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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风大,听不清楚彼此间的对话,两人挨在一块儿,笑着流泪。
第五十五章
李梓封照惯例在清晨去海天。他已熟悉那家潮湿嘈杂的市场,知道躲藏在哪片隔断后既可以看清丁翔的一举一动,又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这个月来他已习惯了每天早上打卡似地例行远望,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公司开始工作。
但今天他没看见丁翔。
间隔两个休息日,本就已经想念,早早来到市场,可直到上午十点还没有见到丁翔的影子。
心怀着疑虑和遗憾离去,第二天依旧报到,却还是没有找到丁翔。终于按耐不住询问那家水产的老板,得到的回答竟是丁翔已经辞职。
辞职,为什么辞职,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么?还是发生了别的变故?李梓封不知道,但下意识地,他知道自己必须再次找到他。
那整天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已经决定晚上直接去他家看看,可依旧没有一分钟能够将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于用悲观的心态去思考关于丁翔的一切。
离开公司,他便根据跟踪的地址去找那间丁翔租住的房子。
房子在低矮的老城区深处,到处写着彤红的“拆”字,站在远处就可以看见木门大敞,墙上依稀张贴着什么,而有人正从黑洞洞的屋里走出来。
急忙跑过去,却发现走出来的人不是丁翔。
却是君凌。
而余光扫到的屋内,空空荡荡,根本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丁翔已经离开。
君凌脸上略略显出现沮丧和疲惫,但见到李梓封,就立刻变回惯常的冷漠。
两个人就在门口有些意外地对视了一会儿。
“他们走了。”
发现李梓封向屋内探视着,君凌淡淡地说。
走了?李梓封一时间翻译不了这句话。他看着君凌,从看见他出现时就开始怀疑丁翔的消失又是君凌的诡计,可直到细细咀嚼了这句话才觉察到是另一种情况。
“我和你都被抛弃了。”
君凌苦笑一下,在劲敌面前显露出软弱表情本是大忌,可相信李梓封在不久的将来会比自己更沮丧。
“我离开一个礼拜,招袂就和丁翔走了。张栋说他们南下,可怎么威胁他都不肯说出到底去了哪里。”
离开……南下?李梓封看着眼前那个曾经同样冷傲的男人,现在的君凌似乎发生了什么巨大改变。眼底的冰寒似乎是被什么融化,变成一泓深沉和苍凉。
伸手抚着墙上那张白纸,李梓封现在才看清楚那是张出租告示。上面的日期是昨天,这证明丁翔确实已于昨日离开。
“丁翔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从头到尾都只有被我利用而已。如果以为这是我袒护他而说的话,你完全可以不用相信。”
慢慢迈开脚步,君凌与僵立的李梓封擦肩而过。错过几步,又突然停下,补上一句:
“还有……有些事,我想还是找个人告诉你比较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李梓封皱眉,却只换来君凌的一声轻笑。
“我会找到我的人,不论多久,你呢?”
从那天开始,李梓封就又开始了寻找,在南部无数个大小城市里,每天数以百计的报告直接反馈到他的办公室,可是所有的回答都是查无此人。
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他的丁翔就这样消失了,无处可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能放弃,可是心头的希望之火却一点点黯了下来。他开始习惯于点燃一支烟,然后反反复复地思考一个于事无补的问题:
如果自己当时冷静一些,事情会是怎么样。
半个月后,李梓封见到了丁翔的母亲。
丁慧玲是在傍晚来到李梓封公寓的,看到她站在门前时,李梓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害怕。
不是害怕这个憔悴的女人,而是害怕自己这几天积累的绝望会崩溃在这个和丁翔血缘最亲近的人面前。
可是他错了。
站在大门口,丁慧玲给了李梓封三个耳光。
然后跪了下来。
耳光的力道不重,且因为高度差的关系几乎没有痛感,可划在脸上的指甲痕迹却让李梓封有种灼烧的错觉。
李梓封有点措手不及,就这样怔怔地让丁慧玲一下下扬手扇在他面颊上。直到看见她在自己面前跪下时才清醒过来,慌忙将她扶起。
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自己对不起她罢。
可丁慧玲接着说出的话,却又一次粉碎了李梓封岌岌可危的意志。
“我就是你的母亲……你那可恶的母亲…”
李梓封不知道丁慧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甚至不知道她离开后将要去哪里。颓然坐倒在沙发上,脑中反反复复着那几句听见的话。
“我是你的母亲,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并不奢求得到原谅……只是……”
只是……………
摊开那本影集,里面竟然都是丁慧玲和父亲的合照,还有她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母亲慈爱地抱着自己爱子,黑白和变淡了的彩色,原来自己2岁前的点点滴滴都被收藏在这里了,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
找到母亲了,在自己已经这么老大不小的时候。
丁慧玲就是自己的母亲,而那些所谓的流言也都是事实,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了呢?现在,目前,在他早就对这份亲情不再奢望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迟了二十多年。
点燃烟,又神经质地掐灭。然后整个人埋进柔软的沙发里。
“我是你的母亲,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并不奢求得到原谅……只是……
只是…………不要这样对待小翔”
“翔。”
从一开始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提到的一切都是关自己的,可是所有联想到的,都是关于丁翔。
从小过着清苦的日子,一直跟着母亲颠沛流离,没有父爱,孤独……善良,天真,敏感,却被欺骗、伤害、利用、抛弃……然后,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孱弱的身体,默默离开。
“你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不,不,你怎么会是……我不承认,翔……翔……回答我……你回答我……”
颤抖着手打开那间被自己亲手锁上一个多月的房间,开了灯满眼都是蒙尘的记忆。丁翔留下的一切,他被迫放弃的生活,未来,幸福……一切都被自己无情地剥夺霸占了,放在这里慢慢地死亡。
从抽屉里取出那天在流颜里强行扒下的毛衣——那天丁翔走后他就把它放到这里。李梓封紧紧地将它拥入怀中,用面颊摩挲,用唇亲吻,那种禁忌的味道,绝望而疯狂。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听我的忏悔。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弟弟,你回来,我不会再放开你。一辈子。
从第二天起,李梓封就更加疯狂地寻找,直到耗费的财力和人力引起了媒体和家族内部成员的怀疑和不满,才被迫转入地下,他一直没有放弃,也不敢放弃,因为一旦彻底失去了希望,他害怕自己的心也会随之蒙尘。
他就这样在渺茫的希望里寻找着,不知不觉地过了三年
第五十六章
第三年的春夏之交,s城最美丽的季节。
空中流溢着若有若无的水汽,湖畔荷花也已经绽放。浓绿招展魅惑着人的眼,燕尾剪破湛蓝天空,又不留下一丝痕迹。
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婚讯的李氏集团总裁李梓封和虽受内部弹劾但依旧大局在握的君麟阁总裁君凌,这两个外人眼中标准的单身贵族,在一千多个孤枕难眠的日日夜夜后,迎来了又一年。
离开电视圈已整整三年,走在大街上却依然会被认出来,李梓封消瘦了些,头发也留长,看起来很有些萧瑟的气质。将所有的精力投诸于事业,但偶尔也会去流颜,寻找过去的影子。
在那里李梓封遇到过君凌,他们再没有交谈,狭路相逢时也只是淡淡一笑,看起来和平而友好的样子,而只有彼此才知道这笑是出于无奈,嘲笑着对方的落魄,也讽刺着自己的孤独。
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将丁翔圈禁在孤岛般的环境里,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品尝这苦涩的果实。
继续过着有性无情的日子,然而却已经不是不懂得去爱,而是所爱的人无害处可寻。
从去年开始,长辈们就有催促李梓封结婚的意向,一次次聚会上排队的闺秀淑女已经开始绕着地球转圈。心里暗忖着自己终难逃过这一劫,可是依旧想要拖延,一天,再拖延一天……他的丁翔,就快要回来了,就差一点点,就快要找到他了。
三年,李梓封的噩梦,整整作了三年。
可是黎明却依旧不见到来。
在发现自己有变成“望夫石”的趋势后,李梓封狠狠地发下了个毒誓: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娶个最丑的老婆,生个傻孩子取你的名字。丁翔,翔,你听见没有……快回答我……”
也许是这个毒誓实在骇人听闻,所以在这第三年的春天,破天荒第一次有了丁翔的消息。
拿着消息人寄来的照片,李梓封立刻定下了去k城的机票。
照片里是条美丽的街道,青石小路一直绵延到远处蔚蓝的大海中,近处的矮墙上盛开着火红的凌霄花,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纤瘦身影就站在凌霄花下。
没错的,就是丁翔。终于找到他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李梓封一个人站在k城的海边。与照片上一样的景色。K城很小,拿出照片询问沿街店铺,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李梓封拾级而上,在大约200级台阶的曲折蜿蜒后,突然一片开阔,眼前出现的是建筑在山体上的远望平台,阵阵海风吹拂在面颊上,带来了潮湿和微咸的水汽,从山下一直攀上来的凌霄花此刻变成了花的挂毯贴在路边青绿岩石上。
然而让李梓封兴奋的,是瞭望台右边那间白色的建筑。
轻巧的火柴盒构架让它第一眼看起来有点像温室或者别的什么日光建筑,走进了才发现那是间规模中等的书店,没有名字,但当地的人们都称呼它为白屋。
不消说,白屋的店主就是李梓封一直在寻找的人。
隔着玻璃,李梓封可以看见里面整齐的乳白色书架,整齐地堆满了各种书籍,他知道丁翔喜欢看书,开间书店倒也像是他的作风。也许他本人此刻正坐在店里,怀抱着爱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站在门外,迫不及待的心中突然出现一丝犹豫,不是退缩,而是情怯。
该如何去面对他,如何让他了解自己的忏悔,如何将他带回来,还有……
还有很多的事,很多的路要走。
李梓封咬咬牙,推开门。
店里很安静。
行走在书架排成的迷阵里,李梓封的目光不停扫视着,搜寻那张熟悉的脸。
店里人不多,除了几个店员外,顾客用十个手指就可以清数。
白屋不大,他很快就看见了尽头的玻璃大门。
他没有来……
心中小小地哀鸣了一下,目光却不经意地穿过那扇门望向远处,那里似乎又是一个平台。
一扇门就是一个希望。
李梓封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误入了艾丽丝奇境的可怜虫,每看见一扇门都会想要一窥究竟,可是每扇门后,躲藏着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次,会不会不同呢。
推开门,眼前出现的是个伸出峭壁之上的小小平台,有大树和凌霄花的掩映,搭成个天然的凉棚。平台可以眺望大海,可以看见远处那些连珠似的岛屿上发出的点点帆影。
若不是李梓封眼力不错,他几乎发现不了那凌霄花架下斜躺着的人。那人靠在白色的镂花长椅上,穿月白的衬衫和米色长裤,随着海风飘落的凌霄花瓣点点落在他的身上,金红色的堆叠好像衣服上的刺绣。
李梓封轻轻地走了过去,秉住呼吸,伏下身来看他的脸。
思念了三年的面容。
丁翔沉沉地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蓝色阴影,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三年前好了些,至少嘴唇显出些红润来。
痴痴地望着熟睡中的人,李梓封忍不住伸手描摹上他的双唇。熟悉的柔软的触感,同时感受到的还有那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