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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纳兰认命的瞬间,康熙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坚持的某个东西,一直不肯认输的莫名的情绪,在这一刻,一起打破、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的愤怒没有理由,他站在纳兰的立场,甚至会为他喝一声彩,为这种惊人的理智和冷静喝彩,为他到任何地步、任何绝境都不会牵连家族,做出最完美的选择,为这种近乎无情的理智喝彩;可是他更有一种抓起他,大喝一声‘你是不是男人’的冲动,虽然他比纳兰更明白,他没有这种冲动的权利。
身不由己。
人在这世上,真是万般由不得自己。
“朕给你三个月的假期,回去好好学学怎么做奴才,若是学不会,就不许在朕面前提奴才两个字!”
纳兰诧异的抬头,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康熙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补充一句。
“至于你方才所奏之事,朕准了。”
纳兰久久的看着他,被康熙扶起了身子也不自知,他不晓得自己在看什么,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而康熙也没有说话,静静的任他看着,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连眉毛都没动半分。
然后,纳兰离开了。
剩下康熙一人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与那人潮湿的眼眸中一样的悲哀。
为什么,在听见那句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谢谢”时,他竟也有种落泪的冲动?
天为谁春(康熙X纳兰性) 第一部 第16章
章节字数:2477 更新时间:08…06…01 16:44
第十六章
魏东亭进来的时候,看见皇上怔怔的坐在宝座上,面上流露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沉默良久。
魏东亭在一边静静的陪着,谁也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康熙按着额头,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小魏子,为什么朕觉得自己错了,却又不知道错在哪?”
魏东亭没有答,康熙也没有期望他答,只是将头埋在手掌中,静静的坐着。
他从心底觉得悲哀,他对纳兰的愤怒,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愤怒,即便在那种失控的情绪下,做出的决定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三个月的假期,名义上是体恤纳兰,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
他已经在这个人身上投入太多的关注了,不止是情绪,连判断力都被干扰,他放那人的假,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调整的机会——让一切莫名的情绪扼杀在萌芽中。
原来,不管到何时何地,他都是本能的为自己考虑——这个认识,让他有种说也说不出的悲哀。
纳兰站在自家的府门口,望着花鸟山水的照壁,望着朱红的门廓,望着辉煌的府邸,脑中一片空白。
方才父亲问他突然返家的原由时,他只是淡淡道了句皇上的体恤,然后父亲和母亲一起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稍后,他才知道,原来父母给他定了亲事——两广总督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兴祖之女,门当户对,权势结合,所有的事情都定好了,只差他走一个过场。
正在考虑怎么把他叫回来成亲,这突来的三个月假期,自然省了不少事,全府就张罗开了。
纳兰静静的看着一切,没有人询问他意见,他也确实没打算反对。
娶就娶呗。
这疯狂的人世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他自然不会反对。
他只是觉得很气闷,所以出来走走,可是这府外似乎也不开阔,低压压的云层,哪里能看见太阳?
京城中盛传,下月初十,是名动天下的纳兰公子大喜的日子,明相府中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据说婚礼当天,明相要开流水席,任谁都可以去讨杯水酒,京城之人,无不翘首以待。
按风流才子们的习惯,一般成亲之前,都要与朋友去青楼楚馆厮混,卧花枕柳流连于美人乡——成亲之后,就不便如此明目张胆了。
但纳兰的朋友都知道,容若素来洁身自好,别说是青楼,连风月场所也不肯涉足,这样自洁自律的公子,怎么会随着他们胡来?公然寻欢作乐?
所以他们也只能包下最有名的酒楼,与纳兰公子夜夜共饮,一醉方休。
“容若,这样好吗?”
顾贞观看着素来浅斟之人,往来与众多朋友之间,只管接下敬酒,当真是来者不拒。
“有什么不好?明儿就是我大喜的日子,贞观兄再绷着这张脸,我可要罚了!”
容若轻笑着,白皙的脸被酒气熏得微红,化做浅浅的粉色,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红润,微醺的眸子中泛着一层水光,若是被喜好男风的人见了,怕不一口吞下肚。
顾贞观皱着眉,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放纵,惠儿的事他听说了,他知道容若心里不痛快,可是这般喝法,他迟早会醉倒了,容若不是不知道,这帮朋友里有好几个喜好龙阳的的世家子弟,对他垂涎已久,却碍于他冰冷的态度和显赫的家世,不敢造次。
可是今晚的容若,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失了惯有的警惕,对那些人口中手中明显挑逗也不恼不躲,甚至是笑嘻嘻的闹着,看在顾贞观眼里,不仅是不痛快,更是担心他会吃闷亏,要不以顾贞观的性格,闹成这样的酒席,他早就拂袖走了。
容若轻浅浅的笑着,好似真醉了一般,粉色的唇上一层水光,微微张合,看得顾贞观很不自在,心神微动,突然有些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总露出要吃了他的表情。
容若却没有发现他的不自在,凑过去靠在他耳边亲热的说着话,顾贞观身体有些僵硬,可是,待他听清楚他的话语后,所有的不自在都在瞬间消失。
“若是朋友,就什么也不要提,什么也不要对我说,我想醉,让我好好醉一场,可以吗?”
话语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顾贞观一阵心悸,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只有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人继续反常的笑闹嬉戏,最后在那人醉倒前,将他接住,安全的送回府。
纳兰公子大婚。
贺喜的官员几乎踏平了门槛,纳兰穿着红色的喜服,与明相一起守在门口,不停答谢贺喜的宾客。
魏东亭抵达明府时,看到的正是这番热闹的景象。
纳兰在众宾客见乍见到他,现出几分诧异,片刻后又恢复平静,笑道。
“有劳魏大人了。”
魏东亭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一边的明珠见了,急忙去前厅张罗,留下这两人独处。
魏东亭张口,似乎在找合适的措辞,半晌才道。
“容若,其实这件事不能怪皇上…也不能怪太皇太后…实在是中间…出了点意外…”
纳兰看了他一眼,静静开口道。
“有差别吗?”
魏东亭再说不下去——事已至此,是谁的错,有区别吗?
魏东亭只觉得尴尬,事实上,他今天来之前,就觉得尴尬,他不知道该对容若什么。
说恭喜?
他明明知道这一句句恭喜,其实是最残忍的话语。
说你想开些?
笑话,别人大喜的日子,好端端说什么丧气话?
站在原地半天,魏东亭找不到话说。
倒是容若先开了口。
“是皇上叫你来的?”
“是,啊,不是…”魏东亭不知道该怎么说,以他对康熙的了解,在听闻纳兰成亲的消息时,皇帝露出的表情,绝对不是欢喜,但若说只为康熙而来,不免将二人间的情义抹杀干净,魏东亭从来没有发现说话是这么费心的事情。
“回去替我谢主龙恩,恕容若不能当面叩谢。”
魏东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平静的说着寒暄的话语之人,是那个会跟皇帝争吵,会抑制不住血性,不肯屈服、不肯认输的纳兰性德吗?
是让康熙皇帝心绪动摇,心怀内疚的纳兰性德吗?
魏东亭诧异的看着他,却在那人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黯淡到没有一丝光芒的眼眸。
这个人的心,已经死了
天为谁春(康熙X纳兰性) 第一部 第17章
章节字数:2637 更新时间:08…06…01 16:44
第十七章
容若看着满府的喜字,听着恭喜的话语,觉得自己像在看出闹剧,只可惜,场面太过宏大,演得人太认真,不许他笑几声捧场。
当司仪宣布送入洞房的时候,容若松了口气,人前表演,也是很累人的。
依礼挑开了新娘的喜帕,扫了一眼便径自坐到桌边——桌上是准备好的饭菜,整整一天,他都没机会吃东西,已经饿坏了。
吃着吃着,听见一边的衣料摩擦声,这才想起来房里还有人,头也不抬的招呼道。
“你也饿了吧,过来一起用点。”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却没想到对方真的坐了下来,拿起面点,大方的吃了起来。
似乎不是迂腐的女子,以后相处也许不会太难,容若漫不经心的想着,眼光不经意的瞥见女子以中指挑食的动作,如遭雷击一般怔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首以不解的目光回视,这目光,却让容若的震惊更多了几分。
像…
实在是太像了…
不是相貌,而是神韵,挑食的动作,甚至连不解的注视,都与惠儿一模一样…
像到几乎让容若生出错觉的地步…
“相公,你怎么了?”
容若怔怔的看着,突然一伸手将眼前的女子拉入怀里,紧紧的拥着,誓死不肯放手,好像松一点,她就会被抢走一般。
“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容若紧紧的抱着,一滴滴眼泪顺着脸庞划下,热辣的泪水,让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再看不清这个世界。“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相公…娘子…
他与惠儿曾经戏谑的称呼着对方,却在喊出口后数日,不好意思看见对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所有的闹剧和飘渺都在这一刻变得真实,火红的烛光下,惠儿含羞的脸,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甜。
原来惠儿还在,惠儿没有走…
原来方才都是惠儿陪在他身边…
原来那个通彻心肺的别离只是个噩梦,现在这个美梦才是真实的…
京城中人风传,二十二岁的纳兰性德娶妻卢氏,卢氏为两广总督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兴祖之女,赠淑人。成婚之后,两人志趣相投,情深意笃。纳兰日日为爱妻画眉,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并着香肩无可说,樱桃暗吐丁香结。”
纳兰时常与爱妻游与园中,亲手摇动花树,用满林花雨换得爱妻展颜欢笑。
于是,所有待嫁闺中的少女,做梦都幻想未来的夫婿能有纳兰公子那般“自把红窗开一扇,放他明月枕边看”的温柔。
两人的爱情,好似在梦幻中一般,风月无边的燕尔之悦,比翼之鸟,振翅双飞,一路欢歌,那种几近完美的幸福,甜美得几乎不真实。
纳兰公子成亲后,恩爱的婚后生活,竟成了众人笑闹的对象,容若只是好脾气的笑着,笑着接下所有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调笑。
不止是朋友,众人风闻,据说就连康熙皇帝也拿此事和这个亲近的侍卫取笑。
纳兰随皇帝远游之时,作下“碎虫寒叶共秋声,诉出龙沙万里情。遥想碧窗红烛畔,玉纤时为数归程。”的词句,被皇帝取笑为关山重重,路途迢迢,心系娇妻,千里寄怀。
在这似真似幻,似梦似醉的甜美中,岁月缓缓流逝过三年。
这三年中,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往日所有的争执,所有的对峙,都在一夕间消散,皇帝像待着所有近身侍从一般,宽待着纳兰容若,而容若似乎忘记所有的理想和骨子里的不甘,一心沉醉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三年后,卢氏为纳兰生下第二子时,极不顺利,产后血崩不止,命在旦夕。
“少爷,您不能进去啊!不吉利啊!”
纳兰一手挥开产婆的阻止,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赶到爱妻的身旁。
床上的卢温面色苍白,屋中是浓浓的血气,忧心的侍女,忙碌的人群,纳兰只看了一眼,泪就抑制不住的落下,他已经看见一股不幸的乌云,笼罩在房顶。
“阿温…阿温”
纳兰轻轻呼唤着妻子的闺名,卢温吃力的睁眼,待看清是他,眼中突然光芒大绽。
“容若…”
低低的回应,让纳兰一阵鼻酸,急忙将他半拥进怀里,卢温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他,似乎要将这个人的模样刻进心底。
“我在…”纳兰哽咽着,含糊得说着。“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