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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结 by 十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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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北堂傲声音暗哑,透着丝丝焦灼和忧虑。

    “箭伤还在其次,只是箭上有毒,会侵蚀心脉。他有七个月的身孕,又动了胎气,无法为他解毒。”

    秋叶原行医十几年,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他中的毒毒性猛烈,但并不是不可解,但要解此毒,必须毒走全身,慢慢逼出化解。可是如此,胎儿必定受损,怕会胎死腹中。”

    北堂傲攥紧拳头,过了片刻,沉声道:“为他解毒!”

    秋叶原沉默半晌,道:“我以银针之术暂时将毒性困住,但若迟迟不解,伤及心脉,也难以挽回……只是他身子亏虚,勉强受孕已是不该,现在孩子又已经有七个月,若是此时胎儿不保,只怕也、也……”

    北堂傲心中一紧,无措道:“那该怎么办?”

    秋叶原心知,若是舍了孩子解毒,言非离醒来后怕也命不久矣,但若不解毒,却也是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万一的机会,他也要努力救活言非离。

    “只有一个办法,拖!”

    “拖?”

    秋叶原面色沉重,道:“只有拖到孩子出世,才有一线生机。”

    北堂傲心口一阵绞痛,咽喉涌上一股腥甜。

    言非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恍如隔世。

    北堂傲对他微微一笑,道:“非离,你醒了。”

    言非离动了动,感觉他正握着自己的右手,左臂却麻木僵硬,无知无觉,张了张口,喉咙干哑,说不出一个字。

    北堂傲端过药粥,将他慢慢扶起,道:“喝点东西吧。”

    言非离神志疲惫,由他喂了几口粥,微弱地问道:“离儿呢?”

    北堂傲道:“我一会儿就叫他来,你先歇歇。”

    言非离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却说不出来,蹙眉想了半天,发生的事慢慢浮现脑海。

    抬眼望向北堂傲,见他放下碗,轻轻举袖擦去自己唇边的水痕,眼神无限温柔,嘴角含笑,冷艳的俊颜温情脉脉,是从未有过的温馨。

    刹那间,言非离突然有了莫名的了悟,右手捂上隆起的腹部,低声道:“无论如何,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嗯。”

    北堂傲拥紧他,吻了吻他的鬓发,道:“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言非离勉强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无力地合上眼。

    兀杰已在那场爆炸中身亡,安明等余党也被北堂王府的人马追杀殆尽,林嫣嫣带着辉儿暂时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可是这些事北堂傲都没有心情去管了,只是日日夜夜陪在言非离身边,寸步不离。

    现在他们在和时间比赛。

    秋叶原花了三天三夜,熬尽所有心血,终于赶制出缓解毒性的药,但若想完全根除,必须毒走全身一举逼出。

    时间随着言非离的腹部日益隆起而一点一点消磨着。

    只要能熬到孩子出生,待他们出世后,秋叶原便能一举解除毒性;只有这样,言非离才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言非离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着,清醒的时候很少很少,因为只有沉睡,才能最低的减少血气运行,减慢毒性的侵蚀。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如果精神好,用过膳服过药后,他会让北堂傲把离儿叫来,让他依偎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好奇地把小手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

    但大多时候,服过药后他便会再度沉睡过去。

    “义父,我知道了,你的肚子里有宝宝!”北堂曜日这日趴在言非离腹上聆听,突然抬头道。

    言非离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是不是累了?想睡了?”

    言非离摇了摇头。

    北堂傲问道:“离儿,你怎么知道义父肚子里有宝宝?”

    北堂曜日歪着头,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北堂傲微微一笑,道:“是。离儿真聪明。”

    言非离靠卧在床边,半合着眼,静静听着他们父子俩对话。

    北堂曜日道:“义父生下的宝宝,是不是我的弟弟或妹妹?”北堂傲道:“义父的孩子,自然是你的弟妹。”

    北堂曜日低头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我也是父王和义父的孩子。”

    言非离闻言,终于动容,与北堂傲一齐震惊地看着他。

    “离儿……”言非离唤了一声,却说不下去,他知道北堂傲是绝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世的,却不知他是如何得知。

    北堂傲柔声问道:“离儿希望自己是父王和义父的孩子吗?”

    北堂曜日将小脸贴在言非离高高的肚皮上,轻轻抚摸里面的弟妹,道:“当然啊。原来我真的是义父的孩子。真好!”

    言非离情绪激动,轻轻拉过北堂曜日,颤声道:“离儿,那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爹爹。”

    北堂曜日扑进他怀里,小手揽在他脖上。

    言非离惊喜交集,将离儿紧紧抱住。

    北堂傲在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无限感慨。

    当初千方百计将孩子从言非离身边带走,就是为了隐瞒他的身世,可是最后却仍敌不过骨肉相连的父子天性。

    言非离忽然松开手,全身痉挛,剧烈颤抖起来。

    “爹爹?”言非离对离儿道:“爹爹不舒服……你、你先回去吧……”

    北堂傲连忙过来,将离儿抱回自己的卧房,把他放在床上,道:“离儿乖,不要去打搅爹爹休息。”

    转身欲走,却被离儿的小手拉住。

    离儿红着眼睛,微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父王,爹爹会……会死吗?”

    北堂傲楞住,然后坚定地道:“不会!你爹爹会好起来,和父王在一起!”

    离儿眼神一亮。

    北堂傲越发觉得,他的眼睛真的好像言非离。

    回到内室,北堂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肝胆欲裂。

    “非离!?”言非离倒在床沿边,紧紧抓着床幔,手指泛白,半个身子几乎快要挣出床榻,神情痛苦,透出凄厉之色。

    “谦之,我不行了……”言非离吐出这几个字,突然向下栽去。

    北堂傲慌忙接住他,要将真气输进去。

    言非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落力之极,嘶哑地道:“是、是孩子!”

    北堂傲连忙看向他腹部,果然比平时胎动得厉害,慌道:“难道是要生了?”

    言非离痛苦地道:“好、好像是……”

    北堂傲震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早?只有八个月……

    秋叶原立刻赶来了,看了言非离的情况,果然是要临产。

    他们熬了这么久,就是盼着孩子早点生下来。

    北堂傲脸色苍白,握着言非离的手,向秋叶原问道:“是不是太早了……”

    他想起那个失去的辉儿就是因为早产,生下来身体便不好,熬不住伤寒的折磨而夭折了。

    而现在这对双胞胎岂不是更加危险?可是拖得越久,越是对言非离不利。

    秋叶原安慰道:“是早了点。但是,双胞胎大都是要早产的。”

    言非离已经疼得几近昏迷,闻言吃力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道:“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秋叶原点了点头:“我尽力!”

    言非离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急痛,伴着心脉附近毒素的浮动,眼前一黑,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北堂傲手心里尽是冷汗。

    因为言非离左肩有伤,毒素全部压在那里,半边背脊皮肤都是黑色的,伤口也不能完全愈合,所以根本无法躺卧,这一个多月来只能右侧卧,或是半靠着,其辛苦可想而知。

    此刻在这临盆之际,他也只能靠卧在右侧,由北堂傲搂着,才能支撑得住。

    言非离昏过去后又痛醒过来,醒来之后又生生痛昏过去,如此反反复覆,不知几回。

    北堂傲倒希望他能一直昏迷,好过现在这样看着他受罪。

    言非离即使昏厥之中,也痛得呻吟。

    但那已经不是呻吟了,倒像是痛苦的叹息,一声一声,连绵在一起,让人心痛。

    “嗯、啊——”

    好痛!好痛!言非离不时痉挛。

    整个人似乎被抛入了一个名为痛楚的大染缸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被刷洗、被凌虐。

    太痛了!这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似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强压出来一样。

    言非离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

    他的左肩、左臂完全不能动,但是身体却在不停地扭摆,犹如垂死的鱼,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一次生产比生离儿时不知艰苦多少倍。

    不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能负荷剧烈痛楚的地步,就是因为双胎,痛楚也是加倍的。

    秋叶原心知言非离的情况并不乐观。

    孩子因为是早产,胎位靠上,下来得很慢,而且他体力不足,大半时间是在昏迷,根本用不上力。

    以他这样的身体,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绝对无法自己诞下孩子。

    言非离如此痛了一天一夜。

    哀鸣之声虽然断断续续,却低沉巡回,持续不绝。

    北堂傲一直以真气护着他的心脉,可是过了半夜,竟感觉他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北堂傲面色惨白,慌乱无措,神色比言非离好不到哪里去。

    秋叶原撬开言非离的嘴,给他喂下一粒大还丹,道:“北堂门主,孩子必须要早点下来,不然他撑不久了。把他抱起来。”

    北堂傲茫然地点点头,听着秋叶原的吩咐,将言非离半抱坐起。

    “啊啊——”言非离被突然的剧痛激醒,嘶喊一声,睁大眼睛,模糊地看见秋叶原跪坐在床沿上,双手成拳,正在不断挤压他的腹部。

    “啊呃——”言非离半张着嘴,干哑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脸孔已经扭曲,右手紧紧抓住北堂傲的臂膀,指节泛白,直嵌进他的肩肉。

    北堂傲冷汗横流,死死地看着秋叶原毫不留情地,在言非离圆隆的腹上不停地向下按。

    每一次都那么用力,直把高耸的腹部按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凹迹。

    北堂傲紧紧抱着言非离,不断把内力输送进他的体内,看见他痛苦到极致的表情,心里揪成一团,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无力,恨不得能把他的痛苦分一半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一切是怎么结束的。

    天明之际,当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在房间里响起时,北堂傲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两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出来的,似乎一眨眼的时间就结束了。

    北堂傲紧紧抱着言非离,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在孩子诞生的那一刹那,言非离仰起头,圆睁的双眼与他紧紧相连,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苍白的面容。

    往事瞬间,一幕一幕,在脑海里纷乱掠过。

    第一次相遇,那个月夜下年轻俊秀的叛军将领。

    第一次相伴,那个江湖路上忠心沉默的属下。

    第一次结合,那个阴暗的林子里痛楚狼狈的言非离。

    岁月如梭。

    从陌路到熟悉,从熟悉到伤害,从伤害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漫漫长路,竟让他们走了整整十二年。

    心中的痛楚在不断膨胀。

    原来,我们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时光。

    北堂傲轻轻拂去言非离凌乱汗湿的发丝,凝视着他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微微颤抖。

    非离,活下去,不要离开我,以后的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晚。

    直到十二月中旬,冬季里的第一场雪,才姗姗来迟,温柔细碎的飘落。

    言非离自孩子出生后一直没有醒来,秋叶原说这种状况已经是很好的了。

    摩耶人的体质特殊,尤其是男人。

    在他们后穴的甬道深处,肠壁外侧附着类似女子子宫似的生育器官,那里便是摩耶男子因情受孕,孕育子嗣的地方。

    一经受孕,胎儿便会在那里慢慢生长,直到瓜熟蒂落。

    而且他们的后穴也与一般人不同,足以承受胎儿娩出那一刹那的扩张。

    其实言非离生育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危险,只是身上的毒素不可小觑。

    此刻他昏迷不醒,是因为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毒素渐渐混入了血脉之中,加上生产的损耗,使身体不堪负荷。

    虽然他内力深厚,又有北堂傲相助,但苏醒之日仍是不能预期。

    北堂傲看着他一日日形销骨立,心里说不出来的痛。

    即使给他喂再多的珍贵补品,也比不上能早早醒来一日,早早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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