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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清浪道“夫人顾忌什么呢?昨日之事,应不会外泄,当时周围都是我商家的船,他们都很严实,夫人尽管安心就是。”
未语摇头道:“那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的手下很厉害,叫一个硬汉开口也未必是难事。令夫人千金之体,商家这一大家子,您都不应该冒险。我想今日会有大索,他是不会放过这海面上的所有船只的。”
遇锦走到她的身边,她们的面容真的很相似,清丽秀雅,乍看就是两姊妹,商清浪心中蓦地一动,想起去春清河渡口,那次和二弟到码头,二弟归来怏怏不乐,那天好象也是这位宋夫人赴京的日子,二弟还和姬仲连打了招呼,难道是见到了她?现在想来二弟那时心结还未开,面上却是装得不在乎,他和遇锦还当了真,秋天就成亲了,真是疏忽,好在二弟很快遇见了他生命中的真爱。
“宋夫人,你不用顾虑我,有相公和二表哥在,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们。是吧,相公?”
商清浪迎上妻子纯真信任的眼睛,溺爱地笑了:“是。”
未语笑了,握住遇锦和秋水的手,“二位少夫人与我萍水相逢,却是如此厚情以待,未语惭愧,今日别后,不知有否再见之时。可是未语还有未了的心事,恕我须瞒着二位。”她敛衽下拜,两女忙搀住。
“商大先生,未语有一事相求,您能否把我不着痕迹地送上岸去?”
商清浪眼中有着激赏:“您决定了,是吗?”遇锦和她还是不同的,也许都有柔弱,遇锦是兔莳花,一心腾绕着她的爱人,而她是空谷幽兰,傲然独放,只有强悍如帝皇才可攫取,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移植,只是那位帝皇目前还有得等。
“是,请商大先生帮忙。”未语澄澈地看着商清浪。
“好吧,秋水,你帮宋夫人易容一下,装成男子,再开张药单和备些药物,供夫人路上使用。遇锦,你收拾衣物还有银两。”商清浪胸有成竹,“我正要派人去贸城巡视,请夫人收拾后到前厅来,要快,我估计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未语掂了掂包袱,她一身灰衣儒服,面色灰黯,俨然一个长年在外的管事模样,见遇锦和秋水脸有忧色,心中感动,勉强笑了笑:“我走了,你们不要送,我只是区区管事,劳驾二位少夫人挺怪的。他日有缘自会相见,告辞了。”其实前路茫茫,究竟何往,都是两难,不由在心中叹气。
“是呀宋夫人,你要当心哟,以后生下小宝宝一定要设法告诉我们,我和遇锦姐姐是要做姨娘的。”秋水拉着她的手“啊呀”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只见她掏出一瓶药水,倒在未语手背抹开,柔嫩白皙的手顿时成了灰色,“差点遗漏了,不然脸手不一,别人不起疑才怪。”
伤感的氛围散了大半,未语再次握了握两人的手,遇锦和秋水目送。遇锦愣愣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自由有那么重要吗?”
秋水搔搔头,“不知道,反正和二哥在一起更快乐就是了。”她至今还是称商清涛为二哥。
未语到了前厅,两名精悍的管事已在等候,都躬身作揖,貌甚恭谨。商清浪上下打量,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嘱咐他们了,这里往贸城是通衢,前后市集城镇颇多,十分繁华,一路起居照应没有问题。夫人的去处商某不便打听,只是一切珍重。”说毕他拱手。
未语拜谢,随二位管事往外走去。
商清浪想了一想,“且慢。”他追到门边,示意手下先行,“商某还有一些消息,不说不快,他已为您驱散姬妾,凶手将受到最残酷的宫刑,有两家牵连几乎灭族,您的威胁都不复存在了,在下应没有说错吧,宋夫人。”
未语一震,她更加迷茫,感动和负欠越发深了,可是眼前的蓝天碧波,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时空,她能放弃吗?她沉默地向前,跟上管事的步伐,踏上搁板,上岸走了。
商清浪看着甲板上忙碌准备启航的手下,他平生第一次有些困惑,贵妃深得帝宠,坊间已传得绘声绘色,帝皇不顾一切地爱着贵妃,他也看得出她并非完全无情于帝皇。既然怀了身孕,这后位已在囊中,那么她应心无旁鹫,回宫才是顺理成章,可她却似乎有沉重的心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结才会令这位贵妃如此放不下呢?
“大爷,一切都备妥了,只等您的命令了。”他的侍卫商树久久没听到他下令,就走进来请示下。
他居然走神了,刚想回话,岸上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有人喝了一声:“各船暂缓启航,奉旨搜查。”商清浪看去,只见一列虎贲卫已团团围住码头,心想来得好快呀。
巡塘使陪同上商家主船的正是西门一笑。
虎目豹步的西门一笑十分的有礼:“商二当家,打扰了。”
天下人皆知商清涛,西门一笑却知如商清浪是不能小觑的,言辞之间很客气:“在下奉陛下的旨意,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要搜查贵船队,请海涵。”
尽管西门一笑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正一品的大员,商清浪插手施礼,不卑不亢:“好说,能劳动西门大人亲自出马,想必是十分要紧,请吩咐。”
“不敢。请二当家集合男女诸人,在下检点您的名册和实数,船的各部分由虎贲卫检查,若有损坏,西门当加倍赔偿。”
商清浪微笑:“有谁不晓大人治军严厉,大人的虎贲卫纪律严明,从不做扰民之事,在下信得过。商树、商林。”他唤过随身侍卫,“拿名册过来,叫所有男丁到前厅集合,请二位少夫人带丫鬟仆妇们在花厅宽坐。”
二人领命。
由商清浪陪同,西门一笑到了花厅,帝国内男女关防虽不是十分严紧,但遇锦和秋水还是带上了帷帽,和西门一笑见礼,西门虎目扫视,告罪退出。回到前厅,手下已经结束搜查,均摇头,只说管事的名单上少了两人,他以目相询,商清浪自若地说:“喔,那是在下半个时辰之前派出去巡视贸城商务的,应该走不太远,他们极易辨认,身上都有商家的管事令牌。”
西门一笑当下告辞上岸,这时其余人等陆续回报没有任何发现,回头望去,商家的主船已驶离岸边,风帆徐徐展开,商清浪站在甲板上含笑拱手。西门看着船渐行渐远,他的直觉告诉他商清浪隐瞒了什么,可是又挑不出半丝瑕疵,商清浪十分泰然,对他的到来没有诧异,但商家的情报组织也可算无孔不入,他事先知道内情也有可能,毕竟昨日至今他们大批人马船只出动,这事情早已沸沸扬扬。
可是这一切又太顺畅了,他隐隐觉得有事,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西门苦笑,今早有几个大臣谏言彘刑有违圣德,结果陛下雷霆大怒,把这几位直接槛送回京,下了天牢,高青急得嗓子冒烟,再三叮咛他和恒冲、郑松、柳闯不能放过一丝可疑,陛下这样越来越危险,贵妃必须找到,弄得他也神经兮兮。
他招手叫过得力手下:“你带几个人去追商家的管事,沿途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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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未语上岸不久,就见一列骠骑直奔码头而去,为首的正是西门一笑,她和管事在道旁低头侧身,待骁骑过后,未语就独自上路了。管事本来坚持要送她到贸城,未语却说西门一笑很有可能派人追查,为安全,他们应该及早分开。管事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大爷欲保护的重要人物,事先大爷也吩咐过他们掩护她安全脱身就可,并听从她的安排,见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指点从此去清河渡的陆路后就互道珍重,分道扬镳了。
未语慢慢地沿着另一条官道往前走,夏日的阳光炽热焦烤,不一会儿未语就觉得汗如雨下,脸上的易容剂虽不会受汗水影响,但黏腻之间,毛孔不得舒张,也挺不舒服的,见前面有茶亭,不觉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就进了茶亭。
茶亭是依树冠而建,浓密的枝灌在头上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遮天蔽日,背后是一片茂林,十分凉爽,客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个时候出门的路人不多。
未语叫了一壶茶,涩中有苦,但很能消夏解渴,她自嘲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独立生活的本能大约也丧失殆尽了,她暗忖,有了身孕到底不便长途行走,这一、二日天池搜索重点应在海面上的过往船只或沿途的岸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注意到内陆上来,不如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天池绝不会想到她既已离开却并未走远,想到这里,心中一酸,她真的是很别扭很矛盾,在宫中时常想摆脱樊笼,真的出来了却又想着天池。
茶亭里除了她,就是两个小商贩,因天热,在亭里堆了一地的货物,两人吃饱喝足了,和茶老板说着话,让她心里大震。
“听说没有,今儿一早夏宫戒备森严,说是出事了。”
“可不是,听说是宫里头一个奸人害了贵妃娘娘掉进海里去了,还有龙种呢,可造了大孽喽,贵妃娘娘,贤德啊,我这小本经营还是圣人听了她的话才弄起来的,唉,好人哪,海神爷爷保佑她。”民间称帝皇为圣人。
“我也是,春天家里还开了垦,眼看夏收在望,都是托了娘娘的福,那奸人就该千刀万剐。”
“就这样还有人给说情,圣人一生气,把他们都下了大狱。”
“活该。”。。。
三人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愤慨时,还敲着桌子。未语侧身望着林子,假装看风景,听得鼻腔一热,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多么淳朴的人们,她只是说了几句话,人们就如此厚爱她,而她好惭愧,从心底排斥这个时空,只把自己当成过客。
那三人见她似无动于衷,那老板道:“书生,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消息吗?贵妃娘娘可曾得救?”
未语歉意地:“我路经此地,听说的和三位差不多。”
听口音果是南方人,那老板唉声叹气,“你们书生迂腐,圣人仁政,推恩你们读书人最多,要没有那些捐款,我这开茶亭的哪里有钱送我那孩子入官学,你们是学问人,总比咱们老百姓更懂饮水思源啊。”
未语听得心潮澎湃,羞愧自己是那么渺小,这赞誉,她何德何能?
天池,她心中喊着,不,她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不能陷天池于痛苦绝望中,她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患得患失,却陷天池于暴怒,他为了她不顾圣德,甚至欲治言官之罪,她读过帝史,这时绝无仅有的,在周氏称制时也不敢公然拿言官下狱,她的自由比起这些朴素的人们是多么微不足道,她的自由甚至是虚伪的,紫衣,澄衣,高青,容尚宫。。。,她真的是太自私自利,这么多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们,她却为了所谓触手可及的自由为自己辩护,拘泥于时空不肯回头,刻意的躲避,她还想带走他们的希望,甚至是生生夺离天池的骨肉父子,他有多么期盼孩子,她惊悚地想:她对于他们已经是残忍了,不能回去固是遗憾,对叔叔是亏欠,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可若执着回去,她遗弃的是丈夫、好友、姊妹,天池为她解散后宫,她若再犹豫,怀疑,不但冷心冷肺,是铁石心肠,不配拥有了。她摇头,她怎能?她怎舍得?
不能因为死亡就拒绝生命,更不能为了防范感情的伤害而去拒绝这份美好,父母的爱不是最好的例证吗?既然已经决定未来的事让未来来安排,她就不能再反复,她的自私,对天池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她泪水难以自控,三人慌了手脚,老板以为把话说重了,不住地赔不是,未语拭泪,“谢谢你老人家,您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谢谢您。”待老板进去,她深施一礼,径自离去。
老板捧了一把碎银,却呼她不回,三人直道怪异,一个大男人,哭得双眼晶亮,还真少见。
两天后,在宁城的当铺里来了一位温婉秀丽的少妇,虽是一身粗布,却难掩雍容高贵,她声称欲去贸城投亲,因为少了盘缠,不得已死当一件绣工精美的软烟罗衫子,当铺朝奉一眼看出这是件出自京师琉璃坊的精品,也不问来历就收下了,宁城不大,马上流传开来,士绅体面人家闻风而动,争相购买,当铺着实赚了一笔。
此时锦衣卫已侦骑四出,立即发现了不寻常,马上派人高价兼恐吓索得衣衫,送回夏宫,并探听到此女于当天坐车去了贸城,立即知会虎贲卫和龙骑尉在沿途各关口布控,搜索过路车辆和比对行人,却都无功而返。再回头追查,却又得知有一年轻书生去了范城,锦衣卫不敢怠慢,派人回报,同时又追了下去。
而此时未语在车场里晃了一晃,以她的本来面目扮成书生另行坐车去了另一座很大的城镇范城,在城里的寺庙里住了下来,深居简出,调理身体,象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