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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真的,她刚才说她要来吃了我,就在我枕头边上说的。」儿子比划着,语气说不出的惶恐。
「一定是你睡胡涂了,儿子乖,老爸还有些事情要做,你自己一个人先睡着,等下老爸就来陪你。」
他将儿子抱回床上放下。
突然发现儿子的眼神里透着莫名的恐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身后。
他呆住了,自己对面的墙壁上,清晰的映着两个人影。灯光照耀下,自己身后的人的影子,被托扼的扭曲变形起来,如同蛆一般紧紧附着在自己的后背上。
一时间儿子刚才的话清晰的回荡在脑海里。
「熊家婆来了。她来吃我了……」
「她真的来了!」
周云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一股股寒意不断在身体内四窜。他咬牙,猛地一回头,却笑了起来。
是妻子,回娘家已经好几天的妻子居然回来了。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妳怎么回来了,这么晚,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出去接妳。」周云高兴的一边说,一边问:「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给妳做点宵夜?」
妻子一直没有说话。他这才发现,妻子的脸上面无表情,十分麻木,彷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她虽然张开着眼睛,但她的视线却彷佛刺穿了自己,甚至刺穿了自己身后的墙壁。
儿子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他更害怕了,蜷缩在床角,拉着被子瑟瑟发抖。
妻子终于动了,她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她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尖锐的,泛着寒意的菜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真的被刺穿了。被妻子用呆滞的动作,大的不像人类的力气,用菜刀狠狠的插入了心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听到儿子恐惧的尖叫声。他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死死拽住插入胸口的那把刀,撕心裂肺的喊道:「儿……子,快逃……」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等到晚上,我就在电视里看到了西郊一个家庭受害的消息。依然是母亲杀死了丈夫和儿子,儿子的尸体不知所踪,母亲的头颅也被人割掉了,然后警方封锁了现场。
童颜老女人林芷颜的伤,居然在一天一夜之间好了个七七八八,能够下床走动了。这家伙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我恨不得将她解剖开来看看。
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能痊愈的那么快,简直能算灵异事件。
「这就是多运动带来的好处,老娘我一向都很注重锻炼。」她在镜子前臭美的秀着自己匀称的身材,一副顾影自怜的白痴样子。
我没理她。
从四0二号房回到六楼暂住的地方,将一天的遭遇讲给她听,然后我便闷不作声的坐到沙发上,重复听着林芷颜和老男人杨俊飞的录音。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听到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如果杨俊飞要传递一些信息,而又要传递的很隐讳,不能让监听的人发现的话,就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才行。我坚信,这些录音里肯定隐藏着某些东西,只是我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终于,还是让我听出了一些端倪。
杨俊飞每天都在陈述流水帐,但绝口不提熊家婆,也没提到调查的进展以及遇到过什么突发事件等,他也没有在通讯中强调任何东西。但是每一天,他都会提到一样东西,就是早餐店。
他每天都去所住的酒店楼下,一家街边早餐店吃早饭,而且非常准时,每天早晨六点十一分十五秒。
他每天都在得意的重复那家小吃店多么美味,以至于自己不愿意晚去。
这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事情。了解这家伙德性的人都知道,就算在办案的时候,他都绝对不会早起,这混蛋那么大一个人,还喜欢赖床,十分丢脸。
那早餐店有问题,或许,他在那里留下了某些线索!
我取下耳机,不声不响的站起来,一边在原地兜着圈子踱步、一边不断思考着,过了许久停下,猛地抬头对林芷颜说道:「有事情做了。」
她一惊,然后喜道:「你找到了线索。」
「算是吧。」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早晨五点半起床,我们要在六点十分的时间准时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疑惑的问
「到了妳就知道了。」我微微一笑。老男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线索,希望值得我动那么多的脑筋,走那么多的弯路吧。
找到你以后,狠狠的把你打个半死不活。不然难解我心头的郁闷。
混蛋老男人,千万要坚持住,活着等我来揍你。
第二天一大早,刚过五点一刻我们就起了床。慢悠悠的走出大门,开着张三送的POLO,便向凌山市中心的摩尔酒店急驰而去。
来到那个酒店所处的街道时,刚好六点十分。我看到酒店楼下的步行街边上,果然有一家炸油条的早餐店,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她也是刚来没多久,正张罗着,从三轮车上将桌子凳子等东西拿下来,整齐的摆放在地上。
「老板,两根油条,两碗豆浆。」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看了看菜单,随意点了几样东西。
「那要稍等一下了,十分钟左右,我刚到,油条还要现炸。」老板娘说。
「嗯,我们能等。好香的味道,老板每天都起来这么早吗?」
「哪啊,这里上班的人七点过了才陆续过来,我今天来的比较早,平时都是六点半才到。来,先坐一坐。」老板娘客气的擦了擦桌子招呼我们坐下。
「没关系,我们站一下。」我礼貌的回答,暗中扯了一把大大咧咧正想坐下去的林芷颜。
「干么,那么早让本美女起来,累的慌,人家坐一下都不行啊。」她瞪了我一眼。
我瞪了回去,小声道:「白痴,妳以为老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强调他是早晨六点十分到这里的。」
「你不是解释过了吗,他是在告诉我们,线索就在这家早餐店里。」她嘟着嘴,很是气恼我又叫她白痴。
「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也是我看到了这家早餐店后才想到的。」我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恐怕,他是想告诉我们桌子号码。」
「桌子号码?」她疑惑的反问。
「不错。妳看,早晨六点十一分,这家店的老板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六点半才到,他六点十一分来,怎么可能每天都能在这家店里吃,这其中有古怪。」
我慢吞吞的解释着:「其实,他真正想强调的,是十一这个数字
「有了。」我走到十一号桌,在桌面上抚摸着,果然在上边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芷颜看了一眼,惊讶道:「这确实是社长的笔迹,不过,这是什么意思?」(。R2。
只见桌子的一角上,赫然刻着六个不太显眼的英文字母:AEH FCD我看着这串字母沉吟片刻:「这应该是一个坐标,像这种小把戏没有什么好难的吧,妳居然会不知道。英文的二十四个字母分别代表了二十四个数字,AEH是一五八,FCD是六三四。」
「一五八,六三四?这恐怕不是标准经纬度坐标吧。」林芷颜摇头:「你是不是搞错了。」
「当然没有,去车上拿凌山市的地图出来瞧瞧。」来到这个城市以后,我为了怕迷路,顺便买了一幅当地的地图,这地图做的很贴心,不但有辖区总范围,还用刻度标出了比例
打包了豆浆油条,在车上将地图拿了出来,果不其然,老男人杨俊飞给我们的坐标位置,就指的是地图边缘的刻度。
「一五八,六三四,嗯,应该是在地图的宽一五点八厘米,长六三点四厘米的地方。有了!」我用手指顺着刻度对应着,终于食指停在了城市西南郊区,凌山中的某一个位置。
「社长给我们留的东西就在那里?」林芷颜抬头看我。
我「嗯」了一声:「有可能是他留的东西在那里,也有可能经过他的调查,所有事情发生的源头就在那里。总之我们只要去那里,离揭开真相就很近了。」
林芷颜皱了下眉头,「看这个位置,刚好是最近狼群聚集的地方,很危险。」
「再危险也要去,说不定老男人也在那里。」我决然道。
「说起来,我最近都在想一个问题,用网上的搜索工具也找不到答案。」她偏着头想了想,疑惑的道:「熊家婆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和我们所知道的那个故事完全不一样?这些事件真的和这个童话有关联吗?」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最近我下功夫研究了很多文献资料,但是却和这里的情况很难对上号。」我叹了口气:「关于熊家婆,其实,我以为牠的源头来自于「麻胡」,这应该是不用怀疑的。
「麻胡」这东西也是一种用来吓唬小孩的生物。
「南方叫「马虎子」,东北叫「老虎妈子」
,巴渝叫「麻老虎」
,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用「麻胡」来吓唬小孩子的习俗,从唐朝的时候就有文献资料考证,比如唐朝李匡乂的《资暇集》「非麻胡」条有提到:俗怖婴儿曰「麻胡来」。
「唐朝颜师古《大业拾遗记》也说:至今儿啼,闻人言「麻胡来」即止
「至于「熊家婆,在渝、楚、湘、黔有「人熊嘎婆」、「变婆」、「野人婆」等变种,在方言中都是猿猴,山魈,狒狒之类的动物,与「马猴」,又叫做「沐猴」、「猕猴」等词密切相关。
「在中原的「麻胡」一词传到江汉一带,极可能被讹化为方言「马猴,而且附会为猿类,熊家婆更成了人熊婆的讹传。由此看来,熊家婆就是走水路进入四川的了。」
「等一等,我都被你弄胡涂了。这个「麻胡」又是甚么东西?」林芷颜捂着额头,做出晕头转向的表情。
「所谓「麻胡」,在刚才提到的唐人李匡乂的《资暇集》有接着解释:俗怖婴儿曰「麻胡来」,不知其源者,以为多髯之神而验刺者,非也。
「隋将军麻祜性酷虐,炀帝令开汴河,威棱既盛,至稚童望风而畏,互相恐吓曰「麻祜来」。稚童语不正,转祜为胡。只如宪宗朝泾将郝玭,蕃中皆畏惮,其国婴儿啼者,以玭怖之则止。」
我吞了下口水,「现在只能以这个文献作为参考,其实他说的究竟有几分可信度,我也不太清楚。
总之类似怖儿止啼的事情,正如李氏所说的那样,并非一个。
「清朝的赵翼在自己的《陔余丛考》卷三十九「威怖儿啼」条也举过麻秋、刘胡、桓康、杨大眼、倍侯利、郝玭、刘锜、邪律休哥、牙吾塔等吓唬孩子的民间生物,但不知为何偏偏把名不见经传的麻祜转为「麻胡」?又为何「麻胡」这个名词会各地皆似?
「有人说通过《辽来》这本书左证,「麻胡」这种吓唬孩子的传说在魏晋时候已存,但究竟是不是张冠李戴却不清楚。而且麻祜的记载是前朝旧事,相隔很久,看起来李氏之言,更像六朝小说,难免有附会之嫌。
「我昨天自己仔细的读了几遍人李匡乂的《资暇集》,通篇废话,不过可信的地方倒是找出了两点。一是「麻胡」这种吓小孩子的生物绝非杜撰;其二便是当时民间已经不详语源,而且开始穿凿为「多髯之神而验刺者」了。
「与「胡」字谐音的「胡」是个隋唐的字,源于「胡子」也就是胡人多髯的意思,东汉时许慎《说文》:胡,牛顄垂也。只作垂肉解,魏晋亦无胡须之义,那么「麻胡」幻化为多毛妖怪,估计也是当时的事情吧。」
林芷颜点点头,「嗯,说起来虽然我出生在国外,不过老爸老妈确实用熊家婆的典故吓唬过我。我记忆里的熊家婆的的确确干瘦,身上毛茸茸的,不过也不像你描述的那样啊。」
「这点就要从音韵学的研究说起了,历史上熊家婆的形象和名字,一直都在不断的变化着。」我解释道:「文献上有人说「麻胡」是记音之辞,与「坳胡」等词同源于古音「邪许」,这很有道理。
「所以如果「麻胡」被传说为妖怪的话,我想它流传到江汉,恐怕已经变成了猴子一般的生物,而传到闽南则变成了老虎,以及变作了中原的「马虎子」,粤语的「丫乌婆」,这些都不算希奇。
「至于「虎姑婆」这东西,至今山东方言仍呼狼为「麻胡」,照样吓唬小孩,正是「麻胡」能够讹传为狼的一例明证。根据文献,熊家婆这一生物肯定是有过的,说不定凌山里狼群的聚集和它也有关系!」
「你是说狼会受到熊家婆的影响?」林芷颜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数据记载熊家婆曾经有过狼的形象,它能影响到狼的行为就不足为奇了。」
我思索着:「实际上,如今的鲁语中「麻胡」作为狼的意思,已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