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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人性如此
万贞儿紧紧地攥着拳头；她深深地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向后一步靠在树干上，虽然心里像是被浇上开水的大青虫在痛苦的挣扎；可是一阵凉风还是叫她眼前飞舞的金花消失了。心里已经是千疮百孔，可是表面上她维持着正常的表情。嘴角还能扯出一个微笑虽然苦涩；可是比起来叫她毫无自尊的在雨化田跟前哭哭啼啼，更叫她心里好受点。即便是全世界都抛弃你了；你还有自尊心可以维持着你的尊严活下去。
雨化田话一出口；心里浮现一丝残酷的快感；但是万贞儿苍白的脸色叫他那些快感很快的消失了；在满足之后更多的愧疚涌上心头。雨化田想挽回，可是没等着他张嘴；万贞儿却是平淡的说：“你说的对，这样对你不公平。人心是会变得，尤其是女人。我不能否认和以前的我比起来，我的牵挂更多了。那个时候我没有孩子，可是现在我有了孩子呢，一个母亲不会放弃她的孩子。我要为他的未来筹算，带着孩子离开是那简直是笑话。我不会扔下他一个人在这个皇宫里面。即便是我对着孩子的父亲厌恶至极也要做出来欢喜的样子。更何况——”万贞儿听一下自嘲的笑笑：“皇上对我很好，我就是个石头会被捂热了。即便不是真的爱他，可是我也不会摆出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惹恼了皇帝。那样会连累这俩个孩子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不是么？”
听着万贞儿带着嘲讽和苦涩的话，雨化田脸上的神色一窒，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一个说她身不由己，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么？身为皇贵妃，她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况且太子才是她真正的牵挂。可是每当雨化田看着皇帝和万贞儿亲昵的举止，看着她对着皇帝不管是真还是假的柔情蜜意，雨化田的心里总是苦涩酸楚，等着她有了第二个孩子，看着皇帝带着太子在院子里面戏耍 ，万贞儿站在屋檐下温柔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微笑着看着那对正在嬉闹的父子的时候。雨化田感觉自己守护的宝藏不见了，他的心里由酸楚变成了愤怒。这些本来都是自己的，可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是。
可惜每当这个时候一个冷酷的声音会响起：“别自以为是了，你注定了终身只能是被人驱使的奴婢。即便是她身边没有皇帝，你以为你们就会真的幸福在一起么？你是个残缺的男人，正常的爱情家庭永远不会有！”每当这个声音提醒他一次，雨化田内心就会被折磨得鲜血淋漓。
他只能在别的地方发泄自己的愤懑和不满。“这件事不怪你，若是你能狠心的把孩子扔下，我才会吃惊呢。你不是狠心的人。这些都是人性，相处的时间长了，就是陌生人也会变成的亲密的家人的。何况你一直在皇上身边，他已经是做到了一个皇帝很难做到的事情。这些年只专宠你一个人。我了解你的处境，可是我也是个人，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皇帝，是我的主人，我依旧是心里难受。”雨化田声音很轻，他的语气越说越带着苦涩，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仿佛嘴里含着黄连似地。
万贞儿挥手制止看了雨化田的话，无奈的深深太息一声：“别说了，是我太自私了。不想看不见你，也罢了，我会想办法的。其实你的心思我明白，尽管身为内宦，却依旧有着建功立业的梦想。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你束缚在这个地方，只是辽东那里苦寒蛮荒，你想好了么？”
雨化田心里一股酸热直直的从胸膛冲上来，他眼睛竟然酸胀模糊起来，微微的抬头把眼里的水意逼回去，看着万贞儿靠在树上咬牙硬挺的样子，他顿时感觉自己就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故意拿着伤人的话叫她难受。
万贞儿在雨化田伸出手想扶着她之前扶着树干起身，慢慢的整理□上的以上和头发，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了。雨化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着万贞儿艰难的扶着腰一点点走到湖边，忽然生出来些心酸。他发泄了嫉妒和不满，可是她的不满向着谁发泄呢？她在皇帝身边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都要哄着他，她要护着太子和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在太后和皇帝之间周旋，要压制着后宫的嫔妃和那个装着无害的皇后。背负上这些，尽管是皇帝真心的宠爱也不能抵消这些艰辛的一半。真的是富贵害人啊！
雨化田想一下，几步赶上去，当着好些跟随伺候的奴婢面前，雨化田放低姿态对着万贞儿伸手道：“娘娘仔细脚下，还是扶着奴婢慢慢的走吧。”当着人面前，万贞儿又是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贵妃娘娘了。她看一眼雨化田，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身体一半的重量转移走了，她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在树林深处，一个宫婢样子打扮的人闪出来，紫燕盯着远去的皇贵妃一行人，眼神里面闪着不敢相信。万贞儿竟然和一个内侍有私情，难道当年就是因为嬷嬷知道了这件事——若是如此，她不会放过这两个狗男女的。想着紫燕眼神里面透出来决绝的气息，手上的绢子被揉搓的成块破布。
太后被皇帝和太后接来南苑，站在含香殿跟前，万贞儿看着皇帝和一群人簇拥着太后进来，她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要蹲身请安。太后忙着说：“你的身子沉了千万不要动。你的孝心哀家知道，虚礼都免了吧。你来了这里气色倒是好不少了。还是这里凉爽，哀家一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朱佑极机拉着太后的衣襟 ，抬着头说：“阿爹说我能学骑马了，祖母看着我骑马好不好，我还要学射箭打猎，给祖母打个兔子好不好？”
太后欢喜的拉着小鸡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好，只是骑马射箭的要小心些。叫几个老成的人跟着。别贪玩小心伤着自己。祖母不想要什么兔子，你有这份心祖母就满意了。”太后的殿内早都安置妥当，紫燕上前扶着太后坐下来。太后满意的看看布置清爽的寝宫对着皇帝和万贞儿说：“皇帝和贵妃费心了，这里很好。你们累了一天了，这个天气皇帝还带着太子亲自跑一趟。你们回去歇着吧。紫燕这个丫头先过来把一切都安顿好了，我这里什么也不缺。”
朱见深担心小鸡嘴上没把门的，把出去玩的话给说出去，他捞着儿子笑着道：“太后病体初愈不适合劳累了，儿子不打搅了。”说着一家三口人都告辞出去了。
等着回了清凉殿，小鸡迫不及待对着万贞儿比比划划的说着自己今天看见了什么。“阿娘，阿爹带着我逛街了，街上有好些好玩的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一个耍猴的，那个猴子……”小鸡兴奋地脸蛋都红了，绘声绘色的说着所见所闻。忽然小鸡想起什么，摸着口袋说：“哎呀，我还给阿娘带了个好东西呢！”说着小猪从怀里摸出来个精致的竹根子雕刻的骰子盒子，里面骰子是象牙做的，盒子雕刻的十分精致。
小鸡拿着盒子踮着脚尖在万贞儿耳边晃荡着，里面的骰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给阿娘解闷吧 ，咱们以后玩猜大小的就用这个。”
朱见深一挑眉毛半真半假的抱怨着说：“这个还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呢？我当初怎么没想着出去逛街要拿着钱呢！看着这个小子掏钱，我都吓一跳。他怎么知道这些市井买卖的事情的？”
谁都和你一样，不知稼穑，第一次上街还不是比小鸡更傻么？万贞儿白一眼皇帝，伸手接过来儿子的礼物：“这个东西真好看，还是宁哥的眼光好。他怎么不该知道这些市井买卖之事？这个也是民生。”万贞儿抱着儿子亲亲，搂着他坐在身边问了街上看见了那些好玩的，吃了什么，晒着没有。
朱见深一脸被冷淡的郁闷，拖着下巴看着万万对着儿子嘘寒问暖的，最后朱见深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快点回去叫奶娘给你洗澡，疯跑了一天。明天我考你读书！”小鸡见着老子变脸，顿时苦着脸抱着万贞儿亲亲，示威似地搂着自己的靠山委屈的哼唧几声才走了。万贞儿抱着儿子低声安慰着：“咱们在南苑的日子长着，快点回去洗澡。以后阿娘带着你看庄稼人种田。”
“万万，我给你也买了礼物。你看——”小猪坐在儿子刚才的坐的地方，开始对着老婆卖乖献殷勤，皇帝身边的张敏赶紧奉上个纸包就闪人了：“还记得以前你带着我出去么？你好像给我买了一种糖，我觉得是最好吃的。可惜宫里根本没有，叫他们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儿。我总算是按着当时的记忆给找到了。”朱见深的打开纸盒，里面装着好多民间的小零嘴。
拈起来一块麻糖，万贞儿想起来当初的日子，那个时候朱见深是个绝对听话可爱的在小正太。其实那个时候万贞儿对着小猪能不能真的再做回太子也不是很有底，她带着朱见深出去，也是为了教给他世界上还有别的生活方式，若是朱祁镇真的复位无望，朱见深还能选择享受是市井生活地的人。
说起来以前的种种，朱见深也是感慨：“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多亏了你在我身边，那个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得了伤寒会传染似地。只有你出来保护我，告诉我事情还没得很糟糕，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温馨起来，有了铺垫，剩下的事情也好办了。朱见深在看送上来的奏疏，万贞儿则是靠在窗户底下的卧榻上，信手拿过来一些折子随意的翻看着。啪的一声，一本折子扔在书桌光滑平整的紫檀桌面上。皇帝一脸的气愤：“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女真人竟敢劫掠了几个村屯。辽东的守军整天说地面太平，就是这样太平的？朕费尽心思的迁移中原的平民过去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安定辽东的。那些女真人野蛮狡诈，贪得无厌，他们万一和鞑靼和朝鲜联合起来大肆进攻中原。哼，从山海关进来，京城就在眼皮子底下！”朱见深虽然说得是气话，可是他的气话正好暗合了一百多年后的残酷现实。
真的是瞌睡送枕头，万贞儿对着前朝的事情也不会一点不听的，但是她也知道朱见深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的在哦他耳边说你该这样，你不能这样。若是放在十几年前，没准朱见深会很喜欢听这些意见。可惜现在，皇帝都不喜欢别人和他分享权利。要不然怎么明朝的官员被皇帝打屁屁的多呢。看看人家魏征，进谏是个技术活啊。万贞儿也要摆正态度，永远拿着指点江山的语气说你要干什么，除了奶嘴男，不会有任何人能长期忍受的。
万贞儿也不急着提出来雨化田的想法反而是给小猪倒上一杯茶：“皇上的意思呢？他们守军确实辛苦，塞外天寒地冻，守军也就那么多，若是处处都设防，人手不够。大海里面撒胡椒粉根本没作用的。可是建立要塞，女真人都是游牧的三天两头的来骚扰也不是办法。需要一个治标治本的方略才好。”
朱见深倒是有了腹稿的，他从一堆的奏折里面抽出来一本递给万贞儿：“你看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雨化田的字一下跳进了万贞儿的眼里，翻开大概扫视一番，万贞儿心里就知道雨化田是早就想着去辽东和女真人死磕了。他是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叫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了。也罢了外面随人艰苦，可是总比两个人互相折磨的好。
“原来是这件事，他倒是在我跟前说过，我说他是好高骛远，他的身份就不能通过。兵部那些人呢，现在鞑靼和瓦剌都安静了，皇上可以把镇守雁门的军队调过去。难不成国家没有个像样的武将，还要他一个内侍去领兵打仗？那不成了笑话了！内阁和满朝的大臣们听见这个话先闹起来了。没准皇上的旨意还没出司礼监呢，他们都在东华门外面跪满了，求皇上收回成命。”做文章讲究先抑后扬，其实办事也是一样的。难怪人家书人情练达即文章，确实如此啊。
朱见深没想到万贞儿会这样说，有些微微诧异的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还以为你会帮着雨化田说话呢。”
说者无心，心里有毛病的听着也就不自在了。万贞儿脸上不动声色，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攥紧了：“怎么皇上以为我是任人唯亲，雨化田的主意平心而论是个好主意，这个计划若是那个大臣递上来的，皇上就有了个能臣了。可惜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干好了没人说他好，只是奴婢的本分。干不好了，就是内侍骄横昏庸，依仗着皇上的信任作威作福。他是个人才只是宦官领兵的先例一出，以后怎么办呢？宦官乱政，这个责任随便写在史书上……”那个时候不仅是雨化田是超级大反派，朱见深就是个超级无能昏君！
朱见深忽然一笑：“朕疑人不用，就叫雨化田去做辽东的监军，提调辽东一些官民事物 。那些武将虽然也有的可以胜任的，可是他们多少不同意朕的平定辽东的策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