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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深深叹息。
她变得沈实、勤快,这场病其实救了她,她在洪氏努力学习,工作很快上手。
子敏同父亲报告。“月桂最大优点是沈得住气,肯吃亏,同事间有互相推卸责任,最终赖在她头上,她从不出言自辩。”
洪太太嗯地一声。“这真难得。”
子康笑。“我就办不到,千错万错,全是人家的错,要不,就是社会的错。”
子敏白他一眼。“所以,你是普天下至讨厌的人。”
洪先生说:“文小姐气质较前斯文许多。”
“是大哥改变了她。”
洪太太沈吟。“我看是她自己愿意从头开始。”
子敏说:“这是对的,一个人若不长进,无人可以帮他。”
洪先生叹气。“可是她的病……我实不愿孙儿有一个病妈。”
“那要看子聪自己了,人夹人缘,他实在爱月桂。”
是月桂本人拖着婚事。
“隔一年,再检查清楚,的确是根治了才说。”
“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月桂看着子聪微微笑。“子聪,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子聪也笑。“彼此彼此。”
她与他的关系,本来因骗婚而起,没想到,今日真正谈到婚约。
月桂终于又看到了邵国强。
在一个茶座,他像是忽然苍老了,可是仍然穿着最花俏的时髦衣饰,男人到了一定年纪,打扮还是沈稳点的好,越是趋时,越是老态。
他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他正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她,她是他的新拍档?月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急急别过头去。
心中无限诧异,她怎么会曾经同这样一个吃软饭的在一起?此刻想来,只觉不可思议。
趁他还没看到她,她逃避瘟疫似的离开茶座。
走到阳光底下,她仰起头,朝对面马路走去。
杰作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吕三思第一次听到这谣言,由同事邓家良告诉她。
“外头说,吕三思爬得这样快这样高,是因为与王作恒有特殊关系。”
三思当时并不生气,她记得她反问:“王作恒,哪个王作恒?”
“你这个人,当然是恒昌行的王作恒。”
“哦,他。”
“怎么样,有那样的事吗?”
“连你都会问。”
“告诉我。”
三思说:“你不见得会为我辟谣。”
家良答:“我一定会。”
三思接着说:“我根本没见过王作恒,我不认识他。”
家良狐疑。“不会吧,连酒会里寒喧都未试过?”
三思斩钉截铁地说:“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浊得自浊。”
家良说:“可是,谁散播此事?”
“谁有空去研究这种无聊的事。”
三思性格颇为豁达,并不放心上,把此事搁开。
她当时的男在是陈元之,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家子,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大家都认为他俩迟早会论到婚嫁。
他每天接她下班。
这一天,特地把车驶到南湾道一个停车场,他说:“三思,我有话问你。”
三思微笑,这可能是求婚了。
她有点紧张。
怎么回事呢?她很喜欢他,可是希望多争取一点时间,不如,先订一年婚吧!
见他迟疑,还鼓励他。“你说呀!”
陈元之皱上眉头。“三思,外头说你与王作恒有暧昧。”
吕三思要到这时候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她立刻反问:“外头,外头是谁?”
“整个行业,半个商界。”
“你可相信这谣传?”
“我不信。”
“不信就好,开车,我们去吃饭。”
“可是,我想听到你亲口否认。”
“元之,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王作恒的人。”
陈元之似乎放心了。
“三思,这王作恒是个粗人,他家庭贫穷,白手兴家,手段狠辣,并非善男信女,你千万不要接近他。”
三思有点累。“同你说,我不认识他。”
“本来我不想提这件事,可是,我母亲一定要我问个一清二楚。”
三思心中有气,表面上很大方的说:“伯母也不过是关心你。”
心念已转,迷时陈元之若求婚,她会说,迟些再讲吧!
“我胃口欠佳,有点头痛,你且送我回家。”
她天天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空余时间,现在他却来问她,她有否与第三者来往,真荒谬。
这该死的谣言,到底由谁传出来?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三思吩咐秘书。“把王作恒的资料找出来我看看。”
她想认识这个人。
资料来了。
王作恒,恒昌行独资老板,拥有资产约十多亿,专门收购小生意、拆散、转售、赚大钱,结过一次婚,育有一子,不久离婚,前妻已在外国改嫁。
王无正式学历,学徒出身,自不英语会话,是都会中白手兴家的传奇之一。
资料中有他的照片,王作恒肯定不是临风一号人物,他粗旷、壮健,可是有阳光一般的笑容。
还有,他事母至孝。
三思心中纳罕,根本不明白她怎么会同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
他们还说他同她有暧昧。
她要到今天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这位王先生在家中接受访问,家居十分宽敞,布置简朴大方,他不懂室内装修不要紧,他有钱,可以雇最好的专家来为他服务。
他的书桌面积有乒乓球台那样大,桌面由一整块原木雕出,边级作不规则状,古朴可爱。
他告诉记者,他独居。
记者问:“你七岁的儿子呢?”
“与祖母住,获得很好的照顾。”
三思想,这王作恒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真没想到事情在半个月后会变成这样。
邓家良给她看一本杂志。
三思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几乎没即时脑溢血。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大叫。
杂志上,有她与王作恒的全照。
三思嚷:“这是电脑做的,这不是真的!”
家良怪同情她。“三思,这下子你可烦了,不吃羊肉,也一身骚。”
“找区律师,告这本杂志!”
“告?民事毁谤案排期三、五年不等,恭祝你水洗不清。”
三思叫苦。“我又不是明星歌星,干么登我照片?”
家良还打趣她。“谁教你是证券界著名美女。”
三思叫苦,立刻与区律师联络。
内文说,拥有管理科硕士的吕三思是商人王作恒最新女伴。
三思心情坏到极点。
她的师傅,也是她的老板,方金棠传她问话。
方先生很幽默,笑笑说:“交桃花运了。”
“你知道不是真的。”
“我知道有什么用?”
这时,三思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三作恒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三思气结。“我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吗?”
“咄,你未嫁,他未婚,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太紧张?”
“我的名誉呢?”
“女孩子有点艳名才好。”
“什么,你觉得无所谓?”
“当然不,小事耳。”
“我已决定发律师信。”
“那自然,可是,不必脸红耳赤地到处喊怨。”
三思静下来。“多谢师傅忠告。”
“否则,怎么配做你师傅。”
三思站起来。“我出去了,一大堆功课要赶。”
“对了,还有一事。”
三思又站停。
“那王作恒,也是我朋友。”
“是吗?”必有下文。
“他找过电话给我,叫我向你道歉。”
噫,此人好风度,倒是小觑了他。
“他说,他绝不罢休,会与造谣者周旋到底。”
三思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秘书说:“吕小姐,有人送花来。”
一看,是一大篮白色香花,难得的是,全部种在小小盆中,有根,可以养活,七、八只小盆全部又再放在一只大花篮里,美不胜收。
“谁送来的?”
“一位王作恒先生。”
他知道她喜欢白色的花?难道,他也有她的资料?
“啊!有卡片吗?”
“只有署名,没有字句。”
三思才想说什么,陈元之的电话到了。
“三思,我母亲说,今晚请你过来一趟,亲口解释一下,你与王作恒之间的事。”
三思忽然起了反应。“今晚我一早有约,不能取消。”
“三思,母亲很烦恼。”
三思不禁暗暗好笑。唏,王作恒又不会追求她,她烦来作甚。
“你还是来一趟的好。”
三思沉默,她从不解释,信就信,不信拉倒。
“三思,给我一点面子。”
三思说:“下午三时,我有二十分钟时间。”
“好,到我公司来。”陈元之松口气。
“到时见。”
“三思,如果我不重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烦你。”
三思苦笑,陈元之打算继承家族生意,自然要讨好父母。
三思一到陈氏大厦就知道她不该来,四周围的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注视她。
陈老太太一早在等她,所谓老太太,不过五十多岁,衣着时鬃,化妆亮丽,人未老,心却老,她板着面孔,一见三思,便皱上眉头。
三思不语,可是倔强神气在目光中透露出来:我又没犯天条。
陈老太太一开口便说:“三思,陈家是望族。”
三思笑了。
这话应由别人来说才是,怎可自家自吹自擂。
“这王作恒与你,到底什么关系?”
陈元之在一旁说:“妈,三思不认识他,纯属谣言。”
陈老太太不信。“无风不起浪,无火不成烟。”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不历虽好,人虽能干,可是没有家世,将来,陈家借不到力。
当下,她厉害声问:“你可打算登报澄清?”
三思反问:“澄清什么?”
“让我们陈家向众亲友交代,你是清白的呀!”
三思一听,气得抓起手袋就走。
陈元之想追上去,被母亲叫住。
“元之,大昌行说,那辆法拉利到了,我正好同你去看看。”
陈元之一犹疑,三思已经去远了。
三思气得胃痛,服了药,还要死挺着开会。
待一天结束,她照照镜子,不由得叹口气说:“老了十年。”
那一晚,她比什么时候都寂寞,她等陈元之的电话一直等到深夜。
电话铃一声投响,一年多感情,竞如此经不起考验。
第二天上班之际,脸色特别憔悴。
老板十分体贴她,不叫她出外开会。
“绯闻中女主角,还是避避锋头的好。”
三思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秘书进来说:“一位王作恒先生的电话。”
三思连忙说:“我不在。”
秘书笑笑。“不太好吧!”
她说得对,他也是受害人,不知大大方方听听人家想说什么。
三思取起听筒。“是王先生吗?”
对方称她吕小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三思也同他说起文言文来。“请问有何贵干?”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王先生你才宏势厚,可恨恨地告他们。”
“这固然由我负责,可是,目前,你可需要澄清谣言?”
“你打算怎样做?”
“登报、招待记者。”
三思沉默一会儿“不。”
对方好似松一口气。
三思解释。“这种谣言不会传一生一世,无谓助长他们的气焰,切忌动气,一气就中奸计。”
“吕小姐,我很佩服你的高见。”
三思叹口气。“我不明白的是,怎么会传我同你……我们根本没见过面。”
对方忽然说:“真委屈你了。”
三思没提防他会那样讲,连忙说:“不不……”
王作恒豪爽地笑。“他们太看得起我王某人,我哪里配得起吕小姐。”
三思不由得胀红了面孔。
“老方说你是他得意首徒。”
三思笑。“那我放心了。”
“他说,几时介绍我们认识。”
三思说:“好呀!”
“你说好笑不好笑,到现在我们才筹划到第一次会面。”
“谁说不是。”
王作恒的声音忽然转得特别温柔。“不要太过为此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