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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逃到哪里?逃到哪也得被捉回来,不遵守君臣契约的人,将会是全天下的敌人。”十夫长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他自己也不懂的话。
“混蛋!混蛋!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贼,这群强盗,我就在这里,你们过来,过来杀我,过来杀我啊!”
福雷·西恩呐喊着,拼命拍打着眼前看不见的结界,那群士兵却看不见他,自顾拿人鱼的尸体取乐。
失去了皮肤的人鱼,变成了一堆丑陋的碎肉,蜷缩在肮脏的泥地上。
风卷着灰烬吹过,给那团血肉涂上一团漆黑色的外壳。
原来,那就是你。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找不到你,原来我们曾擦肩而过。
福雷·西恩眼中的泪水已经流干,彩色羽翼也不再徒劳地舞动,透过结界,他看到地上的热血渐渐干涸,看到城市中的烈火渐渐熄灭,看到断壁残垣中,五年前的自己,正往这里走来。
五年前,福雷·西恩预言了家族荣耀,却未能预见到家族的不幸。
仗着一颗可助他在水下呼吸的宝物“水之心”,他躲在城外的福雷河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灭。
通过被其拖下水的散兵游勇之口,福雷·西恩得知,这次北伐行动本来就是针对福雷斯坦的,查理大帝嫌南方新都匹斯帝福过于简陋,迁都江北又得面对魔族进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南国五路大军,只有佛拉伦尔一路被皇帝派往西部山区,和矮人签订同盟协议,其余四路都在城里。
岁月流光中,福雷·西恩看到自己走过那堆焦黑的碎肉前,愣了一下,蹲下身子看了看,抱起分不清种族和性别的人鱼遗体,放到一个断壁下,推倒墙壁,将人鱼和其它几具尸体一同埋葬。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下一处断壁,那里,还有几十具尸体在等着他。
福雷·西恩在当年的自己眼中看不到泪水,看不到感情,他只看到了死亡与毁灭。
在赶来救火的山贼们的帮助下,福雷·西恩共计埋葬了三万五千六百一十二具尸体,然后在福雷斯坦的废墟中对天发誓。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嘉摩屡钵灭亡!”
昏迷中的叛国者喃喃地说道,面目狰狞,背上的翅膀再一次剧烈扇动,身体忽红忽蓝,闪烁出诡异的光芒。
“喀嚓”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当空劈下。天空中细雨转急,落到地上,将积水瞬间染成了红褐色。
紫红色的厉闪,沉默的惊雷,整个世界,都在这突如其来的自然力量下颤抖。
福雷·西恩诡异的动作,被闪电一次次地映在帐篷壁上,摇曳不定,伴随着天地一同起舞。
“下血雨了!”大营内,大半兽人战士不顾长官的呵斥,跪到了泥水里,冲着天空不住地叩头。
魔帅安德烈听见外边的吵闹声,皱着眉头走到了营帐门口。
帘外血红色的暴雨,让他也吃了一惊,在大陆各族的传说中,血雨都不是吉祥的象征,其中以信奉萨满教的兽人族形容得最为严重。
在萨满教义中,众生须经无数劫,每劫间隔数万年。
血雨天降,则是谕示着世界即将灭亡,新的文明,将在世界灭亡后,重新开始下一轮循环。
“神哪!你到底要谕示什么?”安德烈绝望地想。
帐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血雨渐渐转为正常,兽人统领劳伦斯在雨水中怒骂着,一脚一脚将跪在泥浆中的部属踢起来。
嘈杂声惊动了帐篷里的人,而沉睡中的福雷·西恩身体扭动着、躲闪着,不知道在逃避什么人的追杀。身上发出的诡异光芒越来越盛,映得大祭司安东尼的脸色也跟着一阵红,一阵蓝。
“哇!”大祭司安东尼猛然喷出一口蓝血,双掌急催,一股汹涌的雪泉之力,从身体内澎湃而出。
顾不上擦拭嘴角的淤血,眉头紧锁,他又念出一连串平和却充满力量的咒语。
数道青白色的光芒伴着咒语,在大祭司四射飞扬的华发间迸出,一层层将福雷·西恩和他身体上散发出的光芒包裹在内:“徘徊于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命运之子,请睁开眼睛,不要拒绝业已注定的命运!”
银光四溅,围绕着福雷·西恩的雪域之光,压制住他身体上发出的红光和蓝光,中心处居然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宛如一个在蛋壳中沉睡的卵黄,温暖、静谧。
慢慢地,被重重雪域之光包围的福雷·西恩,梦呓般发出了几声呻吟,一滴滴眼泪伴着血,顺着面颊滚落。双色翅膀慢慢恢复平静,一点一点收回到肩膀内。
随着翅膀消失,红光和蓝光也跟着消失,背上的皮肤亦平复如常,只有绸衫上那两个巨大的破洞,提醒着人们,曾经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安东尼阁下,依你之见,福雷能康复吗?”列农将军关切地问。
他与福雷·西恩关系非常要好,当年福雷·西恩匆匆逃往魔族大营,收留他的人就是列农。
西恩家族富庶,父子俱是鉴赏名家,喜爱艺术品的精灵列农与福雷·西恩惺惺相惜,亲若兄弟。直到后来,魔帅安德烈敬重福雷·西恩的才华,将他从列农军中调走,二人的来往才渐渐少了起来。
从那时起,福雷·西恩就成为联军阵营中的主要参谋。
随着时间推移,出言必中的他,渐渐有了军师之名。
“没问题,他体内有股不知来源的力量,一直护着他的心脏。这次融合后,也许他可以拥有人族与魔族双重属性。这样的人,我从来没听说过,典籍里也没有。”大祭司安东尼撤开双手,收起法力,皱着眉头回答。
望着眼前沉睡的福雷·西恩,魔帅安德烈知道今日大功告成,福雷·西恩已安全度过血液融合期,今后将具有千年生命。
只是他的羽翼,为什么不是阿特拉族高级贵族常见的蓝色,或如自己这样的黑色,而是流光溢彩的双色,安德烈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器重之人才,一个个或死或叛,只有福雷·西恩一直忠心耿耿,对那双羽翼的颜色也就不十分挂怀了。
听到福雷·西恩没事,大帐里立刻热闹起来,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折腾,人族、兽人、精灵、魔族,联军中各族将领对福雷·西恩的身体状况充满热情,不时有人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看一看。
这份热情,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好奇,更大的原因是出于对福雷·西恩的关心。
在众人眼里,军师福雷·西恩是个冷静、聪明而勇敢的战士,凭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冷静,多次力挽狂澜,拯救了大家的生命。
“多谢魔帅,多谢大祭司,多谢各位将军。”后半夜,昏睡了半晚上的福雷·西恩从梦中醒转,看看帐中众武将关切的面孔,调动感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知道血液融合已经成功,禁不住又流出热泪。
“谢什么啊?本帅今后还对你多有仰仗呢。”安德烈魔帅摆摆手,打断了福雷的客气。
不避嫌疑,提起宝剑教了他几个魔族武士常用的基本招式,叮嘱他每天练习,以期能尽快运用体内隐藏的力量。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苦了你。有时间多练习一下飞翔,阿特拉人中,有翅膀的不多,你得抓紧时间让自己飞起来。明年春天雾散的时候,咱们还得渡过亚尔河,夺下对岸佛拉伦尔正在修筑的斯帝尔城呢。
“有这城在上游,黑旗军随时可以顺河东下,断了咱们的退路!”安德烈仔细的叮嘱道,对着地图,话语中不知是愤怒还是佩服。
“本帅所欣赏的军人中,唯你和佛伦最有前途。看佛伦将这座城堡修的,无论位置和城墙走势都独具眼光,真是后生可畏!
“福雷,你下次有机会观看预言水晶的时候,能不能集中精神帮我看看,是佛拉伦尔先死,还是我先回归大地的怀抱?”
闻言福雷·西恩肩膀微微一震,作为预言师,他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请求。千军万马避黑旗,看来数月前德尔菲城外那一幕,魔帅真的怕了。
“恭喜魔帅,福雷军师平安度过此劫,从此,我军又添一能独当一面的大将。”目送福雷·西恩和众将的背影远去,大祭司安东尼走到桌边,一边装模做样,欣赏安德烈魔帅“创作”的版画,一边口不对心地道贺。
温暖的帅帐中,突然涌出了缕缕寒意,四周寂静无声。魔法水晶的光芒突地一抖,毫无征兆地将人影拉长。站在门口的侍卫受不了这份压力,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咯咯”发出撞击声。
挥手示意身边侍卫离开,安德烈魔帅上下扫了安东尼祭司一眼,疑惑地问道:“安东尼阁下,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刚才给福雷·西恩疗伤时,从你的表情上,我就看出了名堂,难道你认为福雷身上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大帐里只剩下了安德烈和安东尼二人,两个纯粹的魔族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惑与犹豫。
已经是凌晨时分,此时正是天色最暗,世界最安静的时刻。魔法沙漏来回反转之声,伴着帘外淅淅沥沥的冬雨,声声催人老。
“魔帅,自从发动统一之战,我们打了多少年仗了?”沉吟半晌,头发花白的大祭司安东尼看着沙漏,幽幽地问。彷佛沙漏里隐藏着一个谕示,而翻转的流沙,能给他一个解决当前难题的答案。
安德烈魔帅被大祭司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想了想,带着满腹的疑问回答道:“四百三十多年吧。其中三百五十多年是和精灵打;统一了漠北后,我们又花了二十多年,在大漠中消灭沙妖和他的子孙,打出了一条南下通道。
“南下后,消灭兽人用了不到二十年。之后又和人族打了二十五年,马上就快二十六年了。你这老家伙怎么想起问我这个问题,怎么,你想退役回家休息吗?”
“是啊,一晃四百多年了,逝者如斯夫!当年刚跨出冰原时,你还是个小家伙,我也才步入中年。一晃眼,我们都算老人了。”
从滚动的流沙中,计算着半生戎马岁月,大祭司安东尼话语中带着叹息:“安灼,当年与精灵作战时,我没见你叹过气;击溃兽人时,我每天都可以听见你的笑声;唯独与人族作战,我却看到你一年比一年艰难,一年比一年不开心。
“这场战争,你真的有把握尽快将其结束吗?”
“我没把握,托尼,说实话,即使与老兰斯的部队在森林中胶着作战时,我也没对自己失去过信心。可是面对佛拉伦尔,我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好像所有的力量,全都使不出来一般,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计算里。托尼,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放他离开。”
安德烈魔帅还以一声长叹,被安东尼的话勾起了重重心事。不死战神佛拉伦尔,当年那个尿裤子的百夫长,放了他是安德烈魔帅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当初,谁想到他会成长得这么快;当初谁又会想到,兰斯居然会造反,投向人族那边。安灼,你有识人之明,善于挖掘、使用并培养人才是你的长处。可我们不能总是养虎为患啊!”
安东尼叹着气,挥掌虚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说道:“那小子武技不高,身手却出奇的灵活;精神力也不强,却出奇的坚韧,加上他体内那种奇怪的力量,我们实在不应该留他。”
凌厉的杀气,从安东尼的衣袖里散出,无形,却在水晶灯壁上凝出一层寒霜。魔帅安德烈与他凝眸对视,大祭司的眼神明澈幽深,看不到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是说福雷·西恩,你怕他也背叛北方联军,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安德烈魔帅转头向壁,生气地向老伙计抗议。
“当年,你像培养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培养兰斯时,有想到他会背叛联军吗?你教佛拉伦尔兵法时,可曾想到他会选择与嘉摩屡钵帝国共存亡?”大祭司安东尼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像刀割一样纵横。
“如果没有这两个得意门生,南边的嘉摩屡钵早已灭亡两、三次了。昨晚我们又造就了福雷·西恩,我明显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和斗气与魔法均不相同。福雷·西恩有东西瞒着我们,血雨天降,我怕他最终会成为联军的祸患。”
安德烈魔帅走到桌前,轻轻抚摸自己即兴创作的版画,默不作声。
这种金戈铁马之外的艺术,整个军中只有福雷·西恩能欣赏鉴定。以当年福雷·西恩那低微的武学造诣,他是如何躲过嘉摩屡钵军队的围追堵截,还躲过大批佣兵和赏金猎人的追杀,一直是个谜。
福雷·西恩不曾与人说起,安德烈也从来没问过。但安德烈相信自己内心深处的直觉,福雷·西恩不会会背叛自己,永远不会。
“其实今天我在替他疗伤时,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毁了他。”大祭司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