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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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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件罪行看起来超出了事物通常的衡量标准,当它看起来不自然、荒谬,就极有可能只能在特别的、超自然与超人类的动机中去找到解释。 

  我说极有可能,因为总应该承认荒谬在最合乎逻辑与最普通的事件中应有的地位。但是,在这点上,说实在的,怎能不看看荒谬与差异确实存在?怎能不加以考虑呢? 

  从一开始,案件很明显的反常性使我震惊。首先,汽车行驶的路线曲曲折折,忽左忽右,开得不熟练,有人也许会说开车的是个新手。还有人说那人是个酒鬼或者疯子。都是合理的假设。但是,发疯或者醉酒都不能使人的力气猛增,足以搬动那块砸烂不幸的女人脑袋的巨石,尤其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轻易作案杀人。 

  为了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强劲的方膂力,我毫不迟疑地从中看到那种反常性的第二个特征,它主宰着整个悲剧。 

  为什么要搬动那块巨石?其实只要用一块小石子就可以结果受害者的性命。另外,在汽车可怕地翻转中,那凶手怎么没有死,或者暂时地不能动弹呢?他是怎样消失的呢?既然他已经消失,他为什么又回到车祸现场呢?他扔掉羊皮大衣以后,他为什么在另一天扔掉鸭舌帽,又在另一天扔掉眼镜呢? 

  反常的举动,无用而又愚蠢的行为。 

  此外,他为什么把受伤垂死的女人放在汽车的前面座位上,在众人都能看见的地方,载着她飞驰?为什么不把她关在车内,或者把她当作死人抛弃在某个角落,就像把那男人抛弃在小溪的荆棘下面呢? 

  反常的现象,愚蠢的作法。 

  案件中,一切都是荒谬的。一切都表明那是一个儿童,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个愚蠢疯狂的野蛮人,一个野兽的所为:初步探索,很不一致,笨拙与荒唐行为。 

  请看一看白兰地酒瓶吧。有一个开瓶塞钻(在羊皮大衣的口袋里找到的),凶手是否使用过它呢?用过。开瓶塞钻在封口的金属皮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但是,其余的事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复杂了,他用一块石子砸断瓶颈。 

  总是遇到石头,请注意这个细节。这是这个人所使用的唯一武器与唯一工具。这是他习惯用的武器,也是他熟悉的工具。他用石头杀死男人,用石头杀死女人,还用石头来打开酒瓶! 

  一个野兽,我重复一遍,一个发狂的野蛮人,神经错乱,突然变疯了。它被什么弄得发疯呢?唉!见鬼,它正是被这白兰地酒弄得发疯,当开汽车的人和他的女伴在草地上吃午饭的时候,那野兽就一下子把酒喝光了。它走出汽车。它曾坐在汽车内,穿着一件羊皮大衣,戴一顶毛皮鸭舌帽,跟随主人旅行。它拿起酒瓶,砸开酒瓶就喝酒。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它喝了酒,变得狂躁疯癫,毫无理由地随便乱砸一气。然后它本能地感到后怕,惟恐受到不可避免的惩罚,于是把男人的尸体隐藏起来,然后它愚蠢地把受伤的女人抱进汽车里,带她逃走。可是它不会开车,却一心想逃走。汽车对于它来说,就代表得救,意味着不可能被追赶上。 

  你会问我:“但是,钱呢?被盗的皮夹子呢?” 

  “唉!谁对你说它正是窃贼呢?谁对你说那不是尸体的气味吸引过来的某个流浪乞丐,某个农民所为呢?” 

  你还会提出异议:“好吧,好吧,那么,这个野兽本该被捉住的,既然它躲藏在转弯处附近,既然它无论如何也要吃东西,要喝水的呀……” 

  “怎么?” 

  “难道你没猜到吗?” 

  “没有!” 

  “然而,你肯定野兽始终在那里吗?” 

  “当然肯定,证据就是有个农民看见它的影子。” 

  我要补充说:“两只狼犬,高大的牧羊犬失踪了,也是证据。它像咬死家中的鬈毛狗一样,咬死两只狼犬,让它们消失……” 

  笨拙地插在泥土里的猎枪枪筒,还有那支花,也是证据。那不是相当愚蠢吗?相当荒谬吗?相当滑稽可笑吗?啊,您不明白吗?您没弄清楚每个细节吗? 

  不明白吗?为了解决您的疑问与答复您的异议,最简单的办法,您懂吧,就是直接走向目标。解释得相当多了……该行动了。因此,但愿警察局与宪兵队的先生们亲自直接走向那个目标。他们要带枪去,要在森林里半径为两三百米的范围内搜索,别走得太远。而且,他们不要只顾低着头,盯着地面去搜索,而要看着天空,对,看着天空,朝橡树最高的枝叶之间,朝山毛榉最难以达到的高处瞟望。请相信我,他们将会看到它的。它在那里,惊慌失措,怪可怜的,正在寻找被它杀死的男人和女人,它寻找他们,等待他们,不敢离开,也不明白…… 

  而我呢,万分遗憾,不得不留在巴黎处理重要的事情,着手侦查很复杂的案件,我将乐于对这个相当奇怪的案件关注到底。 

  因此,请您代我向司法界的好友致歉,顺致 

  崇高的敬意! 

  亚森·罗平(签字) 

  人们记得故事的结局。司法界与警方的先生们耸了耸肩膀,对于这番胡言乱言毫不在意。但是,当地四个乡绅拿着猎枪去打猎,眼望天空,就像他们要打下几只乌鸦似的。半小时以后,他们发现了凶手。响了两枪:凶手从一根树枝落到另一根树枝地往下跌。 

  它只是受了伤,被人抓住了。 

  当晚,巴黎一家报纸,尚未获悉凶手已被抓到的消息,发表了如下的一则启事: 

  一直没有布拉戈夫先生和夫人的消息。他俩六个星期前抵达马赛港,在那里租了一辆轿车。 

  他俩在澳洲居住了很长时间,初次来到欧洲。他俩跟巴黎外国动物驯化园主任有通信联系,告知他说,他们将带来一个稀奇的动物,一个完全陌生的品种,人们不能说清它是人还是猿。 

  根据杰出的考古学家布拉戈夫的说法,人们面对的大概是类人猿,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猿人,直到这时人们还未证实其存在。它的构造大概跟杜布瓦博士于一八九一年在爪哇岛发现的直立猿人完全一致,而它的某些特征似乎支持阿根廷博物学家M.阿梅吉诺的理论,阿梅吉诺根据在修建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的挖掘工程期间找到的头盖骨碎片,就能够复原双门齿人。 

  这个特别的动物,聪明,善于观察,在澳洲它主人的家里,可以干仆人的活,擦洗他们的汽车,甚至试着开车。 

  布拉戈夫先生和夫人怎么样了?伴随他俩的奇怪的灵长类动物又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现在容易回答了。多亏亚森·罗平的指点,人们知道了悲剧的全部情况。多亏了他,罪犯终于落入法律之手中。 

  人们可以在巴黎外国动物驯化园里见到它,它被关在那里,取名叫“三星”。它的确是只猿猴,但也是人。它有家畜的温驯与聪明,主人去世,它感到悲伤。但是,它的许多特点使它更加接近人类。它狡猾,凶残,懒惰,贪吃,脾气坏,尤其是嗜酒无度。 

  除此之外,它显然是猿猴。 

  除非…… 

  在它……被抓获以后,过了几天,我发现亚森·罗平站在笼子前,一动也不动。毫无疑问,他力图解决这个有趣的问题。 

  我立即跟他讲话,因为有件事一直牵挂在心上: 

  “罗平,你知道……那么,你干预这个案件,作了论证,还有你写的信,并不使我感到惊讶。” 

  “啊!”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种事情早已发生过,早在七八十年前。爱伦·坡把它作为一篇优美的小说的主题。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谜底是容易的。” 

  亚森·罗平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边,问道: 

  “那么,你什么时候就猜到了?” 

  我坦白地说道: 

  “在读你那封信的时候。” 

  “在我的信的什么地方?” 

  “将近结尾处。” 

  “将近结尾处,不是吗?在我讲得一清二楚之后。就这样,上苍使一个罪案重演,环境显然完全不同,可是当事人却一模一样。尽管如此,你和其他的人,都要睁开眼睛。应该从我的信中得到帮助。我在信中进行论证来消遣,由于受到事实的局限,有时甚至使用那位美国大诗人①用过的术语。你清楚地看到,我的信不是完全没有用的,人们可以让自己对别人重复那些他们知道了就忘记的事情。” 

  ①指爱伦·坡。——译注 

  罗平随即转过身去,面对一只老猿放声大笑,老猿若有所思神态有如一位严肃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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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创出奇迹 



  贝舒警官奉命查清“老塔”事件的真相。他掌握了必要的情况后,晚间,搭上开往法国中部的那班火车,在盖雷下了车。翌日上午,一辆小汽车把他送到马佐雷什镇。他先去城堡造访。这座城堡地处于被环行的克勒兹河围绕着的海岬上,是一栋古老而宽敞的大住宅。乔治·卡泽冯就住在此地。 

  乔治·卡泽冯是个有钱的工厂主,任省议会主席,是当地的重要人物。他年纪最多只有40岁,正当年富力强。乔治·卡泽冯相貌长得平平常常,但他那潇洒、利落的举止赢得了人们对他的尊重。“老塔”是他的地产,因此,贝舒警官一到,他就想立刻把警官带往那里。 

  他们穿过一座栽种着栗子树的美丽公园,然后,就来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高塔前,这是古老的马佐雷什镇唯一残存的遗迹。塔尖直指苍穹,塔脚下是克勒兹河流经的溢口,河水从这儿蜿蜒流入那周围岩石业已倾圯的河床。 

  对面是达莱斯加家的领地。离岸大约12米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堵庞大的砾石墙。这堵墙的造型像一座大堤,湿漉漉的,闪闪发亮。一个边上镶着阳台的大平台高踞在砾石墙上方五、六米高处,花园的小径直通这儿。 

  在这荒芜人迹的地方,十天前的某个早晨六时许,有人在一块大岩石上发现了年轻的约翰·达莱斯加的尸体。尸体上没有别的伤痕,除了在头部可以看出大约是在坠落时擦破的一丝痕迹。对面平台的树木中,有一枝新折断的树枝垂在树干旁。因此,大家认为,事情是这样的:伯爵置身在这根树枝上,由于树枝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折断,伯爵也就坠落在河中。于是,就这样酿成了悲剧。官方已发出埋葬尸体的许可证。 

  “但是这位年轻的伯爵爬到树上去究竟搞什么名堂呢?”贝舒问道。 

  “他想从高处就近看看这座主塔,因为它是古老的达莱斯加家族的发祥地。”乔治·卡泽冯应声答道。 

  然后,他连忙又说: 

  “警官先生,我无法对您提供更多的情况。您知道,由于我再三地请求,警察总署才把这一任务交给您。确实,这儿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甚至对我恶言中伤,我要结束这一切无聊的事。您进行调查吧。好好地查问吧。您尤其可以登门拜访达莱斯加小姐,就是那位年轻伯爵的姐姐,她现在是他们这个家族唯一幸存的人了。调查完毕,您哪天动身,请来对我说一声。” 

  贝舒一刻也不拖延。他先到高塔脚下探察一番,然后走进庭园。庭园里由于楼梯和地板的塌陷,到处堆着破砖碎瓦。接着他又到镇上,开始找人询问。他拜访了镇长和教堂神父,然后,在旅店里用膳。下午两点钟,他走进那座直通平台的小花园。这个小花园被一所毫无特色的被人们称作“小城堡”的建筑物隔成两半。贝舒请一位老女仆通报他的姓名,他要见达莱斯加小姐。他很快被引进一间陈设简陋、低矮的客厅里。小姐正在客厅里和一位先生谈话。 

  小姐站起身来,先生也随之而起,贝舒认出这是吉姆·巴奈特。 

  “啊,你总算来了,亲爱的朋友。”巴奈特张开双手高兴地叫了起来。“今天早晨,我在报上看到你到克勒兹来的消息,我立刻驾着我那辆六匹马力的车赶到这儿,可以随时听你的差遣,我一直在等着你呢。小姐,我给您介绍,这位是贝舒警官,他是总署的特派员。有他来负责这件案子,您可以放心了。他一定对这整个事件都已经了如指掌,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有智谋的人。这可是一位大师。贝舒,你说吧。” 

  贝舒瞠目结舌、惊愕万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巴奈特的在场可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他面露愠色,狼狈不堪。又是巴奈特!总是这个巴奈特!他怎么总也躲不开这个巴奈特,而且还得忍受他那种讨厌的合作?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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