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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原算砂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刘方平会出这样的怪招。桑原算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道:“刘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刘方平把球杆递给一边的球童,说道:“这只是一时的意外。虽然我认为人的确可以计算到大部分的情况,但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情况是我们计算不到的。如果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我认为我们都应该宽容一点。就拿刚才的那一球来说吧,我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打得这么差劲,更没想到我会一下子就把球打到池塘里。还好桑原先生大人大量,不让我赔,不然的话,我恐怕就得一个月吃不上饭了。哈哈哈……”
桑原算砂心知刘方平旁敲侧击,表面上说得是高尔夫球,实则却是指超市合作的事情。看起来这个小子肚子里还有点鬼主意,会拐着弯说话。他笑了笑道:“没关系,不过是一颗球嘛,其实值不了多少钱的。如果那颗球是金子打造,我就算想大方,只怕也不能不让刘方平赔了。”
刘方平笑道:“说得好,好在那颗球不是金子打的。桑原先生,其实我真得不太习惯这么说话。我一向认为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样,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讲出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着办,用不着玩那么多花样。桑原先生您认为呢?”
桑原哈哈大笑道:“刘先生做事真是痛快。好吧,反正球都被刘方平打到水里去了。那我们就找一个地方,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聊合作上的问题吧!”
刘方平吐了吐舌头,道:“喝茶啊,听说贵国的茶道要求是很严谨的。桑原先生不怕我再出丑吗?”
“怎么会呢,上次听刘先生对千利修这么熟悉,就知道你对我国的茶道也有很深的认识。而且这次是坐下来喝茶,刘先生总不会连茶杯也扔出去吧?”桑原开了个玩笑,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日式茶道是一种很繁琐的东西,坐姿,衣着,拿茶杯的方式,茶室的布置,都有严格的规定。刘方平不过是看《茶人三部曲》才知道一些日本茶道的历史,怎么能应付得了这种场面。好在桑原算砂几个也没有当真要和他谈论茶道,不然的话,刘先生免不了又要丢人现眼了。
虽然都说要有什么说什么了,但桑原算砂还是没有马上就谈合作的事情,而是问刘方平道:“刘先生不喜欢打高尔夫球,那不知道你平时喜欢什么娱乐啊?”
刘方平眨了眨眼,说:“我这个人是很闷的,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围棋吧。”其实他还有一个爱好是京剧,但对方是日本人,想来也不会懂,自然可以略过不提了。
桑原算砂笑了起来:“原来刘先生喜欢围棋,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三个人对围棋也都很喜欢。林君的棋力最高是业余四段呢!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切蹉一下。”
业余四段?可以教徒弟了!刘方平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棋力,当人家的徒弟都未必够格,哪敢接这个话茬。只好道:“在下对围棋一道才刚刚入门,只怕不是林先生的对手。”
林门入虽然是一个很有礼貌的日本人,平时说话也很谦虚,一提起围棋来却是十分的好胜。从本质上来讲,这说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棋迷。只听他道:“刘先生也喜欢围棋这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认为围棋的发展正代表了中日两国关系的发展。围棋起源于中国,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但奠定现代围棋理论基础和规则制度的却是我们日本。学习他国,后来居上,正是我们大日本的精神!”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刘方平一向认为自己不是那种爱国青年,也一向认为自己能够冷静理性地对待日本人,但现在听到“大日本”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林先生,我对日本没有什么恶感,可以说我是看日本漫画长大的,对于日本社会的发达程度,我也很是佩服。但我实在做不到像台湾某些人一样(那些人我也是很佩服的。),一提起日本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的佩服仍然是有保留的,就像刚才林先生说的那句话,我就万难苟同。”
林门入来了精神,他一直想跟通过自己的实力来战胜敌人,现在刘方平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高兴了。他道:“哦,刘先生有什么高见,在下倒向请教一二。”
刘方平把茶杯放在一旁,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刘某学识浅薄,对围棋更是研究不深,不过我好像也依稀记得自从第一届应氏杯聂大棋圣和曹熏铉联手进入决赛以来,围棋就已经不再是一家独大而是三足鼎立。继而又有不世天才李昌镐横空出世,扫荡群雄。只要对现在围棋界情况有点常识的话,都应该明白,现在的态势是韩国遥遥领先,我们中国紧随其后,而贵国嘛,却已经开始后劲乏力了。说到学习他国,后来居上,贵国不承认我国,那也应该首推韩国吧?”
林门入忽然脸涨得通红,激动地道:“那只是暂时的,我们日本有丰富的围棋资源,一定很快就能追上来的。现代围棋产生于我国,我国才是围棋第一强国!”
“也许吧!”刘方平的语气足可以把人的肺气炸。他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安慰一个精神病人,脸上的表示既有同情又有敷衍,摆明了是不是把林门入的话当回事。“也许以后真得有那么一天,日本能重回围棋第一的宝座,但那种可能和我们中国成为第一是一样大的。要是非讨论这个问题,那花上几天几夜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一点,日本围棋第一的时代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刘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日本现在已经落在你们后面,我们日本非要跟着你们中国走才行?”井上透用很生硬地普通话说。
刘方平看了井上透一眼,道:“那井上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你日本很发达,所以我们中国就在跟在你们日本后面走?说这种问题除了能引起口舌之争,还有别的意义吗?”
“当然有!”井上透比起林门入更加强硬,也更加爱国,一提起这个话题就不松口。“贵国讲究‘名不正,则言不顺’,谁为主谁为辅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办起事来总是会出现很多问题。就拿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来说吧。如果那些无知的人清楚我们之所以来中国投资,完全是为了帮助中国发展,他们就不会这么出来闹事了!”
就知道一提起这种事一定会发生争执,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刘方平挠了挠头,说:“井上先生的话有些过了吧?贵集团能来我国投资,这当然是对我国友好的表示,这一点我们的确应该感谢贵集团。不过做生意的首要原则是有利可图,如果贵集团在我国做的尽是赔本生意,相信贵集团再有爱心也早就坚持不住了。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谈不上谁帮助谁吧?”他不想和井上透搞得太僵,手持茶杯向桑原算砂行了一礼,示意大家喝茶。
桑原算砂微微一笑,把茶杯端起微呷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却没有出声阻止井上透。他认为这是一个试探刘方平的大好机会,他要看一看荣华国际的底线在哪里,刘方平的底线又在哪里。
井上透拿起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然后马上道:“刘先生的话有些巧言令色了吧?我不否认,我们集团的确能获得一些利益,但这些利益和为贵国所做的贡献比起来,实在小得多。贵国无论在各方面都比我国落后得多,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贵国的话,我们根本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开垦贵国这片荒地!就算是互惠互利,也是贵国得的好处更大一些!”
刘方平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了,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这种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吗?自己为了不把局面搞僵,已经一忍再忍,而且借喝茶的机会主动表示不想再争执下去,你还这样咄咄逼人,真是神仙也发火了!他又喝了口茶,把火往下压了压,说:“井上先生说我们得的好处更大一些,那就算更大一些好了。反正这种事情都是自己说自己得到的少,其实说自己所得少的未必所得少,说自己所得不少的也未必所得很多。大家只要真凭良心说话,而不是颠倒黑白,有些争论也是很正常的。桑原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谈正经事了?”
刘方平不想和井上透吵架,井上透却非要和刘方平分个高低不可。虽然他的汉语不是太好,说出来总是怪腔怪调,刘方平刚才话里带刺,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听刘先生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我说话颠倒黑白。这真是可笑了,最会颠倒黑白的难道不是你们中国人吗?你们总是说你们是东方文明的发详地,是文明古国,我们日本人在隋唐的时候要跟你们学东西。我倒想请问一下刘先生,到底是古印度文明出现得早,还是中国文明出现得早呢?近代以来,包括鲁迅先生在内的留学生,难道不是仰慕我们日本文化才来我们日本留学的吗?为什么你们对这些事情总是有意忽略呢?”
“井上先生说得很对于,在近代,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日本的确是我们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文化最方便的地方。包括鲁迅先生在内的大批留学生也的确在日本度过一段很值得记念的日子,他们提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也都认为这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但同时他们对贵国那种自恃发达,歧视其它民族和国家的人民的态度却是深恶痛绝!井上先生没有说这一点,好像也是颠倒黑白吧!”
“刘先生,你我两国都讲究师道尊严,既然是贵国的人来我国求学,难道连老师几句训斥的话也受不了吗?”
“井上先生,你我两国也都讲究宾主之道,既然是贵国的人来我国经商,难道连主人要求自己权利的声音也听不习惯吗?!”
刘方平一再告诉自己,今天自己是有求于人,万万不可把事情搞僵了。可事到临头,他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又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选择中日两国之间的文化来做为话题。一提到这个很少有中国人和日本人会不吵架的。
“现在茶的温度刚刚好,请大家安静下来,静心品茶吧!”桑原算砂总算是开口了。他很高兴井上透和林门入有这样的爱国心和民族自豪感,但生意毕竟是生意,刘方平还没有把自己的底线说出来,不能现在就和他翻脸。
日本上下级的制度是很严的,桑原发了话,井上透和林门入都乖乖地端起了茶杯。刘方平也平静了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真奇怪,刚才喝起来还满不错的茶水现在却变得有点难以入口了!刘方平放下茶杯开口道:“早就听说茶禅一味,我以前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才多少有些体会了。古人云品茶者,水也,境也,心也。今天水好,环境也好,就是差了一个心字。桑原先生,恕我直言,如果贵国国内都是像井上先生这样的想法,而我们国内都是想这几天抗议的人的想法的话,我对我们两国的未来真得不太乐观!”
桑原笑道:“刘先生多虑了。他们都是年青人,火气难免大一点,做事也有些冲动。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那么偏激了。好了,我们来谈正经事吧。刘先生今天来,是想跟我们谈赔偿的问题吗?”
“哦,桑原先生这么问,是认定我们不能按约定时间完工了?”
“这很好推算。到现在为止,这场风潮还没有平息,工地上的工人也没有能完全开工。偏偏在S市又不能夜晚施工,我看刘先生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桑原很得意地道。他有理由得意,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刘方平是必须做出让步的。
刘方平道:“桑原先生,我想刚才在高尔夫球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其实不能全怪我们荣华国际,当然,更不怪贵集团。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大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用不着一下子把话说死,非让我们赔偿不可吧?”|“当然,当然。”桑原连连点头:“我现在不就正在和刘先生你商量吗?这样吧,如果贵集团不想赔偿我们三亿元的话,那么我希望能在我们合作项目的股份上给我们一些补偿,毕竟是贵公司违约在先嘛!”
刘方平说:“我记得这次合作的项目贵集团已经原先已经有四成了,现在是想五五吗?”
“不,我想四六,当然,是我们六,你们四!”桑原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冲着刘方平狠狠咬了下来。
“哈哈哈,桑原先生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么一来,不就变成我们荣华国际给贵集团做嫁衣了吗?如果桑原先生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会答应吗?”刘方平好象在听郭德纲说得相声,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桑原道:“如果我站在刘先生的立场上,当然不会开这样的价了。问题就在于我并不是站在刘先生的立场上,我没有道理要为刘先生着想。要么我们占六成股份,要么赔偿三亿,刘先生可以自由选择。”
“自由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