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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半括下意识问道:“什么火链子?”
军医左右看看,说道:“那是我们老家的怪物,听老人说是山里的一种像龙的东西,特别大,会*,经常被拿来吓唬小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止住不说了。
赵半括心说真是胡说八道,长毛冷笑一声:“老草包你倒不简单,也知道是吓唬小孩儿的!我看是有人在这里放过火。”
王思耄打断了他:“放火?不可能,真要那样的话,为什么只有这一片烧得严重,旁边的树都好好的?”
赵半括看到这两个人有戗起来的趋势,打圆场道:“我看只烧一片的话,搞不好是雷劈的,一般打雷不都是只劈一块地方吗?”
长毛哼了一声,抢白道:“劈个毛,老天爷要劈也是劈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瞟了一眼廖国仁,继续道:“比如一心只想升官发财,不顾弟兄死活那种人。”
廖国仁正在烧焦的树前观察,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走回来道:“周围有翻土的痕迹,应该是那鬼东西来过。就地休息,一小时后再走。”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没有人说话,手电纷纷被拧灭,沉默中,只听见谁呸了一声。赵半括下意识往长毛的方向看了看,借着月光看到他靠在树上,没有什么异常。
反倒是军医也靠在一棵树上,嘴上张张合合的听不见在说什么。廖国仁神色还是极其冷峻,看样子没把呸声放在心上。
气氛很冷,所有人都凝在了那里,这时候又听见了一声冷笑,虽然很轻,但赵半括马上听出了是长毛的声音。
王思耄有些憋不住了,骂了一声:“谁他娘的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应。廖国仁的眉头皱了起来,视线慢慢在大家身上扫过,然后拿出指北针对了对,用力说道:“既然这样,往前走走再歇。”
王思耄应了一声,转身搀起阮灵跟了过去,军医愣了愣,蹒跚着也跟了上去。赵半括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堵,往前走了两步,嘴里招呼道:“长毛,快点儿。”
长毛没答腔,虽然人走了出来,但却慢慢走到另一棵树边,之后大声说道:“走什么走,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去死?”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王思耄走了回来,“你是想造反吧!”
赵半括心里一动,马上也转身走回去,却发现长毛端上了枪,手指扣着扳机,一副随时要扫一梭子的模样。
廖国仁停住了,声音不带情绪地传过来:“搞什么?”
长毛的声音冷冷的:“老子有话要说。”
廖国仁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长毛,用更冷的语调道:“有话回头说,我的命令是继续。”
长毛还是冷着脸,没有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王思耄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骂道:“长毛你他娘的想干吗?”
长毛冷笑了一下,忽地一下,枪口指向了王思耄,厉声骂道:“干你妈!老子有话讲,你个龟儿子聋了?!”
王思耄一下脸就白了,猛然间人往前走了走,顶在枪口上,说道:“我看你狗日的要作死,你他娘的有本事就开枪!”
赵半括没法思考了,完全不知道这种状况下该说什么,空气一下凝住,军医跑过来拉开王思耄,劝道:“别激动别激动,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
“自家兄弟?”长毛呸了一声,“天底下,老子就没见过自家兄弟让自家兄弟送死的。”
廖国仁的脸越来越黑,直接喝道:“你给老子说明白,送他娘的什么死!”
长毛也不看他,说道:“队长,对不住,我说错了,我们的确不是送死,我们是他娘的当人肉叉烧包!”
几个人面色立即变了,只见长毛拿枪指着身后的焦树,大声道:“你看这些树,能把它们弄成这样的鬼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这几个人能收拾得了它?!你真当我们神仙啊!”
廖国仁板着脸没说话,军医和王思耄停住不动了,赵半括也明白依现在的形势看,靠他们几个人几把枪想对付那个恐怖的怪物,的确有点扯。
看没人反驳自己,长毛的语调缓和了些:“队长,任务已经失败了,现在的事早跟任务没什么鸟关系,刚才老草包差点被怪物吃了,我们又都见到了这片树林被毁成什么样,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找它?你就忍心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
赵半括看向了廖国仁,发现他盯着长毛,眼神非常的冷,心里忽然一阵迷惑——长毛的话有道理,但廖国仁真的有错吗?
这时候王思耄扯过阮灵,出声道:“队长这么做,是为了刀子。”
赵半括心里一动,下意识问道:“为了刀子?”
王思耄点头说对,长毛却笑了,突然蹿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王思耄的眼镜打掉。趁他大骂着低身去捡的空当,一把拉过阮灵,退后两步把枪对到她头上,'。sjtxt。'冲廖国仁叫道:“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刀子?为了刀子一个就让我们这么多人送命?我看你不是为了刀子,你是为了贪功!”
廖国仁的面色立刻变了,手猛地伸到了枪套上。军医吓得够戗,冲到阮灵身边打着战道:“队长不是那样的人,你快、快把这女人放开。”
长毛桀骜地笑了一下,推开军医把枪顶到阮灵的太阳穴上,说道:“滚开,没你的事。”又直视着廖国仁:“这一路死了多少人,到现在还拉我们垫背!任务没完成,我们顶多挨骂,你他娘的可是丢了前程啊。你当人人都是蠢货吗?”
这边廖国仁手已经往上提马上要发怒,赵半括头皮炸了一下,忍不住喊道:“长毛,有话好好说,别冲动,万一刀子真的还活着呢。”
长毛哼了一声:“你还真信这女人?刀子死前什么样,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他那种状态,可能坚持到现在吗?说什么刀子还活着,骗他娘鬼吧!老子毙了她就回去!”
气氛又僵住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法再继续,赵半括只能把目光转回廖国仁身上,看他怎么说。
廖国仁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长毛说的,不全错,但我相信,刀子还没死。”
说完,他把自己的背包摔到地上,开始从里往外掏东西,没多会儿工夫,地图、食物和望远镜什么的扔了一地。
赵半括不明所以地看着,不懂廖国仁要干什么,长毛也好像迷糊了,枪口慢慢放下来,连王思耄见缝插针把阮灵拉开也不管,叫道:“你在搞什么?”
廖国仁头也不抬道:“愿意走的,老子不留。”
赵半括一下就愣了,什么意思?分道扬镳的事,难道又要来一遍?
他不相信地看着廖国仁,就见他把背包里的东西分成了两份,又拿出他们原来的地图,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一通,然后连着一些食物,一股脑摔到长毛面前,看也不看他,冷冷地道:“走!”
长毛有些愣了,看了一阵地上的东西,最后头一扬道:“这是你说的。”
廖国仁背过身,不带感情地道:“谁想走的,我不拦。”话音刚落,王思耄就瞥了长毛一眼,哼了一声,拉着阮灵走到廖国仁身边。军医马上也开口道:“我……队长,我肯定跟你走,我可不要跟着那个长毛妖怪。”
“滚你的蛋。”长毛骂了一声,不客气地把地上的东西收到了自己包里,然后猛然看向赵半括。
什么意思,真要分了?赵半括心里打了个战。
廖国仁和长毛分别站在不远的两个地方,眼里都闪着一种精亮的光,他们身后的王思耄和军医还有阮灵,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半括身上,他顿时感到有些沉重,开弓没有回头箭,走还是留,他得好好考虑一下。
但长毛不给他机会,直接骂道:“菜头,屁大点的事难道要磨到天亮?来不来,给句话。”
几乎是同时,赵半括看到廖国仁的眼睛好像闪了一下,扭到一边快速看了看长毛,又对到了他脸上。赵半括心里一动,几乎就想脱口说队长我跟你走,但还是压制住了。
经历过太多战争和死亡,他早已经把理性和圆滑清楚地分开。
在军队里,盲目的冲动是绝对不可取的,太理性的为人也不可取,想要好好地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圆滑,换理性。
生死大于天,没了命什么都会归零。这点他在南京已经深刻体会过,他曾经的师长,就是因为太理性,丢不下军人的气节,最后和进攻南京城的鬼子同归于尽。师长的确死得壮烈,但在他看来,不值。
不过话说回来,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当时自己的选择和师长的选择谁对谁错,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还活着。
他也经常想起师长最后的话:“军人,有些事情就算没有意义,也必须去做。”
他的眼前一下就模糊了,印象里的师长和眼前的廖国仁重叠在一起,而这时候的选择竟然和当时那么相像,他应该怎么办?
长毛又催了一句。好像看出了他的动摇,廖国仁依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神采眼看着暗了,没过几秒,他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
赵半括顿时有点心酸,他抬头叫了声:“队长,我……”忽地黑暗中飞过来一个东西,砸到了他脚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拿着指北针,快滚。”
赵半括愣住了,他没想到廖国仁会这么决断,却又把他看得这么透。他没话了。这边长毛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摇了摇,说道:“能伸能屈,才是真英雄。”
赵半括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了一下,捡起指北针。昏暗里王思耄哼了一声,拉着阮灵跟了过去。阮灵还是很安静,却在转身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赵半括一眼,赵半括看不懂那眼神代表什么。
唯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军医竟然对着长毛和他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但赵半括看见,转过身以后,老草包的背明显佝偻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竟然又回头看他们。
赵半括定定地看着,以为他会改变主意跟他们一起,但他的身体晃了几晃,最后还是坚定地朝廖国仁追了过去。
几个人的身影渐渐远了,长毛愣了几分钟,说了句这龟儿子,然后嘿嘿一笑,伸手拐过赵半括的脖子,嚷道:“走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家。”
家?赵半括忍不住暗叹一声,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抬头去看,廖国仁他们已经不见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闷头走了很久,找到了一棵大树,长毛说就是它了,打头爬了上去。赵半括很快也躺在了树干上,内心有些伤感。他还没能接受他们这帮人就这么分开的现实,为什么一定要找那鬼东西?为什么要相信阮灵的话?难道队长忘记自己说过不要相信阮灵吗?如果没忘为什么还要坚持?
也许是身为远征军承载的信仰,也许是什么其他承诺,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队长跟小刀子那份割舍不掉的兄弟情怀。
赵半括不清楚答案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他跟廖国仁的缘分尽了。他很可能会继续活着,而那些人,也许再也见不着了。
至于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那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想的事情。
第二天,冰冷的雨水把赵半括从乱梦中激醒,睁眼就看到长毛叫嚷着坐起身,往上看漫天都是黑云压下来,瓢泼一样的山雨毫不客气地往他们身上砸。这时候,裹在身上的雨衣已经完全贴在了军服上,那种黏滑刺骨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
骂了句,赵半括站起来摔开雨衣,再看长毛,竟然跳到地上脱了个精光,一边对着天大叫,一边用力搓身上的泥灰,还不停地冲他招手,一副大家一起来的狂态。
赵半括本来心里压抑得要命,这会儿看到长毛无拘无束的鬼样子,突然心里一松,想到没了任务的羁绊,又马上要踏上回家的路,也就放开了,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就像野人一样,不管不顾地疯了一回。
直到他们再也叫不动,身体也干净得搓不出泥,他们才穿上衣服,大字躺在地上,感觉痛快得要命。又歇了好一阵子,简单吃了些干粮,等雨停了,摊开廖国仁给他们的地图,用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方位。
现在他们离最早的任务起始地已经不太远了,再翻两座山,顺着迈里开江的支流往东,就能到达靠近怒江西边的江心坡山脉。那里,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中国远征军控制区。
到了这一刻,赵半括才真正感觉到,他真的要回去了,真的要远离这片鬼魅的丛林,远离这支要命的队伍,不用再面对诡异的任务,卷进复杂的博弈里去。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廖国仁,心情猛地没那么轻松了,忍不住祈祷那帮人能顺利救回小刀子——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最重要的是别和怪物对上。转而他想到了自己,如果就这么回去,他们就算是逃兵,到时候怎么对军部交差?
把疑问丢给长毛,长毛慢慢收着地图,停了一会儿,发狠道:“廖国仁他们还不一定能活着出去,这时候想那么多干吗?先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