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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悚然一惊,眼睛微微一眯,点点头:“不错,是有这种可能!”
王笉见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不禁微笑起来:“正阳兄坦荡君子,却不是迂腐不化之人。天下间总有那么一些人,自己无能,就怕别人有能,此所谓嫉贤妒能是也。若是这种人再参合进了争权夺利,其嫉贤妒能之心就会再大数倍正阳兄岂能这般轻易教此等人得逞?”
李曜笑道:“不错,正是如此。某一直觉得,一个人,君子是好事,但因为君子,就忽视小人的能量,以为身正影不斜,那就大错特错了。君子不仅要人品比小人贵重,才干心思,也断不可少。这就像朝廷之中做官,若仅仅是个忠臣,那是不够的,还得比奸臣更奸,这样的忠臣,才能发挥作用。否则,还没为国计民生做出半点有益之事,便被奸臣谗言诋毁,弃官而去,于天下、于万民,有何益处?圣人心中浩荡,做事却也讲究实效,我辈如何能僵化思想,将圣人教训只挂嘴上,却根本无力实施?”
王笉笑道:“不想竟然惹出兄长这般大的议论。”
李曜呵呵摆手,道:“是某说得远了,言归正传,燕然于此事,可有妙计教我?”
王笉道:“妙计不敢说,但确实有一推托之法。”
“哦?”李曜问:“未知燕然计将安出?”
王笉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兄长只须说,王家以诗文传家,此乃祖训,后辈虽然不肖,却也不敢稍稍有违。李落落乃郡王长子,身份贵重自不必说,然则若要娶我王家女儿,却要过王家诗文一关。为正视听,请大王设下大宴,王家自会请出族中叔伯长辈前往赴宴,宴中这些王家叔伯长辈会即兴出题,以三题为限,考校李落落诗文,若能得其赞赏,我王家女儿,任其挑选!”
李曜听了,心中暗暗叫狠:“你王家诗文传家,王勃、王昌龄、王维等等,那么一大票诗宗文豪级的巨匠出身之家,去考校李落落的诗文?李落落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以他所处的生活环境,又怎么可能有多少诗才!在你们王家的叔伯辈面前写诗,只怕这小子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能被你们批得没有一个是用对了的!就这种事,你还叫李克用李大王开个大宴你倒是不怕李克用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当场丘八脾气发作,直接把那几位绝对德高望重的王氏长辈给剁了”
当下苦笑道:“这般弄下去,只怕大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招的了。”
王笉却笑得极欢,道:“那不是正好?”
李曜叹了口气:“难道王家就真的一点跟大王结亲的想法都没有?某料以燕然这法子,大王一家,只怕一辈子都别想跟王家结成秦晋之好了。”
“那也未必。”王笉下意识道:“若是正阳兄你呃,咳!”
李曜愕然,忽然摸了摸后脑勺,心道:“我?难道我就成了?就我那几句诗文?班门弄斧,关庙舞刀啊”当下苦笑道:“燕然,你这是调侃某来了,咱们一次对一次,就此扯平。”
王笉却不依,道:“哪能扯平?某方才所言,可是诚心实意的肺腑之言。就凭当日那句‘建功未必狼居胥,报国岂止玉门关’,和今日这句‘孤舟摇碎千江月,群雁拨开万里天’,就已然足以!你道李落落能写出这两句来么?”
李曜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某自以为擅长五律,谁料被燕然看上的,却尽是七言。”
王笉也忍不住笑将起来,掩口道:“正阳兄说的,莫非是那首偷偷写就,偏不给小弟观瞻的‘寂寞随灯隐,沧桑只在怀’?”
李曜愕然:“这首诗你怎知晓?”
王笉没好气道:“这宅中奴仆,都是王家仆佣,正阳兄写完诗稿,又未曾上锁,自然是有人看了,以为大好,特来报我,某才得知晓。难道某还亲自来偷兄长的诗文不成?”
李曜哈哈一笑:“不过就是一涂鸦之作,燕然要是喜欢,那原稿给了你便是,何须说得这般委屈?”
王笉眼前一亮,道:“我王家诗文传家,这般大作,本欲收藏,只是不便开口,既然正阳兄大度如此,那小弟可就却之不恭了。”
李曜笑着摆手:“拿去拿去。”
王笉见李曜毫不在乎,也不提时下兴盛的润笔之资,她不知道李曜是根本不知道此事,只当李曜潇洒大度,为人义气,不禁感慨道:“正阳兄这般大度,小弟却是有些惭愧了。”
李曜只当她说来客气,干脆大方到底,笑道:“这有甚好说的,你我何等交情,提这些作甚?你若当真看得起愚兄那些不成器的劣作,今后某只须有出,必不会忘了你这一份便是!”
呃,今天这对联,无风码字的时候随手写的,确实水平一般,有辱诸位尊眸了。
不过,无风有一个想法,希望在这本书中,加入一定数目的原创诗词,目前考虑至少七七四十九首。如果有可能,也有可能九九八十一首。算上今天这一首,目前已经在书中露面的就是六首了,无风手头还存了几首,是根据剧情规划提前写好的,数目还缺很多,以后慢慢补全。
最后,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雅正。
第076章 克用之心
“报!大王,飞腾军使存曜郎君求见!”
李克用独眼一瞥,道:“传。”
“是,大王!”
不多时,李曜从容走进,拱手道:“儿见过大王。”
李克用露出微笑,摆手道:“存曜来了,坐下说话。”
“谢大王。”李曜微微鞠躬,早有侍女上前为他放置了坐席和案几,他则平静地坐下,正襟危坐。
李克用就喜欢李曜这种气质,他手底下骁将众多,可大多因为出身军旅的关系,对于礼仪未免粗豪了些。而李克用自己因为地位越来越高,自然会越来越注重礼节威仪,威仪还好说,部下之中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但礼节就有些难办,特别是李克用越注重礼节,就越注意细节,这方面那群骁将哪里能让他满意?如今能在这方面让他满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盖寓,另一个就是李曜。
“吾儿此来,所为何事?”李克用微笑着问道。
李曜面色平静,一本正经地道:“此来面见大王,有两件事需要回禀。一是编练飞腾军之事,二是落落的婚事。”
李克用点了点头,独目微闭,道:“先说练兵之事吧。”
“是,大王。”李曜似乎也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开口道:“飞腾军所部,大王给额五百,现已从各部征齐,其中五院军调拨五十人,决胜军调拨五十人,突骑军调拨一百人,突阵军调拨一百人,万胜黄头军调拨一百人,飞骑军调拨一百人。”
李克用笑了笑:“你不会是把这几支军中的精兵全给抽走了吧?到时候你那几位兄长来找某诉苦,某还能压住,要是克宁、镇远也来说话,某可就要为难了。”
李曜也微微一笑:“儿也曾担心这点,所以克宁公的五院军和镇远公的决胜军,儿都只抽调了五十人,而且还亲自上门为此告罪,所幸二公皆是明理通义之长者,自然不会与儿这等小辈计较些许小事,请大王尽管放心。”
李克用哈哈一笑:“周德威倒是不会跟你计较,克宁的性子,某这做兄长的岂能不知?某料你必是一到他家,便先给他说了一箩筐好话,然后又摆出某这顶大帽子压上去,否则他岂能失语?你说,某可有猜错?”
李曜笑道:“大王明鉴万里,所料分毫不差,直如亲见。”
李克用大笑,指着李曜道:“你这小狐狸,果然有些手段。当日某叫落落扩编铁林军,他也是抽调各部精锐,最后却闹得如何?克恭、克宁同时来某这里告状,克修虽然当面不说,某却知道,他只是性子沉静,隐愠不发罢了,心中何尝不怒?如今,你也是各军抽调,以编新军,却没有一个军使、指挥来某这里诉苦,其中手段,不问可知。”
李曜一听李克用夸自己的时候把李落落给贬斥了一番,可就不好淡然处之了,忙道:“大王此说,儿却不敢克当,落落扩军之时,年纪小儿一两岁,有些许顾虑不周,也是常理。换了儿两年前来处理此事,只怕还未必及得上落落。”
李克用知道李曜为何这般说辞,不过听了毕竟还是很高兴,这就像做老子的可以说自己的儿子是“犬子”,但别人要真当他儿子是犬子,你看他肯不肯善罢甘休!
当下,便微微笑着摆手:“不谈此事,你既然征兵已毕,那么旅帅人选可曾定下了?”
李曜点点头:“是的,大王。”
李克用就问:“你抽调了四个旅,旅帅莫非就用原先的旅帅?那牙兵旅怎么算?嗯,你抽调五院军和决胜军各一队,只有队正你可是打算自己任命一个旅帅?”
李曜笑道:“大王真是神人,儿这点打算,丝毫也瞒不过大王。”
李克用摆摆手:“某带兵二十多年,这点思虑都没有,还济得甚事!不过,五院军和决胜军一个是番兵锋锐,一个是汉军精华,这两个队正,只怕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任命的旅帅,可莫要降服不住他们才好。须知这两队今后就是你的牙兵,若是你不能对其如臂使指,今后战阵之上,可就危险大增,非同儿戏你可有把握?”
李曜一笑,道:“大王尽可放心,除非存孝二兄去做那队正,否则不怕降服不住。”
李克用大为惊讶:“你所用何人,竟然放此豪言?”
“此人原只是儿一家仆。”李曜说道,见李克用面露不屑,继续道:“但他天生神力,又得异人传授,曾经与存孝二兄过招,连攻二兄八招,才被二兄窥中破绽击败。”
这句话很是让李克用吃了一惊,李存孝是什么实力,他哪里不清楚?河东军骁将之多虽然已可以算是天下之最,可即便如此,遍数河东,却也无人是李存孝手下十合之将,而如果李存孝全力出手,甚至很可能没有三合之将!现在李曜却说他那家仆居然还能先抢攻李存孝八招,才被李存孝窥中破绽击败,这简直是他这十年来闻所未闻之事,甚至想都想不到。
不过李曜这个家仆,李克用记得盖寓和李存孝似乎都提起过,只是他自己未曾注意罢了,现在听了这个消息,不禁仔细思索了一下,才问道:“你那家仆,可是叫朱八戒?”
李曜点头道:“正是。”
李克用好奇心上来,问:“当日他跟存孝比试,具体情形如何,你且细细道来,某却着实诧异好奇得很。”
“是,大王。”李曜当下便把那日李存孝和憨娃儿交手的情形说了出来,他并不为憨娃儿吹嘘什么,当时是什么情形,他就说什么情形,不偏不倚。
不过李克用自己就是武力超群的高手,听了李曜的形容,心下早已暗暗点头:“存曜这孩子说话公道,不偏不倚,看不出他一个文气这么重的人,倒也是个难得的坦荡汉子。”
他听完李曜的叙述,大为赞叹,笑道:“有此人为你牙兵旅帅,吾儿可高枕无忧矣。不过他性子既然憨痴,你却也要注意一些,以免他有所疏忽,露了破绽,为人所乘。”
李曜点头称是,谢过李克用。
李克用心中暗叹:“此人如此了得,若是能收为义子,却是极好,可惜他久为存曜家仆,听说又对存曜死心塌地之极,若要强收其为义子,只怕得不偿失。罢了,某已有存孝之勇,这朱八戒毕竟不如存孝,留给存曜倒也无妨,存曜亦是吾儿,此子终归还是为某效力。”
李克用想通了这点,点了点头,道:“练兵方面,你若有甚为难,可以找嗣昭、嗣源他们谈谈,他们年纪虽轻,却是长于军旅,尤善练兵。至于武备,你身兼掌军械监,这一点就不必某为你操心了,只消不影响某之前定下的换装计划,你这五百兵,随你处置便是。”
李曜听了这话,连忙谢过。
李克用这才沉吟一下,问道:“王家怎么说?”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李曜自然清楚问的什么,当下便道:“王家并非不愿与大王结成姻亲之好,只是有一桩事很有麻烦。”
李克用眉头一挑,问道:“何事?是怕陛下那边有甚不满吗?”
李曜苦笑道:“那倒不是。”
“哦?”李克用微微蹙眉:“那却是何事?”
李曜叹了口气,道:“王家诗文传家,即便家族女子出嫁武臣,也必是儒将之流,只因其家中有此祖训若是落落想娶王氏女,须得通过王家长辈三道文试,考校诗文儿觉得此事只怕有些为难。王家乃当世文坛世家,家中多是博学之辈,这题目出出来,至少以儿之能,是毫无把握的,只望落落多才”
“嘭!”李克用猛地拍了一下案几,强压怒气,道:“落落自小随某长于军旅,若说上阵厮杀,某敢为落落担保,他绝非怕死惜命之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