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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觉得自己完全明白。其实他在我眼中一直亦师亦友,我有时感到在母亲死后我一度紧闭的心扉仿佛要被这个人打开了。真实的,善良的,开朗的,忧郁的,这个人,呵,或许真是个谪仙吧,如此降临我的生命,带来惊喜和……一瞬间,我似乎恍然大悟。
“那么只要尽早了断那件事,林大人就可以重振旗鼓了!你决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的吧,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微笑的注视着他。
林清平不再放任低落的情绪消磨自己,他对我的宽慰回报以一贯的笑容。仿佛想告诉我他已经鼓起干劲一般,林清平拿过我手中不知何时打开了的墨菊折扇,饶有兴趣的观看。他本是精通书画的人。“这字中锋平稳,笔笔收敛,想必是个沉稳蕴藉之人,水墨菊花倒是不如这书法的功力,太过束缚而略显呆板。”父亲纵横书法,水墨画逊之,诚如斯言。话毕,林清平只是对着那“人淡如菊”四个字微微一笑,并不加以评论。
林清平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可以透过阳光一般清澈,却又一眼看不到底。他似乎已经沉浸在这小小折扇的水墨世界当中。
“清平……”我轻唤他的名字。
我看着他听到这两个字惊讶的抬起头,话已到我的唇边:“我……”正在这一瞬,我只觉远处的街头晃过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阳光过于耀眼,刹那间我难以辨认。然而来不及多想,我对林清平大声说道:“林大人,我先走一步!”同时我起身便追,那身影也仿佛察觉到似的一晃消失在行人当中。
第十二章 飞蛾
我一路狂奔,对耳后传来的被撞到的行人的叫骂声充耳不闻。炙热的太阳,汗水早已湿透我背上的衣衫。然而我依然未能觉察到。
你在哪?你在哪里?我停下脚步,迷惘的发现自己正站在陌生嘈杂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竟如同是无声的鬼魅一般,仿佛只有我孑然一人伫立在生的世界。炫目的阳光让我回过神来。
终是未能追到,不过也罢了。恢复了理智的我,现在只是自嘲的苦笑,即使追到了,又能对那人说些什么呢?那么些年的朝夕相处,有些话若想说,早就说了。私塾时段浩哉说的对,我这人的确别扭。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木子李。
回到家中,我推开卧室的门,便全身无力的倒在椅子上。一闭上眼,那些纷纭混乱的场面便走马灯一般一一闪现。炎热的天气加上恶劣的心情,我烦躁不已,正想打开扇子驱散暑气,却想起父亲送我的折扇刚刚落在林清平那里了。罢了罢了,我以手当扇,随意的扇动几下。
这时突然感觉到屏风后的床上有动静,我本已疲乏,此刻更是心头一惊。急忙站起后退,喝道:“何人在此?”
床上那人慢吞吞的爬起,仍是一袭玄衣,正是耶律直古。他刚睡醒一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我。
“我什么时候准许你睡在我的床上了!”我发火了。
“啊,对不起了,本来今天无事,就想来给你看看我最近写的诗,等了你半天你也没有回来,天气酷热,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耶律直古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进来的,不是保证过不再翻墙跳窗的吗?”
耶律直古急忙摆手:“没,这回从大门进来的!只不过你那家仆拦我,我只好把他撂倒后再进来。”
“小三子在哪!”刚才进来时心不在焉,我这才想起还未见到小三子。
“偏屋里躲着呢,放心没受伤,就是吓破胆了不敢出来……”
“你!”我怒视这厮。
耶律直古完全无事我的目光,却说道:“我原本知道柳扶桑你这人嘴巴差劲,可没想到还这么小气!睡你床一下就叫成那样,走正门也是听你的,你却不知道吩咐好下人。你家那下人在门口叫叫嚷嚷,若是引来官兵,我一个北朝人有理也说不清。”耶律直古平静的看着我的眼睛。
“好吧,”我叹了口气,“是我今天脾气不好。”
“所以说你要有开阔的胸襟!”耶律直古一边大力拍着我的肩一边大笑道。
我真是无言以对。
“诗呢?”我换了个话题。
耶律直古马上兴冲冲的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我一张张拿来看。此人的字豪放洒脱,自出机杼,第一眼就留给人很深刻的印象。至于那诗……我又绝望的叹了口气。
“怎样?”男人把我之前为自己倒的茶一口饮尽,心急的问道。
“豪放洒脱,特立独行。”我答道。
“真的!”耶律直古大喜。
“我说字。”我一笑。
“你……我问的是诗。”
“平仄押韵。”我将诗看完,放在桌上。
男人的脸如同夏天的乌云,顿时一黑,“柳…扶…桑!”
“小生在此。”我温和的微笑。
“你绝对是狐狸变的。”男人极其肯定的与我对视。
如果再有第三个人说我是狐狸,我就决定相信它,听到此话我心里想。
耶律直古就诗中的问题又和我理论了半天,我也火气正盛,结果两人的谈诗论道几乎吵闹的和争论一般。
耶律直古终还是平下心来道:“以后再见面,我一定拿出佳作来给你看。”
“以后再见面?”我一惊,“何处此言?”
“我要回北朝去了。有些事要办,家里催我回去。”耶律直古解释道。
“这样啊。”我淡淡回应。
男人似乎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又说:“到时我写信给你。”
“好。多保重。”我站起身。
“你还真是……算了,我们还会再见的,”耶律直古对我无奈的笑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他留下这一句,再次飞身从窗口一跃而出。
我将耶律直古留下的诗稿稍稍整理了一下,随手放入桌下的抽屉中,走到窗口,眺望已然西沉的红红落日。
夜已深了,此处的街段更显僻静。
只有一个瘦削的男子走路时衣衫窸窣的声音。男人进了一处极不起眼的院门。他轻轻关上门,才慢慢吐了口气。
男子往院子里走,步子很轻,若是懂得武功的人见了,定要说这男子轻功了得。男子穿着棉布的青衫,及腰的黑发随意用布绳束起来,一身打扮毫不引人注意。青石板路被不加清理的野草掩去一半,男子穿行其中,棉布的衣袂很快被露水打湿了,不过男子看似也毫不在意。
他走到正屋,停下打量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合上门,男子顿时闻到一股熟悉的衣香。
“你回来了。”段浩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此刻回过头来。他并不问男子晚归是去了那里。
“怎么不点灯。”青衫男子走近说道。
“今晚月色怡人,不想坏了这份情致。”段浩哉注视着窗外一轮苍白的满月。
月光从窗中泻下,青衫男子却只留在阴影当中。
“月有阴晴圆缺。”他只是淡淡说道。
段浩哉拉起男子的腕,微微蹙眉。“怎么都湿了,身上也是,”随即起身,欲去点灯,“快换一件。”
男子却按住段浩哉的手,道:“不必了,我没关系。”段浩哉看了他一眼,只好不再勉强。
沉默片刻,段浩哉叹道:“紫篱,真要去么?”
木紫篱没有回答。
“城中守备军尚未谈妥,目前我们只有三个州的兵力,怕是难以成事。”段浩哉继续说道。
“你真以为启德对你的暗中活动毫无察觉?”在黑暗中段浩哉也能感到此刻木紫篱直视他双眼的目光。
“即使有所觉察,他也抓不到把柄。”段浩哉答道。
“打着迎娶公主的幌子召李重归京,借着婚宴又可以宴请将领。启德正在京城暗中增集军队。不可拖了,否则再无机会。”木紫篱决意道。
“我不会阻止你,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段浩哉叹息道,“我只是想让你能全身而退罢了。”
“是啊,这是你的希望。”木紫篱轻笑一声。
“紫篱……”
“而我只想做个了断!只要了了此事,我便再无心愿了。”木紫篱紧紧闭上眼睛。
“紫篱……”段浩哉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俯上身去,轻轻吻上面前之人的唇。木紫篱的唇干干的紧紧闭着,全然不似段浩哉曾经吻过的那些甜美柔软轻易便可索取的少年的唇。段浩哉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悲伤。
木紫篱一把将他推开。两人默默相视。
“待我完成我的心愿之后,这条命也好,这具身体也罢,就都给你了。”木紫篱转过身用宽大的衣袖遮双眼,喟然叹息,“现在让我一个人吧。”
段浩哉点了点头,悄声走向门口。
走到了院子,段浩哉深深的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原本只要作下棋的人,如今却跌进了棋盘之中。段浩哉一向认为自己是极其自律的人,今天竟然把持不住的越轨了。他望着月亮,笑着摇了摇头。
明知是毁灭,却依然向前走。段浩哉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一只飞蛾,头也不回的投向火焰当中。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停下来。他要陪那人走到最后,到尸骨无存的那一刻为止。
然而此时的段浩哉心中却还有件事情分散他的精力,这件事情瞒了木紫篱,他必须在木紫篱察觉之前尽快安排妥当。想到这里,段浩哉便加快了步子,离开了这静谧的院落。
第十三章 太子的心愿
这是第几个清晨?
我端坐在蒲团上,静静等待泰明。今天来的格外的早呢,我望着轻抚上院子中芍药花瓣的朦胧晨曦,有意无意的想着。
难不成要依靠一个孩子了么?自己的事情,总是要靠自己解决才对。我看着茶杯中最后一片茶叶沉入杯底。
“太傅。”
我抬头冲来人一笑。泰明穿了一件绣着蓝色兰叶花纹的外衣,走到我面前坐下。
于是我们照例开始上课。今天讲魏蜀吴的三足鼎立。
课上到一半,泰明突然说道:“太傅,你上次的扇子呢?孔明拿扇子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将喜怒轻易流于颜色,你那把墨菊的折扇,莫不也是这个意思?”
“好端端读书,怎么还分心想这些。”我用书卷敲了敲泰明的脑袋。
泰明冲我做了个鬼脸,笑道:“柳扶桑你自己分心想别的,却还假装好先生模样!”
“泰明,你这孩子!”我亦忍俊不禁。
“太傅,问你个正经的。你觉得李重,林清平和段浩哉这三人,哪个城府最深?”泰明又突然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放下书,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是想试试我看人的眼光。”泰明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为什么,别人越是称赞的人,我就越不相信。或许我天生多疑吧。”
“别这么说自己。”我对泰明说道。
“不过,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柳扶桑你倒是个可靠的家伙。”泰明又说。
“你现在才发现吗?”我嘴角微微扬起,颇有得意之色。
“大概是因为没听到什么关于太傅你的好话吧。”泰明哈哈笑道。
“啊,太傅,你胃痛吗?怎么脸这么扭曲?”泰明故作惊讶的叫道。
“……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一脸阴郁的吼道。
“我知道太傅为什么胃痛。”泰明看着我又说。
“我没胃痛……”我争辩。
“父皇令你组织蹴鞠比赛,在婚宴上踢给那些大人们看,对吧?”泰明笑着看我。
我定定的看着他。这事泰明如何知道?李重告诉了他么,想想又觉得此人不大可能这么做。突然想起启瑞那天说我一脚射门的事,当时他本也不在场的。原来如此,这些权利中心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眼线呢,这宫里的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吧。泰明,这个孩子,原来已经对将来的事有所准备了。我竟然不禁叹了口气。
“是有这么回事。”我答道。
“是不是五皇叔想要你当众出丑?下月初五便是大婚之日,太傅打算怎么办?”泰明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我看着泰明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清澈,如同一条山涧中流下的小溪。我总是青睐于相信眼神真诚的人。“我想请泰明你帮忙。”我叹气。
“让皇子和大臣的公子们成为队员喽?”泰明毫无疑问口气的问道。
“正是。”
“柳扶桑,我会帮你的忙。”泰明俯身向我,脸上可谓笑靥如花,“不过可不是白帮。你要满足我的一个心愿。”
说我是狐狸,那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叫什么!我在心里绝望的叫道。
“什么心愿?”我老老实实的问。
“现在还不告诉你。但将来我提出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拒绝,同意吗?”泰明卖了个关子,笑意更浓。
“只要不杀人放火,劫财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