞬时变回了空洞了无生气的模样。
……
就在数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