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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碰巧拿到沾着浓厚人气的物品。
就像某个路口总可以看到妖精开的卖年糕的小店。
其实并不很难,却很少有妖有这个影响修炼的“雅兴”。
以后陆子瞻来送药,就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看到颜了。即算看到了,也是颜已经熟睡的样子。
看起来他在醒着的时候都去了想去的地方。
陆子瞻只能把东西都放进树洞里,附上纸条说明药的服用方法。
就算换了这么多种药,也只能勉强维持让颜五个时辰不陷入沉睡,但即使不陷入沉睡,他的思维也有些迷迷糊糊,发呆占据了很长的时间。
陆子瞻只能叹气。
颜恃衣只要醒着,就去人类的某个院子看一个小男孩学戏,他是顺着衣服的味道过去的,因为自己并非嗅觉的妖,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衣服真正的主人。
颜恃衣对人类感兴趣,对这个男孩感兴趣,也渐渐对戏曲感兴趣了。只可惜他清醒的时间太短,往往只是一个愣神就看到夕阳又一次落了下去。他很懊恼,但更多的是无奈和习惯。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颜”的妖怪,却不觉得有什么用——反正也没有人看的到他。但与其说他的媚术没用,不如说他从来不知道要怎么用,从出生起直到遇见陆子瞻,他一直就没有睡醒过。
又一次趴在房顶上看那个男生唱戏——彼时秋传景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颜还未意识到,就已经看了他几千个日子。看着看着,颜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然后一个不注意,翻身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顾殛宇觉得这应该是颜恃衣最好用的本领之一,因为接下来颜恃衣就在秋传景目瞪口呆中,轻飘飘地“噗”一声落进了灌木丛,难怪他不论怎么睡从来不担心摔倒。颜恃衣此时穿着已经被他勉强补好的淡色袍子,他落下的时候身体和袍子一样悠悠地飘着,衣袂飞舞,优雅轻盈,好像不小心坠落凡间的仙子。
院中的秋传景愣了一愣,正当顾殛宇认为他会转身就跑或大喊出声时,男生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拨开草丛,就看到了颜那安静熟睡的脸。
少了慵懒的神色显得分外安详,眼睛闭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晶莹细嫩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少年秋传景伸出手碰了碰他,颜并没有醒。
秋传景用手抚上颜的整个脸颊,光滑细腻的皮肤好似凉凉的丝绸,颜还是没有醒。
秋传景露出微微有些担忧的表情,毕竟这个家伙刚刚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秋传景开始翻看颜,似乎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处理着受伤的兔子。
直到颜似乎终于被翻醒了,轻哼了一声,秋传景才放下心来,收回手,安安静静看着这个“失足仙子”。
秋传景蹲在草丛边看了好久,直到天都快黑了,顾殛宇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睡着了,他突然俯□去,亲了一下颜的额头,然后站起来,揉揉酸痛的腿,转身向屋内走去。
顾殛宇突然有一种感觉,秋传景其实是一直知道颜在屋顶上看着自己的。
不仅知道,或许还有意无意地增加了在院里练习的次数。
又或许,他也再看他
这天之后,颜消失了。
颜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就不敢来了。
☆、妖颜(中)
后面的故事顾殛宇不看也可以猜到了:颜离开秋传景,自己看了各家戏,然后又找到了秋传景所在的戏班,以颜恃衣的名字,加入了进去。
颜恃衣,就是仗着有这件衣服,颜才能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顾殛宇原以为颜恃衣只是普通的戏子,因着成妖的衣服才有看得见妖界的本领,但原来他完全猜反了,衣服就只是普通的衣服而已,颜恃衣才是妖,而且是天生的应该生活在与人类毫不相干的妖界的妖,这只妖因了秋传景衣服的气息才看到了人的世界。
颜恃衣说“因为穿上这件衣服,我才看得到那些。”不是指看得到大街上来往的妖精,而是指街上的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顾殛宇就在心里想,这小子果然是跟陆子瞻交好,装得这么天然,其实聪明得不得了,他没说一句谎,却把顾殛宇搞的晕头转向,这实在比说一个完美的谎要高明太多。
颜是被窗外吊嗓子的声音吵醒的。
看来阿壤的新药起了作用,他现在可以被“声音”惊醒了。颜在床上坐了半晌,直到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窗下的人已经开始练唱段。
颜爬起来,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脑袋,秋传景的背影便映入眼眸。
颜很习惯发呆的感觉,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自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望着秋传景的背影发呆,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却也可以感觉满心温暖。这也许是为什么他会愿意花费上千个好不容易可以不陷入沉睡的日子,来看一个少年一遍遍练习枯燥的唱段的原因。
他搬来把椅子,靠着窗台,单手支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惬意得好像午后晒太阳的猫咪。
戏班里的生活其实应该是很规律的,清晨大家便陆续起来练基本功,一个时辰后用早餐,然后便开始排练和准备下午及晚上的两场演出。颜一般不参加上午的一切活动安排,当初他进戏班的时候就跟班长说明,自己有嗜睡症,如果不睡饱一个早晨便无法坚持两场演出。
虽然班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有这回事,但对于嗜睡症一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当上午的准备工作多的时候,这种怀疑便越发强烈——什么嗜睡症!不就是懒么!
颜从来不解释。
大家先是对他好言相劝,待明说暗喻都失败后,便开始嘲讽指责,颜收到这种话里九曲十八弯的讽刺,往往只能一脸茫然地嘲对方笑笑,对方便又恼又羞地红了脸,再说不出一个字。
发觉不论是肚子里多大的火,只要见到颜恃衣那张脸就绝对发不出来半分后,所有不满的人便都偃旗息鼓不再找颜恃衣的茬而是换做不再理他。
秋传景属于这中间的异类。
在颜恃衣刚进班子所有人都对这个大美人大献殷勤的时候,秋传景就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后来,大家开始每天骂颜偷懒的时候,秋传景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最后大家都开始孤立颜恃衣了,秋传景还是该说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
颜恃衣只是觉得,既然那个是秋传景,那无视了自己也是应该的。在他眼里,自己跟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
颜恃衣不爱说话,秋传景是个冷脸。
两个人都是对人客客气气透着生分的态度,让戏班里的人自动与他们划开了界限。秋传景还好,说话清雅,虽是京戏大师的徒弟却仍旧每天刻苦练习不骄不傲,受到的自然是尊敬和爱戴,与颜恃衣被孤立的情况大不相同。
虽然两个人遭受的待遇不同,却都因为与戏班里其他人的距离感,习惯了一演完自己的戏份便自行回房卸妆休息。
这个时候晚场的戏尚未结束,颜恃衣被何员外堵在回廊里,自然没有一个戏班的人发现。
阿壤给的药在前几天就吃完了,自己这两天的戏太多,还没有抽出时间去老地方拿药。颜恃衣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眼里全是雾气,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听到有声音似乎一直在对他表达着自己的倾慕之情。
颜恃衣勉强地笑了笑,轻轻用那酥糯的声音有礼地回了一声谢。
面前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颜恃衣有点纳闷,揉了揉眼睛,眼前出现何员外红扑扑的脸,不出众,微胖,那张脸上冒着桃心的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某些道不清的暧昧因素。
颜恃衣郁闷。
作为睡了几百年的妖,他根本不会控制自己本能散发的媚术。
显然眼前这位中招了。
虽然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发生之后他只好彻底施展媚术把对方弄晕乎了,再叫人送回去,但这次似乎有点力不从心。颜恃衣忍着呵欠,视线立即又朦胧了起来。
何员外走上前一步,颤着声问:“恃衣公子哪里不舒服么?”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恃衣没有不舒服,谢员外关心。”颜恃衣见了个礼,开始想着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人。
“恃衣公子不用客气,如果不舒服,告诉我就好了。”何员外走上来,伸手搭上了颜恃衣的肩膀。
颜恃衣不动声色地往后让了一步,微微点头:“恃衣的确身体微恙,先告辞回房了。”
何员外挡在颜恃衣回房间的路上,看起来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何员外?”颜恃衣叹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媚术就如春药一般,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得了的。
“恃衣公子不如去我府上,我请北阳最好的大夫帮你看看。”何员外突然拉住他的手。
“恃衣不敢。”颜恃衣想抽出自己的手,无奈困得没有力气。他思维混乱,已经想不清楚要接些什么话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帮你跟班长说!”何员外加大手上的力气。
“痛。”颜恃衣皱眉。
“啊,对不起!”何员外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马上顺势搂住了颜恃衣的腰。
颜恃衣伸手去掰锁住他腰的手指,倦意席卷脑海,他知道这样下去会出事:“我要回房间。”他勉强说道。
“好好,我送你回去。”
颜恃衣只觉得揽着他腰的手越收越紧,似乎想把他揉进身体里。他模糊地觉得不能让这个人送自己回房,脑子里组织语言的系统已经渐渐失去控制:“我自己走。”
“我送你!你是住厢房的一号吧?”这句显然不是问句,何员外揽着颜恃衣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往厢房的尽头走去。
颜恃衣身体疲软,脚下好像踩着一团团棉花,脑子警铃大震,他挣扎了半天,见何员外丝毫没有放松的打算,只得开口生气地喊他:“何员外,请您放开我。”
何员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放开我!”
颜恃衣拼命一挣,终于脱离了魔爪,却脚下不稳,倒在院子里。
“恃衣公子!何某是真的喜欢你!”何员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
颜恃衣别过脸,挣扎着想起身,这才发现刚刚一挣已经耗光了全部力气。
“既然这样!”何员外看着颜恃衣别过去的脸,狠狠地接到,“我们可以先在一起,再慢慢培养感情!”何员外终于露出凶狠的表情,眼神像饿狼捕食搬盯着颜恃衣,一步步走上前来。
颜恃衣的脑袋已经接近停摆,前厅的戏还在上演,大家都还没回房,秋传景似乎先自己一步回了房间。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关于这些的判断力,他只知道,如果被脱掉衣服,自己妖的身份便暴露无疑,他还不能暴露,他不想让秋传景知道妖颜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不过凭着妖的本能,他仍旧找到了此时唯一可行的求救办法。
颜恃衣把手按在院中的泥土上,无奈地用尽力气喊道:“阿壤!”
“这个时候,你喊谁都没用了!”何员外淫邪地笑着,扑了上来。
颜恃衣在昏睡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听到一句“住手!”脑海中甚至无力辨别是谁的声音
颜恃衣醒了过来,随即抬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还好,都在。
他舒了口气,随即听到对话声。
“你是他什么人?”秋传景清雅的声音里依旧不带感情。
“我是他的大夫。”阿壤?他怎么在这?
“只是大夫他昏过去前怎么会喊你的名字?你又为何这么着急的赶来?”
“他醒了。你不如去问他?”陆子瞻微微笑,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秋传景转过头,果然看到颜恃衣睁开的眼睛。他似乎还未彻底清醒,朝这边呆呆地眨了眨眼,氤氲的大眼睛分外可爱。
陆子瞻责备地瞪了颜恃衣一眼,后者立马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耷拉下脑袋。
“阿壤”颜幽幽地叫子瞻,在秋传景听来分明是万分依赖的语气,他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冒火,不禁后悔刚刚帮他拦住那个准备揩油的员外。秋传景捏紧的拳头松了又握,猛然转身,摔门走出了房间。
“你直到要出事了才告诉我你在哪么?”陆子瞻生气道,“药也敢不吃了就在这人群里晃荡,你不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火刑柱上么!”
“我错了”颜恃衣摆出拿手的小兔子表情。
“”陆子瞻抚额,“以后记得吃药!”
“嗯!”颜恃衣乖乖地笑了。
他看向秋传景走出去的方向,无奈地低了头。
我不能叫你啊!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只想要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怕让你知道,那些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