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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欣惊得僵住了,她默然半晌,才回过神,看一眼席圣贤,再一口把杯里的酒饮尽,又给自己倒满整整一杯,一口气喝个底朝天,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扭头,盯着席圣贤,双眼通红,紧咬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兰欣的反应让席圣贤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别再喝酒了。”把茶几上的酒丢进垃圾桶。
兰欣深吸口气,说道:“我去趟洗手间。”起身走进洗手间。
门刚关上,席圣贤马上起身跟到洗手间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除了水响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又绕回沙发上坐下,颦眉猜测兰欣叫她出来和问她这些话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兰欣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恢复冷静。她坐在席圣贤的身边,说道:“你被人卖了。”
席圣贤愣了下,她防得那么紧,怎么可能被人卖?她扭头看着兰欣,对兰欣的话将信将疑,这话换个人说出来,她半字不信。
兰欣看到席圣贤这表情就知道她不信,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换了个谈话方式。她问道:“聂崇谦不是出国,是叫吕博伟害死了吧?”
席圣贤点头。
“你的事吕博伟也知道吧,你手上有许多出土文物的事他也知道吧?”兰欣又问道。
席圣贤皱眉,又点了点。吕博伟卖她?
“你跟聂崇谦混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的背影很深吧?他的后面有些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
席圣贤说道:“只知道他的背影很深,查过,但始终查不出他背后有哪些人,错综复杂,像条理不清的线。”
兰欣闻言狠狠地瞪着席圣贤,气得咬牙切齿。你摸不清他的底还和他混这么久?还敢犯这么多事?
兰欣的话到这份上,席圣贤稍微一想就理出了苗头,她问道:“我扯进聂颖和吕博伟的恩怨里,吕博伟怕我对付他,就把我供出去了?准备让警察来收拾我?”
“哼哼!”兰欣气得连连冷哼两声,如果只是警察插手就好办了。她又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聂崇谦有官方背景?聂崇谦死后,聂颖和吕博伟又各搭上几条官方的线,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吕博伟差点就让取颖灭了。”
“知道。”席圣贤继续说到。
“那你又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是‘差点’而不是‘已经’?”
席圣贤颦眉想了想,把兰欣问的问题连起来理了遍,顿时惊了一大跳,站起来,道出自己的推测:“吕博伟没路可走,所以把我供出去想用我手上的货买他的命和换条前途!”她稍顿一下,马上问道:“卖给谁了?”话一缓,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兰欣沉沉地吸了口气,说道:“我还在查。”她看着席圣贤,即又痛心地闭上眼。她没想到席圣贤在那条道会陷得那么深,几千件出土文物在手上,搁谁都会惦记。几千件文物,这得挖多少古墓!她又是怎么找到那些墓的!盗那么多墓,又怎么能洗得了手,怎么洗得干净底!就凭席圣贤犯的事,谁都容不得她!
“兰欣。”席圣贤很快便打定主义,“别查了。这事情我自己搞定,你别再插手。”
“如果你自己搞不定怎么办?”兰欣气急败坏地问道。
席圣贤很冷静地答道:“那就死吧。”从她踏墓盗墓行业第一天起就知道会有那一天。
一个“死”字让兰欣差点立足不稳,她倒退半步才站稳身子,问道:“你早准备好这一天,是吗?”她盯着席圣贤,席圣贤这是疯了吗?盗那么多墓弄那么赃物在手上,她是想找死吗?几千件!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嗯。”席圣贤点头,坐回沙发上,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兰欣紧紧地盯着席圣贤,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没什么?”
“好好过你的日子。”席圣贤抬起头看向兰欣,却见到有泪水从兰欣的脸颊上坠落,兰欣那双锐利的眸子逼得她心虚地别开脸。“你不是和你们龚董挺好的吗?跟她过就是了。”话出口,席圣贤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兰欣盯着席圣贤,全身颤抖,连气都喘不顺。
36
36、第三十五章 剑心 。。。
等兰欣喘平气,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她抹去脸上的泪,说道:“如果你自己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没谁能救得了你。”又说:“我跟谁过,不用你操心,你顾好你自己吧。”她说完,走到沙发旁提起自己的包就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步子,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等我查请楚吕博伟把你卖给谁会再打电话给你。”
席圣贤两步上前,一手压在门上,不让兰欣开门。她冷着脸说道:“兰欣,你听清楚,我的事不准你再插手。”
兰欣扭过头,盯着席圣贤,刚收了泪的眼睛又红了,眼神凌厉,像要把席圣贤撕了般。
席圣贤避开兰欣的眼神,嚅嚅说道:“危险。”
兰欣道:“少操心我,你顾好你自己吧。”想走,门被席圣贤堵住出不去。
“不用你去查,我自己能处理。”席圣贤说道:“如果我连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我也活不到今天。”
兰欣没理席圣贤,伸手去开门。
席圣贤压住门柄,把兰欣堵在她和门之间不让兰欣出去,她无比慎重地说道:“你不能卷入我的事情里,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帮我,落在黑道手里,会比死还惨;如果我事发落入警方手里,会连累你坐牢。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我知道你担心我,呵呵,要我死的人,通常都比我先死。即便杀了我,他们也会给我赔葬。”
“请杀手是吧?这是你惯用的伎俩吧?你能雇杀手,别人不会聘保镖?不会设防?你杀谁?吕博伟把你露出去,他背后的人后面还有人,层层上捅,吕博伟都不会知道是谁想动你,你怎么能知道?要动你的人,你连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杀?即使你真知道,你又真杀得了吗?你手上有再多的钱,你也拼不过权!小贤,我不想看到你再出什么事。”
席圣贤抿着嘴笑了笑,轻轻摇摇头,说:“出不了事。”
“席!圣!贤!”兰欣一字一句怒喝出声。
席圣贤把门拉开,说道:“走吧。”
兰欣面对无动于衷的席圣贤,只觉满心无力,她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几千件古玩在她手上,动她不是单纯的为财。
席圣贤摇摇头,说道:“别问。走吧。”她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兰欣刚到办公室,就被助理告知龚芷言在办公室里等她。她进入龚芷言的办公室,对坐在沙发上翻文件的龚芷言喊声:“龚董,你找我?”
“坐吧。”龚芷言把手上的文件合上,搁在沙发上。
兰欣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龚芷言。
龚芷言抬头看向兰欣,问道:“昨晚没睡好?”妆也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眼里的血丝。“在为席圣贤担心吧?我听说她有一手探陵寻墓的好绝活,且只盗大墓,最新刚盗了座西汉王墓,东西都还没有出手,以前也积了不少东西在手上,保守估计,不下数百件文物在手上。”
“上面已经注意到她,龚董还打算收她的货吗?”兰欣问道。
“你和她谈得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最近不打算出货。”
“什么怎么样?”兰欣装糊涂。
龚芷言道:“也许现在只有我能帮她。”
兰欣问道:“龚董的意思是?”
龚芷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几张照片,递到兰欣的面前,说道:“叶宏基,人称‘叶老头’,外号‘翻山手’,席圣贤的老搭档。我比他们抢先一步,他和他的妻子儿女都让我保护起来。”“他们”自然是指吕博伟身后的那些人。
兰欣心下一惊,席圣贤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糟糕。她的面上一点声色都没表露,问道:“你早就有动作?”她顿了下,说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席圣贤就是她,对吗?”龚芷言问道。
兰欣笑了笑,道:“你昨天和我说那些是在试我,也是想用我引小贤出来?”
龚芷言坐回兰欣身边,问道:“如果我保她,你回到我身边,怎么样?”
兰欣问道:“龚董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在龚董眼里,感情也能买卖吗?”
“如果不能买卖,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龚芷言问道。
因为你躲在医院走廊的窗户下躲着哭泣的模样好像小贤。如果龚芷言知道这原因,以龚芷言的骄傲和自尊——兰欣摇头,道:“不说这个,好吗?”
“好。”龚芷言说完,又把桌上的文件拿在手里翻阅。
兰欣说道:“龚董,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她说完,起身朝外面走去。
“兰欣,席圣贤的电话号码给我。”龚芷言说道。她想单独见见席圣贤。
“你找聂颖要吧。”兰欣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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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圣贤躺在工作间的椅子上,颀长的腿搁在桌子上,闭着眼养神。电话响了,她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聂颖。她按下接听键,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席小姐吗?”有点耳熟,但绝对不是聂颖。席圣贤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龚芷言。”
“有事吗?”
“想见您一面,方便吗?”
“不方便。”
“看在叶宏基先生的面子上和您见一面,可以吗?”
“不可以。”席圣贤冷冰冰地道:“叶老头在你手上?那你带句话给他,就说我小贤子对不起他,连累他了。如果他有什么差池,我给他报仇就是。”
“呵呵。席小姐打算一直躲着从此不露面?”
“那是我的事。”
“你可以考虑和我合作摆平眼前的麻烦。”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席圣贤冷冰冰地问道。
“想请教席小姐想怎么给叶先生报仇?”
“这是我考虑的范畴,不劳你费心。”席圣贤说完便把电话挂断,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撂,又继续闭目养神。她和兰欣一分手,她就打电话给叶老头,本想叫叶老头避一避,但仍晚了一步,跟叶老头通话时,叶老头用暗语告诉她,他们全家都被绑了。她估计,从吕博伟走私出事开始,就有人在暗中活动。兰欣找她,也是龚芷言故意透气给兰欣,目的就是让兰欣找她,想敲山震虎。
她席圣贤不是属驼鸟的,属乌龟。她人不动,货不动,想逮她?慢慢从人海里捞吧。她不动,不代表她不找吕博伟的麻烦,吕博伟也想诱她出去,大摇大摆到处晃,身边明里、暗里跟了不少人。霍和Hecate都被她派了出去。她要让吕博伟死无葬身之地。霍和Hecate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绑走吕博伟,到现在还没有得手的消息。她动不了吕博伟的后台,但如今吕博伟即使找了如来佛做后台,她也要先收拾他。聂颖她暂时不打算动,一个一个慢慢来。
席圣贤又在椅子上躺了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搭电梯进入地下室。她的地下室分成两间,一间放置的是出土文物,另一间则是堆放炸药及盗墓工具的库室。席圣贤把室内的灯打开,在灯光的映射下,这些年代古老的器物散发出它独特的魅力。古玩,在它们的身上,沉淀了历史的气息,它跨越了年代、时间、空间,它记载了太多的悲欢沉浮。起点、辉煌、落幕,不管是朝代还是个人,都逃不开这个宿命。它们是历史的鉴证,也是“鬼手”盗墓的见证,一件件东西自她手里出土,由她清洗、保存,它们身上浸染了她的痕迹。不管她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它们都该被很好的保存,不该随着她的毁灭被毁。“但愿你们重见天日的那天不远。”席圣贤说完,关闭防盗装制,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再装进箱子里。
四个小时后,大汗淋漓的席圣贤把地板砖扣回去, “呵呵”地笑了笑,再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地下室,朝隔壁的库房走去。她把炸弹装进包里,背出库房,安放在别墅各处,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