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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上)(典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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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呃,请问,这次的计分该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问,谨慎的取出一本牛皮册子,轮流看着两人,询问指示。

    彼此争斗多年,哪个人赢了几次、哪个人输了几次,事过境迁后总会有些争论。

    为了留下真凭实据,免得输家赖帐,两人达成协议,让小红当证人,在她那儿搁了一本牛皮册子,记录下每次的输赢。哪个人赢了,就由她用朱砂笔,在牛皮册子上打个勾。

    “等会儿再记录就行了。”金金说道,桃红丝袖轻轻一挥。

    得到特赦的小红,匆忙收起牛皮册子,再度福身。

    “小红这就告退。”她提起裙子,深吸一口气,看准门口的方向,以媲美刘广先前逃走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书斋,不敢久留。

    咚咚咚的脚步声一路远去,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书斋内的两人,眼睁睁看着小红离去,接着转过头来,视线调回彼此身上,各自露出最礼貌的笑容——

    寂静。

    接着,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严燿玉闪电般出手,高大的身躯拔地而起,毫无预警的扑来,身形如鹰似鹫,卷起一道凛凛劲风。

    “啊,翻脸了、翻脸了!”俏睑上梨窝浅现,金金莲步轻移,翩然滑开数尺,轻易逃出他伸手可及的范围。

    她的姿态曼妙、身手矫健,看得出有几分的武功底子,与京城里那些弱不禁风的富家千金截然不同。

    “怎么,你遣退其他人,莫非是想私下跟我认输吗?”她莞尔的一笑,偏头睨着他。

    严燿玉眯起眼睛,掌心刺痒着。

    “你这女人。”他一字一顿,探手又抓。

    她再度闪避开来,留下一串娇笑。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金金伸出食指,对着那张俊脸左摇右晃。“喂,有点风度嘛,我们是君子之争,是你智不如我,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哪里能翻脸动粗?”

    话虽说得好听,可是她先前的明嘲暗讽、再三羞辱,逼得他翻脸的恶劣行径,可不是君子会做的事。

    两人你追我闪,满屋子忙着老鹰捉小鸡。

    几次闪躲成功后,金金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总在人前一副优雅娴静的模样,在他面前,却是嚣张得很。只差没跳上桌子,对着他插腰狂笑,嘲笑他不但失了面子,还赔了银两。

    一阵追逐后,金金提着银鼠皮裙,轻盈的跃上书桌。

    “给我站住。”她坐在桌沿,抬高小巧的下颚,以女王般的优雅下令。

    原本势若苍鹰扑兔的高大身躯,陡然化去所有冲势,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极动转为极静,还真的在桌边停下脚步。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望着她因奔跑而红润润的粉脸。

    “我问你,你不服输吗?”金金轻喘着,肌肤渗出些许晶莹的香汗,胸口也因为刚刚的奔跑而起伏。

    一滴晶莹的汗水,顺着纤细的颈项,滑入绣花领儿——

    “我是不肯服输的人吗?”他收回视线,下答反问。

    “那就快点认输,乖乖承认,说你心服口服、说你自叹不如——”她双眸闪亮,等着听取他的投降,确认这次的胜利,就可以愉快的打道回府。

    严燿玉的眼中,没有失败后的恼怒,反倒闪过一丝赞赏。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该要夸奖你,以饮食攻书画,抢走了客人,这招倒是厉害得很。”厚实的大掌,落在她的小脑袋上,亲昵的揉了几下,弄得珠钗零落,黑瀑似的长发奔泻而下,铺散在桌面上。

    餐馆与妓院,事关民生,是古往今来永难遏止的需求,也是最有商机的投资,只要经营得宜,多用上些许心思,翻出些新花样,几乎就能保证是稳赚不赔。

    发丝间揉磨的大掌,带来热烫的暖意,一点一滴的渗进她的肌肤。

    金金撇开脸儿,避开抚触。

    “人们总是先顾好了肚子,才有余力去顾脑子,我所提供的美食佳肴,自然是比你那些鬼画符的字画来得吸引人。”

    历代以来的名家墨宝,被她一概贬为鬼画符。那些文人骚客要是地下有知,只怕全要在坟里痛哭失声了。

    “只是,你这个好主意,可让我赔了半年的田租啊!”他勾着薄唇,无可奈何的摇头。

    她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严府家人业大,赔上半年田租,那也只是九牛一毛,不足为道。”她姿态慵懒,偏着小脑袋,用细嫩的指慢慢梳理着黑发。

    那长发披散的模样,让她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倒是多了几分柔弱,令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爱怜——

    “看来,我的确是把你教得很好。”严燿玉轻声说道,从桌上拾起一绺垂散的柔滑发丝。

    金金啐了一口,扯回头发。

    “胡说,谁让你教过来着?”

    “喔,难道不是我教得好吗?我还记得,十年前你初入商场时,还是规规矩矩的生手,连兵不厌诈、商不厌奸的道理都不懂,还是让我好好提点之后,你才——”

    轰!

    她眼前一黑,气得头顶冒烟,晶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噢,这个男人居然还敢提那些事!想当初他对她、对她——

    “你这个家伙,输了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她好想伸出修长的腿儿,重重的踹他几脚,踹掉他脸上那可恶的笑容。

    “啧,你何时变得如此健忘,居然忘了——”严燿玉好整以暇,一副准备话说从头、娓娓道来的模样。

    哼,她可没有心情跟他“叙旧”。一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把他扼死!

    绷着一张脸,金金迳自跳下桌子,提着裙子往外走。

    只是,还走不了几步,纤腰上就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量拖住她,将她往后一扯。

    “啊——”她惊慌的低叫一声,还来下及反应,腿儿一软,就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严燿玉的双臂圈住她的纤腰,困住她的身子,两人肌肤相贴,容不下一丝空隙。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体温,包围了她的所有感官——

    这次,她甚至没能看清楚,严燿玉是如何出手的。

    “金儿,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薄唇靠在她耳边,用最轻的声音唤道,语音温柔,如能醉人。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脸儿一红,倔强的撇开头,执意不理会他。

    “所有敌手里,我最喜欢你。”严燿玉伸手,抚摸她娇嫩的脸儿,从他口中吹拂出的呼吸,温热而暖烫。

    “放开我!”她不断挣扎,却徒劳无功,累得气喘吁吁。

    “不。”

    情势逆转,她完全居于劣势。

    “君子动口不动手!”金金喊道。

    “金儿,我不是什么君子。”他体贴的纠正,为了不让她失望,倒是又自动说出弥补的方法。“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坚持该要‘动口’,我也不愿让你失望。”

    她瞪大眼睛,来下及发出恼怒的尖叫,红唇已被他牢牢封缄。

    薄唇霸道的覆盖她的柔嫩,吞咽她的抗议,没有半分试探,迳自长驱而入。她先是全身僵硬,粉圈儿不断槌打他的宽肩,但随着他极有耐心的啃吻,紧绷的身子,逐渐一点一滴的软化。

    纤腰一紧,宽阔的胸膛挤压着她柔嫩的酥胸,高大的身躯挤入她的双腿之间,隔着衣裳反覆摩擦,带来火焰般的灼热。

    她晕眩着,神智慢慢的变得迷离,槌打的双拳也软了,逃不过他熟练的挑逗,也逃不过自个儿意乱情迷的反应。

    严燿玉对她的身子太过熟悉,知道如何吻她,能让她酥软颤抖;知道如何爱抚她,能让她呻吟求饶——

    纵然是在商场上得胜,赚得大量银两,但是到头来,她却又赔上一吻,被他抱在怀中,吻得无力反抗。

    这场胜负,该算是谁赢谁输?

    JJJJJJ

    他们之间的恩怨,该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的那日,春意暖暖,花满京城。金金搭乘一顶暖轿,来到严府。

    她原本在钱家的书斋中,研读陶师傅给的几个商例,钱大富却从外头派了仆人回来,捎回口信,要她立刻到严府走一趟。

    钱大富还说,要让她见一个人。

    京城严府,是河运富商。如今的当家严浅波,与钱大富在数年前相识,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从此后两家往来不断,十分亲近。

    到了严府,门口已经有人翘首以盼,恭候她的到来。她从容走入严府,穿着一袭黑绒披肩,额上箍着精致的绣花圈儿,一帘垂坠的银流苏,略略遮掩精致的眉目。

    “严伯父与我爹爹不在大厅里吗?”清澈的眸子望向大厅,察觉厅内寂静无声。

    “今儿个春暖,两位爷兴致好,说是赏花品酒,别有一番情趣,所以吩咐在飞花亭里设宴。”总管恭敬的回答。

    金金轻轻点头,谢过总管,就提着丝裙,在奴仆的带领下,穿过临水长廊,往花园走去。

    严府占地辽阔,布局极雅,别具匠心。

    飞檐高墙的厅堂前奇峰屹立,花木林立,后院里更有回廊花径,迤逦多姿。只是亭台楼阁众多,路径繁复,外人擅自进入府内,肯定就要绕得昏头转向。

    走过几层的屋宇重楼,仆人在月洞门前停下脚步。

    “穿过月洞门,再沿着锦池往前走一会儿,就可以瞧见飞花亭。请钱姑娘慢走,小的就在此留步了。”他轻声说道,不敢再上前。

    两位爷饮酒时,总是摒退奴仆,除了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金金独自穿过月洞门,绣鞋踏上小径,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隐约猜出,爹爹要让她见的人是谁。

    才半个月的功夫,那个男人的名字已经传遍京城,就连钱府里的丫鬟,一提起那三个字,也要红着脸偷笑,不断窃窃私语。

    严燿玉。

    身为河运首富的独子,他竟也有几分大禹治水时的硬脾气,几年前就去了南方参与开凿运河,数次过家门而不入,直到今年运河竣工,才肯返家。就因为如此,钱严两家这些年往来密切,她却未曾见过他一面。

    虽然未曾见面,关于严燿玉的种种事迹,她倒是如雷贯耳。

    据说,他亲自参与运河开凿的工程,勘查山峦岩岭、江河川流,制订了几项治水方案,不但顺利开凿了运河,还能化水患为水利,造福南方无数百姓。

    前几年河伯肆虐,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是他率先慷慨解囊,捐出钜资,还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朝廷迅速拨款,但是护送赈银的兵马刚到南方,就遇上凶恶的盗匪,不但赈银被劫,官兵也被屠杀殆尽,噩耗传来,震动朝野。

    唯独严燿玉当机立断,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人马,亲自率领兵马,直捣黄龙,打败了骁勇善战的盗匪头子,夺回赈银。

    那一战轰动天下,让他一举成名。

    绣鞋轻踏,片刻后才来到花园,典雅的飞花亭坐落其中,四周春花飘散,酒香弥漫。

    三个男人坐在亭内,肆无忌惮的畅饮佳酿,身旁堆着数坛美酒,酒杯更是不曾空过,一杯一杯复一杯。

    “爹爹、严伯父,日安。”金金踏入飞花亭,敛裙福身,那娇软的语音,让人心头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钱大富瞧见女儿,挥手招呼,中气十足的大笑。

    “金丫头,你可来了。再迟一些,老子连酒都快喝光了!”他挥着双手,胸前的金链光芒闪耀,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来来,快坐下,这里没别人,那些礼数全给我省了。”

    银流苏后的明眸流转,望见亭内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几乎是第一眼,金金就能断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严燿玉。

    他年轻而俊雅,一身质料极佳的藏青色衣袍,装束简单。那双眸尤其引人注目,炯炯有神,却又幽暗难测,像是只要被他望上一眼,就会被彻底看穿,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金金姑娘,幸会。”他有礼的颔首,薄唇带笑。

    她点头回礼,款款入座,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很难把眼前这温文儒雅的男人,跟众人传说中,击败盗匪、夺回赈银的英雄联想在一块儿。

    他看似斯文,但是擎着酒杯的手,却是黝黑有力,甚至略显粗糙,难以分辨是文人还是武将的手,看来像是适合笔、亦适合剑;适合雅、亦适合狂——

    钱大富看着女儿,再看看严燿玉,乐得合不拢嘴,睑上满是骄傲。

    “怎么样?严家小子,我没诓你吧?我这女儿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人间绝色。”他劈头就问,懒得拐弯抹角。

    家里有五女一男,个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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